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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吉卜赛的孩子

　　布里亚·沃帕特身高一米七七，是米尔顿高中一年级女篮队队员。她在每周一、周五晚打比赛，那时她的父亲马特正在韦恩堡工作。她花很多时间练习，在场上控球、运球上篮时，脑中当然只想着比赛。但有时抛出球后，她瞥向看台上独自拍手的母亲，有那么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多么想念父亲。

　　这和每晚10点与父亲打电话不同。那时他刚下班，听母亲说女儿当晚表现多么出色。接着，她拿过话筒，父亲说为她自豪。但他们无法聊更多，因为他不在现场。

　　她记得更小时，父亲还在简斯维尔工厂上中班的那些周五夜晚。每月一次的周五晚上，她、母亲、她的姐姐布鲁克会去工厂，半路停车买塔可钟，或赛百味，或带去晚餐剩下的父亲喜欢的食物。父亲会在晚餐时间暂时离开工厂，一家人坐在停车场聊天，直到他必须回去工作。两年前，布里亚七年级时，他们最后一次这么度过傍晚的时光。

　　春天的脚步临近，布里亚又要开始除草，修整后院。她知道父亲希望在家中多干活，帮忙，但她和布鲁克认为他应该在家多休息，而且他还有在印第安纳州的公寓要打理。

　　布里亚觉得，父亲总在弥补无法陪伴她和布鲁克的遗憾：如果他还在家乡的工厂上中班，她们放学回家或吃晚餐时，他一定会陪在她们身边。但如果他没有接受通用汽车的转岗，他又有多少时间陪孩子呢？如果他在城里找到一份赚钱不多的工作，或许需要在周末打第二份工，就像有些孩子的父母一样。虽然布里亚只是14岁的中学生，但知道她们应该尽力做到最好。这是她们的选择。

　　她和布鲁克去过两次韦恩堡，瞧瞧父亲在那里的生活。一次是和母亲一起，另一次，她和布鲁克住了一周。周一早晨，她们和父亲一起驾车四个半小时抵达印第安纳州，预留了充足时间保证下午准时开工。

　　好几个早晨，三个人一起去高尔夫球场，平时他也会和其他通用汽车的吉卜赛人在那里打发时间。父亲工作时，布里亚和布鲁克在家看电影，或者去考文垂的柳树公寓一个街区外的公共图书馆。他们本打算在周五晚一起驾车回简斯维尔，但马特收到周六加班的通知，接着又要求他周日加班。他不想让刚考取驾照的布鲁克独自穿越芝加哥汹涌的车流带布里亚回家。因此，他们改在周日晚驾车回家，马特仅睡了几小时，又迅速在周一早晨8点15分驾车去工厂。

　　周末，他们尽量待在一起。布鲁克是高中十一年级的学生了，但她不太和朋友们在一起度周末，其他同学总去某人家玩，看电影，或在夏天时参加篝火晚会。她的朋友们不再惊讶布鲁克问如果作业不多，是否可以在上学日的晚上一起吃饭，因为她不想在周末父亲回家时出门。

　　布里亚和布鲁克不再准时收看她们最喜欢的连续剧，比如《幽灵猎人》。她们会录下剧集，等周日大家一起看。他们喜欢的另一部连续剧《寻找大脚怪》恰好在周日晚播出。开播时，他们四人会挤在沙发上。周日是他们的家庭日，在父亲转岗前便是如此。但现在，他们总在周日晚挑父亲喜欢的晚餐，因为平时没有机会。他最喜欢一种叫法士达（fajitas）的墨西哥食物。

　　很快，周一早晨，汽车会带走她们的父亲，回到每天晚上父亲下班后打15分钟电话的日子。布鲁克总把一些话留到周三晚上，而不在周一晚上的电话说。“还有两天就能回家。”她尽量在日子临近时才说出口。第二天，“还有一个晚上就能见面”。第三天深夜，布里亚和布鲁克已经熟睡，她们的父亲回家。他悄悄走进女儿们的房间，亲吻她们的脸颊，告诉她们，他回来了。即使白天醒来时，她们常常不记得半夜曾被叫醒，还是央求父亲这么做。 美国百年困局与当下危机（套装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