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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菌菇汤后，云歌再度精神不济，又躺下休息了一下午。

　　直到天色渐黑，下地的人们都开始往家返，她总算有了些精神，下床出门。

　　刚推开房门，祖母刘氏就黑着脸朝这边瞟来。

　　刘氏本就极为重男轻女，认为女儿都是为了别人家养的，还没出嫁时得卯足了劲儿帮家里干活才算没白生这孩子。云歌这次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原本该她做的活儿只能分摊到其他人身上不说，还得让人照顾她，一想到这儿刘氏就格外不痛快。

　　她斜眼过来，正要开口抱怨，忽然注意到孙女额头上的伤口。

　　云歌被那溺水之人朝湖底推去时，慌乱间曾感觉到额头一痛。等她醒来后才发现，大概是因为那河水并不算深，她竟倒霉地撞在了河底的石头上，在额头正中间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倒是流了不少，但大夫说并不算什么大伤，注意些便不会留疤，她就没多在意。

　　可怎么刘氏的脸色看起来更黑了？

　　难道她还会关心孙女的身体？

　　“老二媳妇儿！”刘氏陡然大喊一声。

　　赵氏被她吼得一激灵，捧着刚端出来的菜盘子愣在院子里，面露不解，“娘，怎么了？”

　　刘氏猛地抬手指向云歌，“你看看你家小赔钱货！破相了怎么也不做声？这么大的事情还对家里人藏着掖着吗？”

　　赵氏勉强笑笑，“娘，绮儿这伤看着可怕，但大夫说了，好好养几天就能长好，不会留疤的。”

　　“呸，我信他个鬼！”刘氏虎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就村里那个跛脚郎中，那就是个骗钱的烂货！发个高热还好意思找人要一两银子，他个黑心肝的，也就你这种脑子不清楚的蠢妇相信他！”

　　赵氏有心反驳，但她自小受到的教导便是不与长辈争论，即便长辈说的是错的也得点头赞同，于是只能任由自己的脸憋到通红。

　　云歌皱了皱眉，略一思索后轻声开口，“阿婆，您小声些，可别被左邻右舍听了去。孙郎中医术如何绮儿不知，但连村长和里正家平时也上他那儿看病不是？阿婆心里有怨，对自家人发发牢骚便是，可万一被什么有心人听了去，故意歪曲您的意思，说您对村长和里正不满……这不是让咱们家难做吗？”

　　刘氏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怒目圆瞪，板着脸死死盯着云歌。

　　这个小孙女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平常见了她只会匆忙躲避，现在居然敢教训起她这个长辈来了？

　　但，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村里那些个长舌妇最爱道人长短，一分的事情都能被她们编排成八分。尤其是对她刘氏，因为她养了两个孝顺儿子，媳妇们也都乖巧听话，那些人对她最是羡慕嫉妒恨了。

　　若是让村长和里正家的听到了她刚才的话……

　　刘氏依旧满面怒意，但再开口时，声音却小了许多，“闭嘴！还轮不到你这个赔钱货来说长辈的不是！你看看你额头上那道大口子，村东的二丫现在都比你好看！这还怎么嫁的出去！”

　　云歌差点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村东二丫小时候家里糟了火灾，一张小脸被烧毁大半，今年二十多了还没说成亲事，刘氏没少在家里说对方的闲话。

　　可是，她额头上这个小口子和二丫的烧伤程度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吧？

　　这有可比性吗？

　　而且人家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非得总是提起这茬儿，在人伤口上撒盐呢！

　　不过，听刘氏这么一说，云歌倒是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了。

　　想必是担心她这个小孙女将来嫁不出去，收不到聘礼来帮衬家里，还得多养一个人吧？

　　云歌倒是巴不得自己就此毁了容。

　　封建时代的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自己的意愿反而做不得数，她可不愿为了多收几个聘礼银子就被嫁给某给素未谋面的男人。

　　要不，一会儿再偷偷给这伤口加深一点？

　　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杨云康读出了妹妹眼中的怨念，柔声开口解围，“祖母，您别担心，小妹的伤的确不会留疤。她的亲事您也先别操心，待我日后考取了功名，上门提亲的人怕是会把咱家门槛踏破，说不定小妹还能嫁去城里呢！”

　　被宠爱的孙子宽慰了两句，刘氏脸上不由得带了笑。

　　对方描绘的前景实在美好，让她不由觉得，的确不该这么早给孙女们定亲。

　　这行情很有上涨的空间嘛！

　　但转念一想，她又白了云歌一眼，对孙子说：“祖母听人说过，考功名是需要花很多银子打点的，尤其是要上京城参加那个……什么试？但咱家只在地里刨食，哪能赚够银子给你花？要我说，还是早点把家里的赔钱货们都嫁出去，聘礼凑一凑或许勉强管够。”

　　“祖母——”

　　杨云康又要再劝，却很快被刘氏打断。

　　“行了，这些嫁娶的事儿你操什么心？祖母自会办妥。”刘氏冷哼一声，转头剜了儿媳一眼，“从今天起，你这个当娘的要好好管教女儿！都十四五的人了，居然还像野丫头一样去河里玩水？！”

　　赵氏面色一白，匆匆为女儿解释，“娘，绮儿没有贪玩。她昨儿是去河边洗衣，见到有人溺水了才会跳下去救人的。”

　　“救人？”

　　刘氏素来对孙女的事儿不上心，昨天见云歌昏迷着被抬回家，也只是骂了两句没有细问。

　　现在听说有隐情，连忙追问道：“救的是谁？！既然是为了救人才下的水，凭什么药钱让咱自家出？！这不得找人赔偿我孙女被毁容的银钱啊！”

　　云歌嘴角抽搐。

　　听说有冤大头能讹了，她就不再是“赔钱货”，这就升级成“孙女”了？

　　这老太太比大丈夫还能屈能伸呢……

　　“娘，其实也没花几个铜板。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计较那么多，让人家觉得咱挟恩图报呢？”赵氏皱了皱眉，弱弱劝道。

　　刘氏见她不愿意说，立刻就火了，“你这个蠢妇怎么回事？！你是我老杨家的媳妇，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替别人说话？！你以为咱家是多富的大户？几个铜板你还不看在眼里？把你卖了都值不上一吊钱！”

　　赵氏身子一缩，眼圈瞬间泛红。

　　杨云康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拉老太太，刘氏却不搭理，转而看向云歌，“你说！你救的是哪家的？”

　　“是村西程家。”云歌很快给出答案。

　　她原本就没有要瞒住老太太的心思。

　　那程家的小子是个负心汉，长辈也没多少拎得清的。小说原著中，当程世梅移情别恋的消息传回村时，他的祖父母和父母为了儿孙的前程，硬是逼迫原主把苦水往肚子里咽，深怕她会搅黄程世梅和宰相千金的喜事。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刘氏可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但凡得罪了她的，哪怕她不占理也非得从人家身上刮下一层皮来，更何况是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时候？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若是老太太真能从程家讹到一大笔银子，云歌甚至还想给她打call。

　　“程家？！”杨刘氏精明的小眼睛里闪过一道微光，激动得脸颊泛红。

　　这程家在村里也算赫赫有名。

　　原本他们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民，生活只比大多数村民好上那么一点。谁知，程世梅的父亲在镇上读了几年书后，竟考中了秀才。程家沾沾自喜，仿佛看到了不久后他高中状元的模样，干脆举家搬去了镇上，期望能自此摆脱乡下人的身份。

　　然而，十多年过去了，程父始终未能获得功名，家底却被他耗的差不多了。

　　他们一家不得不灰溜溜地搬回村里，还因此很是被众人说三道四了一段时日，直到程世梅也考中秀才后，一家双秀才的程家才再次威风了起来。

　　刘氏忽然打了鸡血似的，紧紧攥住云歌的手，“居然是程家？！你救的该不会是程小秀才吧？！”

　　“……是。”云歌皱了皱眉，忍着痛应下。

　　刘氏大喜，“好哇！咱们家总算有个女娃不是赔钱货了！乖孙女救得好！阿婆这就去程家找他们去！”

　　说着，她随手理了理头发就要朝门外走去。

　　赵氏和杨云康连忙上前，想要拉住心情激动的老太太。云歌余光朝厨房瞟了一眼，发现大伯母和自家姐姐杨枣正透过门缝看着院里的情况。

　　她眨了眨眼，不禁觉得这位姐姐有些奇怪。

　　自她从床上醒来，杨枣就从来没过来看过她这个亲妹妹。而且从原主的记忆中来看，这个姐姐和自家的爹娘弟妹不亲，怎么反而和大伯家更为亲密？

　　难不成大伯和大伯母才是她亲爹娘？

　　就在这时，家里下地干活的人们回来了。

　　老杨头看见刘氏咋咋呼呼朝外走，二儿媳和孙子都拉她不住，立刻黑了脸，“你这婆子又想做甚？！天都黑了，还不赶紧布晚饭！”

　　刘氏脚步顿住。

　　她虽然性子泼辣，但也是看人下菜碟的，思想传统的她从来不敢忤逆丈夫。

　　“我……我这是有正事儿要去村西找那程家！”她有些心虚地争辩一句，转念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又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腰板，“他家小子被绮丫头救了，害绮丫头溺水不说，姑娘家家的额头上还撞了个大口子呢！这程家好歹还是读书人，怎么这么不讲礼数？到现在也没见他们上门道谢！”

　　老杨头扫了眼云歌，不悦皱眉，“多大点事儿？郎中不是说绮丫头没事吗？你少去人家家里瞎闹腾。”

　　“我怎么是瞎闹腾了？！绮丫头受了伤看郎中不要银钱？！从昨儿下午一直躺到了现在哩，家里多少活儿没法干？！将来这身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他们程家可不得负责吗？要我说，找他要十两银子都算少的了！”刘氏被丈夫当着晚辈们的面教训，极度不爽，当下就梗着脖子不愿认错。

　　“十两银子？！”老杨头把农具朝地上一扔，“你这婆子还真好意思开口？村里娶个媳妇也就要这么多聘礼了，你当人家都是傻的？”

　　刘氏沉默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那这银子就更得找他家要了！他家小子害得咱们绮丫头毁了容，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说成亲事呢，干脆让他娶了回去不是正好？！”

　　院内陡然寂静了下来。

　　云歌：“……”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害得原主嫁入程家的人，原来就是祖母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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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作者不知道古人怎么叫奶奶，就让女主叫“阿婆”啦，哥哥是读书人所以叫“祖母”~

　　嗯，反正是架空hhhh 在虐文男主头上种草[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