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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江榭映在困惑思索着的时候,她听见那小男孩儿朝着店里面招了招手,清脆响亮地喊了声:“爸爸,你快来!”
江榭映闻声,便抬眼望过去,丝毫没有预料到接下来所看见的这一幕,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一个男子从那里面走了出来,他眉眼舒展,双目含笑地看着这对在店门外等待着自己的母子。他走到男孩儿跟前蹲下,温和亲切地对孩子说了些什么,男孩儿很高兴地应了几句,最后还倾过身子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温和亲切的神情,这样耐心仔细地说着话,原来竟是如此的温柔体贴。那几个瞬间,竟叫人不能不被其此刻的温情流露而深深吸引俘获。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真宁愿自己是从未见识过他此时的这番模样。这般关切的神情,这样温柔的相待,原来从来都不曾属于她,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那一声清脆响亮的“爸爸”,仿佛震碎了她心头所有的防备。
那是她在这些日子以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品尝着心头五味杂陈的滋味,那样千辛万苦,那样小心翼翼地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憧憬,可现实却是这样残忍地把一切全都打破,全都击碎,狠绝得根本就不留一丝的情面。
身旁来往经过的人这么多,而江榭映就那样错愕地站立在原地,承受着周围人群那不可避免的推攘和碰撞,可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能感受到的只是自己心中那从未预料到,也从未有过的巨大震惊。
江榭映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站立不住,眼前这副一家人其乐融融,欢乐温馨的场景,她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仿佛那是什么最可怖的事情,已然夺去了她全部的坚强和勇气。
在此时此刻,她只想转身逃离。
虽然在那一瞬间冒出了这样懦弱的想法,可她心中那不可磨灭的自尊和骄傲却化作了最强大的意志,在她身体各处奋力地叫嚣着,让她根本就挪不开步伐。
江榭映感觉到自己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如果他们离去的方向是与自己相背离的,或许她就不会这样难堪,可事实却偏偏如此残忍。
她看着齐如雅温柔地为孩子带上一顶蓝色的小帽儿,然后小男孩一手牵着齐如雅,一手牵着他,就这么眉眼弯弯地乐着朝她现在所在的这一边走来。
这样温馨和乐的景象,美好得她真的都不忍再看了。
想起自己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在那次激烈的争吵中,她问他为什么不再瞒得严实一些,为什么不瞒得滴水不漏。
原来,他是真的做到的。
原来到头来,她竟然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应该笑吗?
笑自己竟然这样傻,自以为了解的不少,自以为心底通透,可原来却是一直都被他蒙在鼓里,一直被他给耍得团团转。
她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可她却清楚地记得纪牧凯看见自己时的反应,那是她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看见过的震惊和僵硬,就连步子似乎都有些不稳。
在那一刻江榭映就想,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场面啊,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一旁走着的齐如雅也看见了她,那种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齐如雅似乎想要上前来说些什么,可他却伸手阻止了她。
在他回过头去看向齐如雅的那一刻,江榭映竟忍不住猜想,此时在他的眼中,是否有那种化不开的情愫呢?
就算有,自己也看不到了,因为当他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时,她能见到的就只有他那深锁的眉宇,以及脸上那冷峻复杂的神情。
他是在保护他们吗?难道他觉得,她会对他们做出怎么样的伤害?他一直以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又把她摆在什么位置呢?
在这一刻,江榭映只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诡异的场景,而且是与任何戏剧当中的情节片段相比较都毫不逊色的场景。这生活啊,果真是比任何的艺术形式都要来的精彩。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可却是在一条车道的两端,中间有一小段的斑马线,因此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很多。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过来,穿过这纷繁拥挤的人群。他走得并不慢,眼神也一直紧锁着她,是那样的谨慎担忧。
在年少的时候,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以后的生命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尽管身在这茫茫的人海当中,他也能够找到她,走向她,带着温暖的笑意,带着坚定的眼神。
可,却绝对不是如今的这番景象。
没有温暖坚定,只令她觉得寒冷不安。
他每向她走近一步,她心中的惶恐便加深一分。回想起过去的那些假意虚伪的片段,想起他这样厉害的隐瞒手段,她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绪得以平静,眼眶中泛起了一阵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掉落下来。
他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她却依旧觉得他是那样遥远,那样陌生,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却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相对而立,连周围的行人都纷纷绕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块仿佛属于此刻他们的空间。她看向他的双眸,深邃的眼中竟然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可如今的她,再也不想看懂了。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换我开口。
江榭映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的笑意,眼神再次对上他的,声色如常,亦不急不慢地说道:“你继续和客户谈事情吧,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此时的纪牧凯终于出声道。
“那不是,你相信我!”
又是这一句‘你相信我’,江榭映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了。
她相信过他这么多回,可每一次的现实都在揭示着她的愚蠢和软弱。
到了今天,到了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廉价的信任,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自己的懦弱。她早就知道这其中并不简单,可却一直都不敢面对,因此只能选择那该死的信任,其实就是躲在那虚伪透顶的壳里,自以为如此便可以安稳下去。
可终究是逃不过的,不是吗?
这一回她终于没有再选择躲避,而是毫不掩饰地转过身去面对着他,神色坚决地说道:“纪牧凯,从此以后,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我不会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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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我,确实不是! 影已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