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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这个称号是秦始皇发明的。秦始皇统一天下后,追尊自己的父亲庄襄王为“太上皇”。“太上”就是“无上”之意,表示一种极尊之称。紧随秦始皇之后的汉高祖刘邦登基后也给自己的父亲封了个太上皇职称。所以农民刘太公有幸成为了中国第一个活着时就拥有这个无上称号的人。
有趣的是,刘太公这太上皇称号是“吓”出来的。那是刘邦做了皇帝以后,对父亲仍然像以前一样施以父子之礼。这样的行为老子和儿子都觉得很正常,可刘邦的臣下却看出了不正常。于是有人就对刘太公说:“皇帝虽子,人主也;太公虽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
这下把刘太公吓坏了,等再次见面时,老子刘太公对儿子刘邦行起了跪拜大礼。
别看刘邦年轻时是个酗酒赌博、借钱不还的二流子,但在大是大非的孝道问题上还是很有原则的。他对父亲说:“人之至亲,莫亲于父子,故父有天下传归于子,子有天下尊归于父”。所以,他诏告天下,给老爸戴上了一顶太上皇的帽子。太上皇的级别比皇帝高,所以以后老子见到儿子也就心安理得地不用行礼了。
唐高祖李渊也创造了“太上皇界”的一项全国纪录,他是中国所有开国之君中惟一一位成为太上皇的人。中国历史上各色各样的太上皇有二十几个,像宋徽宗赵佶、宋高宗赵构、明英宗朱祁镇等都当过太上皇,但拥有改朝换代、创立天下身份的太上皇,李渊是独此一个。面对这个永远也无人打破的纪录,九泉之下的唐高祖不知道是荣耀还是苦涩?
有一个奇特的现象是,唐朝还是历史上出现太上皇最多的朝代。除李渊之外,另外还有五位太上皇,唐玄宗李隆基、唐睿宗李旦、唐顺宗李诵、唐僖宗李儇和唐昭宗李晔。虽然不能说没有或太上皇越少的朝代政局越稳,但是可以说,太上皇越多的朝代,政局越混乱,从太上皇的数量可以想见唐朝中后期的政局混乱状况。虽然太上皇是个严重名不副实的职位(明英宗朱祁镇在当了几年的太上皇后,又复辟成功,将自己的身份由太上皇变为皇帝的事实雄辩地说明,太上皇没有皇帝好),虽然唐朝后期太上皇时日艰难,但李渊的太上皇生涯还是比较安稳幸福的,除了不能拥有政治权力外,在其他方面,儿子李世民对其不乏关照,所以说,李渊是有着一个夕阳红的晚年的。
安顿好了父亲后,李世民也没有忘记“关照”哥哥弟弟,十月,他下诏“追封故太子建成为息王,谥曰隐;齐王元吉为海陵王,谥曰剌,以礼改葬。”
在谥法解释中,隐和剌都不是好谥。“隐”的意思是“违拂不成、怀情不尽”,而剌的意思是“不思忘爱、暴戾无亲”,和“炀、厉、丑”等顶级恶谥不相上下。
这里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剌”字,很多人都想当然地把他读成写成“刺”,其实这俩字跟“第”和“笫”一样,根本不是一回事。“剌”字读là,和“刺”字的声母都不相同,俩字根本挨不着边,相差十万八千里。
李世民给哥哥弟弟封王加谥是有着强烈的政治原因的,这些谥号代表着唐朝廷对他们的定性,也是李世民以另一种形式正式向全国宣布,自己与兄弟间的斗争是正义与非正义的斗争。
然而,行为也许可以人为地分出正义与非正义,但亲情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能完全彻底地撇开。在以王礼改葬兄、弟当日,李世民放声大哭,史书形容其哭状用的是“甚哀”一词。可见他内心确实很悲痛。我想我们不能说此刻的“哇人”李世民是在表演悲伤,作为无人之上的天子,他已经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演的必要了。此时的嚎啕与眼泪应该是一种难以自禁的真情流露,绝不是风吹来的沙落进了他悲伤的眼里。
离歌响起,斯人永逝,血缘之亲,总有不舍。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天人永隔、阴阳两界的情形下,发乎于心的亲情回归是自然而正常的。
问君能有几多仇?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兄弟可以射杀?泪眼朦胧的李世民知道,等到老去那一天,哥哥弟弟一定已不在他身边。皇帝的尊贵人人都能瞧得见,皇帝的痛苦个个都看不到。一定意义上,这句话是不反动的。
现存历史资料让我们知道,玄武门政变成了李世民一个很大的心理包袱。作为一个封建皇帝,唐太宗李世民是最接近完美的明君之一,其后中国所有的名君几乎都是他的粉丝,但这个让无数个皇帝交相崇拜的超级偶像,却因为害怕在身后背上弑兄杀弟的恶名而终日寝食难安,如芒在背。
君临天下之后,李世民很想知道史官是怎么记录玄武门事件的,那心情就像一个小学生在领成绩报告单时,急切地想知道班主任到底给自己写了那些个性评语一样。于是李世民对起注郎褚遂良动起了心思。
褚遂良就是我们很熟悉的那个大书法家,他当时的官职是谏议大夫兼起注郎,谏议大夫的职责是“掌谏谕得失”,简单说就是专给皇帝挑刺的官职,魏征一开始就是被李世民任命为谏议大夫的,对照什么都敢对皇帝说不的魏征,大家就知道这个官的性质了。一般情况下,当这个官的人,他们身上本身就到处是刺,皇帝一有不对的地方,谏议大夫就抱着刺头出场进谏制止,天王老子都不怕。这样耿直的人做起注郎是太合适不过了,什么都敢记,没什么不敢写。
起注郎是专门记录皇帝言行的史官,跟拍摄电影电视时的同期声录音差不多,皇帝某月某天说了某话,他都跟流水账一样记下来,然后归编为《今上实录》一类的合册存档。因为这个账本是要传之后世的,所以皇帝十分在意起注郎的记录,总不能让子孙以后骂自己是昏君暴君吧。《今上实录》这类史记,在皇帝死后,他的子孙是可以调阅的,但皇帝本人是绝对不允许观看自己的实录的,原因很简单,在本书第一部中作者就说过,史官是为皇帝打工的,他工资卡里的奖金津贴都是皇帝给发的,要是写了什么,老板都知道的话,那史官在记录皇帝错误言行的时候,怎么着也得考虑给自己留条后来吧?他不得不想,如果写了批评话,这工资还要不要?年终奖还拿不拿?皇帝随便丢给你一双小鞋,你就是剁了脚趾头也穿不进去。所以,为了使史官尽量保持客观,这种实录是有“国际惯例”的,就是当朝皇帝是不可以观阅自己的实录的,也就是说,这种日记跟皇帝的悼词一样,自己是永远没有机会看到的。但李世民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必欲一睹实录而心安。
下面是唐太宗李世民和起注郎褚遂良一段对话。
李世民问:“卿记起居,大抵人君得观之否?”
褚遂良答:“未闻天子自观史也。”
李世民再问:“朕有不善,卿必记邪?”
褚遂良再答:“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以隐晦的方式向褚遂良讨要起居实录,但遭到褚遂良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同时他还毫无商量余地对皇帝说,你就死了我会包庇你的心吧,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包括不善言行都将会被原封不动地载入史册!
这更让李世民心跳啊,玄武门的事情到底被记成了一种怎样的面目?他窥视的欲望更加强烈。既然在褚遂良这里讨要未遂,那就到房玄龄那里去要。李世民又找到监修国史的宰相房玄龄,向他讨要。他假装不懂地问房玄龄说,为什么史官所记的国事,都不让君主看见呢?
房玄龄告诉他,因为史官照实记录,不隐匿罪过,皇上看见了必然会生气,所以不敢给皇帝看。唐太宗说,这个你放把心放肚子里,我和别的君主不一样,不搞打击报复。我之所以想亲自阅看当朝国史的原因,是因为我想了解自己过去的缺点和不足,以便于今后更好地改正,希望你写完后送给我看看。
这个理由貌似充足,好像房玄龄要是不给他看就是不支持他改进工作作风、修正工作方向似的。
这当然是个伪理由,但皇帝不依不饶一定要非看不可,房玄龄顶不住压力,只好将删改版的《高祖实录》和《贞观实录》呈送给李世民观看。房玄龄是突击加班将许多敏感词语删除的,他怕原汁原味的《起居注》会刺激李世民。李世民这种行为首开当代帝王私观国史的恶例,为后来的史官记录历史带来了麻烦,使历史记载的可信度大大降低。不过,在伸手讨要起注居的皇帝面前,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房玄龄那样,也有硬顶着不给的。魏征的五世孙魏谟在唐文宗朝担任起注舍人时,在文宗好说歹说地索要起居注时,他以“陛下一见,则后来所书必有讳屈,善恶不实,不可以为史”为由拒绝提供,唐文宗只好作罢。
相比之下,房玄龄在这个原则问题上做了无原则的让步。这很可能有他私心作祟的因素,因为他是玄武门政变的主谋之一,肯定会希望李世民看完这段历史记录后,对这事作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具体定性。就这样,李世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本不应该看到的历史档案。而经过当事人李世民亲自审阅过的玄武门政变的这段历史记录,是后世读者最不认可和争议最多的一段唐代历史,大家普遍认为这是经过“漂白”的黑历史。
李世民果然看出问题来了。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