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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被冲刷的街道隐在朦朦胧胧里,兮河不间断发出野兽的怒吼,急促喘息声仍然寻不到想见的人。
步道尽头有一抹微弱的松绿光点,禹破心绪不稳,步履迟缓,直到黑色轮廓若隐若现,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正专注兮河飞溅的水花。不待脚步一探究竟,黑影遁形,雨水蒙盖视线,所看到的景象不过像是荒诞的错觉。
“时叔,时格回家了吗?”禹破浑身湿透,跑进酒格。
时爸还是那么谦逊温和,只是多了拐弯抹角的逐客令:“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时格很好。”
“我先去看看他。”抬脚就要上楼。
“禹破,他希望你走。我和你时姨也一样。”
时爸知道了,就在十几分钟前。
大雨来得猝不及防,时爸出门收椅子,便看见时格蜷缩着躺在屋檐下,衣服并未沾上雨滴,凭借最后意识断断续续说着“让禹破走”,把人背到房间后被只剩面色如白纸的时格猛力推开。闻声的时妈泪眼婆娑,但也被推开,时格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孩子不需要他们的爱了,这是悲恸中生发的绝望念想。
“时叔,我会走,但不是现在。”额前发盖眉滴水,水滴又盖住了不争气留下的泪。
木制楼梯的尽头是瘫坐在房间门外的时妈,双掌仍趴在门上轻敲,哭腔是不停歇的“小格子,让妈进去陪你”。
“时姨!”禹破扶起时妈。
时妈脸色憔悴,一瞬之间光阴好像抢走了她的五年。看到禹破,骨子里的执拗消散,哀求着:“禹破,你让时格开门。”
“时格,时格!禹破来了!”没有敲门声,只有一如往昔的抚慰声。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闪电裹挟雷声的劈裂声。
禹破放开时妈,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字地说:“时姨,为了时格,您先去整理好情绪。在时格走出这扇门的时候,送给他熟悉的日常。像上次一样,那样的时格是开心的。”
“像上次一样?”时妈哆嗦着重复这句话,那日天台楼梯拐角的画面现出。
禹破坚定:“雷雨停的时候。”
“好。”泪还在沿着脸流下,眼神却恢复了干练,不只是对时格的恢复深信不疑,还有对禹破怀有的诸多想法,只是那想法坠在五里雾中,还没顺出整理思绪。
来到一楼,时爸手掌交握抵着额头,听到脚步声后期待回头。禹破却只是平静地跟他说:“时格不会有事。”
时爸冲到楼上,见到了时妈的坚守,不见了撕心裂肺。把人揽在怀里,对着紧锁的门静待他们活泼好动的孩子回来。
从未被触碰过的窗户插销在十几年后起了作用,禹破蹲在窗台,本可以透视的窗户玻璃却只是呈现出一团黑。
“时格!时格!”禹破手掌颤抖着紧贴冰冷的玻璃,呼唤声全被雷声掩盖。
不断的喊叫声引来了禹妈的不解,“禹破,先把衣服换了,感冒了还怎么挽留时格?”禹妈自认见过两人花样冷战,也见怪不怪,像雷雨天这种淋雨惩罚更不在少数,可时格突然关闭窗户还是头一遭。
“妈,时格不要我了。”禹破头抵着窗户,低声啜泣。
哗哗水声自然没能让声音传到禹妈耳朵里,正欲拿起阳台的伞走到栏杆处问清楚,禹爸火急火燎走来说:“蒙爷爷摔倒了,蒙叔打电话来让咱去照看一下。”
禹妈应了一声,朝禹破说:“赶紧进屋换衣服啊,换好衣服了再求时格原谅你。”
“他不要我了。”一记雷声劈碎了话语。
天逐渐暗下来,雨没有要走的意思,禹破靠坐窗台,苍白的脸在闪电下愈发失意,视线一直落在那片漆黑里。
“时格?”惊喜跃出。屋内的时格被一团微弱松绿光包围,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
禹破伸出手紧贴玻璃,嘴里呢喃:“时格?”黑暗里的时格在看着他笑,是那么幸福。
此时时格的思维正带着他置身在一个夕阳正西下的城堡前,余晖洒在浅松绿色屋檐上,洒在花园里夺目的白紫色矢车菊上。是屋檐少年和种花少年所在的城堡,禹破曾说过的矢车菊传说。
“咳咳咳”,城堡二楼传来少年人吃东西噎着的猛咳声。
“白痴!”另一个少年宠溺的轻笑声。
视线穿过爬满藤蔓的窗户,只看到餐桌上齐集山珍海味还有几盘果蔬。桌子两边各放着绛紫色和松绿色的碎玻璃面具,脖子以上的画面是模糊的,不过可以断定绛紫色面具那边是种花少年,反之为屋檐少年,那个被叫做少校的少年。
“少校,我不叫白痴,我有名字。”种花少年右手握着一盒破牛奶。
屋檐少年漫不经心:“我不感兴趣。”
“那少校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感兴趣。”
“无聊!”清冷一片。
种花少年犹豫片刻说:“那,我拿红豆面包跟你换。”
“红豆面包只能抵掉你正在喝的破牛奶,那是我的。”
“我听不倒翁爷爷说你最喜欢破牛奶,既然你都舍得把破牛奶送给我了,要不再发发善心,把你也送给我吧?”
屋檐少年最讨厌吃亏,哪怕是口头上的:“为什么不是把你送给我?”
“我正有这种打算。”种花少年接得轻松利落。
屋檐少年噎着了,猛咳不止,接过种花少年递来的破牛奶才缓和。
“少校,我刚刚把初吻间接送给你了,你可以接受我了吗?”
“滚回你的冥堡去。”
画面一转,时格站在花园前。种花少年被挡在城堡门外,手里拿着绛紫色碎玻璃面具,朝紧闭的城堡大门嬉笑喊话:“少校,满园的矢车菊都在嘲笑你的不解风情。”
城堡内没有回音,可时格却听到屋檐少年幸福的低笑声。
画面又一转,时格站在橪街街口,眼前破败不堪,全部换上痛苦表情的不倒翁店铺侧躺着,各种小不倒翁们全部倒在血泊中,橪街被血液充斥着、燃烧着。而橪街的尽头立着一个黑影,松绿丝线在他的掌控下出击穿梭,又一个小不倒翁倒下。时格全身颤抖,猛地闭上眼。
小男孩痛苦不堪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格睁开眼,还是熟悉的黑树林,枝桠和松绿丝线还是在抗争,这次没有什么人路过,时格还是只能被逼着目睹那个面部模糊的小男孩。
“时格,时格!”禹破急切地触着玻璃,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差点让那假象蒙混过关,时格并没有幸福地看向他,而是看向会莫名接收到的画面。
室内的松绿微光已经消失,阳台的光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蜷缩着靠坐床边面朝自己的时格。
雷雨接近尾声,“禹破?”
“时格,禹破在这。”禹破凑近玻璃,早已红透的眼硬是又挤出泪来。
所有的一切平息——
时格站起来,走到窗边,隔着玻璃摩挲着禹破的脸,禹破在朝他笑。
时格鼻子泛酸:“现在我是狮子,你是绵羊,能接受吗?”
禹破伸手贴上玻璃那边的手,“好。”
时格打开窗户,禹破真就扮演绵羊,没有靠近狮子半步。换上时格睡衣后两人面对面躺着,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好久,久到黎明到来,久到禹破的睡意袭来。
禹破眼睛半合上,坠入梦乡之前含糊说了一句:“狮子可以亲吻绵羊,如果狮子愿意的话。”
然后,凌晨四点,泪水它很不听话。 破格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