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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绅士肖动走了,剩下的孩子性格迥异,一言不合就想上房揭瓦。时格从没料到操帚落也有普世孩童的一面。
操帚落垮着一张脸,功夫小子的气息全无,“陈老师,我要跟妈妈通电话。”
陈楠转着手机嬉笑着从厨房进来,“你妈妈说中午才来接你回家。”说完坐到前台又开始算账。
操帚落情绪跌入谷底,背着手靠墙歪来扭曲。伍瓣花坐到时格旁边,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失落的操帚落。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操帚落是顶天立地、能打倒坏蛋的可爱恐龙,想以姐姐身份来关怀还是第一次。
“你什么时候回家?”时格尝试和总是不满眼神看自己的伍瓣花交流。
伍瓣花瞟一眼操帚落,直言:“小姑姑考完,奶奶来了就可以走。”
时格找不着调,只能讪讪收尾:“回校后继续加油。”
“好。”配上一副怜悯操帚落的眼神,简单粗暴。
陈楠心情甚好,“你在这委屈也没用啊!”嬉笑语气表明今天她可以容忍所有无理取闹。
这里的孩子最擅长察言观色,得了便宜就会得寸进尺,操帚落也不例外,开始单方面宣战,“我要喊爸爸带我去医院拔牙齿。”
陈楠噗嗤笑出声,“历史又要重演?这招没用。”
“我要喊爸爸带我去医院拔牙齿!”音量拔高,带着怒吼。
陈楠评价:“肺活量给力。”
同一个句子反复在耳旁嗡嗡嗡,真的折煞人。时格觉得放任不管不行,起码让他安静一点示威。了解陈楠心血来潮的“这也不可,那也不可”后,时格不确定地问:“用老师的打?”
陈楠抬头,“他父母现在上班,每次确定的接孩子时间总是做不到如期而至。随他嚷嚷。”
时格转向还叫不停的操帚落,“嗓子会疼的。”操帚落直盯着他,嘴不停歇。
陈楠笑答:“不会有事,前天他嚷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
时格的不可置信随着时间流逝被推翻,只剩满头黑线……
“我要喊爸爸带我去医院拔牙齿!“我要喊爸爸带我去医院拔牙齿……”几十分钟后,操帚落还在如此循环,音量还玩出了花样,时而暴怒,时而不耐烦,时而轻吟浅唱。
卢小必尖锐的童音也没能阻止操帚落的执著,“阿姨!阿姨,我回家了!”
阿姨在洗衣服,湿手擦着围裙来到廊道应了声,“哎!”
“阿姨,再见!”身上穿的毛衣胸口还有阿姨亲手缝上的彩色“卢小必”,像见证成长的徽章。
“哎!”阿姨看着背小熊书包蹦哒的背影,颧骨又突出了些,笑得欣慰。
接下来陆陆续续走了一波幼儿园的小孩子,剩下的恋母情结重,都马不停蹄请求打电话,电话一通,平时顽童的泪腺也绷不住。
本性还是善的。
伍瓣花受不了男孩子们不懂“男儿有泪不轻弹”,途中抛弃了操帚落,独自到寝室去了。
一教室的门打开,禹破身后跟着王谨佳和王谨涵。不懂如何解开操帚落迷惑心结的时格终于可以理直气壮起身。
禹破坐到自习室书架后,摊开两人试卷,“我们先改谨佳的。”王谨佳如常,任人欺压样。
时格在一旁替王谨佳穷开心,“谨佳,红勾遍地开花了!”呆萌脸凑近,希望得到奶萌脸王谨佳的喜悦附和,小孩却只是似笑非笑。
“谨佳进步很大。”禹破即将批改看图写话,但想先就前部分做出评价,“基础知识完成度很高,不过回校后还是需要多积累、多记忆。阅读理解能力还需要提高,你看红女巫为什么成功这题,答案在哪?”
王谨佳拳头撑着下巴呈思考状,“嗯……”
“老师读一遍,你注意看啊。”王谨佳学习靠的是无意注意,看段文本思绪会半路飞走。
“啊!在这,原来在这里啊!”禹破读到第二段段首,王谨佳喜出望外。平时表达的不清不楚给这时的自信与悔不当初添了可爱调味剂。
时格更是忍住了要捏圆嘟嘟小脸的手,“谨佳真聪明!不过下次要再细心一点。你看,你都会的题,分数溜走是不是很可惜?”
“是的!”夸奖可把王谨佳高兴坏了。
禹破看两萌娃开心,自己的正经里还就跟着带上了笑。
最后的看图写话还是千年不变成为王谨佳的死穴———逻辑表达层次不清、思维混乱不堪、错别字堆叠。
“谨佳以后多背词语,多发表看法,知道了吗?”
六十九分跃然纸上,王谨佳嘴角的笑溢出来,“知道了!”
“关于同学们无缘无故欺负你的事,你知道应该怎么改变了吗?”禹破不想泼冷水的。
王谨佳摇头。
“你要自己变得强大。你强大了,出息了,别人就对你敬而远之。之前你被欺负,老师帮过你,你父母也出面过,但他们隔几天后还是继续欺负你对不对?所以,只有你自己能够帮自己。”
王谨佳似懂非懂点头,他还太小了,理解能力还迟钝。
禹破又增一句,“时格老师以前也是爱哭鬼,嗯……现在也是。”时格一个眼神杀过来,禹破笑,“虽然现在也是爱哭鬼,但是他可以发自内心地笑。谨佳虽然你被欺负了,但同样可以在被欺负里磨练自己,成为自己的超级英雄。明白了吗?”
王谨佳逮着“爱哭鬼”就开始乐呵了,他就是这样,分不清孰轻孰重。但还是笑眯眯点头,“明白了。”
禹破笑得无可奈何,“卷子放这,陈楠老师要归档,你们父母可能要看结果。”
时格像是自己放长假,“谨佳,恭喜你,可以回家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王谨佳拿着破笔猛地点头,还是迟钝地没有“老师再见”就离开了。
王谨涵是不称职的姐姐是有目共睹的,禹破和时格也没把希望寄托在她对谨佳关怀备至上。
“姐姐,轮到你了。”王谨佳蚊子般音量叫来中途回寝室的王谨涵。
“我竟然第一次听到谨佳叫姐姐!”时格三个感叹号。王谨佳平时视人如浮萍,你飘过了,我也没什么损失,即使面对亲人都沉默是金。
禹破也是惊诧的,“我也。”
王谨涵的进步还是蚂蚁挪步,禹破寄语后她还是满意地甩手扭头走了。
“为什么现在的孩子这么有个性?还很成熟?”时格明知故问。
“总得有些不一样,人人都是爱哭鬼,不就成花猫了。”
“你内涵我!”
禹破坦荡,玩笑道:“我不是。我没有。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时格起了邪恶心思,对着禹破仰起的脸快速嘬了一口。然后,两人都懵了……
“你……你才是爱哭鬼。”时格内心咯噔咯噔。禹破的脸颊带了红晕,眼眶蓄得水汪汪,确实也像爱哭鬼。
“老师我做完了。”蒙纪拎着试卷把两人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禹破调整乱了的心弦,“我们一起看看。”
自从得知爸爸妈妈闹离婚后,蒙纪成了忧郁的小哲学家,极其讨厌蓝色。
正确率极高,红笔划出八十二,简单讲解错题后,禹破转了话题:“蒙纪,你的乐园被装饰得怎么样了?大象宝宝和梅花鹿还好吗?”那时全军覆没的动物们,有没有重生新建乐园?
“大象宝宝离开爸爸妈妈,和梅花鹿浪迹江湖。”
禹破欣然,“大象宝宝觉得自己长大了吗?”
“不是。大象宝宝一直都是大人,大象爸爸和大象妈妈才是长不大的小孩。以后大象宝宝会罩着梅花鹿。”
不知蒙纪有没有托物言志,禹破仍勉励,“那么,在此之前,大象宝宝要先保护好自己。”
“他会的。”蒙纪神情坚定。随意道个别,蒙纪背起书包回了那个只剩父爱的家。
禹破前去看迟迟没有交卷的李福博。李福博有些急,“还有一道题,想检查一遍。”
“不急,时间充裕。你爸爸说你考完他才来接你,写完拿到自习室。”李爸爸很重视这次测试,一个星期前就开始督促李福博复习。
禹破压力山大。不怕家长气,就怕家长期。
“你的乐园是什么?住着大象,梅花鹿?”时格捡起过时的话题。
禹破挑眉,“住着爱哭鬼。”后三字故意咬重音。时格这次大度。
禹破拿起红笔,在通白的稿纸上画出一半大爱心,再涂满,把黑笔递给时格,“一人一半。”
“哦。”耳廓现红。
黑色也填满后,禹破拿起红笔在爱心旁边题字:红笔和黑笔,相爱了。
时格睫毛翕动,拿起黑笔在另一侧题字:爱和爱,在一起了。
落笔后,脸侧贴了温热,禹破隔开,“还你刚才的。”时格脸颊发烫。
两人可真见外———
“老师,我做完了。”李福博放空自己走进来。时格翻折稿纸,攥在掌心。
二人世界频频被打断,心里滋味定然不好受,好在还清楚认识到是自己先忙里偷闲。
改卷过程,李福博没了“这不能怪我”的憨态浅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
分数很快出炉,七十八分。
“真的吗?七十八分?”李福博大惊失色后喜形于色,喃喃道:“回家就不用被打了。”
禹破和时格的笑同时凝在脸上。禹破先开口,“不是真的对吧?”都什么时代了,提倡的是素质教育,藤条式鞭打早已被淘汰。禹破希望这是笑着的李福博跟他开的又一次玩笑。
“现在的教育不能打孩子,你骗我的吧。”时格也怀疑得没底气。
两人的小心猜疑还是伤了李福博,他不笑了,“我这次就是语文考不好,被我爸打了一顿后才被送到这的。”
禹破还没从惊悸中缓过神,又担心另一种情况,“经常打吗?”
“考不好才打。”
“多少才是好?”时格怕那个衡量标准。
李福博回答:“班级上游。”
两人轻吁一口气,幸好。
禹破又问:“怕爸爸吗?”
狂喜过后,李福博并不想多谈,“有时候怕。老师我爸爸什么时候到。”
禹破手机嘟嘟,“爸爸刚到楼下。”
“那老师再见。”李福博快速收好文具。
禹破笑说:“下次见面,我们换个好地方!”别在这了。
“好,老师再见。”胖嘟嘟的身子跑没了踪影,原来“这不能怪我”
“好了,收官。”时格话音刚落,李爸爸就来电话打断,禹破接听。
带有严厉,“老师,你们这测试卷子不是市场上的吗?”
“叔叔,我们负责的是查缺补漏,所以自己出卷,检测效果会更为直观。”
“好的。那开学后李福博没进步我再找你。”
禹破脑袋轰的空白。李爸爸知道教育机构的操作,出份最简单的试卷,拿孩子从未企及过的分数搪塞家长是常态。所以李爸爸单方面要求负责后续,让句号划不上。他的所有付出被贴上了有待考证的标签,委屈涌上心头。
时格拿过手机,“叔叔,李福博回校后会学新内容,而来这补的是旧知识。我们没有三头六臂,只能教会他解题技巧,以及不要喜新厌旧。”
“那到时候我们再说,这段时间辛苦老师了。”不留余地,通话断了。
时格把禹破揽在怀里,在他耳侧轻声抚慰,“没事了,禹破。”禹破回抱,享受着重负的释放。
书架另一侧的操帚落还在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要喊我爸爸带我去拔牙齿。”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不累吗?”陈楠从账本里抬头。
“我要喊我爸爸带我去拔牙齿!”奶凶奶凶 。陈楠笑笑继续埋头。
伍瓣花出现在廊道拐角,冷眼看着相拥的两人。 破格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