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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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前的平静是最阴险的假象,会让你忘记带伞还笑天气预报是扯淡。
高二结束了,岑瑾和思停也成了准高三生,放假前老叶一脸凝重地说,“同学们,过完这半个月的暑假,你们高中阶段就没有假期了。这半个月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时候不多了。”
班上一阵哄笑,岑瑾感觉老叶就差给他们送个大花圈再摆个黑白照片,奏哀乐。
“你们不用笑。咱们文科班最好的成绩是考出九个一本,你们要是能给我多考一个,我的职业生涯就完满了。”老叶的面容忽然带点沧桑的美感,指着大伙儿说,“再开学我看你们就不是人了,而是一本,二本,三本,专科,复读生,现实就这么残酷。”
“人就这么势利。”魏小兵说,全班又笑。
岑瑾跨过一整排人看看魏小兵旁边的思停,思停也朝她扭过头,相视一笑。
用不着别人动员,岑瑾已经准备好好拼一把了,把这一年熬过去,她和思停就自由了。
暑假没过两天,薛雅芬报告一个好消息:省三中欢迎岑瑾转学就读。
省三是什么学校,省内第一的重点高中,每年文理科至少出一个状元,包揽清北的一半名额。
这些年省里的几个重点高中到处物色好学苗,半路截胡给自己添彩,省三物色到岑瑾身上也不奇怪。
“小瑾,这是个好机会啊!”薛雅芬说,“三中说了,只要你去,给你安排单独的宿舍,免学杂费还发补助金,最关键的是有保送名额,你不用在这儿挨这一年的累!”
“我不怕挨累。”岑瑾说。她对清北没那么大执念,能考个复旦也行,关键去省三就和思停分开了,开玩笑呢。
薛雅芬消停两天,又给岑瑾看一段视频,“三中车主任发来的,你看看人家的学习环境。”
岑瑾看一眼,二三十人的教室,后排是高大的书架,摆满各种课外书,带长沙发和小圆桌的自习室,水台上摆着立顿茶包和咖啡机,食堂里各色南北风味,宿舍也是上床下桌,这明明就是个迷你版大学好么。
“多带劲,咱们柒大都赶不上人家高中!”薛雅芬说。
岑瑾想了会儿说,“以后上大学都这样,再说学习用不着这些花架子。”
“不是花架子,人这是素质课!你看这篮球场,还有游泳馆!哦还有画室,人家的高三学生画画调节心情,不像咱们这儿成天死学!还有外教和留学生,车主任说了,三中的学生不愁上大学,关键是上了大学也要出类拔萃,大学不是教育的结束,而是教育的开始,母胎是在高中!”
岑瑾没吭声。这话倒是有理,之前有个北大的学姐回来作报告,说过柒市学生和大城市孩子的差距,“我们奋斗半生达到别人的起跑线”,当时好像是有这么句话,岑瑾还觉得这学姐说话太悬乎。
画室、篮球场、外教、留学生。这几样都戳中岑瑾,说不向往是假的。
她想了想说,“我中考完了就有机会去,你不是舍不得我离开家么。”
薛雅芬说,“那时候你小,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而且妈妈以前没见识,这两年上网才知道现在竞争这么激烈。”
“那也晚了,老叶肯定不会放我走,我学籍还在这儿呢。”岑瑾说。
“不怕的,三中也考虑到了,说你可以先借读,就算最后不在那儿参加高考,你的成绩也是联合培养出来的,挺多学生都这么干。”薛雅芬说,“你要是舍不得离开家,爸爸妈妈可以轮番请假去陪你,我和你爸都说好了,再说去省城也就两三个小时,周末就能回来。”
岑瑾看了看母亲,忽然为她的学习这么下本儿,连工作都能搁置,还挺感人的嘞。
“再说吧。”岑瑾说,怎么着也得先把“临终”前的暑假过好,过了暑假才能见到思停,见到思停她才知道怎么办。
岑瑾打了几天球,看了十来本小说,再把《史记》列传人物谱画完,假期就过去了。
再开学是一个月的“小学期”,是高三正式开学前的补习阶段,岑瑾把省三的事和思停说了,思停叫道,“太好了!你一定要去!”
岑瑾:……
“你不想我吗?”岑瑾愤愤地问。
“我想你,但你又没死。”思停说。
岑瑾:……
思停说,“为了将来先异地一阵呗,就算你留下,我们也不能像以前那么玩了,肯定都要一心扑在学习上。”
“可是……还是不一样啊。”岑瑾自顾说。想想真去三中的话,见不到思停,也见不到爸妈,虽说那个吵吵闹闹的家让她痛苦,可这也是她留在家的最后一年了,以后上大学、工作难得回家,连这座城市都成为回忆。
开学没两天,老叶找岑瑾谈话,也说三中的事。
“岑瑾同学,学校和我都同意你去三中,你也知道,咱么这儿的教学水平确实……稍显落后,你去了三中呢,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北大了”,老叶说着往前迈了一步,“老师帮着推一推,你自己再使使劲,另一只脚就进去了。”老叶另一只脚也跟上来,站了个军姿,就差给她敬个礼了,紧跟着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这个事也不是绝对公平的,他们那儿的老师在阅卷组……都熟,你懂的。”
岑瑾憋住笑问道,“但我还得回来高考吧?”
“那对,那对。”老叶说,没多解释。把鸡借给别人养肥了回来下蛋,这是近几年小地方出成绩的捷径,彼此心知肚明。
岑瑾叹了口气,“我再想想。”
“抓紧想啊岑瑾同学,三中也开课了,人家的进度不好撵啊!”老叶苦口婆心地说。
不知谁说的,全班好像都知道岑瑾要走了,连杨悦都跟她说“祝贺你”,就像她已经上了北大似的。
岑瑾纠结了几天,晚间和思停散步时说,“我可能真的要去三中。”
思停笑笑,“好呀,去吧。”
岑瑾看看她,“你知道我最怕什么?”
“怕……怕周家扬乘虚而入?哈哈!”思停笑道。
岑瑾没笑,淡淡地说,“我怕你言不由衷。”
“我怎么不由衷了?”思停还在尬笑。
“你总爱说半句话,剩下的半句是妥协。之前你不想违背你姑姑和你妈,就说是和我闹着玩儿。现在你不想我走,却告诉我应该走。”岑瑾站住脚步,深吸口气,“我宁可你实话实说,我会做我该做的决定,但你这样……”
思停兀自向前走去,岑瑾想了想,跟上去拉她,她猛地甩开朝前跑去,一直跑到体育馆门前的灯柱下,岑瑾追上她,看到她哭了。
“哎呦!”岑瑾护痛似地叫了声,抱住她。
体育馆的灯大亮着,有体育生在里面训练。岑瑾抱着思停站在那儿就像站在聚光灯下,无所谓了,岑瑾搂着她说,“我不走了,不走了。”
思停哭得气喘吁吁。岑瑾要是走了,她们的青春也要结束了,上大学很难在一个城市,工作了更难,何况那是什么年月的事。
哭够了,思停牵着岑瑾往回走,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坐下来,不想背人也不怕老师了,这样共坐的时间不多了。
“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坐在这儿,这样”,思停蜷起右腿,左腿伸直耷拉在地面,脚尖晃来晃去。“后来是这样”,她说着叉开两腿踩着台阶,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
岑瑾笑翻,“观察的这么仔细,你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算是”,思停说,“看一眼还想看第二眼,就是钟情。”
岑瑾静了好半天,说,“我不会走的,路思停。我在这儿一样考北大。”
“但如果考不上,哪怕选不到想要的专业,我就是罪人。”思停冷静地看着她说,“我舍不得你,但更不想我们做彼此的罪人,你可以说我懦弱,这就是我妥协的那半句话。”
第二天思停没来上学。她给岑瑾的QQ留言,“你不走我就不去了,想见我,除非穿着三中的校服回来。”
思停真的一周没来上课,老师说她生病请假了,岑瑾去她家敲门两次没人应,估计她又去奶奶家了,但她至今不知道她奶奶家在哪儿。
真是爱的奉献,岑瑾想想都笑了,去就去吧,何必搞得这么琼瑶,思停说得对,她又没死,每周都能回来看她,反正在哪儿都是拼,拼过这一年再好好爱。
临走她给思停留言,“一起加油,我会回来陪你高考。”
三中兑现了承诺,给岑瑾安排单间单桌,可她到了才知道之前说的画室什么的都是摆设,除了特长生,没几个高三学生去画画,自习室也改成了心理疏导室,一三五开放半天,剩下的都和其他高中一样,只是学习节奏明显加快。
第一次月考岑瑾排名19,这也难怪,三中早就开始复习了,班上还有好多高分复读的。看来过来是对的,岑瑾立刻产生了紧迫感,追赶落下的课程都忙不过来,最初两个月她压根没时间回家——其实是没面子,怎么也得拿个前5的成绩荣归故里。
周末她抽时间去网吧给思停留言,捎带着下几首歌睡前听。前所未有的压力袭来,她每晚不听会儿歌儿睡不着。薛雅芬来看过她一次,要陪她呆几天,她赶紧把她打发回去,薛雅芬刚提了税务局副局长,还是好好忙她的仕途吧,跟这儿也帮不上忙。
俩月过去,岑瑾连班上人都没认全。她个子高,坐最后一排,这儿没人因为她成绩好就让她遮挡别人,她又成天熬夜做题,居然在18岁前得了假性近视。她去学校旁边配副眼镜,戴上有点丑,又拐到体育商店买了顶帽子。这回没洗头可以戴帽子,又省一笔时间。
岑瑾一走,思停家的监管也松懈了,她终于能独自上下学,竟有种小学毕业的成就感。期中试她考了第8名,前面空出岑瑾的位置,她实际退步5名,越想越慌。
周三午间,思停刚出校门,有人拽住她外套的帽子,她刚要回头又被扯了下马尾,该死,在学校还没跟谁好到可以被揪马尾的程度,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臭男生,她一转身,一件宽松的短款羽绒服配一双大长腿矗立眼前,抬头,岑瑾在棒球帽下冲她笑。
“啊!”思停大叫一声,原地跳了两下,岑瑾哈哈笑着把她的手揣进兜里。
“自己去吃饭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找到伴儿?”岑瑾带她往小吃街走,思停乐得不知说什么了,指了指她的眼镜说,“你又长高了吧?”
岑瑾笑得直想亲她一口,但她是偷偷潜逃回来的,不能太扎眼,思停可算组织好语言,“我是说你怎么戴眼镜了?”
“显得有文凭嘛”,岑瑾说着拉开羽绒服,给她看里头的三中校服,“听人劝吃饱饭,穿着校服来见你。”
三中刚考完第三次月考,岑瑾开了张病假条,一早坐大巴车回来的,特地躲开周末,怕思停周末被监管,所以要赶晚班车回去,只能待四小时。
她们走到人少的一家陕西面馆,吃了份肉夹馍和酸辣粉。
“你这次考多少?”思停问。
岑瑾比了个V字,思停惊喜,“第一?”
“这是二,识数么?”岑瑾笑道,思停打她一下又说,“挺好挺好,太好了!”
“过来让我亲亲”,岑瑾飞速啄了下她的唇,思停忽然叫道,“你剪头发了!”
岑瑾:……
“你这反射弧怎么比头发还长?”岑瑾戳了下她的脑门,一脸宠溺。
思停只顾盯着她笑,短发也好看,戴上帽子配个眼镜,我们阿瑾酷毙了。
下午思停也说肚子疼回家趴一会儿,和老叶请了假,书包还留在教室,晚上回来上自习,老叶便没多问,每个月都有女生肚子疼回家趴一会儿,男老师只能表示同情。
十一月底,她们溜达一会儿都觉得冷了,思停说,“还去那家咖啡厅坐坐吧。”
岑瑾笑,“我怕又被拼桌。”
“你们学校就有咖啡厅吧?”思停问。
“是他们学校,我身在三中心在这儿”,她指了指思停心口。
过马路有家时钟宾馆,岑瑾径直牵她进去开了个三小时房。
“你不回家看看吗?”思停小声问。
岑瑾摇摇头,“我只看你。”
这是思停第一次来宾馆,房间小小的,几乎被一张双人床占满了。
岑瑾先脱了她的外套,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站着抱了她好一会儿,喃喃地说“想死我了。”
思停还是睁着大眼睛看她,一会儿说发型好看,一会儿说她不戴眼镜眯着眼睛也好看,反正怎么都好看,看不够。
岑瑾坐在床上张开手,“过来”,说着把思停往怀里一揽,思停坐在她腿上,她把头埋在思停胸前深呼吸了几下,几个月不见这么直白,思停脸红了。
屋子里暖气很热,两人把校服外套脱掉,岑瑾穿着T恤,思停穿一件薄针织衫,并肩躺在床上。
“想我了吗?”岑瑾问,没话找话似的。
思停没吭声,攥紧她的手指。
岑瑾伸出胳膊搂住她,头一回相拥而卧,思停的心又开始狂跳,但很快就适应了,岑瑾的怀抱好暖好香,她往里钻了钻,岑瑾顺势把她的头按在胸口。
“真想你,是那种想。”岑瑾说,支起身子亲她,从额头到嘴唇,又把她的脖子吮了个遍,“高考之后行吗?”她低声问。
“什么行吗?”思停问完脸红了。
岑瑾的嘴唇往下窜,所过之处都停留半天,又掀开她衣角,在她肚子上仔仔细细地亲着,舌尖在她肚脐边打转。
“高考之后吧,不然没心思学习了。”岑瑾自言自语似地说。
思停笑了,“你是……看什么了吗?”
“嗯,早就看了”,岑瑾躺下搂住她,“但没这么想过。”
“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吧。”思停红着脸说。
“一个人不寂寞,想你才寂寞”,岑瑾说,“灵魂往里灌风。”
说的灵魂像肚子似的,两人都笑了。
搂着亲了好半天,岑瑾想起点正事。
“以后我把我们的资料寄给你,每周都寄,你能看多少看多少”,岑瑾说,“时间还多呢,现在的排名都不算数,你只要卡住550分,别慌。”
思停点点头,岑瑾问,“哪科吃力,还是数学吗?”
思停又点头,“老师只会讲答案,当时听懂了,再遇上又不会了。”
岑瑾想了想,“你把不会的题记下来,我每个月回来给你讲。”
“别总往回跑了”,思停捏捏她的脸,“我多问问老师。”
“老师也不一定能弄明白”,岑瑾说,“熟极而流,讲多了都是应付,三中也一样。”
“那你怎么那么厉害”,思停眨着星星眼,像拍一个厉害的宝宝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呀”,她低呼一声,“怎么都湿了?”
岑瑾的T恤后背湿透了,像跑了个长跑似的,屋子再热也不至于这样,思停摸摸她额头,刚才抱着时两人都热不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她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思停想起她说的病假条,“真的生病了?”
岑瑾笑笑,“嗯,攒着这点病去请假的,三中变态着呢,必须拿正式假条,医院盖章的。”
思停说不出话,眼睛红了。
“哎呀行了,我都没怕传染你”,岑瑾又把她仆倒在床上,“我吃过药,发发汗就好了,快抱抱我,抓紧时间。”
还剩一小时她就要走了,思停忍了半天还是哭了。
“回去谁照顾你啊”,她哭道。
“回去我就好了”,岑瑾笑道,“我是□□攻心,回来讨解药的。”
思停看着她吃了片退烧药,盖上被子抱着她,让她睡一会儿。
岑瑾掏出MP3,分给她一只耳机,“有首歌儿挺好听的。”
音乐响起,是首广东歌。
“树荫有一只蝉跌落你身边
惊慌到失足向前然后扑入我一双肩
令你腼腆一脸像樱花万千
怀念美好高中两年期望你的青春不变
去到今天……”
岑瑾睡着了,思停翻着她的歌词本,感到她在颈畔浅浅的呼吸。
阿瑾,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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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歌曲是《樱花树下》。 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