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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玄武门后遗症(1)

轻松幽默侃唐朝 草军书 4094 2021-04-06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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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普遍认为这是经过“漂白”的黑历史。近代学者章太炎曾针对这段历史直言不讳地指出:“太宗既立,惧于身后名,始以宰相监修国史,故《两朝实录》无信辞。”(《两朝实录》分别是《高祖实录》、《太宗实录》)。

  李世民果然看出问题来了,实录上记载玄武门事件时“语多微隐”。删改后的房玄龄版国史尚且是语言上绕来绕去的“语多微隐”,要是原版,那李世民还不看得跳起来?李世民见史官把六月初四这天的事情记得含含糊糊、语焉不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件事情定个调子。

  唐太宗对房玄龄说,自己那天在玄武门的所作所为是大义灭亲、为国忘私的正义行为。别以为李世民随便瞎说,他还搬出了两条论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这句话包含了西周和春秋时期两个同样的杀事,也是弟弟为了安定天下和王位继承问题而杀死了自己的哥哥。李世民说,我这事和他们一样,是正义和邪恶的战斗,你们不必有什么隐讳,就写人是我杀的。李世民的认罪态度值得赞赏,不过他搜肠刮肚找来的那两个为自己洗脱的证据有点“拉难配”的牵强,不具备理论上的说服力。周公杀死了自己的哥哥管叔,但他是代表朝廷以平定叛乱的名义;季友也确实毒死了哥哥叔牙,但他是为了让侄子登上王位,自己并没有坐上鲁国的头把交椅。这些是和李世民的行为是有本质区别的,三者不能相提并论。王夫之也不认同李世民这种强词夺理的比喻,他以“周公诛管、蔡但不夺管、蔡之封、季友鸩叔牙但不攘叔牙之位”的事实驳斥李世民的观点。

  玄武门事件是李世民一生的一个重大污点,这不是拿个橡皮擦就能擦掉的,尽管在一定的时间内,皇帝的强势能影响历史说法,但画皮终究是画上去的皮,历史总归是要还它本来面目的。天地之间有杆称,那秤砣是老百姓。李唐之后,当人们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自由表达观点时,弑兄杀弟、逼父让位的李世民便被钉到了不孝不悌的耻辱柱上。司马光也因为这个英明大帝“推刃同气”的行为而被“贻讥千古” 发出“惜哉”的深沉叹息。

  李世民违规私览国史是贞观十七年里发生的事情,这时候距离玄武门事件已经一十八年,可见这块心病让唐太宗挂怀揪心了近二十年。唐太宗在玄武门事件中显然是属于“肇事者”一方,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但如果用不究原罪的眼光去审视历史人物,一个能考虑到身后名誉、一个在乎别人对自己不存于世时的评价的君王,绝对是一个理智且充满人性道德关怀的君王。而纵观李世民的帝王生涯,他也确实是这样一位明君。在封建君主制社会,治下的人民能遇到这样一位君王,运气不亚于现在的中彩,因为中国历史上在位期间惟我独狂,只顾生前享乐、不管死后名声的魔鬼皇帝一大卡车都装不下。

  九、玄武门后遗症

  玄武门政变在中国历史上是一次重要事件,直接引出了贞观盛世;在唐朝当时,这一事件也像一枚重磅炸弹,在政坛激起了巨大的冲击波,使很多高层人士因为政变的辐射关系,患上了政变后遗症。其实李世民自己一天到晚吵着要看国史的行为,也是后遗症之一种。但他毕竟是甩炸弹的人,所受到的辐射影响较小,后遗症最严重有两个人,一个是幽州大都督、庐江王李瑗,另一个是天节将军、燕郡王李艺。这两个郡王其时共同的症状是:焦虑、害怕、失眠、疑神疑鬼,最怕皇帝打电话给自己。

  李瑗是宗室郡王,他没有本领、没有功劳,是靠血缘吃饭的。因为和唐高祖李渊是堂兄弟,被李渊封为庐江王。给亲戚封王是李渊的一大爱好,他在位时一共封了好几十个郡王,只要是和李家挂点边的亲戚都能封王,有的都是出了好几代的远亲,离李渊家比离火星还远,属于拐了好几道弯的表表表亲,但李渊都他们的表示都很大方,一律王爵伺候。不过,李世民认为这些郡王尸位素餐,是不劳而获的坏典型,他上台的当年就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降为县公。从郡王到县公,就跟现在从中央部委领导到地厅级似的,这改革力度挺大的,干部能上能下,敢情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了。

  李渊也知道李瑗是个没有将帅才能的豆腐渣,所以在外放他为幽州大都督的时候,特地派猛将王君廓辅佐他,跟现在的导师带徒形式差不多,只不过在这里,导师是徒弟,徒弟是导师。王君廓这人本书第二部《乾坤一统》中已有介绍,作战勇敢、一往无前,但“勇悍险诈”、有才无德,年轻时偷窃扒拿、诬陷杀人这类下三滥的坏事都干过,不是什么好鸟。李渊让王君廓和李瑗“结对子”,是将李瑗送进了虎口狼嘴,最终让王君廓不吐骨头地把他给吃了。

  李瑗对王君廓特别信任,不但将他引为心腹,还和他“许为婚姻”。这婚姻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许法,是李瑗答应娶王君廓的女儿呢,还是李瑗的儿子娶王君廓的女儿,或者是王君廓的儿子娶李瑗的女儿?那时候婚姻关系有点乱,没有年龄大小之说,只有地位高低之分,杨太爷娶翁少女绝不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甭管怎么娶、谁娶谁,到这种谈婚论嫁的程度,说明两人快好成一人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奸诈者永远改不了其奸诈本性。玄武门政变后,王君廓打起了李瑗的歪主意。

  在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明争暗斗的时候,李瑗是站在李建成一边的,所以,当李建成被杀后,李瑗就患上了后遗症,他生怕李世民会和他秋后算账。就在他为这事日夜焦心的时候,李渊派来征召他入朝的使臣到了。李瑗就是再傻,他也知道这时候李渊的意思其实就是李世民的意思。李瑗吓得要死,妈呀,这可咋整呀?赶紧去找王君廓商量办法。

  此时的王君廓是白骨精送饭——没安好心了。他已吃定了李瑗,“欲取瑗以为功”,将庐江王作为立功的垫脚石。具体步骤是先劝李瑗谋反,然后自己再趁机将其拿下,向朝廷献功。恶毒呀,那个时候劝人造反跟劝人上吊喝药抹脖子一个样,谁反谁死。可豆腐渣李瑗不知道,他的脑袋好像是长在王君廓的脖子上,王君廓说着怎么样就怎么样。王君廓当然是把他往死路上忽悠,他恐吓李瑗说:“大王若入,必无全理。”在李瑗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王君廓就劝他造反,说你现在作为一个镇守要地的将领,“拥兵数万,奈何受单使之召,自投罔罟乎!”既然李瑗的脑袋是长在王君廓脖子上,当然是王君廓说反就反啰。史料上记载,当李瑗决定对抗朝廷后,和王君廓“因相与泣”。就是李、王二人面对面痛哭流泪。两个大男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让人有点吃不消。李瑗哭得鼻涕拉乎的还有点理解,毕竟造反不是造假,那是把吃饭的家伙提在手上干的险买卖。可王君廓他哭什么呢?这个痞子王应该正没事偷着乐呢!不知道他的眼眶里的泪水是不是趁李瑗不注意时悄悄用口水抹上去冒充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来的眼泪?真要是有说哭就哭的本事,还煞费苦心地算计别人干嘛呀,这样的表演天才去奥斯卡抱个小金人回来就什么都有啦。

  打定造反主意的李瑗立即逮捕了来召他进京的朝廷使者,并将其囚禁起来,然后还拉了一个叫王诜的刺史共同起事。就在大家加紧谋划的时候,李瑗手下的一个兵曹参军提醒李瑗不要让王君廓担任副总指挥,说“王君廓反覆,不可委以机柄,宜早除去,以王诜代之。”这个军事参谋还真有眼光,可是他的领导没眼光,对这个建议犹犹豫豫的不能决断。

  王君廓得知这一消息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带人赶到王诜的住处,骗王诜说“有急变,当白”。王诜正在打扫个人卫生呢----洗头。古代人头发长,他们基本只盘发不剪发,“理发”一词在唐朝时候还没出现。长头发洗起来比较麻烦,费水费时费洗发膏,王诜比这三费严重多了,他不幸费命了。听合作伙伴说有紧急情况,王诜没敢耽误,握发而出。握发待客这事,周公也经常干,还因此留下了“握发吐哺”的成语典故,可王诜只能握发吐血了。王诜一出现,王君廓就把他杀了,然后提着王诜的头颅对他那些目瞪口呆的部下说,李瑗与王诜共同谋反,现在王诜已死,只剩下独木难支的李瑗,你们是愿意“随瑗族灭”还是“从我以取富贵乎?”

  大伙一看,那个姓王的已经死了,就跟这个姓王的吧,反正三横一竖和一竖三横没什么不同,大家一致表示“愿从公讨贼”。 于是王君廓带着一千多名将兵,以最快速度首先来到囚禁朝廷使臣的监狱,将使臣放了出来。这可不是王君廓心肠好,担心使臣在监狱里受罪,而是因为他需要使臣来给自己做证明呢,证明他是平灭造反叛乱的英雄,因为使臣会把这里发生的情况一一向皇上汇报的。当王君廓放出使臣时,李瑗才知道自己被最信任的副总指挥算计了。他急急带着几百名亲信披甲而出,在门外遇到了王君廓。

  王君廓见到他们,不是先招呼自己的老领导,而是忙着招呼起领导身边的那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卒。王君廓口气严厉地对他们说:“李瑗为逆,汝何为随之入汤火乎!” 轻松幽默侃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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