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终抵凉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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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药煎好了,”佩兰小心端着托盘进了内室,抬头正瞧见沈穆锦靠坐在床头,捧着本杂记看得入迷,不由嘟了嘴不满道:“您看您,昏睡了这么久,昨儿个好不容易才醒来,不好好歇着,费心思看那些做什么。”
沈穆锦知道自己这一次昏迷,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又连续折腾了这么久,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理亏,“知道啦知道啦,我不看了还不行么,”说完草草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赶紧放在了床柜上,“泽兰可好些了么?姐姐那又怎么样了?”
佩兰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自己则坐在了床边这些日子用来看护沈穆锦的绣墩上,小心的将装有汤药的白瓷小碗端起来,一边轻轻转动其中的小勺降温,一边说道:“泽兰虽说在雪地里摔得有些重,不过咱们一到大老爷家,大太太就请大夫给看过的,说是不碍事,只是要多歇一歇便能好。但那时候姑娘您的情形实在吓人,我们大家守着都不敢眨眼,又哪里顾得上呢。”试了试汤药已经凉下来,佩兰用勺子舀着喂向沈穆锦。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鼻端弥漫开来,沈穆锦皱了皱眉,偏过了头,“还是我自己来吧,这药闻着实在太苦,不如一口气儿灌下去,倒还好受些。”说完伸手接过了药碗。
只要自家姑娘能乖乖吃药,佩兰哪有什么不愿意的,顺手将药碗递给沈穆锦,看着她仰头喝得干净,苍白的脸皱成一团,这才笑着接过空碗,转身去取托盘里一道端来的蜜饯,“姑娘昨儿一醒来就赶她回去歇着,还非得强撑着看着出了门才闭眼睡下,泽兰她又怎么敢不听话?我方才用饭的时候顺道去瞧了瞧,这会儿看着整个人已经精神多了。”
腌渍好的蜜饯十分香甜,佩兰用银钎子轻轻扎了喂给沈穆锦,“至于大姑娘,昨儿方大夫在外间儿看诊的时候,想来姑娘您也听见了。奴婢虽没有空闲过去瞧,但是早上大太太来的时候,听跟着的人说看着好多了。额头的伤口敷着药,已经渐渐止了血,只是下地走动的时候,难免还有些头晕,估摸着再歇几日,也就没事了。”
“大伯母来过了?”
“是啊,早上大太太瞧过了大姑娘就过来了,见您还睡着,就没多留,略坐了坐,问了奴婢您的一些情况就先走了。”
沈穆锦用过了药,噙着蜜饯重新靠在床头,佩兰抬手帮她压了压被角,又将床柜上放着的书顺手收了起来,“要奴婢说,姑娘您呐,还是先紧着自己的身子。只要您早日病愈,大家心中也就都松了口气,这病啊痛啊的,自然好的也快些!”
眼看着佩兰收走了自己打发时间的书,沈穆锦“诶”了一声,刚伸出手想要拦,就听见她后面这一番话,扁了扁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咽了回去,讪讪的笑着岔开了话题:“你们跟着赵管事一路上可还顺利?什么时候到的?大家如今都怎么样了?”
佩兰也怕劝得多了自家主子不耐烦,叹了口气,便顺着沈穆锦的意思接道:“我们这一队因为人多行李杂,一路上紧赶慢赶,直到姑娘们离开西宁的那天凌晨才进城。因想着没剩几天行程,又过了危险的地方,所以大家免不了有些松懈疲乏,赵管事便安排好好休整一日再上路。谁知第二天一早,大家正整顿行李的时候,去街上采买杂物的赵管事就听说了贼人袭击的事情,这下子,众人心里都跟火烧似的,也顾不上风雪了,一路上餐风饮露,紧赶慢赶着,这才跟主子们前后脚进了凉州城。”
说起这赶路的事情,佩兰心中免不了忐忑,生怕又引得沈穆锦想起那些心痛的记忆以致病势反复,所以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拿眼角去瞄她的脸色,“我们这些人,除了疲累些,一路上倒也平安无恙,没再出什么事。至于,至于。。。”
佩兰吞吞吐吐低着头迟疑起来,沈穆锦明白她这是为何,默了默道:“没关系,我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你且照实说来吧。”
“是。”佩兰捏了捏衣角,“送主子们到凉州的,除了临时找来的一辆车之外,还有一位军爷。大老爷一家一见着姑娘们的情形,就着急的向这人打听了经过,大老爷当即亲自带着人去出事的地方,一连寻了好几天,可就连最熟悉那片地方的人,最终也没能找到,找到公子和思诚的踪迹。。。”
佩兰的话音越来越低,见沈穆锦面无表情的闭了眼,她心中不由有些发慌,连忙刻意提高了声音:“不过,这也,也算是个好消息,既然没寻到踪迹,就说明,就说明公子他们无碍才对!指不定,指不定是有人恰巧路过,一早就救了他们呢?!对,一定是这样的!”
大风雪天,谁会去那偏僻地儿?
沈穆锦心里明镜儿似的,却不愿意再拉着大家一起痛苦担心,勾起唇角顺着佩兰的话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对,清儿和思诚有父亲和母亲保佑,一定会没事的!对了,我记得元叔也伤的不轻,现下可好些了么?”
“哎,沈大管事身上伤的倒是不碍事,只是这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瞧着似是老了十岁般憔悴,若非一早知晓,奴婢只怕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不伤心?!
更何况清儿出了事,只怕沈元心底里更觉得愧对旧主的信赖和嘱托。
眼前似是又看见上一世上元夜奔回家中的沈元,沈穆锦鼻尖忍不住起了酸意,“你不忙的时候,替我多去看看元叔,请他宽心。”眼角又有了潮意,沈穆锦也不敢再多说,轻闭双眼,拉起被子躺了下去,“你先去忙吧,说了这么半天话,我也累了,想睡一会儿。”
佩兰心直口快,却也不笨,瞧着沈穆锦这样,便晓得她心中难过,只是实在没法子多说什么,犹豫再三,也只好点了点头应是,端起小几上的托盘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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