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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她*******天 如此良人 8147 2021-04-06 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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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杜最初发现自己喜欢岑瑾,是在初二。

  她记得很清楚,上午第三堂课间,她去开水房接水,一手抱着练习册,一手捏着水杯,杯盖太紧,她试了几次都拧不开,岑瑾就在这时进来,接过她的杯子,灌满水又拧好,再把杯子送回她手里,说一句“小心烫”。

  初中的开水房很小,每次只容一人,其余人在门外排队。岑瑾不是她后面第一个,却是唯一一个进来帮她的,也许因为她高,看得清里面的状况。

  回班路上她脸红了一路,心动的感觉要把她淹死。

  岑瑾成绩好,但在班上存在感不高,总是一副闲闲散散、自得其乐的样子。

  小杜知道自己喜欢女生,但这么确凿地定位到某个人,岑瑾是第一个。

  从此她借每周一次的美术特长班,和岑瑾交流日漫和绘画。那时岑瑾没什么零用钱,只能去书店看漫画,小杜便把午饭钱攒起来,租最新的漫画和岑瑾一起看。

  这招相当奏效,初二下学期两人已经称兄道弟——怎么拐成兄弟了呢,还不是岑瑾带的,小杜怀疑她可能不是同道中人,但努努力未必没有掰弯的可能。

  初二发生的另一件事,改变了小杜的一生——她在家撞见母亲通*奸,可以说直击全程。

  小杜个子小,长到一米五就弃权了,这也有个好处,她可以假装出门补课,实则一闪身钻进鞋柜,等爸妈走了再出来,在家玩一天。

  那天她不想补课,又躲在鞋柜里。她爸走了没多久,她正在心里催她妈快走,一个男人来了,过一会儿只听她妈大喊大叫,小杜吓坏了,从鞋柜里滚了出来,然后把全部细节一览无余。

  男人的身体,女人的身体,人在那种状态下的叫声,许多年都是她心里的噩梦。

  何况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她妈对她百般收买,让她守口如瓶。其实就算不收买,她也不敢说,甚至不敢想。

  初三下学期,她爸要去南方大干一场,小杜转学,和岑瑾刚刚萌生的“友谊”中断了。

  小杜家做烟酒生意,那些年很赚钱。到了南方人生地不熟,差点蚀本,她爸就又回来了。但她妈靠上当地一个男的,留在南方,很快又有了孩子。这件事好像很羞耻,家里亲戚都不知道,直至高中时她爸另有新欢,大家才知道她父母离婚了。

  小杜就这样成了“弃儿”。

  很多年后小杜明白,她爸或许那方面不行,但对少年懵懂的她,创伤就是在这时降临的。

  整个高中她都处在抑郁中,不想学习,不爱干任何事,花钱打游戏、买漫画,消磨时间。

  只有见到岑瑾会让她高兴,可路思停偏偏出现,岑瑾很快就把她忘了。

  她一见岑瑾提起思停的表情,就知道岑瑾并非不喜欢女生,只是不喜欢她。

  这很正常,她甚至没勇气争一争,岑瑾是向阳生长的人,而她的人生向下沉,她只想这么混下去,反正就算努力也一样孑然一身。

  陈灿是她生命里一道短暂的光。这女孩高高瘦瘦,也学美术,就像岑瑾的低配版。

  可陈灿慢慢发现,小杜只是表面上活泼,私底下很颓,就连一起旅游都没兴趣,只喜欢缩在屋里彻夜打游戏,两人很快分了。

  上了大学,小杜又缠在岑瑾身边。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求生欲。

  看到岑瑾努力拼搏的样子,她觉得有希望,看岑瑾和思停爱得火热,她也觉得美好。

  岑瑾是她生命中最优秀的人。在她身边,她觉得自己不算太差。

  “岑瑾,你和思停……那个过么?”有一次她问。

  岑瑾不屑地笑笑,“废话。”

  小杜也笑笑,知道自己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

  她不想和任何人“那个”,即便是岑瑾也不行。她一想到“那个”就想起初二那一幕,这时她必须吃药,大把大把的药,否则她会尖叫,会想要砸碎一切。

  思停消失后,小杜并没立刻去抢岑瑾,还设法帮岑瑾找过思停。

  可眼看着岑瑾成为另一个她——消沉混沌,整天打游戏,靠安眠药睡觉,她开始恨思停。

  让岑瑾高兴起来一度成为她最大的梦想,潜意识里她觉得,如果岑瑾好了,她也会好,这将是她一生最有成就感的事。

  那几个月是小杜和岑瑾距离最近的日子。她在北大附近租了房,和岑瑾一起吃、一起玩,跟一帮网友唱K、泡夜店……即便岑瑾自杀也没让她气馁,反而相信历经了生死考验,会和岑瑾绑得更紧。

  出于这种幻觉,思停给岑瑾打电话时,她毫不犹豫地接听,又毫不犹豫地隐瞒。

  她护着岑瑾,像护着自己的血槽。

  有句话说,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

  没错,那种生命的活力,才是她从岑瑾身上贪求的东西。

  直至岑瑾终于受不了她。

  “你为什么只对思停念念不忘?”那是她最后一次问岑瑾这个问题。

  这次岑瑾的回答很认真,“因为和她在一起,我喜欢我自己,喜欢生活,喜欢这个世界。”

  小杜终于明白,岑瑾和她无法同路的根源。

  她总是从别人身上吸取光和热,但她自己的生活仍是泥足一片——没有规划,不想努力,对任何专业都不感兴趣,只会问家里要钱,正如家里只会给她钱。

  所以包丽出现时,她几乎迫不及待地投入那个怀抱。

  她们是一样的人,一样无聊和无望。

  那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她早有预感。

  ***

  婚后第三年,岑瑾如愿迈入博士生涯。

  北大支持深城社科院建设,派刁占华驻站扶持历史所,这是岑瑾意想不到的幸运。平日她在深城聆教,独立承担一些课题,遇有重要学术会议才去北京。

  但她这次去北京却是为了体育。

  北大新设了女子击剑队,拟参加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不料资格赛上一名队员检出兴奋剂,不失为一桩丑闻,学校临时决定换人。

  练习击剑的女生不多,巧在岑瑾重返校园后对击剑很感兴趣,从业余玩玩到定期训练,水平不输一般队员。学校让她打场比赛,乐观的话或可入选大运会。

  岑瑾一抵京便紧张训练,给她安排的陪练是运动医学院的博士,北体大的心理学讲师,罗桓。

  罗桓从小学击剑,打过奥运会,退役后走上学术道路。

  最后一次训练结束,岑瑾挥汗如雨,罗桓笑道,“半路出家,水平不错!”

  岑瑾摇摇头,“老了,体能跟不上。”

  “哈,你才多大,结婚了吗?”罗桓问。

  “三十了,结婚三年。”岑瑾说,眼角挂着淡淡的笑。

  “哦,你先生也搞科研?”罗桓问。

  “我太太经商。”岑瑾说。

  罗桓明显惊讶,又礼貌地笑笑。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罗桓说。

  岑瑾点点头,“去勺园吧,我请你。”

  罗桓在体育部无名无衔,义务陪练完全出乎对击剑的爱,岑瑾本也想答谢他。

  菜上来,岑瑾还在为之前罚下的运动员惋惜,“资格赛何必用兴奋剂,白训练了那么久。”

  罗桓说,“我听说她不是为比赛服用的,而是本来就有用药习惯。”

  “哦?平时训练也用兴奋剂?”岑瑾从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罗桓摇头,“不是训练,有可能是情绪疾病,比如抑郁、PTSD一类。”

  岑瑾想了想,“据说她也是体大来进修的,经常运动的人也会抑郁?”

  罗桓笑笑,“当然,运动员的心理问题不容小觑,我就是研究这个的。”

  哦对,罗桓可是执业心理咨询师,听说给许多国家级运动员做过赛前心理辅导。

  “我以前有个同学,本来是很好的田径选手,后来因为心理问题”,罗桓摊了摊手,仿佛难以言表,“那年的事还蛮轰动的。”

  “什么事?”岑瑾随口问。

  “她和一个朋友吸毒过量,在五环车毁人亡。”罗桓说。

  岑瑾的汤匙停在嘴边。

  “那年你还没来北京吧?”罗桓说完想起,“哦对,你本科就是北大!那你也许知道,七八年前的事。”

  “你那个同学,叫包丽?”岑瑾问。

  罗桓耸了下眉毛,“对,你认识?还是你听说过?”

  “听说过,挺轰动的。”岑瑾说。

  罗桓点点头,“就是包丽,其实她很反感训练,必须吃兴奋类药物才能刺激自己去训练,这类药物成瘾之后就容易吸毒。”

  岑瑾心跳加快,遗忘多年的人和事又浮现脑海,包括小杜那句“时候不多了”。

  “她同车的那个朋友,是被她教唆的吧?”岑瑾问。

  “不,恰恰相反。”罗桓说,“是那个朋友把她领上吸毒的路,我至今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杜绮若。”

  他的语气如此肯定,岑瑾的筷子差点掉落,连忙定了定神。

  罗桓看看她焦灼的眼神,以为她八卦心起,便笑了笑,“我们这行不能泄露病人隐私,但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说也无妨,我本来打算写成案例的。”

  他喝了口水说,“这个姓杜的女生有PTSD和躁郁病史,生前已服药三年。她认为包丽从事体育,有接触兴奋剂的渠道,就从她那儿买药,两人逐渐发展为恋人关系。”

  罗桓说完又看看岑瑾,见她专注地听着,他继续说,“包丽在一次赛前检出兴奋剂,供出了服药史,我导师介入心理辅导,效果不错,包丽就把小杜介绍过来,但这个小杜……”罗桓似在思考措辞,“说她聪明也好,说她顽固也好,她认为包丽介绍她做咨询不是为她好,而是想解决她的心理问题,哄她上床。”

  岑瑾的眼角跳了几下,问道,“真是这样吗?”

  罗桓笑笑,“无论包丽的动机是什么,小杜的用药剂量大得可怕,她从医院开不出那么多药,才想从包丽入手。包丽在一次咨询中说,小杜让她一起吸毒,说毒品和情绪药物有类似成分,我们劝诫过,但考虑到病人的心理状况,未能及时通报警方,没想到酿成悲剧。”

  “那她……”岑瑾说,“这个小杜,她在咨询中说没说过为什么……”

  “家庭”,罗桓说,“她的创伤来自家庭。她没明确说过,但我们从一次经过她许可的催眠中推测,她家庭中发生过创伤□□件,令她对包丽的X请求产生排斥,甚至是……”罗桓的面色凝重起来,“我甚至认为她讨厌包丽,那场交通事故……”

  岑瑾抬头看看他,“你是说,有意为之?”

  罗桓耸耸肩,“那是警方的事了。这个案例之所以令我印象深刻,是因为它模糊了药物、兴奋剂和毒品之间的界限。你知道,训练需要运动员长期处于较高激素水平,一旦停训,由于激素的落差,人的心理状态会受到极大影响。如果追求更高刺激,几乎必然走向用药、吸毒,所以我们现行的训练体系,是否过于强调比分和竞争,忽视了人的心理属性?”

  岑瑾静静地听完他在专业领域的总结陈词,想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小杜是否还说了什么秘密,有没有提过她的名字。

  但罗桓只礼貌地笑笑,“这话题太沉重了吧?看来我也老了,唠叨起来没完。”

  “没有”,岑瑾说,“你讲的很有意思。那个姓杜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创伤?”

  罗桓摇摇头,“她很聪明,我相信就算上法庭,她不想说的谁也问不出来。正因如此,她也很可怜。”

  岑瑾无言以对。

  罗桓和她训练几次,或许有追她的意思,今天听说她已婚,断了这个念头,又聊了这样的话题,吃完饭明显觉得气氛有点凝重。

  “明天要比赛了,加油!”罗桓和岑瑾握了握手,“其实做个业余选手蛮幸福。”

  岑瑾笑笑,“多谢罗指导。”

  她走在秋日的校园里,思绪难平。

  其实人间没有真正的比赛,如果有,只有一场:和时间赛跑——但注定徒劳。

  能做的,毋宁是和时间和解。

  小杜,你怎么不懂,家是不能选择的,但可以创造。

  所有亲人、爱人,最初都是陌生人,有些人遗失,有些人背弃,但总有些人永远不会走,她们才是你活着的理由。 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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