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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闻人遂安的时候,王雄诞既没装狠,也没装孬,这一次,他改玩单刀赴会了。闻人遂安这人名字虽然长长一大串,但史书上说他“无所属”。就是造反当干户的意思,没抱任何一个造反大佬的大腿,属于隋唐时期无党派人士。这个没后台老板的反王老窝很难打,易守难攻,王雄诞怎么打也攻不下来。于是,他决定放弃武力,谋求通过和平手段解决问题。王雄诞果然一身雄胆,他“单骑造垒门,陈国威灵,因开晓祸福”。一人一骑来到闻人遂安的营垒前,对他进行劝降,要他放下武器,立地成佛。这份勇气确实惊人,因为只要对手随便放一阵排箭,或者从高处推下一堆檑木、滚石,王雄诞就死有葬身之地了------就地被檑木滚石掩埋。但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危险越大就意味着成果越丰。王雄诞的风险投资得到了回报,他的游说工作取得了成效,闻人遂安闻言即降,于是,昆山“遂安”。
在很短的时间内连克三支武装,此时杜伏威的势力发展到全盛时期:“于是伏威尽有淮南、江东之地,南至岭,东距海。”今天的安徽、江苏、浙江等好几个省份都在他的控制之内。但此时,杜伏威已经成了李渊的下级,他挣的再多、赚得再满也只是替李渊打工了。为皇帝老板置下了这么多家当,杜伏威可以称为那个时代的“打工皇帝”了。可是,在皇帝面前,手下的大将功劳越大、势力越盛就越容易让皇帝猜疑担心。拥有大量精兵土地的杜伏威让李渊经常失眠,虽说杜伏威已像李唐政府递交了降书,接受了封号,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杜伏威身在江淮,他随时都可以变卦,竖起杜氏大旗。这时候的杜伏威完完全全成了李渊说不出口的心病。
有些事情不能说,只能做。李大老板对杜小老板有了提防之心,在打败王世充、窦建德以后,李渊命令李世民率领的唐军主力之一由北向南推进到兖州(今山东省兖州市)、曹州(今山东省菏泽市)一线。山东的东南方全部杜伏威的地盘,唐军驻扎在这个地方,军事用意不言自明。这种大军压境的行为和现在某一国家突然向本来平静的国境线增兵一样,相邻国的感受只有一种:对方在施加军事压力。李渊不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总不能对主动投靠他的杜伏威说,老哥我担心你这个小弟造反,所以先调一些军队在这里值班看着你。
杜伏威虽然很强很大,但他和此刻的李渊比起来,实力水平已经是一个欧洲、一个亚洲了。和李渊拔河混战亦或掰手腕单打,他都不可能再有任何取胜的机会,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是诚心归顺李唐。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江淮老大不能假装天真单纯没反应啊,自己要是没反应,李渊肯定有反应,而李渊的反应肯定是化学反应,等他一反应,自己很可能就变成另外一种对任何生命都没反应的新的物质了。聪明的杜伏威当然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李渊吃得香甜,睡得踏实:最彻底的办法是自己入朝伴驾。
入朝对地方诸侯来说,在很多时候是软禁的代名词,就是自己把自己当人质押在皇帝身边,以表明自己绝无二心。入朝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位高权重的地方大员自己主动提出进京,当然,这一定大员们已经嗅到了皇帝分泌出的怀疑之气,为免遭不测,他们懂事地提出放弃一切权力,净身入朝;另一种是皇帝明确要求某某诸侯或大吏入朝觐见。这种直接点名往往是一道催命符,并不是皇帝想要见你,而是他想要你的命,说明皇帝已经实在忍不下去了。被点名者要是来了,那基本上是有来无回;要是不来,那就是公开抗旨,藐视皇上,也是死路一条。中国历史上被皇帝要求入朝的诏旨逼反的地方藩镇诸侯至少是数以百计,他们觉得,去是死,不去或许还能不死,那就不去而反了吧!像窦建德的部下刘黑闼造反就是这种原因引起的。李渊本人在表弟杨广主政末期,也曾以生病为借口拒绝了杨广征他入朝的诏令。
为表示自己是诚心实意归降,为给李老板吃颗定心丸,杜伏威主动给李渊打请调报告,要求到长安定居。公元622年七月, 杜伏威到达长安,只带了养子阚棱和少量随从。李渊的高兴劲就甭提了,封他为太子太保,这是个正一品的荣誉称号,虽然没啥实权,但作为人臣,这个职务级别已经到顶了。杜伏威此时已是集吴王、太子太保、行台尚书令于一身,且“位在齐王元吉上”。换言之,就是说在唐朝他是第四把手,身份比李渊的小儿子还显赫,可见,李渊对他的归降是多么重视。只是,在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杜伏威这大唐前四强中,他始终是一个外姓人,虽然也被赐姓李,虽然也被录入李唐皇室族谱,但如果这四个人凑成一桌牌局,无论他和谁打对家,结果都会是明里两打两,暗里三打一,吃亏的永远是他。从此,杜伏威在李老虎的鼻子底下开始了深居简出的首都生活,此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安,直到公元624年被杀。
四十五:刘黑闼之乱
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李渊是一个福将,他的造反生涯特别顺,随便一蹦就跳进了龙门。在扫平国内其他各路诸侯的时候,他的事业也同样是“直挂云帆济沧海”,顺得基本不带拐弯。人生是需要经历一些逆境的,太顺了并不完全是好事。李渊就是因为顺利得一塌糊涂而产生了“老子天下第一”的飘飘然感觉。飘得越高,摔得越重,在建国大道上,李渊摔跤了,而且摔得相当不轻。
取得消灭王世充、窦建德的重大战果后,顺境中的李渊变得有点忘乎所以。他不但没有对偶然落败的窦建德部下采取安抚措施,还动用了居高临下的高压政策,最终导致窦建德部下聚众反叛,给初建的李唐王朝带来了一场重大打击,损失惨重。可以说,刘黑闼之乱是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这场战乱的直接助产士就是李渊本人,他的政策失误导致了叛乱大面积蔓延,他应该为这场战争作深刻检讨。
窦建德兵败后,他的部下隐匿散居到各地。本来按照首犯严惩、从犯不究的原则,已抓住窦建德的李渊可以从此收手了,但李渊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想把“窦夏案”再深挖一下,于是他下了一道命令:“征建德故将,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等将赴长安。”对李渊为什么要发布这个征召决定,各种历史书籍都没有明确说出具体原因,也就是说,大伙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知道李渊招呼这些人入朝到底想干什么?但根据李渊的行事风格推断,他不可能是请这些造反派们到长安喝茶吃饭飙歌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直接叫人喊“某某某,皇帝喊你回长安吃饭”就可以了。估计十有八九是请君入瓮-----让他们来领死刑判决书的。
那年头和这年头一样,谁比谁傻呀!你李渊有头,别人也不是没脑。想叫有案底的人去公安局作客,范愿、董康买这帮窦建德得力干将当然不干。他们本来就对李渊的品行为人很有看法,再加上这道征召令一推,都觉得与其去长安送死,不如现在反了。以中间人立场看,他们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帮窦氏旧将造反的理由有两点:一是李渊滥杀无情、二是李渊知恩不图报。他们分析说,王世充以洛阳城主动投降,但“其下骁将公卿、单雄信之徒皆被夷灭。我辈若至长安,必无保全之理。”他们不是自寻死路的扑火飞蛾,而是明知山有虎,不向虎山行。同时,他们都认为李渊做人忒不厚道。往年窦建德擒获了李渊的妹妹同安公主和淮安王李神通以及大将李世勣的父亲李盖,“皆厚遣还之”,而“唐家今得夏王,即加杀害。”说得一点不假,确实是事实。在这个问题上,李渊确实没有礼尚往来,像窦建德放他的妹妹一样地放窦建德一把,在道义上李渊是个“负心汉”。但对政坛权坛上尔虞我诈的杀戮,是不能以“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标准去套的,在这里,人性是轻飘飘的鸿毛。如果一定要讲究知恩图报的话,那史书上到处都是的臣下儿子杀死皇帝老子怎么解释呢?还有什么恩比父母的生身养育之恩更值得图报呢?所以只能说,是极具诱惑且无限制的权欲让人变得不再是人而已。
然而,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等人认定了李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最后,他们想出了一条最冠冕堂皇的造反由头:“吾属皆为夏王所厚今不为之报仇,将无以见天下义士。”把破釜沉舟的保命行为说成是为老首长报仇,凭此一条就可以看出这帮人的造反水平至少在本科以上。窦建德,这个活着时一直利用死人杨广的皇帝死后也照样被活人利用了一把剩余价值。
和董景珍、雷世猛当年构思策划反水一样,造反不是问题,但谁来领导造反却是个问题。现代人看这个问题肯定觉得新鲜,现在的社会就是什么都缺也不缺当领导的。毛遂自荐的,自我表现的,拐弯搞曲线的,许多人变着法也要弄个领导干干。可那时候不一样,不知道可是领导不拿年薪的缘故,没人愿意跳出来做造反革命的领导。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