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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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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厌雀进军械库时,正好辰时,不多一分,不少一刻。

  还未等他下马,张渊便慌慌张张过来了。

  一见着他,沈厌雀就想到昨晚的事,心中哼过一气,面上默不作声:“大清早,赶着投胎?”

  张渊噎了下,拜了拜手,低声道:“大人,吴大人唤您去武器监。”

  沈厌雀抓了把缰绳:“何事?”

  张渊摇摇头,面露惧色:“不知,大人,会不会是枪的事情……”

  沈厌雀一摆手:“我去看看。”

  武器监建在国尉旁。

  国尉掌管卫兵千人,加这武器监在手,可谓手握军器大权。可近几年军制整改后,武器监虽仍在国尉名下,但却主由少府下的铁丞管辖,时不时考察三大官窑,发布兵器、农械的冶铸命令。

  如今太平无战事,越国五十万将士全在休生养息,平常日就只能抓抓小贼、搞搞围猎解闷,用不上填充兵器。铁丞也好,武器监也罢,日日也是案上办事,倒也轻松。

  独独去年,太尉花齐这好战之士偏要重修兵法,其中便提出巩固军需,勒令三大官窑非得给他打造出更具威慑力的武器和更加坚固的防具来。这命令一层层下来,最终还是落在沈厌雀身上,不得不去跟三大官窑那些太极高手扯皮。耗了小半年,才算把花齐的草图付诸实践。

  国尉、少府、太尉,谁都能插一手,偏偏越王视若无睹。沈厌雀也便猜到了,这地早就被拆得粉碎,名利漩涡一个,能躲则躲。

  若无甚要紧之事,沈厌雀断不会往这里来。

  细枝末节牵扯起来,若要论谁真正置身事外,恐怕也只能说出春风晓这一个名字。但也是这个人,行事最让人琢磨不透。

  沈厌雀晃晃脑袋,把这人暂时先晃出去。

  不知道吴四尤这次找他又有什么事,倘若是长枪的事败露,他这条命,怕是该还回去了。

  比起以往上坟般的心情,此次揣着心事,沈厌雀连表情都和善了很多:“监丞大人何在?”

  笔官打了个打哈欠,随手指了指:“书房。”

  见他这般模样,沈厌雀突然就不急着走了,小心思转悠了几圈,开口道:“笔官大人近来可是有喜事?”

  笔官顺着他的眼神检查了自己,没发现什么不对,疑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

  “哦,那看来是还未发生了。”沈厌雀拉长了声音,故意卖了个关子。

  笔官没少吃沈厌雀的亏,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沈厌雀一肚子坏水要往外冒,警觉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少阴阳怪气吓唬人!”

  沈厌雀抚了抚佩刀,大笑:“我岂敢吓唬您。您这廷尉府的里衫都领到手了,该是要官进一步了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哪知笔官听了,脸色却大变,揪着自己的衣领便细瞧起来,瞧着瞧着把自己青筋都瞧了出来,浑身气得发抖:“贼婆娘!她敢!!!”

  “怎么了这是?”沈厌雀还一脸无辜。

  笔官一把推开他,就要往外闯:“让开!”

  沈厌雀跟没骨头似得,笔官这一推,他一退就让开了,还好心地给笔官提建议:“您是要回去换件衣衫?不打紧不打紧,这武器监与廷尉府的里衫本就相近,您看您都穿了一个月了,不也没人发现吗?”

  笔官失足踩空了台阶,顿时就崴到了脚,疼得龇牙咧嘴,却又顾不得这些回过头来冲沈厌雀吼:“你说什么?这破……我竟穿了一个月?”

  沈厌雀虚扶了他一下:“您别激动,你们文官就是讲究,哪像我们就剩个糙字了。您想去换便去吧。对了,我前些天见着少府新进了一批绿布匹,说是要重做廷尉府的官帽。那成色,绿油油的可真好看,大人真是有福了……”

  笔官猛地一挥衣袖,指着沈厌雀的鼻子抖了半天的手,腮帮子都咬涨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词:“无耻猢狲!”气绝而去。

  沈厌雀一个人在那儿乐了半天:“这文官骂人,却是斯文。”

  笑够了把那嘴角一收,像把回鞘的剑,径直朝书房而去。

  书房里,吴四尤正在写折子。这折子让他头疼了数月之久,如今已到不得不上奏的田地。

  笔在纸上划没两道,门令便通报沈厌雀侯在门外。

  一刻钟后,吴四尤才让门令把他放进来。

  两人一站一坐,心里头相互都不待见,却又维持着耐人寻味的和平。

  如果说进门前还有些担忧,此情此景,沈厌雀反而松弛下来,料定对方不是找他麻烦。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与他客气,找了把椅子坐了,翻了翻桌上上好的茶叶,还跟一旁的侍女要了热水:“要那甘泉之水知否?吴大人每日雇人从云暮河上游山谷运回的,甜得很。辛苦这位妹妹。”

  吴四尤面露不快,还好沈厌雀适时收住了,回过头看他:“大人您说,有什么下官可以效劳?”

  吴四尤道:“前月军械库派人从乾窑押运军械回,可有见闻?”

  沈厌雀不动声色:“何见闻?哦,听闻周鼎铸师当了爷爷,张渊还抱了那小娃子,粉嫩嫩的,比他爷爷可爱多了。”

  吴四尤提了声:“我哪儿是问这等见闻!”

  沈厌雀笑:“我就说嘛,大人怎会突然关心起周鼎来了。那是何事?”

  吴四尤压低嗓音:“民间作坊私造铁器之事,你可清楚?”

  这可是犯法杀头的大事,谁想沈厌雀却一脸自然:“有所耳闻,一些作坊只是打造些农械,也有些作坊造些兵器。”

  吴四尤猛地一拍桌子:“这是犯上作乱之事,你为何说得如此轻巧!”

  他手边的茶跟着震了下,差点洒出来。沈厌雀笑了:“大人说笑,犯法的事,自然是归廷尉管。我一个芝麻官,话说轻或说重,有何要紧?”

  吴四尤:“你!”

  沈厌雀:“不过在乾窑附近私造铁器,确实还是头一回听说。”

  吴四尤缓了口气:“此话怎讲?”

  沈厌雀:“三河一带矿产丰富,水系众多,确是冶铁好去处,不然也不会把三大官窑之首乾窑设在此地。乱贼在此设作坊,可谓聪明,可谓笨。”

  吴四尤转了转眼珠子:“笨在哪儿?”

  沈厌雀:“乾窑离王城最近,四周重兵把守,在这片地上犯事,可不是笨么?要是我,我就选在武定坤窑附近。那里地形复杂,就算被识破,林子里窜一窜就逃之夭夭了。”

  吴四尤被这大逆不道的假设惊了一跳,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你……”话没说完,他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江山为聘:铸剑师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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