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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饲料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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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 饲料事件

  伊利诺伊州迪凯特,亚特兰大 1995—1999年

  1995年,美国司法部发起了一场针对ADM公司操纵玉米糖精和赖氨酸市场、欺骗消费者并垄断价格的调查,ADM公司的豪伊·巴菲特成了怀疑对象。豪伊和妻子德文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当豪伊周五从ADM公司离开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回头,再也不会回到ADM公司了。公司大门外有很多记者等着他,回家的路上也不乏记者跟踪。回到家里,豪伊夫妇收拾起了行李。周日早晨,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居住地伊利诺伊州的迪凯特市,乘坐租来的飞机到芝加哥与世交唐纳德·基奥碰面,后者将用自己的私人飞机把豪伊夫妇送到太阳谷,由于那里并不对记者开放,所以他们一致认为太阳谷是安全的。

  到了太阳谷之后,豪伊的心情非常烦乱。一天,他在ADM公司认识的一个叫马克·怀塔克雷的经理告诉豪伊,自己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派来的卧底,主要调查ADM公司涉嫌的价格垄断案件。怀塔克雷还告诉豪伊,联邦调查局会在星期二晚上6点派人过来见豪伊。豪伊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怀塔克雷总是穿着一身绿色的西装了,因为衣服里藏着窃听器。从那一天开始,豪伊经常不停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他在想如何应对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豪伊天天都能接到怀塔克雷的电话,他在向豪伊表示自己的担心。当然,豪伊的确也很担心,不过他也在尽量使自己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对于怀塔克雷,豪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对方的声音里,豪伊听得出来他面临的压力也很大。

  终于到了周二。准备晚饭的时候,德文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是她的手一直在抖。门铃响了,豪伊站了起来。进门的是一位穿着西装的探员,他告诉豪伊:“你并不是唯一被调查的对象。”当时大概有300位探员在美国境内调查这桩价格垄断案。

  尽管豪伊心里很害怕,但他还是表示会全力支持联邦调查局的工作。他对来访的联邦探员说自己并不信任ADM公司董事长德韦恩·安德烈亚斯。安德烈亚斯让豪伊负责竞选捐款的有关问题,而这是一个让人非常头疼的工作。前一年秋天,安德烈亚斯因为豪伊提出为国会议员提供娱乐有道德问题而大为不满。对于价格垄断案件,豪伊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刚刚送走了联邦探员,豪伊就给父亲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这样说道:“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我怎么能知道他们对我的指控是不是真的?我的名字现在几乎登上了所有报纸的头条,这样我还怎么能做这家跨国大公司的发言人?我该怎么做?我是不是要选择辞职?”

  巴菲特并没有表态,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反应——在自己的三个孩子中,只有豪伊与联邦调查局有这样的“亲密”接触,而在ADM公司的工作是豪伊进入世界级大公司后的第一份工作。在儿子诉说完自己的问题后,巴菲特对儿子说,怎样决定、要不要辞职完全是他一个人的事,不需要听别人的意见。巴菲特还给出了一条建议:不管豪伊的决定如何,他必须在24小时内做决定。“超过24小时,你就真成了人们眼中的罪犯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太晚,想抽身就来不及了。”

  父亲的一席话让豪伊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把问题拖下去不是解决的方法,也不会给他任何帮助。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看眼下还有几种选择,看看从法律的角度自己究竟将面临些什么。

  如果辞职而公司是清白的,那么豪伊将失去很多朋友,也将成为别人眼里的笑柄。如果选择继续留在公司,而公司的确制造了这桩价格垄断案,豪伊知道自己将成为别人眼中的“同案犯”。

  最终,豪伊还是选择了辞职。第二天,他来到ADM公司递交了辞呈,并正告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如果我的名字还会被媒体提到,或者还被牵扯到案件中,我将诉诸法律。”从董事会辞职不是一件小事。一家公司的管理者忽然选择辞职意味着什么?这无疑是告诉所有人ADM公司在垄断案里不是清白的。公司方面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豪伊的要求,希望豪伊能够再好好考虑一下,同样也表示如果豪伊闹到法庭上,肯定免不了又要出现在媒体面前,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不过豪伊的态度非常坚决,毅然决定与ADM公司脱离关系。

  两天后,豪伊辞职的消息对外宣布,外界立刻一片哗然。不计其数的记者等在豪伊家门口,希望能抢到第一手新闻,毕竟“巴菲特”这个姓氏和丑闻联系在了一起,媒体自然把这看成了难得的炒作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豪伊夫妇决定离开。

  可是他们能去哪儿呢?即便在太阳谷,豪伊也发现那里并不安全,虽然记者不会出现在太阳谷,但是那里也并非与世隔绝。豪伊在那里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ADM公司的一位董事会成员,后者戳着豪伊的胸口说:“知道吗,你真是做了一个你这辈子最不明智的决定!”

  这其实是豪伊最正确的决定了,就是这个决定让他和一场灾难擦肩而过。ADM公司价格垄断案成了美国历史上最骇人听闻的案件,公司三位高管,包括副董事长迈克·安德烈亚斯被判入狱,ADM公司还被判支付1亿美元的罚款,随之而来的是公司的声誉遭到重创,只能依靠时间来慢慢修复自己的形象。

  随着豪伊的辞职,ADM丑闻带给他的不过是丢掉了一份工作。看到刚刚辞了工作的儿子和不久前离婚的女儿,身为母亲的苏珊决定说服丈夫巴菲特每5年给儿女们一份生日礼物——一张100万美元的支票,一向吝啬的巴菲特这次居然同意了,不仅如此,他还主动把这个习惯延续了下去。在苏珊的要求下,巴菲特为她在加州拉古纳海滩住所的旁边添置了一处公寓,人们把这里叫作“集体宿舍”,因为这里主要用于家人、朋友过来小住之用。苏珊在太平洋高地的公寓没有电梯,但可以俯瞰整个金门桥和阿尔卡特拉兹岛的风景,公寓已经被苏珊改成了仓库。装修后的公寓墙体呈白色,地毯则是极具苏珊特点的明黄色,“仓库”里装满了苏珊从各处收集来的宝贝,有些是她买的,还有一些则是朋友送的。这里有苏珊结识的艺术家们精心创作的作品,有来自中国的麻质服饰,还有来自巴厘群岛的挂毯,蒂芙尼的玻璃器皿和纪念品等。这些藏品中有的的确价格不菲,有的看上去很便宜却非常有特色。在苏珊的这套公寓里,墙上、壁橱里、抽屉里每一处都填满了礼物和藏品,人们甚至怀疑这里迟早不够苏珊放置她的那些宝贝。

  在外人的眼里,苏珊的生活是丰富的,她的生活就如同她的性格一样,充满了迷人的色彩。不过苏珊的家,或者她的仓库,更像堆满了杂物的窝。随着宝贝不断增多,她不得不再次要求巴菲特为她添置一处公寓,她希望巴菲特能把自己公寓楼上的那处也买下来。现在苏珊旧金山的住所也成了她放置藏品的“公寓仓库”。

  收藏并没有降低苏珊对公益事业的热情,相反,她的这种热情更高涨了。整个20世纪90年代,苏珊工作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艾滋病患者的救治康复上。不过随着姐姐多蒂被确认为癌症晚期,苏珊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姐姐身上。姐姐多蒂的一生并不幸福,酗酒、疾病、婚姻问题把她搞得痛苦不堪,儿子比利也由于注射毒品过量而死,这就是她的生活。多蒂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苏珊一直待在奥马哈,陪在姐姐左右。最终苏珊没能阻止死神的降临,多蒂离开了人世,苏珊再一次受到亲人离开的沉重打击,这也是继外甥比利·罗杰斯后苏珊失去的又一位亲人。现在,苏珊除了自己的丈夫和子女外,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1996年夏,巴菲特92岁的母亲利拉病逝,苏珊筹办了婆婆的葬礼。利拉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几天,她的脾气也没有和善多少。女儿多丽丝成了利拉“最牵挂”的人,她经常给女儿打电话或者干脆直接到多丽丝的家里,目的就是教训女儿——长达一个小时的教训,利拉甚至能做到不休息、不喝水,最后总是多丽丝声泪俱下,教训才结束。利拉最常用的结束语就是“很高兴我们能有这次心与心的交流”。为了避免母亲善意的教导,巴菲特总是尽可能不与母亲碰面,他把所有照看母亲的任务都推到了女儿苏茜的身上。有些不了解巴菲特的人甚至认为B夫人是巴菲特的母亲,因为股神谈论B夫人的时间比谈论自己母亲的时间还要多。巴菲特如果不幸被阿斯特丽德和沙伦·奥斯伯格“绑”去见母亲利拉,陪母亲聊天的也只是阿斯特丽德和沙伦,而巴菲特就像是死掉了一般几乎不说话,唯一证明他活着的就是他的表情——总是左顾右盼,显得非常着急,随时都希望能逃离这里。利拉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出现了衰退的迹象,更多的时候她的时间还停留在与丈夫霍华德一起度过的38年的婚姻生活中,巴菲特小时候的趣事是利拉回忆的主要内容,还有就是林德伯格家里的小孩。“发生在林德伯格那家小孩身上的事情难道不令人遗憾吗?这简直太令人遗憾了!”利拉说道。

  在巴菲特66岁这一年,利拉去世了,全家人给利拉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而人们这时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再也没有人在家里唠叨了;另一方面,利拉生前的希望也随着她的离开而永远无法实现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哭了很长时间。”巴菲特说,“不过我哭的原因不是因为母亲的离开,不是因为我很怀念她,而是因为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母亲生前得到很多,但她留给我的全都是不好的回忆。我和她的关系不是很好,虽然我和父亲从来都没有谈过这个话题。我为我们浪费掉的时间和感情感到遗憾。”

  利拉去世了,巴菲特现在成了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人,他说他在母亲的葬礼上痛苦不已。利拉的死改变了巴菲特的姐姐多丽丝和妹妹伯蒂的生活,她们惊奇地发现自己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不少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份,股份数额远比她们自己手里持有的多,再加上巴菲特的父亲霍华德去世后从巴菲特的信托公司分得的财产,巴菲特两个姐妹的财富“暴涨”。妹妹伯蒂是一个节俭的人,她一直没有动用手里持有的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份,而且她还非常热衷慈善事业,总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精力和金钱投入慈善、公益事业。凭借从母亲那里分得的股份,多丽丝彻底摆脱了1987年股灾的阴影,她现在终于又有现金在手了。之后,多丽丝开设了一家叫“阳光女人”的基金会,并为“伊迪丝–斯塔尔–克拉夫特”杰出教师奖进行捐助。这个奖项是巴菲特为了纪念姨妈伊迪丝在早些时候创立的,这个奖项的设置也是为了鼓励奥马哈地区的教育事业蓬勃发展。

  现在巴菲特的两个姐妹也是富人了。巴菲特的两个儿子也有了自己的积蓄——很大程度上这要感谢苏珊所倡导的5年100万美元的生日礼物。巴菲特非常希望了解苏珊在公益活动中的资金流向,虽然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不过当苏珊决定给孩子们分发礼物涉及费用问题时,她需要向巴菲特“报告”自己派发礼物的细节。一直以来,苏珊在公益事业上的热心、慷慨都是令巴菲特引以为傲的,但他并不是对所有收到苏珊礼物的人都满意,而且对某些收到苏珊大礼物的人越来越不满意了。虽然现在巴菲特的生活和苏珊的生活如同两条平行线,但是巴菲特依然感到不痛快。

  由于在礼物派送的问题上产生分歧,巴菲特和苏珊再次陷入战争。苏珊的礼物究竟可以派送给谁,不能派送给谁?最终,还是苏珊接受了巴菲特的意见,从此以后两个人基本上没有再因为礼物派送的问题吵过架。这一幕也退出了巴菲特的记忆,苏珊再次成了巴菲特熟悉的那个苏珊。为什么巴菲特能够如此“健忘”?因为巴菲特需要她。

  在苏珊对待朋友的问题上,巴菲特很坚持,而对待自己的儿女,他的态度好了很多,至少比之前好了很多。在苏珊的劝说下,巴菲特同意给儿女一定数量的财富(每5年以100万美元作为生日礼物),他也同意在自己有生之年将这种做法一直坚持下去。此外,巴菲特还决定在自己死后给儿女留些遗产。至于这笔遗产的数量,巴菲特表示虽然不会让他们飞黄腾达,但是对于一般的家庭,这肯定是足够的。

  豪伊用父亲给他的第一个100万美元买了一处900英亩的农场,农场位于伊利诺伊州的迪凯特市。算上这里,豪伊已经拥有两处农场了,其中一处完全划在他的名下。在ADM公司丑闻平息后,巴菲特家族的老朋友唐纳德·基奥曾建议豪伊到可口可乐企业集团闯荡一下,豪伊完全可以在那里谋到一个董事的席位。虽然豪伊有担任公司管理者的经历,但他更希望在农场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过,不去可口可乐企业集团也可能是好事。虽然可口可乐企业集团比豪伊之前所在的ADM公司的声望高,但是在这家公司任职要承担的风险和面对的麻烦都很多!

  可口可乐企业集团是可口可乐公司的灌装商,它的前身是由众多可口可乐公司的灌装商合并而成的。它从可口可乐公司购买浓缩配方,制作成饮料后进行销售,这种方式很像中间商,所以它与可口可乐公司的关系也很微妙,两者之间可以说是共生的。

  那时基奥在可口可乐公司担任董事长,而他的老板就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美籍古巴贵族罗伯托·戈伊苏埃塔。戈伊苏埃塔上任后改变了可口可乐公司的营销理念,特别是“我想请全世界喝瓶可口可乐”“这就是可口可乐”等广告词的提出,使可口可乐逐渐成为饮料行业中最著名的品牌。公司在戈伊苏埃塔的带动下成为业内首屈一指的企业,他因此获得了同行的普遍尊重。看到了可口可乐公司的发展,巴菲特知道这家公司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他也很钦佩戈伊苏埃塔的经营,他知道要不是这个美籍古巴人,可口可乐公司恐怕很难达到现有的高度。

  1997年,在基奥的安排下,巴菲特和戈伊苏埃塔在太阳谷见面了,他们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同时出席的还有比尔·盖茨。

  我曾一度试图说服比尔,我说经营可口可乐公司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我常用的理论是“汉堡理论”——“就算是一个汉堡也能经营可口可乐”。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相信,所以我们召开了这个会议讨论这个问题,不过最后比尔的发言很有意思,他也表达了和我类似的观点,说经营可口可乐公司并不困难。

  让我们听听盖茨是怎么说的吧:

  我想表达的是可口可乐公司是一家做得非常好的公司。我说过自己会在60岁以前离开微软,要知道微软公司所在的行业——IT面临的压力很大。这个行业对于年龄的要求很高,特别需要年轻人加盟。我想微软公司同样是一家很不错的公司,所以我知道我的开场白应该说些什么,“和可口可乐公司不同的是……” 注释标题 Interview with Bill Gates.

  不过在戈伊苏埃塔看来,我是一个自负、骄傲的家伙,每天的工作就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要是在可口可乐公司,不说别的,他们连吃午饭、打高尔夫球的时间都没有。

  从那次碰面开始,巴菲特说盖茨和戈伊苏埃塔的关系很难用友谊来形容,“那之后戈伊苏埃塔就很讨厌盖茨”。

  在投资过程中,巴菲特从不染指科技股,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信息科技是一个高速发展的行业,而他的“汉堡理论”在科技股里肯定是不适用的:汉堡可以经营可口可乐公司,但肯定不能成为科技企业的老板。对于巴菲特来说,经营一家完全可以套用“汉堡理论”的公司没什么不好,他的伯克希尔–哈撒韦也能用“汉堡理论”的经营模式,巴菲特也打算把自己的公司改造成那样,但肯定不是在他担任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时候,而是在他离任之后。

  不过巴菲特对可口可乐公司套用“汉堡理论”的论断应该在1997年告一段落了,从这一年开始,可口可乐公司改变了销售计划,确定了销售目标,这种方式极度彰显了公司发展的雄心。它表现出来的这种架势,不仅巴菲特的“汉堡理论”无法做到,就连戈伊苏埃塔自己恐怕也很难完成。可口可乐公司的目标可以说是很多经济工程专业人士期待实现的目标。

  1997年,可口可乐公司拥有可口可乐企业集团40%的股份,但这并不是可口可乐公司的目标,它希望能尽可能地扩大直至占有可口可乐企业集团的所有份额。前面我们曾提到,可口可乐企业集团是若干个小型灌装商合并组成的企业,它购买可口可乐公司的浓缩配方,调配好成品后进行销售。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都是可口可乐公司主要使用的经营战略,它认为这样做可以节省时间、提高公司的市场份额,并最大可能地赚取利润。理论上说,这种经营策略不违法,也不算是技术上的欺骗,却给人造成了一个违法或者欺骗的印象。作为可口可乐公司董事的巴菲特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开始担心这种经营策略迟早有一天会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

  罗伯托的很多经营策略都是非常出色的,我很欣赏他,但是他制定的一些销售数字却很难实现。他说要提高青少年,主要是16至20岁这个年龄群体购买可口可乐饮料的份额,他说要提高到18%,但是任何大公司都不会把提高销量寄托在这个年龄层次的购买群体上。短期内也许你能见到一定的效果,但是长远来看,这一点儿都不现实,这种策略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罗伯托走进门,告诉大家他要为可口可乐饮料的销售扩充第三种渠道,他想从灌装商那里扩大利益分成。他不厌其烦地和财务部门沟通,说这是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所在。

  当时可口可乐公司卖给灌装商公司的浓缩配方价格是非常不合理的,我也和公司财务部门的主管细致地探讨了这个问题。但罗伯托并没有考虑这些,他根本就不想考虑这些。董事会在10点钟召开,中午就结束了,人们根本没有时间对他的计划提出质疑。到了中午,你肯定会不好意思继续提问,或者继续就方案的某一点喋喋不休——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陪你一起熬到下午1点吗?没有人会不知趣地这样做。罗伯托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根本不给你时间让你对他质疑。我们身边的确有这样的人,不过一旦这些人有良好的口碑,这两者结合起来所爆发的合力将是非常巨大的。

  巴菲特并非普通的质疑者。经过了若干年时间的洗礼,他知道在任何董事会这个社会缩影的环境里,顺从和礼貌的界线在哪里。这就是1998年美国盛行的董事会文化:董事会的决定就代表一切,公司主管根本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

  作为公司董事,你根本不需要远程操控公司运作的具体环节。每天你在报刊、媒体上看到的那些有关公司董事会运作策略的报道全都是胡说八道。其实公司董事根本不需要真的去做些什么,因为在他面前只有两种可能——如果你足够聪明,而且能得到大老板的信任,那他们可能会听听你的意见;但98%以上的情况是,他们绝对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出现的所有问题。听好了,这就是我经营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方式,我想罗伯托肯定也是很欣赏我的,但是他不想从我这里听取太多意见。

  的确,尽管是可口可乐公司的董事,但是巴菲特对可口可乐公司的内部运作并不了解,可口可乐公司也没有打算让他知道什么。当然,他们不想让股神退出董事会,但是股神的儿子豪伊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必须要面对来自可口可乐公司的压力。

  “在可口可乐公司的董事会里,我还是比较独立的,因为我代表的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利益。”豪伊说,“可口可乐公司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当我代表可口可乐企业集团向可口可乐公司争取利益的时候,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不过最终豪伊还是离开了可口可乐企业集团,因为两家公司董事会里的潜在矛盾实在太多了。从实战的角度看,豪伊在可口可乐企业集团的收获远比在商学院进修的收获多。如果基奥当时没有让豪伊来公司,豪伊也就体会不到公司内部那些不为人知的方面。从这以后,豪伊对于风险的预判也更加准确了。之后他依然出入大企业的董事管理层,但是也深知如果想寻找刺激,肯定不能在任何公司的董事会管理层实现自己近乎疯狂的想法。

  20世纪90年代中期,戈伊苏埃塔和可口可乐公司财务总监艾华士依然把灌装商政策作为公司发展的主要手段,并在市场上制造了一个份额最大、效益增长最快的假象。但到1997年,戈伊苏埃塔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并在几个月后辞世,可口可乐公司一下子陷入灾难之中,从董事会到投资方无不对公司首席执行官的离世感到恐慌。在可口可乐公司,人们都把戈伊苏埃塔看成一个颇具政治家风范的领导者,是他把可口可乐打造成了一个国际性的品牌,再加上他的个人魅力,人们都很好奇谁有能力成为他的继任者,带领可口可乐公司开创一个新局面。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戈伊苏埃塔是难以被取代的,所以董事会不得不将公布公司新首席执行官人选的时间一拖再拖,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作为公司财务总监的艾华士在人们心中的口碑倒是不错——可口可乐公司最近几年的发展和成功都有他的努力,在争取公司份额,特别是在与灌装商讨论利益分成的时候,他总是尽自己的最大可能为公司争取利益。不过和戈伊苏埃塔极具贵族气质的风格不同,艾华士更像一位实干家,他很喜欢技术研发,可以长时间泡在硅谷,和众多技术人员一起讨论细节。

  巴菲特也很希望艾华士能够出任可口可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很欣赏这位实干家。艾华士出生于一个纺织工人家庭,可以说没有任何背景,但凭借自己的决心和毅力,他赢得了可口可乐公司财务总监的职位。艾华士是典型的分析型人才,在戈伊苏埃塔手下,他帮助巴菲特在内的股东赚到了大笔分红。他所表现出来的身处劣势中的勇气和毅力是巴菲特所欣赏的。而至于以种种行业伎俩谋取利益,在巴菲特看来从来都是戈伊苏埃塔的作风,和艾华士无关。

  显然可口可乐公司之前实施的灌装商政策奏效了。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价格达到了每股70美元,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也水涨船高。1997年6月,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价格还是每股4.8万美元,而在9个月以后,这个数字飙升到了6.7万美元。不过随着股票市场一路走高,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飙升,巴菲特想要投资也变得更加不容易了,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除了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随着股市上涨而价格不断上升外,其他公司的股票却没有这么幸运。从理论上来讲,这可能就有点儿说不通了。1998年,道琼斯工业指数突破9000点,正一步步向着10000点大关逼近。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价格也史无前例地突破每股7万美元。在公司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向投资者们表达了自己的心声——“投资不易”,“现在我们正处在之前提到过的投资困难期里”。

  不断走高的股市带给伯克希尔–哈撒韦和巴菲特的是越来越多的金钱与越来越难挖掘的投资机会,最终巴菲特在1998年以7.25亿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奈特捷公司。奈特捷公司是一家经营飞机分时业务的公司,可以为不同的人群和需要制订不同的飞行业务和计划。巴菲特卖掉了之前为公司购买的企业专机,并成为奈特捷公司的客户。每架属于奈特捷公司的飞机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而且统一以QS(Quebec Sierra)开头。早在1995年,巴菲特就在苏珊的要求下为其购买了一小部分奈特捷公司的股份,而苏珊每年也能从这里获得200小时的飞行时间,这在苏珊看来完全是自己应得的。而提到飞机尾部的QS字样,苏珊更是开玩笑地说那是“苏珊女王号”(Queen Susie)的缩写。巴菲特在奈特捷公司上投入的精力很多。在为奈特捷打出的一条广告上,巴菲特极为罕见地现身了,可见他在公司运营环节中的投资也超出了购买公司股份时的投资。而在外人看来,这一举动有违巴菲特的传统作风。

  但巴菲特为什么还执着地对奈特捷公司进行投资呢?当时,奈特捷公司在市场上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公司的发展遥遥领先于竞争者。通过对奈特捷公司的研究,巴菲特知道这个行业和之前自己熟悉的新闻传媒业有很大不同,而最终竞争者们会跟不上奈特捷前进的脚步。事实正如巴菲特想象的那样,奈特捷公司在竞争中一枝独秀,这也让巴菲特对于奈特捷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理查德·圣图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圣图利是一位善于将数学理论应用于企业中的管理者,早些时候在高盛工作时,他试图用数学中的混沌理论解释交易模式。成为奈特捷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后,他同样采用了混沌理论,面向名人乘客推出了6小时的飞行通知服务,这些乘客都是出现在圣图利私人宴会上的名人。巴菲特自然也是圣图利的座上宾,在这里他认识了包括阿诺德·施瓦辛格、泰格·伍兹在内的各行各业的焦点人物。

  投资者对于巴菲特购买奈特捷公司的举动评价很高,但是当他决定收购通用再保险公司时,人们倍感惊讶,因为这次收购与收购奈特捷几乎是在同时完成的,根本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通用再保险公司的规模很大,以经营再保险业务为主。最终,这笔交易以220亿美元的价格成交,足足是同步完成的奈特捷公司收购规模的30倍,手笔之大甚至超过了巴菲特在GEICO收购案中的投入。收购通用再保险公司成了巴菲特投资最大的一笔交易。

  在第一次与通用再保险公司的管理人员见面的时候,巴菲特这样说道:“我肯定会放权给你们,有关公司管理的东西,你们全权做主,我保证不会干预!”紧接着巴菲特把话题转移到了GEICO上:“你们知道吗?GEICO最近的交易额下降了不少,上周它的交易数字是……”听到这里,通用再保险公司的主管塔德·蒙特罗斯已经听不下去了——这就是巴菲特所说的不干预吗?他对GEICO的了解远比自己对通用再保险公司的了解还要多。

  事实上,巴菲特对于通用再保险公司的内部运作并不了解。这次收购行为建立在他对这家公司业绩图表研究的基础上,还有一点就是巴菲特很信赖通用再保险公司的名誉。通用再保险公司有点儿像格蕾丝·凯利式的人物:每天都戴着白手套,行为举止非常女性化,但这并不妨碍它得到大多数同行的信任。不过巴菲特在再保险业很少有成功的业绩。回顾历史,在巴菲特收购之初,保险公司的业绩总是不错,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的业绩很难保持在同一水平上,最后只能以惨淡的结局收场。

  不过由于通用再保险公司的收购创下了巴菲特投资的新高,公司也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这次巴菲特在收购中选择了股票支付方式——巴菲特宣布用伯克希尔–哈撒韦20%的股份支付通用再保险公司的收购,而就在这一天,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达到了每股80900美元,创下了当时的最高价格——这足以吸引人们的好奇心——通用再保险公司有什么魔力能让巴菲特放弃他的股份,而且还是以人们从没有听过的价位?不少人都认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价被高估了!要知道一直以来巴菲特都是非常在乎手中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的持有率的,用20%的股份完成通用再保险公司的收购,意味着巴菲特对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持有率从之前的43%下降到了不到38%,而巴菲特上一次用股票完成收购还要追溯到GEICO。巴菲特这样的举动究竟在传达一个什么样的信息?难道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价格被高估了?这些都是投资者们心中的疑问。

  决定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涨落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公司所持有的股票。例如在持有可口可乐公司股票达到2亿股的时候,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的价格几乎达到顶峰。可是如果巴菲特在通过出售手中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份传达一个信息——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价被高估了——那么人们会不会以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主要投资,即包括可口可乐公司在内的股票价格都被高估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可能会波及整个股票市场!难道股票市场的股票价格真的全都被高估了吗?

  作为全球首屈一指的软饮料生产商,可口可乐在市场上占有绝对的统治地位!这也使巴菲特的可口可乐公司股票在10年的时间里增长了14倍,股份累计达到了130亿美元。所以巴菲特相信可口可乐公司永远都不会让股东失望,他永远都不会卖出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巴菲特认为可口可乐公司应该每10年就进行一些活动,这样才能保证品牌经久不衰。当时伯克希尔–哈撒韦拥有可口可乐8%的股份,而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价格比刚上市时至少增长了40倍。看到这些数字,投资者们坚信可口可乐公司还能有更好的业绩——他们相信公司股价每年的增长幅度至少能维持在20%!不过真要实现这个目标,必须以可口可乐公司的销售增长为前提:饮料的销售需要在未来5年时间里每年增长25%。而且25%的增幅还是连续5年,这看上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意味着可口可乐的销售额要提高3倍,也就是说它在1999年很可能覆盖全球的软饮料市场。这怎么可能呢?巴菲特知道投资者们的期待恐怕要落空了,即便是成功地进行灌装商策略运作,即便是在统计过程中耍些手段,也不能实现这个目标。尽管如此,他依然保留了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

  巴菲特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商业惯性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巴菲特总是说他绝大多数的投资都是坐在椅子上完成的。他所拥有的GEICO曾一度跌到每股2美元,但是和众多的投资者一样,巴菲特没有抛售这只股票,而股票本身的惯性也让巴菲特没有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既没有减少股票的持有比例,也没有把股票委托给他人进行管理。回到可口可乐公司股票的话题上,巴菲特手里持有的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不在少数,如果他抛售,不可能不引起大规模的恐慌。试想一下,巴菲特这个“全世界最伟大的投资者”和可口可乐董事会多位董事开始抛售公司的股票,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可口可乐股票的价格必然会暴跌!而且,综合产品、利润、经营与公司的历史还有种种人情因素在里面,巴菲特对可口可乐这只股票的感情很特别,这也是他本人最喜欢的一只股票。可口可乐提出的“真实的感觉”并不是巴菲特选择这只股票的原因,他选择这只股票是因为它是一个取之不竭的金库,钞票会像泉涌一样地流出来,童话故事中描述的金山、银山在可口可乐公司身上成为现实。

  当巴菲特用手里持有的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来购买通用再保险公司的时候,不免被问到了有关股市和可口可乐股票的问题,股神很巧妙地回避了这些:“没有所谓的稳定的股票市场!”巴菲特表示在进行通用再保险公司的收购前,他已经对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进行了评估,他相信这次收购完成后形成的几家公司将产生巨大的合力。不过当芒格被问到这些问题时,他却给出了一个令巴菲特有些尴尬的答案,他表示巴菲特曾征求过他的意见,但是那时距离收购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显然就是不给芒格任何否定收购的机会。事实上,芒格并不赞成这次收购。这些消息一经曝光,投资者们开始审慎地评估起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来——这样的结果也早在巴菲特等人的预料之中。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价格和所持有的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价格难道真的被高估了?或者伯克希尔–哈撒韦收购通用再保险公司后产生的种种合力不过是一种假象?难道两种猜测都是事实,迟早都要面对?人们开始彷徨了。

  之后,巴菲特在太阳谷给出了对收购通用再保险公司的进一步解释:“我们希望买下通用再保险公司,因为我们在它身上看到了220亿美元的资产!”这220亿美元的资产绝大部分以股票的形式出现,巴菲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把这些股票抛售了出去,转而以220亿美元债券取代。“我要改变伯克希尔–哈撒韦持有的债券与股票比例,这也是为什么我重新调整投资组合的原因。”

  由于通用再保险公司债券投资相对较多,巴菲特希望自己的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还有可口可乐的股票和通用再保险公司的债券相互平衡。以这样的大背景为前提,巴菲特之前的说法也能让人接受了。在之前给股东们的信中,巴菲特表示股票并没有被高估,但这都是有条件的——“如果利率一直在正常水平上下徘徊,如果所有产业都能有很高的投资回报率。换句话说,如果人们的期望值可以实现,那么我们的股票就没有被高估!”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说法更明确的呢?巴菲特并没有在预言什么,事实上,巴菲特很不喜欢那些搞股市预测的人,他们出错的概率能达到500%!所以巴菲特很少就股市走向发表评论,就算他不得不说些什么,也会很聪明地搪塞过去。在涉及自己的股票是否被高估的问题上,巴菲特很注意措辞:“不是我们的股票被高估了,被高估的是整个股票市场。”这句话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理解方式,但如果解读人足够聪明,他就能体会到巴菲特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在太阳谷的这次演讲中,巴菲特还表达了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投资组合出现价值下滑的现象。说这番话的时候,巴菲特面对着众多IT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而那时科技股正在急剧增长。巴菲特的这番话同样在他写给股东们的信中得到了印证——利率必须保持在一个平稳的水平,最好一直处于平均利率之下,而经济则要保持高速增长,这样才能达到投资者的期望。同时巴菲特还指出了投资的本质,无非就是今天把钱放出去,明天再把钱收回来。他的这种说法借鉴了“一鸟在手胜过双鸟在林”的故事:利率就是为了等待丛林中的两只鸟所缴纳的学费,在投资过程中可能出现股市大盘几乎没有变动的情况,例如从1964年到1982年股市在17年的时间里没有什么变化;投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股票的增长远远超出了经济的增长。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最后,巴菲特用一个比喻作为结尾:投资者的行为,就像那些深入矿井中采矿的工人一样,并不知道前面会出现什么。

  所以,巴菲特把投资重心从股票转移到债券上的做法只能说明,他认为当前进行债券投资比进行股票投资更容易,而且他相信这种态势会一直继续下去。

  在接下来的10月,巴菲特再次做出了一个几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他买下了中美洲能源控股公司。在当时人们普遍进行保守投资的前提下,巴菲特这次的购买行为显然是与主流背道而驰的。总部位于艾奥瓦州的中美洲能源控股公司,主要负责一些国际能源项目,以及替代能源品的开发。巴菲特在这次收购中买下了中美洲能源控股公司75%的股份,其中包括20亿美元的资产以及70亿美元左右的保付外债。该公司余下的25%的股份为三个人所有——公司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巴菲特的好朋友沃尔特·斯科特、斯科特的接班人戴维·索科尔以及索科尔的副手格里高利·阿贝尔。

  巴菲特的这次收购让投资者们感到疑惑——股神为什么选了一家电力公司进行投资?必须承认的是,电力、能源行业的发展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虽然有一定程度的回报,但回报率不是很高,投资在这上面并没有多大的优势,所以人们想象不到巴菲特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然而在巴菲特看来,有了之前开拓的保险市场,能源市场将是他事业的又一块基石。他知道与自己合作的这些管理者将带给自己巨大的回报,虽然能源产业短期内的增长比较小,但是巨额回报足以弥补短期增长的不足。对于科技股并不动心的他现在却钟情于能源产业,以至于有人认为巴菲特的想法很无聊。

  但巴菲特并不这么认为,巴菲特这次不是在刻意寻找投资的快感,而是在挖掘投资带来的巨大利润。

  从通用再保险公司到中美洲能源控股公司,两次购买行为冲击了可口可乐公司股份在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地位,但伯克希尔–哈撒韦依然拥有2亿股的可口可乐股份。其实巴菲特从来没有停止对可口可乐公司股票的思考,特别是在后者出现状况的时候,巴菲特对它的担心就更多了。1999年底,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降到了每股9.5美元,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如果只是短期的股票价格浮动也就罢了,巴菲特从来不会为这种事情担心。但是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大幅下跌后,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也随之下滑,当每股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价跌到不足以购买一部名牌跑车时,巴菲特开始担心了。究竟是什么让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出现了如此大的波动?最后他找到了原因,早些时候,曾有媒体报道可口可乐公司的产品出现了不明物质,导致法国和比利时的多名儿童中毒。解决这种问题并不麻烦,如果是在戈伊苏埃塔时代,他肯定会派“可口可乐大使”处理善后:基奥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事故现场,慰问中毒儿童,向孩子的父母表示歉意,并送上大批的可口可乐饮料作为赔偿,之后基奥会借媒体之口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问题也就解决了。但是时任公司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的艾华士并没有这样做。事发当时艾华士正身处法国,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直接飞回了美国,扔下了当地的灌装商来解决问题。

  一直与巴菲特站在可口可乐董事会同一阵营的投资银行家赫伯特·艾伦有些坐不住了,其实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中毒事件发生后,艾伦打电话给艾华士询问具体的情况:“你到底做了什么?当时为什么不去慰问中毒的儿童?”而艾华士也是振振有词:“我已经派了一组人过去了,而且那些孩子不是真的中毒!他们的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听到这话,艾伦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听着,现在那些孩子不再叫嚷‘我要喝可口可乐’了,而是在说‘我因为喝了可口可乐生病了’。他们认为自己生病与喝可口可乐有关。不管孩子们的说法是真是假,他们的父母会怎么想?发生了这样的事件,难道你认为他们会让自己的孩子再去喝我们的可乐吗?”

  不过艾华士似乎并没有明白艾伦在说些什么,他看到的是公司这边并没有错,当然这也是事实。

  接下来的几周,法国和比利时的灌装商通过种种方式试图说服公众可口可乐公司的产品没有问题,但是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孩子们中毒的原因也基本查清:比利时的中毒事件是在安特卫普的工厂发现包装瓶内有二氧化碳,法国的中毒事件是因为敦刻尔克工厂的杀菌剂洒在了储藏室的木托盘上而造成了污染。但可口可乐方面依然表示这些并不会引起中毒,也拒绝收回公司的全部产品。公众对可口可乐公司这种傲慢的做法感到非常生气,认为可口可乐缺乏对公众的基本坦诚。已经被来自欧盟的压力弄得痛苦不堪的艾华士,不得不面对公司信誉大幅下降的现实:可口可乐泛美的作风和公司独家销售的市场经营策略成为人们诟病的焦点,之后更是发生了欧盟官员在公开场合掌掴可口可乐公司人员的恶性事件。一时间,可口可乐公司成了人们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可口可乐品牌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在中毒事件发生几周后,艾华士终于现身欧洲向公众道歉,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致歉信是精心准备的,艾华士始终没有说“我们错了”这样的话!此后,媒体对可口可乐的批评逐渐减少,公司也在努力夺回被竞争对手抢走的市场份额。但是巨大的损失却是不争的事实,据悉这次事件使公司的总损失达到1.3亿美元,而公司形象受到的影响更是难以用金钱衡量。巴菲特开始着急了!

  同样对公司表示担心的还有赫伯特·艾伦。作为投资银行家,他总是可以接触到可口可乐公司的运营,但是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根本没有变化的运营方式让艾伦感到担心——是不是公司的运营方式已经过时了?而可口可乐公司方面,尽管销售量下降,但公司并没有采取裁员的措施,相反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至少吸纳了3500名员工。不断增长的员工名单让艾伦担心公司正在陷入一个怪圈。癌细胞正在可口可乐公司内部扩散,一直以来可口可乐推行的“人海战术”,即扩大市场占有率、增加员工数量的方法,现在已经行不通了。艾华士总说会提高公司的销售水平,但事实是可口可乐的销售额正在逐年降低。因此,某一天艾伦出现在了艾华士的办公室,质问这位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如何处理问题。哪知道艾华士这样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对此,艾伦事后评价道:“公司的局面把艾华士困住了,所有的问题综合在一起难倒了他,他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为了迎接2000年也就是千禧年的到来,可口可乐公司推出了一项名为“无限计划”的新年规划,其中一个组成部分就是一个测试——将每名测试者的计算机与卫生间里的皂液器连通,以计算每次洗手时人们使用了多少皂液。从这个活动的名字本身“无限计划”就不难发现,这个活动为了测算日益减少的回报率而不惜付出不计成本的投资。这个计划让艾伦非常不能接受,不过他依然想知道可口可乐公司在付出了10亿美元后究竟能得到什么,他还想知道这项“无限计划”能不能帮助公司从根本上解决出现的问题。

  巴菲特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当然会不高兴,但是他也知道这几乎是所有公司都会采用的方法,至少他出任董事的这几家公司都会这么做,只是投入的资金规模有大有小罢了。所以巴菲特也只能接受现实,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它们都是这么做的,所有公司的技术部门都会告诉你最新发生的和最令人震惊的消息,计算机、互联网就是它们的优势。不管你多聪明,不管你知道的东西如何多,但你肯定不能和它们比,谁能挑战它们的资讯呢?

  “我们肯定不能因为引进计算机技术就提高可口可乐的销售额。公司不会裁员,相反我们会再引进一批员工。在卖方市场的操纵下,我们必须要保持公司时刻与世界接轨,无论公司的软件还是硬件都要每隔几年进行一次更新,否则公司的整个系统就无法工作了,所以在这方面的投资肯定不是一劳永逸的事!

  “在公司管理的过程中,最棘手的就要算公司的技术部门了,特别是对于可口可乐这样的公司来说更是如此。可口可乐是一家全球性的知名企业,它就像一个富裕的大家庭一样。什么事都是这样,一旦出名,你很难再引进新的管理性的规定。”

  巴菲特话虽这样说,但是对于他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对于他自己那个富足的家庭来说,他从来不用自己说的方式来进行“管理”。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从唐纳德·基奥那里,巴菲特又得到了一些对公司发展更为不利的消息。尽管基奥已经退休,但他依然是可口可乐公司装瓶商们最信赖的朋友。1993年,基奥从可口可乐公司退休,并在之后担任艾伦公司的董事长,不过他依然出任可口可乐公司董事会的顾问,这是公司前首席执行官戈伊苏埃塔之前决定的。所以尽管已经离开了可口可乐公司,基奥仍像以前一样是可口可乐公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从基奥那里,巴菲特得知艾华士向灌装商下达了一些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指令,导致双方出现摩擦。这一点让巴菲特觉得很麻烦,公司的销售额之所以能够有些起色,完全是因为与灌装商的关系得以改善,而艾华士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拆公司的台。与灌装商维持了近百年的合作关系难道要因为艾华士而破裂?一直以来,基奥在灌装商那里就扮演着“教父”的角色,悉心听他们的倾诉,而现在灌装商开始公开地反对公司。艾华士除了逐渐公开与灌装商的矛盾外,也开始削弱基奥的权力,也许这一幕从艾华士需要基奥帮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如果艾华士是可口可乐公司的亚瑟王,那么基奥就是艾华士身边的梅林,是他的谋士,基奥应该得到艾华士更多的尊重。

  可口可乐公司与灌装商问题的焦点之一在于艾华士是否知道如何改善可口可乐公司的销售业绩。可口可乐公司一直以来的运营理念就建立在其与客户的关系基础上。艾华士希望利用一个持续的统计手段来解决问题,在可口可乐的品牌上大做文章。这一点正如基奥、艾伦和巴菲特看到的那样,任何一位可口可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都应该把公司的品牌打得越响越好。

  可口可乐公司之所以能够取得现在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戈伊苏埃塔,是他一手建立起了公司现代的运营体制,艾华士不过是将前任勾勒的蓝图加以实施。但在艾华士成为公司最高领导后,人们惊奇地发现他的做法和之前可谓天壤之别。是什么让他做出了如此的举动?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可口可乐公司董事做出了解释:“因为在艾华士时期,他认为财务部门是一切工作的重心!”对于一家以市场销售额为最终目标的企业来说,这样的想法难道不奇怪吗?不过这也不是艾华士一个人的错。在戈伊苏埃塔去世后,公司上下依然在遵循这位前公司首席执行官的设想。戈伊苏埃塔希望艾华士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公司自然而然也就按照戈伊苏埃塔的遗愿运行下去,艾华士成为可口可乐公司的最高领导者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巴菲特看问题远比可口可乐公司的其他董事会成员看得更清楚。当人们依然认为艾华士是一位称职的公司领导时,巴菲特对他的信任度已经在一点一点降低。接下来的整个秋天,巴菲特一直在考虑有关可口可乐公司发展的问题,所以人们看到的他总是一脸愁云。终于,一切在感恩节到来之前有了头绪,巴菲特——这位可口可乐公司董事开始行动了。当时美国《财富》杂志刊出了一篇抨击艾华士的文章,要知道两年前《财富》还把他称作“21世纪最出色的首席执行官”。短短两年的时间,媒体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该杂志在文中指出艾华士应该为可口可乐公司出现的所有问题负责。文章的出现是一个可怕的信号。《财富》杂志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如果某位公司高管经历了被该杂志“捧上天再打入地狱”,他基本就不可能再有在该杂志翻身的机会,他的名字旁边将永远刻着失败者的字眼。媒体这样的态度也影响着大众,那个之前几乎是商界最受宠的艾华士现在成了面对指责最多的人,一场战争即将开始。

  感恩节之后,巴菲特接到了艾伦的电话。“我想我们对艾华士可能有些看法。”艾伦说道,“我们选了一个不合适的人出任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得到了巴菲特赞同的回应后,两个人开始了秘密计划。

  巴菲特和艾伦都知道,如果要以全部董事会成员同意作为前提来迫使艾华士下台,至少要持续一年的时间。“那样对公司造成的伤害就太大了!”艾伦说道,“所以我们决定由我们两人出面,告诉艾华士我们的想法!”

  制订好了计划,艾伦给艾华士打了电话,称自己和巴菲特希望能和他碰个面。最终,三人会面的地点定在了芝加哥,当时正好艾华士和麦当劳公司有一个会议,会议结束后,他可以取道赶往芝加哥。

  1999年12月1日,艾伦和巴菲特坐上了飞往芝加哥的飞机。那是一个阴沉的日子,天气有点儿冷。一路上,巴菲特还担心艾华士的暴脾气会成为当天会面的障碍,甚至可能发生冲突,所以他决定要冷静地面对任何出现的问题。事后的报道描述说,当时的巴菲特非常沉着。三人碰面后没有寒暄就直接进入了正题。巴菲特和艾伦对艾华士这些年来对可口可乐公司付出的一切表达了感谢,然后说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再信任你了!”

  不过巴菲特和艾伦所说的一切并不代表艾华士被可口可乐公司炒了鱿鱼,因为两位董事是不具备这个权力的。“他知道自己可能还保有一个董事会席位。”巴菲特说道。

  艾华士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反驳,匆匆赶回亚特兰大后,他决定在4天后召开紧急股东会议。而在这4天的时间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待会议召开的那一天揭晓谜底。

  紧急股东大会在周日举行。就像巴菲特和艾伦期望的那样,艾华士郑重地告诉所有股东,自己并不适合继续担任可口可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并表示自己将立刻离开,不会给公司留出任何寻找自己继任者的过渡时间。会议室一片安静。艾华士表示自己离职完全是“自愿的”——这种说法没有错,尽管这样的做法充满疑点,但至少可以让他避免被“炒”的危险!

  随后,会议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那是董事们在议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艾华士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是可口可乐公司出现了什么状况?为什么之前没有人知道呢?艾华士一定要在现在离开吗?但艾华士什么也没有说,在整个会议的过程中他什么都没有说。

  谁将成为公司的下一任首席执行官?这时人们想到了一个信封。之前艾华士曾经写过一个名单,如果自己不幸遭遇意外,名单上的这个人可以成为公司的下一任首席执行官。现在这个信封被打开了,这个人的名字就是道格·达夫特,可口可乐公司亚洲和中东地区总裁兼首席运营官。不过当时达夫特已经接近退休的年龄,但包括巴菲特和艾伦在内的董事会成员都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在没有慎重考虑也没有提出其他可能人选的情况下,董事会任命达夫特为公司新一任首席执行官。

  突发事件让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投资者们也都知道了艾华士离职的消息。在与小范围董事会成员的私人对话中,艾华士道出了自己离开的真正原因。直到这时,董事会成员才明白权力就这样被巴菲特和艾伦剥夺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此后,媒体开始大肆报道艾华士离职的种种内幕,而在当时可口可乐公司最明智的策略就是尽量保持与媒体的和谐关系。《财富》杂志适时地披露了有关“芝加哥会议”的内幕消息,而艾华士则在与可口可乐公司分手后得到了1.15亿美元的赔偿,这个数字在可口可乐内部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这样看上去艾华士的离开更像是由于自己做错事或是因钱走路的人。不过观察家们还是看到了事情的本质,他们有理由相信可口可乐公司的决定权完全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巴菲特的说法也印证了这一切。“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太糟了,几乎已经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所以我们选择了这个方式,选择了可能引发灾难的方式——但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公司必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经过董事会全体同意后再让艾华士离开?我们根本没有想过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和艾伦选择的这种方式可以说是最明智的,而且这是我们两个共同完成的一件事,如果单凭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实现让艾华士走人的目的。”

  可口可乐公司完成了过渡,但巴菲特的声誉却在年底的时候出现了重大滑坡,而且这种滑坡是显而易见的。可口可乐公司的股票——巴菲特投资的最大手笔、最能帮助巴菲特赚钱的股票——在艾华士离开后下跌了近1/3。人们认为巴菲特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出面对可口可乐公司的窘况进行干预的,但这先是给公司带来了影响,后又给巴菲特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有人认为巴菲特和艾伦逼走艾华士并不是出于可口可乐公司的利益,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巴菲特的通用再保险公司也在这个时候出了麻烦。在伯克希尔–哈撒韦正式完成对通用再保险公司收购后没过几天,巴菲特就接到了通用再保险公司首席执行官罗恩·弗格森的电话,称公司被一家叫尤尼卡文的公司骗走了2.75亿美元的保费,由于对方布局精心,公司方面根本没有察觉。投资者们震惊了。一开始,他们从巴菲特这里得到的消息只是提到通用再保险公司为自己愚蠢的行为道歉,而且巴菲特还表示了对弗格森的信任,并坚称一切问题都能得到解决。所以,当投资者知道真相的时候才会如此生气。从此,人们对巴菲特投资准确度的信任开始动摇了,他们认为巴菲特购买通用再保险公司的行为是为了稀释其在可口可乐公司的股份。

  不仅是投资者,就连巴菲特最虔诚的支持者们也开始对他提出了质疑。巴菲特1999年在太阳谷做的有关股市的分析被股市彻底颠覆了。到了12月,尽管科技股增长良好,巴菲特却熟视无睹,依然坚持对科技股的抵制。年底的统计数据显示,道琼斯工业指数在一年的时间里增长了25%,纳斯达克综合指数突破4000点大关,涨幅高达86%——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而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价则跌到了每股56100美元,公司总市值为850亿美元。而巴菲特从不看好的科技股在这一年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雅虎公司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规模增长了3倍,公司资产累计达到1150亿美元,相比之下,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业绩就差了很多。雅虎公司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着。

  在即将步入千禧年的时候,各大媒体纷纷推出了千禧年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排名,答案几乎是没有悬念的。美国《时代》杂志授予亚马逊网站创始人杰夫·贝佐斯“年度风云人物”的称号,将他的影响力与英国伊丽莎白女王、世界著名飞行家查尔斯·林德伯格、美国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并列。而巴菲特的个人排名则出现了明显的下滑,同时在全球富人榜的排名上,他也从世界第二的位置下滑到了世界第四位。这让人们更加关注巴菲特。有人嘲弄巴菲特现在处于“自身难保”的状态,“如果巴菲特开始进军共同基金市场,那肯定是他在开拓第二产业了”。华尔街股市必读刊物《巴伦周刊》的某一期选择以巴菲特作为封面人物,但旁边配上了这样的字眼——“沃伦,你究竟怎么了?”周刊的正文中评论道,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股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他们认为这时的巴菲特肯定早已眉头紧锁了。

  但是在接受采访时,巴菲特总是保持一贯的口吻——安全边际、能力范围、市场的作用,这些让巴菲特成名的词语被他多次提及。巴菲特依然坚信股市是一个庞大的体系,不是依靠某些人在计算机面前监控、测算就能轻松搞定的事物。尽管股票市场出现小幅上扬,但巴菲特并没有因此感到紧张。除了在太阳谷的那次演讲外,他并没有公开抨击股市走高的现实。从巴菲特嘴里出来的每个字似乎都经过精雕细琢,从字面上根本找不到指责他的理由。有人问巴菲特,当自己被人们称为“过去时”的时候,他的心里会不会感到压抑和郁闷,巴菲特说:“绝对没有!不过从来没有什么能像人们的抨击对我产生这样的影响,如果你在股票市场上不能有独立的想法,那你的投资注定不会成功。股市就是这样,只要人们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既没有对,也没有错。只有一种情况能说明你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就是事实和理论都站在你这边,这才是唯一重要的。”

  不过这却是两个不同的话题。虽然巴菲特在进行投资的时候并不需要别人帮忙,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并不能避免人们称其为“过去时”。有人问巴菲特是不是伯克希尔–哈撒韦在公众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能帮助他渡过这一难关时,他思考了很长时间。“没有,我没有感到任何轻松。”巴菲特冷静地说道,“你第一次面临抨击的时候总是非常难受的。”这也是巴菲特的必经之路,面对眼前的困难,他无能为力。

  巴菲特知道股市永远是一个人力无法战胜的地方。不管投资人赚了多少钱,就算是“常胜将军”,迟早有一天,也会有失手的可能,或者是出现投资拐点,这正如他现在面临的困难一样。对此,巴菲特很清楚,所以他是这么告诫投资者的:树荫再大也不能遮蔽整个天空。但巴菲特从来都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他总是在不断挑战,这个过程就像是爬山一样,巴菲特一直在冲击极限,因为他很喜欢这种不断挑战的感觉。但有些令人遗憾的是,山顶并没有蓝色的冠军绶带等着他。

  巴菲特的投资、巴菲特的一生都是充满奇妙色彩的。他的主要投资成果、投资过程中使用的理念,值得人们进行深入研究,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会为他的人格魅力所倾倒。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中经历了这么多年,人们看到了一个性格丰富多彩的巴菲特,但是他性格中最本质的东西没有变,巴菲特依然是大家熟悉的那个来自奥马哈的投资人。

  每年巴菲特都会在翡翠湾的住所和苏珊、三个子女一起度过圣诞假期。房子里的圣诞树上挂满了苏珊的收藏。其实1999年底的这段时间,巴菲特面临的问题不少,事业正处于巨大的挑战之中,但圣诞节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休息、调整的机会,对于巴菲特的孩子们也是一样,巴菲特对孩子们感到很满意。人到中年的大儿子豪伊很喜欢自己的农场主生活,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商人。在母亲苏珊的影响下,豪伊逐渐对摄影产生了兴趣,现在的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飞机上度过——就是为了拍摄各地的野生动物,而他在拍摄经历中也曾有过被猎豹咬伤、被北极熊追逐的一幕。

  女儿苏茜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过她已经离婚了),有时她还会去帮父亲的忙,也算是父亲的兼职助理。其他时间,苏茜遵循了母亲的轨迹,致力于奥马哈的慈善事业,担任奥马哈儿童剧院、奥马哈儿童博物馆和奥马哈女孩公司等团体的董事。她的前夫艾伦主管巴菲特基金会,尽管已经离异,但两个人的公寓相隔很近,孩子们也依然能感受到父母的温暖。

  小儿子彼得再婚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叫珍妮弗·海尔,夫妇俩目前居住在美国东部的密尔沃基,彼得依然在走音乐这条路。20世纪90年代初那几年,彼得获得了在娱乐圈发展的机会,他说:“我意识到如果搬到洛杉矶,我会成为求职大军中的一员。父亲总是给我讲《海底两万里》这部电影,电影里的主人公一直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父亲也希望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所以在洛杉矶和密尔沃基之间,彼得选择了后者,他深信父亲能够理解他,就像之前父亲在纽约和奥马哈之间选择后者一样,彼得更像是在重复父亲走过的路。此后,彼得获得了为美国公共广播公司创作的机会,为该台制作的一个大手笔的纪录片《500个国家》进行编曲。彼得还借姐姐苏茜担任公共广播公司嘉宾的便利,编写并制作了一场多媒体演出,而且成绩不错,连续11周登上了排行榜榜首。

  现在的豪伊已经在母亲苏珊身边工作了,他的待人接物方式也让苏珊意识到儿子真的长大了。“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给大家带来经济回报,所以希望大家能给我这个机会!”豪伊的宣言非常具有感染力和说服力。圣诞节那天,豪伊、苏茜和彼得得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巴菲特给了他们每人500股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份,并表示三人可以随意支配。三个孩子都兴奋极了。“这太棒了。”苏珊说道。

  巴菲特一家五口一起见证了千禧年的到来,他们在电视里看到了全球欢庆千禧年的壮观场面,从最早迎来新年钟声的基里巴斯群岛到悉尼、北京再到伦敦,大街小巷挤满了欢乐的人群。埃菲尔铁塔下面的时钟敲过,到处可见人们兴奋的表情,全世界都淹没在笑声的海洋里。这一刻没有任何灾难事件发生,即便是之前令巴菲特头疼的通用再保险公司和可口可乐公司也平平安安地走进了千禧年的大门。随着一个又一个时区迈入21世纪,巴菲特的心开始平静了。从1999年秋天开始,他身边一直都是非不断,人们迎接千禧年的那种兴奋没有感染巴菲特。对他来说,这个假期是一个放松的过程,经历了那么多,他现在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从华尔街到硅谷(套装共9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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