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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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2011年夏天,在史蒂夫·乔布斯还感觉他能够再次战胜癌症时,他建议我以他要辞去苹果CEO职务来结束本书,而他正打算在8月底公布这一消息。我已经将缺少结尾部分的原稿方案交给了出版社。就在我交上最终修订版之前,我和乔布斯一起讨论了书中使用过的许多故事,包括一些我认为他或许不怎么喜欢的事。他曾坚持让我叙述得真实一些,所以出现了很多关于他一些小毛病的花边新闻。我向他保证我已尽力把它们放进上下文中,作为个性复杂、充满激情的性格的一个方面。而正是这种个性——坚信普通规则并不适合于他——让他得以改变世界。
乔布斯很乐观。他知道他不会被作为礼貌文雅的典范而载入历史,他曾建言道,这本书读起来最好不要像一本内部书籍。他告诉我,他还要等上一阵子再来读这本书,比如一年之后。他的自信或者说现实扭曲力场还如此强大,我感到非常高兴。在那一刻,我相信他还可以再活上一年,还有机会读到这本书。看起来,他对自己可以重获健康以及在苹果重现活力如此自信,以至于我问他是否想要延迟这本书的出版,是否要看看情况再说。“不,”他回答说,“如果我做出了其他让人惊叹的事情,那你就可以再写一卷。”他对自己的想法报之一笑,然后补充说:“或者你至少可以写一篇很长的后记。”
遗憾的是,眼下的这段后记很短。
2011年10月3日,星期一,史蒂夫·乔布斯意识到他最后的日子到了。在他抗击癌症的努力中,他不再说“进入人生下一阶段”;取而代之,他的思想转变到——他任何时候改变焦点都是这样突然——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
他之前没有提到过关于自己葬礼的安排。劳伦曾经以为他希望火葬。这些年来他们也随意讨论过骨灰洒向何处的问题。但周一上午,乔布斯宣布他不希望被火化,他想挨着自己的父母葬在他们所在的公墓。
那个上午,苹果正在发布带有Siri声音识别软件的新iPhone 4s,乔布斯在最后一次参加董事会议时把玩过这款手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苹果总部不大的“市政”会议厅里举办的发布会气氛稍显肃穆。史蒂夫最亲密的同事都知道他现在情况十分糟糕。发布会一结束,乔尼·艾夫、埃迪·克尤、蒂姆·库克和其他几位都接到电话,并在周一下午依次与乔布斯道了别。
第二天早上,乔布斯给妹妹莫娜·辛普森打电话,告诉她赶快来帕洛奥图。莫娜在悼词中深情回忆:“他的声音满怀深情,可爱,让人喜欢,但感觉就像一个行李已经放在了车上的即将启程之人,对于离我们而去,他感到很抱歉,真的十分抱歉。”他开始与她告别,但她说她已经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很快就到。“亲爱的,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担心你可能赶不上了。”乔布斯回答道。他的女儿莉萨从纽约飞回来了,尽管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复无常,但她一直在试着做一个好女儿,她也确实做到了。乔布斯的另一个妹妹帕蒂也来到他的身边。
在人生的最后时光,乔布斯与深爱的家人们在一起。他并不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居家好男人,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但对一个人的评价总应该考虑到方方面面。作为一位商业领袖,他可能严苛挑剔、喜怒无常,但他打造了一个狂热而忠诚的团队,这个团队深爱着他。作为一个有家之人,他可能很粗暴,还经常心烦意乱,但在他的婚姻中,他和女强人妻子之间有着完全的伙伴关系,非常浪漫。他还拥有四个孩子,他们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都陪伴着他,让他感受到爱。那个周二,他一直盯着孩子们的眼睛看。他一度长久地注视帕蒂和他的孩子们,然后看向劳伦,最后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远方。“噢哇,”他说,“噢哇,噢哇。”
这是他遁入无意识状态前最后的话语,大约是下午两点钟。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即使是现在,他依然有着坚毅的、英俊的轮廓,一个专制者的轮廓,浪漫者的轮廓。”莫娜回忆道,“他的呼吸表明他就要开始一段艰辛的旅程,一段急剧升降的路程。”莫娜和劳伦整晚都陪在他身边。第二天——2011年10月5日,星期三——史蒂夫·乔布斯走了。他的家人都在他的身边,亲抚着他。
乔布斯的死,引起了全世界的真情表露。几百个城市和乡村都搭建起了临时祭坛,甚至包括祖科蒂公园,占领华尔街的积极分子正在那里抗议巨富商人的罪恶行为。这完全可以理解。那些醉生梦死的摇滚歌手和苦恼忧郁的公主王妃们死时,人们情感的表露通常都未能因此而得到释放。好不容易有一位企业家,尽管他可能也是一位巨富商人,但他是通过设计精美产品以让生命更加神奇而成为巨富的。
乔布斯逝世那天,劳伦和莫娜去了乔布斯挑选的公墓,并乘坐高尔夫球车绕公墓转了转。保罗和克拉拉·乔布斯的墓碑旁边没有空地了,劳伦又不喜欢那里的人带她看的其他地方:那里一个墓碑紧紧挨着另一个墓碑,一排排并列在普通的平地上。但劳伦和她丈夫一样,充满想象力而又固执己见。她指着一片宁静的山脊,山脊顶部是这片区域保留下来的最后一片杏园。乔布斯从小就很喜欢这样的果园。这里不行,公墓的人告诉劳伦。杏园不允许安置墓地。但这并没能制止劳伦。一再坚持之后,她让公墓的负责人深信,她的丈夫终将长眠于这片果园之中。乔布斯会以她为豪。
劳伦总是能够把乔布斯的原始喜好与她自己的高雅审美相结合。她订做的棺材工艺精巧,没用一枚钉子或螺丝钉。纯粹、简单。在非公开的葬礼仪式上,这尊棺材被放置在从苹果总部的设计工作室搬来的工业桌上,乔布斯在那张桌子边度过了无数个下午时光。乔恩·艾夫安排将这张桌子搬到了坟墓边。出席葬礼的约有50人,包括家人和朋友,他们都分享了乔布斯的故事。比如,迪士尼的鲍勃·艾格说,就在与迪士尼之间的交易宣布之前,他与乔布斯在皮克斯工作室附近散步30分钟。乔布斯告诉艾格,自己的癌症复发了,只有劳伦和医生知道;但乔布斯觉得他有责任让艾格知晓,因为艾格可能会因此而退出交易。“站在乔布斯的角度,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姿态。”艾格说。
10月16日的晚上,一场庄重的追悼会在斯坦福的纪念教堂举行,整个教堂都沐浴在一片烛光之中。劳伦和乔尼一起尽力把现场布置得更漂亮一些。有大约100名宾客出席,其中包括比尔·克林顿、艾尔·戈尔、比尔·盖茨和拉里·佩奇。早期苹果团队的成员,包括史蒂夫·沃兹尼亚克和安迪·赫茨菲尔德也来了。家庭成员包括有乔布斯的四个孩子和两个妹妹——帕蒂·乔布斯和莫娜·辛普森。
“史蒂夫希望我在他的葬礼上演奏大提琴,”马友友在追悼会开始时说,“我说我更希望他按照我的方式。通常他都是随心所欲。”然后马友友表演了巴赫小组曲。其他两个朋友也表演了节目。博诺唱了《每一粒微沙》(Every Grain of Sand),这是乔布斯最喜欢的鲍勃·迪伦的一首歌:
在愤恨的当下,
我能看见造物主之手,
在每片颤动的叶里,
在每粒微沙之中。
年轻而又深情的民谣歌手琼·贝兹唱了一首悲伤却又令人精神振奋的《低度摇摆,甜蜜战车》(Swing Low, Sweet Chariot)。
每一位家庭成员都详细叙述了一些故事,还朗读了诗歌。“他的思想从不受现实的束缚,”劳伦说,“他对可能性充满了史诗般的感觉。他看待事情是从完美主义的立场出发。”
擅长写小说的莫娜·辛普森制作了一首精美的颂文。“他感情强烈,”她回忆道,“即使是生病的时候,他的鉴赏力、辨别力和判断力依然保持不变。他找了27名护士之后才发现一个满意的。”莫娜谈到乔布斯对工作的热爱,说道:“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年,他还在做他的项目,并让苹果的朋友们承诺要完成这些项目。”她还以更为个人化的方式强调了乔布斯对劳伦和四个孩子的爱。“尽管他实现了活着看到里德毕业的愿望,但却不能参加自己女儿们的婚礼了。他希望领着她们走上教堂的走廊,就像我结婚的时候他领着我走过一样。”她说。这些阶段都没法记载了。“我们每个人(最后)都会在中途死去。在一个故事的中途,在许多故事的中途……”
三天后,公司追悼会在苹果总部举行。蒂姆·库克、艾尔·戈尔、比尔·坎贝尔都发言了,但乔尼·艾夫的颂词最抢风头,有趣且动情。他重述了在斯坦福纪念教堂讲起的事。因为乔布斯太过挑剔,所以任何时候他们订了什么酒店,艾夫都会坐在电话旁等待那通必然会来的电话。乔布斯会在电话中说:“这个酒店太差劲了,我们走!”但当艾夫描述他的老板在会议上发表意见时,他能捕获到乔布斯异禀天才中随意流露出的思想光辉。“有时候很愚蠢,有时候实在糟糕透顶。但有时候他们走出房间去户外散步……就会产生一些大胆而又疯狂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观点,或者一些简单的、不起眼的观点,而这些观点在微妙处、细节处都非常深刻。”
活动中最用心的设置还是来自乔布斯自己,他的声音就像是盘旋于阳光庭院上方的幽灵一般。库克介绍乔布斯,描述他在1997年重回苹果之时如何帮助设计“非同凡响”的商业广告。乔布斯未被公开的、自己配音的版本——而不是理查德·德莱福斯配音的版本——首次公之于世了。麦克风里传出他那辨识度很高的声音,在人群上空飘动,让人感觉心酸而又刺耳。“致疯狂的人。他们特立独行。他们桀骜不驯。他们惹是生非。他们格格不入。他们用与众不同的眼光看待事物。”感觉就像乔布斯正和大家一起坐在后面,诚挚而又激动不已地描述自己。“他们不喜欢墨守成规。他们也不愿安于现状。你可以认同他们,反对他们,颂扬或是诋毁他们,但唯独不能漠视他们。”乔布斯的声音在这时稍微加强了语气,带着兴奋,就好像他正坐在人群的前方,眼睛里还闪耀着光辉。人们不禁回想起他年轻时候说话的声音,以及在他最喜爱的贝兹或迪伦的音乐中,他如何永葆年轻。“他们推动了人类向前迈进,”那是乔布斯亲自写下的一句话,他接着发表了著名的总结词,这句总结词很适合那天,也很适合这本书,“或许他们是别人眼中的疯子,但他们却是我们眼中的天才。因为只有那些疯狂到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变世界。”
沃尔特·艾萨克森 从华尔街到硅谷(套装共9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