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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她*******天 如此良人 8320 2021-04-06 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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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初降,下午匆匆来去的女人回到小区,熟练地刷卡进门,按电梯上楼。

  903,就是这间,思停插钥匙之前还是犹豫片刻,没事,岑瑾现在飞机上,家里没人,放心大胆地去吧。

  门打开,眼前一片漆黑,摸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玄关灯,思停悄悄脱了鞋,走进屋子。

  她刻意拖延着没去次卧,在别处看看。岑瑾的客厅更近于书房,书柜上两排管理类的书,其余全是文史哲。

  思停一眼看到刁占华那本厚厚的《唐五代政教流变考》,她打开,扉页上写着“赠岑瑾小友,祝快乐、安康、进步!”

  还记得岑瑾拿到这本书时兴奋的样子,思停翻着书里细密的笔记、层叠的便笺,一本书看出两倍厚,可见下过功夫。

  主卧被子没叠,睡袍搭在床脚,思停弯腰闻闻那睡袍的味道,不变的舒肤佳香皂。

  白天没注意,主卧连着个大阳台,里头铺着瑜伽垫,风一般的女纸如岑瑾也练上瑜伽了,岁月如梭啊。

  这是套三居室,其中一间卧室改成衣帽间。思停拉开衣柜,服装鞋帽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小傻岑的衣品很不错,毕竟学过美术,现在也有了消费能力。

  居然有一大排睡衣,是有多爱睡觉!思停笑着翻翻,看到那套向日葵,和那套小白兔。

  不会太惊讶了,连那个房间都给她搬来,遑论其他。

  这两套睡衣都是她的,高考后岑瑾要走了向日葵,说穿上就觉得她在身边,大一去江城玩又带走那套小白兔,因为刚给她买了一套真丝睡衣,怕她舍不得穿。

  十年前的衣服,褪色了,起球了,却用透明袋罩着,看着比旁边的爱马仕还金贵。

  思停即刻冲进次卧,仔细看那张学习桌,桌面斑驳的木纹、小书架上擦不掉的胶痕都证明这不是新买的,就是她当年的桌子!

  还有床,这种钢管焊接的架子床想买都买不到,她曾把每天掉落的长发缠在床头第三根栏杆,经年累月缠出了一条细麻绳,她掀开床垫,第三根栏杆底部,麻绳还在。

  思停笑了,眼角滚落一滴泪。

  当年她住的房子是租的,家具也都是房东配的。她上大学没多久,母亲就搬到奶奶家,把这套房退了。岑瑾显然是从房东手里买回来,又隔了一整个中国运过来。

  床单仿照她当年的星条旗,窗帘仿照当年的粉红色蒲公英,就连布置都一样,床头靠墙角,书桌在窗下——窗外!窗外的铁丝网上居然有一层豆角干!

  思停拉开窗仔细看着,没错,当年她的房间朝阳,母亲总在她窗外晒豆角干。

  她在这里封印了她们的少年时光。

  思停坐在桌前,拧开熟悉的台灯,从熟悉的笔筒里抽一支笔,时间回来了。

  少女思停没结婚,没有伤疤,姑姑没有死,奶奶也还在,她熬夜写作业,盼着第二天见到阿瑾。

  五年多了,没有哪一天像此刻这样熨帖。

  思停逐一拉开抽屉,每个小格子都装有她们的小玩意,情侣钥匙扣、手机壳,火车票、机票、景点门票,抓来的娃娃,套圈得的小黄鸭……和那枚铂金戒指。

  而这些,她早已失去。

  最底下的抽屉上了锁,是什么大宝贝?

  思停翻翻钥匙串,没有那把小钥匙。

  但这难不住她,毕竟和杨开瑞学过点偷鸡摸狗的绝招,她把上面的抽屉拉出来,压下两边的白色卡扣,再把脱轨的抽屉从卡槽上卸下,从空出的洞里就能够到底下的东西啦!

  这是一本,不,一套笔记,她以前没见过。

  理智让她停下来,但手指已经翻开编号为1的笔记,第一页别着高考前,她寄给岑瑾的明信片,“像太阳也像星星,但你比它们都耀眼。”

  思停笑笑,翻开第一页,蓝色笔写着:“从今天开始数一百天就能见到你。Day1。”

  然后是Day2,Day3……偶尔记一下天气,写两句心情。

  到了Day100戛然而止。

  中间空了一叠纸,估计也有一百来页,然后是D198:“鬼门关走了一趟,没见到你,说明你还在人间,挺好的吧。我没有感觉了,很奇怪,现在看到什么都没有一丝感觉,不错,comfortably numb.”

  心像给极细的针密不透风地戳着,思停指尖发颤,一页页翻着她消失的日子。

  【D271:路思停我恨你。】

  【D272:路思停我爱你。】

  【D273:路思停nmlgb。】

  ……

  呵,神经病,思停咬着嘴唇,沾了沾眼角。

  【D321:算上之前找你的时间,今天是你消失的一整年。我要毕业了,你还在休学。

  我猜你一定是病了,所以,消失是伟大的牺牲?你很蠢,路思停。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你的骨灰,我都会等。等待不可怕,等待就有希望,这点希望是我仅有的食物,我甚至不想听到你的消息,我怕那一天,也是我断粮的一天。】

  思停合上日记,不敢再看下去。

  这六本不可能全是等待,她记得岑瑾一步都没停,从北大网站上的优秀毕业生,到海淀优秀创客,到深城青创计划一期种子,到南省创业大奖,她的名字每年都出现在网上,一年比一年响亮。

  她把日记放回去,安好抽屉,一切复原。

  然后她又回到17岁的夜晚,在这温馨的小房间等待天明。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照进来,思停睁开眼,忘了几点睡着的,她竟在这小床上和衣而卧,连窗帘都没拉。

  八点了,许多年没睡得这么沉,收拾一下,该上学了。

  路总回到公司,Wendy刚插好今天的鲜花,送进办公室。

  “辛苦了”,思停笑道,“今天不用定茶点了,你也放松一下。”

  “谢谢路总!”Wendy点头哈腰,岑幺蛾子不在,气氛真祥和啊。

  公司早就在赌岑总和这位神仙姐姐到底啥关系,新一期赔率都开到10:1了,Wendy压了一千块,假设这俩老总组CP,她能赚1万。

  “岑总什么时候回来?”思停问。

  Wendy说,“明天下午。”

  “确定么?”

  “确定”,Wendy说,“机票已经订好了。”

  思停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唉,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Wendy笑笑,热恋期分开不该望眼欲穿么?莫非我家岑扒皮单相思?难怪思进的人都不押注,要不她也再想想,一千块钱呢……

  这一天的办公室格外安静,时间也分外漫长,总算到了下班时间,思停摸摸兜里的钥匙,心又像猫抓似的。

  再去一次,把日记看完,反正没人发现就不算偷窥,就这么坦荡地决定了。

  这回熟门熟路,一进门甚至有种温馨的惬意,才八点,还有一整夜时间,思停洗了个澡,用岑瑾的浴巾擦干,去衣柜里摘下她的小兔子睡衣,她上大学后没再长个子,穿上刚刚好。然后把浴巾晾好,小心地捡净地上的长发,擦去水渍,明天一早了无痕迹。

  17岁的少女思停要坐时光机穿进阿瑾的世界了,她深吸口气,满满的仪式感。

  这次她从后往前翻,第6本笔记的最后一页:【D1984:她出现了。】

  原来她整整消失了1984天。

  而她整整记了1984天。

  看到自己手造的灾难并不好过,甚至比亲身经历更痛切,思停知道自己无权逃避,只能一页页见证下去。

  等待的日子久了,有时只是个数字,有时是空虚的感叹,有时回忆往昔。

  有些字迹歪歪斜斜,像喝醉了。有些是不相干的事,比如交物业费,楼上漏水。

  岑瑾好像把这里当作蜗居的角落,她不记日期,以她消失的天数为唯一坐标,仿佛等待才是她人生的主题,而人生只是等待的注脚。

  【D1640:思停姐,我25岁了,能想象吗?老阿姨了。我们说过25岁结婚,还记得吗?干杯,祝我新婚快乐。】

  【D1314:今天是个好日子,呵呵,一生一世。其实就算你在,感情也会变淡吧,不如这样厮守到老,挺好。】

  【D1121:把你房间布置好了,嘿嘿。冲这个房间买的这套房,楼下正好有棵大柳树,以前我总在那儿等你。】

  【D1000:我想和你有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第一次这样想。】

  【D888:哈哈哈,一路发。我今天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你挺好的,没病没灾。你只是不爱我了,明着告诉我就不完了,胆小鬼。】

  眼泪滴在纸上,三个8连成一坨,思停赶紧用袖子去擦,下一滴泪又落下来。

  她要缓一缓,才十一点,看得完。不知怎地,她看到这些日记虽然心疼,却觉得和岑瑾共同走完这一段路,过往没那么可怕了,她们一直在一起。

  又翻开看了几页,外头忽然“吱”地一声,门咔哒一声响。

  思停吓得跳起来,外头又没了动静,好一阵,岑瑾细高的身形探出玄关,四目对望。

  岑瑾眯起眼睛,怎么形容她的表情呢,淡淡的,有点冷漠,有点嘲谑,反正不怎么近人情。

  “你……你怎么回来了。”思停说完咬住嘴唇,好像越位了。

  岑瑾点点头,“没睡呢?”

  思停的脸刷一下红了,大半夜在人家穿个睡衣翻箱倒柜,还好意思张嘴。

  岑瑾把箱子立到墙边,往里走了几步,朝次卧扫一眼。

  “手艺不错。”她似笑非笑。

  思停拽着衣角,勉强笑笑,“那个……你怎么进来的?”

  “我啊”,岑瑾轻轻应一声,看了她两秒,“刷脸。”

  哦对,人家是智能锁,她进门时研究一下还报错来着。

  “你忙你的。”岑瑾把西装丢在沙发,拐去卫生间。

  这是生气她侵犯隐私了?也不用这么甩脸子吧!思停脸上挂不住了,“那个我先走了!”

  岑瑾拎着浴巾出来看看她,“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思停躲进衣帽间,该死在人家洗什么澡,浴巾还没干她肯定发现了!

  她刚找到自己的裙子,门开了,一道黑影把她箍在怀里,旋风似的把她挟了出去。

  “送上门的,却之不恭!”岑瑾话音未落,身子压了下来,思停深陷在海绵床垫,想挣扎却使不上劲。

  “你别!”她刚喘口气,嘴又被封住,主卧灯还没开,只一个黑影流窜在周身——“不行!”她使劲儿推她,却被她搂得更紧,掌心在她后背摩挲着,忽然不动了。

  思停也不动了,瞒不住了。

  岑瑾一把将她掀过来,看到她后背有道疤,她抬手开了床头灯,忍不住低呼一声。

  她往后退了两步,那道疤还在狰狞地笑,从肩胛一路斜穿,划过脊柱,直到侧腰,衬着凹凸不平的皮肤,像只扭曲的蜈蚣。

  思停爬起来穿好衣服,跑到衣帽间。

  “怎么搞的。”岑瑾的声音冷得像冰,思停拿不准她是心疼还是嫌弃,是嫌弃吧,连她自己都嫌弃。

  “我问你怎么搞的。”岑瑾极力控制着情绪,心里却烧起无名的愤怒,烧得她丧失理智。

  这是她从17岁起就在保护的人,是仙女、是公主,她想把全世界都给她,为了她和家人决裂,为了她放弃喜欢的专业没日没夜地挣钱,这个人说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这个人不解释不说明,一句感情都不提只送给她一道疤!

  思停换回自己的衣服,平静地靠在门边,“我慢慢和你说。”

  “要多慢?”岑瑾笑着走进次卧,指着桌上的一摊日记,“我等了你1984天还不够慢?从21到27,天天等天天问,一样的日子重复一千多天,天天都在咒骂这辈子怎么这么慢,什么时候能给我个答案哪怕明天就去死!都到现在了你特么还和我慢慢说!我让你慢!”

  她抓起一本日记摔到墙上,松散的纸页哗啦落了一地,思停冲过去捡起那些纸,肩膀止不住地颤。

  “我明天就说”,她低声说,“让我准备一下。”

  岑瑾一脚踩在纸上,扣住她的肩膀。

  “路思停”,她哽咽着说,“我说过,不管你这辈子遇到任何事,如果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我会杀了我自己。如果你对我有一丝感情,一丝丝怜悯,你不会用消失来解决问题,你不会……”

  岑瑾说不下去了,盯着她的眼底已通红。

  思停静了半晌,笑了笑,“好,我说。” 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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