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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釜底抽薪（一）

　　以薛渊梃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是赵建国带着林思孝去拜访客户。当年薛渊梃也是这样迅速在立德立住脚的。所以，作为回报，薛渊梃这些年对赵建国半退休状态一直是默许的。甚至有的时候，为了让赵建国的业绩好看，他还会把他拉来的客户记在赵建国名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薛渊梃如此有情有意，他又怎么会不感激。只是，半月前吴腾远私下找他，让他帮林思孝。吴腾远威胁赵建国，如果中立或者还要帮薛渊梃，到时候赵建国退休的时候，就不要怪他不配合。

　　于是赵建国只能屈服了。

　　赵建国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为自己辩解，却没有想到薛渊梃压根不问。他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这两个字：“渊梃。”

　　“不，您什么都不用说了。其实我早该走了，坚持了这么久只是有些不甘心。现在想想，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真是不值得。”薛渊梃苦笑了一声。

　　“渊梃。”即便老到如赵建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薛渊梃了，只能反反复复叫着他的名字。

　　“我原本想着在自己的地方至少能被公平对待，才放弃多年在德国积攒的人脉回来。没想到，回来了，我还是外人。”薛渊梃微微皱眉。

　　来送紧急文件的莫呦呦走到门口刚好听到这句话，便瞬间被薛渊梃那忧伤的声音戳中心脏最脆弱的角落。泪水盈满眼眶，她揪着胸前的衣襟，转身背贴墙站住了脚。

　　薛渊梃也是血肉之躯，也有软弱悲伤的时候。只是他隐藏得太好，所以没人能看见。

　　莫呦呦想冲进去抱住他。可是想想既然刚才薛渊梃特地把她支开，一定是不想她看见他这副模样。所以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哎，你这孩子啊，从小就倔。”赵建国叹息了一声，“你应该怨恨我的，不用逼自己这样面面俱到。”

　　听赵建国的语气，他跟薛渊梃的关系远比平日在公司表现出来的要亲密，认识的时间要比大家想象的长很多。

　　过去莫呦呦把赵建国支持薛渊梃当成理所当然，现在想想才觉得奇怪：赵建国在吴腾远公司里做了几十年，照理说，应该是董事长的亲信，为什么会是薛渊梃这边的人？

　　她原本要转身离开的忍不住多停了一会儿，侧耳细听。

　　“不，是我一直在为难您。如果不是我坐这个位置，你不会让董事长觉得你对他不忠。”薛渊梃轻轻摇头。

　　所以，在走之前，他要把赵建国退休的事情办好，不给吴腾远为难赵建国的机会。

　　“人算不如天算。离开这里，对你其实是好事。”赵建国点点头说。

　　公司规定，最早也只能提前半年办理退休。现在时间刚好卡在这个点上。若是林思孝晚个半个月想出这个阴招，就不能胁迫赵建国了。

　　“不，还不到那一步。我还留了一手。”薛渊梃说话的声音变小。

　　莫呦呦只听见零碎的词语，无法串起来。她决定还是离开，转身却看见岑染冰站在电梯门口冷冷看着她。莫呦呦心里一惊。她太专注于薛渊梃和赵建国的对话，竟然完全没有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以至于被岑染冰抓了个正着。

　　“莫呦呦，没想到你是这样人。”岑染冰声音冰冷，目光严厉。

　　屋内的谈话声瞬间停了下来。

　　薛渊梃打开门，走出来，凉凉看着莫呦呦。

　　“我不是特意要偷听的，只是送重要文件过来给您签字，才刚好听见。”莫呦呦喏喏地说。可是这种解释在她自己听来都很心虚，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你都听见了？”薛渊梃冷冷地问。

　　莫呦呦不知道他具体指地是什么，只能沉默不语。

　　“请不要告诉任何人。”薛渊梃朝莫呦呦伸出手。

　　莫呦呦点头，忙把文件放在薛渊梃手上，转身走了。

　　赵建国也走了。岑染冰进了薛渊梃办公室，关上了门。

　　“真的要这样吗？”岑染冰问薛渊梃。

　　薛渊梃轻轻叹气：“嗯，只能这样，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配合的。”

　　赵建国顺利办好了退休手续。薛渊梃和销售部的还搞了个欢送仪式。

　　岑染冰喝得酩酊大醉，对赵建国说：“师傅，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赵建国却笑着说：“染冰前程似锦，怎么会说这么颓废的话。”

　　岑染冰苦笑：其实她说的不是工作，而是别的。听说赵建国跟自己妻子鹣鲽情深，相爱结婚几十年不曾红过脸。她说自己爱的是薛渊梃，可是听说莫悠朗渐渐尝试接受顾清影却如锥扎心痛不欲生。人前，她依旧要做出不在乎的模样。

　　刘月泉忽然召集所有员工开会，很少参加这种会议的吴腾远也来坐镇。

　　这就是最后的决战时刻，吴腾远这是要逼着所有人表态。

　　薛渊梃很清楚，却依旧神态镇定坐在主席台的一角。

　　林思孝没资格坐台上，只能坐在下面。他虽然努力遮掩，可是看向薛渊梃时的眼神却还是暴露了他的嫉妒和恨意。

　　刘月泉清了清嗓子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立德申请设备专利获得通过。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的设备都是自主知识产权，不需要再看合作方的脸色。”

　　下面一阵哗然然后是热烈的掌声。大家鼓掌的目的向吴腾远表忠诚多过为公司高兴。

　　薛渊梃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下意识就看了莫呦呦一眼。莫呦呦也很震惊，她意识到薛渊梃跟赵建国说的留了一手，原来是说只有她和薛渊梃才有的专利设备的数据和图纸。

　　莫呦呦立刻朝薛渊梃摇了摇头。

　　刘月泉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薛渊梃，接着说：“多亏薛总出钱出力，组织公司员工研发多时。为了不泄密，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大家。”

　　薛渊梃垂下眼，微微抿嘴。

　　刘月泉越发得意：“我在这里要特别表扬为专利申请作出贡献的几位同事。陈平先生主持专利申报功不可没。”

　　陈平站起来朝主席台一鞠躬：“都是董事长领导有方，我作为立德的员工为立德董事长效劳理所当然。”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吴腾远说，可是鞠躬却是朝着薛渊梃。在莫呦呦看来，陈平想对吴腾远表态却因为心虚不由自主在向薛渊梃辩解和道歉。

　　吴腾远点头微笑。薛渊梃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刘月泉在陈平坐下去之后又说：“我还要特别提出表扬的是莫呦呦小姐。她在申请专利最关键的时候提供了最重要的数据和图纸，让原本停滞下来的专利申请能顺利完成。”

　　薛渊梃猛然抬眼盯着莫呦呦，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几分惊讶。台下又是一阵喧哗。

　　莫呦呦更是吃惊，呆了一下，便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刘总，这个功劳我不敢当。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这里怎么会有实验数据和图纸？”

　　刘月泉笑了笑：“莫小姐就不要谦虚了。实验数据是用你的工作邮箱发过来的，难不成还会是别人？”她的意思很明显：既然莫呦呦选择背后背叛薛渊梃就不要首鼠两端，想着在薛渊梃这边还可以做好人。

　　莫呦呦手脚冰冷，仓皇望向薛渊梃。薛渊梃却垂下眼再不看莫呦呦。他的脸色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莫呦呦跌坐回座椅在周围各色目光中最终归于寂静。

　　刘月泉又接着说：“还有岑染冰小姐。她为我们把销售部所有客户的收款要领全部整理了出来。在她的协助下，我们已经将之前拖延的收款全部收了回来。为了嘉奖岑小姐，公司决定把她提升一级。”

　　台下静了片刻之后，又是一片掌声。这一次比刚才要热烈得多。因为薛渊梃所有的王牌都已经失效，明显大势已去，这个时候还不表态就是不想在立德工作了。

　　与莫呦呦的震惊和悲伤截然不同，岑染冰泰然自若自若，接受着各个方向来的注目礼。

　　就连Lisa李都没有完整的客户重要联系人名单，只有薛渊梃手上有。岑染冰一定是借着进薛渊梃办公室的机会拿到，然后献给了吴腾远。

　　“呵呵，果然谁的脸皮都厚不过她。”莫呦呦隐约听见Lisa李压低了的讥讽声，心里越发难受。

　　莫呦呦以为岑染冰再不择手段都不会背叛薛渊梃。岑染冰却用了最狠的方式决然离开薛渊梃。如此一来，薛渊梃便没有任何盟友了。这就叫众叛亲离吗？

　　刘月泉笑眯眯地对着下面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接着说：“下面请薛总讲几句。”

　　这分明是在羞辱薛渊梃。莫呦呦红了眼眶，抬头盯着薛渊梃。

　　薛渊梃却好像毫无察觉，与往常一样微笑着：“刘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真是令人倾佩。可见董事长升任刘总做总裁是明智的决定，也是众望所归。”

　　各人听着，心里滋味自有不同。

　　薛渊梃对这一切了然于胸，淡然接着说：“本人担任立德副总裁多年，身心疲惫。今日借着员工大会的机会，特向董事长请辞。” 金牌销售养成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