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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刘接说,治疗已经彻底结束。
邹逛看着床上已经入睡的禹破和时格,笑说:“应该告个别的。最后一次了。”
“原来你这么念旧?还是对没有正式见过面的人。”
邹逛挑挑眉。
“看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你有什么感想?”
“你今晚怎么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只今晚。”刘接摁灭时格房间的灯。
邹逛跟上步子,嘿嘿笑:“看来我们还需要深入交流。”刘接往后一肘子堵住了不正经的语调。
“唔?”邹逛被突来的推回房间捂嘴不解。
刘接伸脚把门的缝隙彻底合上,“嘘。”邹逛乖巧了。
门外是迷糊走出房间的刘言,“嗯?时格?”轻叩两下门,没反应,“睡了?”继续叩门,邹逛拿开刘接紧捂自己嘴的手。
“找小格子是有什么事吗?应该又睡过去了。”时妈上楼看见刘言。
刘言的声音转移方向,“阿姨,想问一下家里有没有消炎药?”
“有有有,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一点小伤。”刘言的声音听着挺淡定。
“严重的话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阿姨,只是小伤。”
“好,在这等一下。”时妈的脚步声远去。
邹逛对着拿捏在掌心的暖手就开始不正经,抬到嘴边吹一口气,“啧,事后怎么会是小伤呢?是吧?”
亲身体验过的刘接废话不多说,直接抬膝盖顶了一下在平时充当始作俑者现在却幸灾乐祸的人腹部。
“嘶——,谋杀亲……唔?”邹逛因腹部疼痛弯腰,头撞在门上咚的一声。
“时格?你俩搞什么猫咪?”刘言敲门糊涂问这句话后后悔了,两个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能干嘛?
“咳!”故作清清嗓子走远了。
门后唇齿纠缠的两人被刺激驱赶着走,邹逛隔开毫厘,说着不着调的话,“是不是我碰着磕着了就能得到这种奖赏?”说完手还抹了抹刘接的唇角。
刘接可不想再听到他说的诨话,“从窗户走。”早知如此,何必走门呢?
两人成功避开与自己碰面的一切可能。
“少校?”悬浮在空中看着那条小巷,邹逛皱皱眉。
“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他走了时少校肯定不会独留。”
刘接没再接话。
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当事人时厚已经哭成泪人,颤抖的双手捧着禹然的脸,“你不要睡……求你,求你了。”
口中的血还在外渗,松绿丝线和绛紫丝线接住血滴成输送管欲送回,奈何不见效。如果连丝线都没有办法,那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禹然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手覆上时厚的手摩挲安慰。
“你是我的人间琳限……”时厚吻着他的鼻尖,呢喃,“谢谢你为我建造了水木园,那是人间,而你是我的人间琳限。没有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禹然想笑着抚慰,睁开的眼已经快撑不住,滑出的泪跟着他无声地哭。
“你是我的人间琳限……”没有回答,时厚继续道出真心,唇贴上那出血的唇时,禹然的手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唇紧贴,禹然的唇缝张开,抓着的手又使了一下劲,然后失了力缓缓滑落。
有一丝甜蜜的红豆味进入口中,滑过喉咙被吞咽,左胸腔有了满胀感。时厚察觉不对劲,忙隔开。眼前的人已经了无声息。两条丝线收回力半跪在一旁颔首。
时厚泣不成声:“骗子……骗子……”唇又紧贴了上去,不再有任何回应。
禹然的左胸腔空荡荡,他用真心填补了时厚的空缺。
等哭够了,时厚抱起已经闭眼的人,“我们回家”,走向天边逐渐泛起松绿光的地方。
因时厚的彻底苏醒,水木园正曼妙着:铁栅栏嘣的随风碾成齑粉消散,门口木牌上的骷髅字体变成了烙印的绛紫色行楷,丑陋无比的黑枝桠随着时厚的跨入蜕变,一排排黑枝桠随着时厚的路过更迭回松绿……
时厚停在树林中心高门前时,黑树林的踪迹已经销匿,那轰隆的雷鸣闪电也已经打了退堂鼓。漫天的雪花散下,霎那间,满眼的白霜压着好不容易恢复原貌的松绿,松绿光点在一片白里若隐若现……
这是十年前时厚沉睡那天的场景,十年后再现,为了祝贺他的苏醒,也暗示着禹然即将到来的不确定命运。
小别墅外的原野还是十年如一日。
时厚把人放进治疗室后,站到客厅,脸上还留有几抹禹然的血,冷声问:“怎么回事?”
悬空的松绿丝线和绛紫丝线接受审问,绛紫丝线刚跟他一起苏醒,完全不知所云,但它站队陪松绿丝线。
知道自己主人计划的松绿丝线把禹然生前的思维转移成画面投放在全息投影上。
小男孩的哀吟传来,画面逐渐清晰,是时格每当雷雨天就会进入的思维海的画面。那个颈上戴着熊猫状不倒翁的小男孩就是小时候的禹然,他心甘情愿让黑枝桠刺向自己的左胸腔,但是囿于松绿丝线的存在无一胜过。
画面一旁的时间快速滑过,直到今天的日期,悬空的小男孩轻落到雪地上,看向画面外的时厚发出疲惫的笑,然后消散在水木园白茫茫中。
不顾滴落的泪水,时厚继续紧紧盯着画面。
这次的画面交叠着出现,有稍大一点的禹然站到榅堡顶上纵身跃下被松绿丝线及时拖拽住,但还是摔折了胳膊;有胳膊还没痊愈的禹然悄悄拿出一粒白色药丸吞入口中,但被松绿丝线察觉到后药丸被催吐出;有已经长成的禹然拿着匕首割腕的、有禹然故意站到雷电下的、有禹然进入研究各类变异的科学试验室的背影……
十年来,成百上千张滑过的画面都是禹然在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
“用真心弥补真心。”这是走投无路的禹然问上将时上将施舍的答案。
他不愿意让别的心脏玷污时厚,丁涅的验证计划也证明心脏会留有原主人的意识,他更加不会让时厚委屈。
至此,他以寻求自己的死亡来拯救时厚,所以,他把自己变成一个注定要死之人。
在固定的年纪死不了,他就把意识注入到小时候的自己,把自己残忍地遗留在黑枝桠的攻击里。
但是,他仍旧无能为力,因为榅冥国的铁律是禁止自我了结生命,也就意味着除非自然死亡,否则无法自我决定生命的终止时间。这是禹然一次次失败的根本原因,这次的成功则是因为松绿丝线见到了它的塑造者时厚,并完全听命于时厚。所以他自私地有机可趁,咬舌结束了自己,填补上十年前无知的自己掏出的真心。
画面停在小巷里合上眼的禹然,时厚捂着左胸腔,那里的跳动传遍全身,泪水啪啪砸地。
松绿丝线跟着耸动,绛紫丝线揽过它。
“对不起。”
身处思维海里的禹破站在松绿的水木园里,眼前背对他的人穿着黑斗篷,对他说出这句话。
“让时格受苦了十年。”
听到时格,禹破目光变得犀利。
黑影缓缓回头,身上的着装也跟着侧转换回松绿横杠黑色制服,碎玻璃面具也跟着消失。
禹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禹然稍长的发拢在后脑勺处,那么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一个刚步入初恋期的在读高中生,一头标准的顺毛。
“我是平行世界里的你。”禹然开口,禹破的犀利目光收了很多,等他的解释。
禹然果真继续说:“因为我的一些原因,需要时格的帮助,所以他才会在雷雨天进到这里。今天之前还是黑树林的这里。”
禹破咬牙轻笑,“为了一己私欲不惜玩弄他人在你们眼中可能只是游戏,但在被摆弄的我们看来,你们罪不可赦。”
禹然脸上的无波澜有了松动。
“求原谅?这是你们的另一种把戏?”禹破嘲讽。
“真心,真心向你和时格道歉。”禹然卡在“真心”这个词,苦笑着说出真话,“以后我们不会再见,我们会恢复平行的状态。”
他很抱歉,因为他为了自己能够死去而把时格拉进水木园,把他置身在最残酷的场景里,只是希望因为痛恨自己而黑化的松绿丝线能够误认时格为时厚,然后松懈,让自己能够成功死去。
然而,无论重来多少次,黑枝桠也不愿意恢复松绿丝线,它们只认定真正的时厚。
身处之地分明是松绿光点飘飞的绿意盎然,和他上次进入思维海见到熊猫不倒翁时透过窗户窥到的美景一样,但是这次,他只感受到了悲凉,是眼前的禹然带来的情感。
“后会无期。”禹然说完转身。
他看着他远去。
在地平线的尽头,他看见了他摇摆一变,出现一个蹦着消失在光里的不倒翁……
禹破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躺在一旁的时格,紧握的手微动,时格也醒了。
黎明已经到来,这次是时格先对他说,“早上好啊,禹破。”没有了往常的颓靡音,是睡够后的清爽音。
“早上好,时格。这次我们一起抓住黎明。”
时格挪近脑袋,鼻尖相蹭,笑说:“好。”
以后,他们都会这样迎接新的黎明———
丁涅刚被刘接和邹逛押送离开冥堡,他因任务失败而被处以清除记忆及关押在小白屋里三十天的处罚。
三人前脚刚走,时厚就冷着脸到来。
“上将。”
上将似乎是故意在等他,温文儒雅的样子还是没变,“时厚,欢迎回来。”
时厚并不在意他的寒暄直奔主题,“我该做什么才能救回少校?”
上将并不在意他的无视,反而笑着解惑,“他已经回到最初。”
时厚错愕。
“他刚刚现出真面目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他。本来他的生命可以就此结束,但是他突然被打回原形,这一举动救了他一命。”
时厚知道“打回原形”的处罚是十年不等,但是“死后打回原形”并无先例,他把期待投向上将。
“没有期限。”
这一惊天大雷砸在他的脑袋让他很疼,但强行捋捋思绪后还是佯装镇定着问,“这期间他会做什么?”
“追忆。”
他们到现在已经活了几个世纪,那么,他就需要等他追忆完几个世纪。不过没事,他有长久的生命可以等待,这已经很不错了。
“追忆他认为重要的时间节点,但这也可能让他困在某个点里面。快的话,几个小时就能回来,慢的话,没有截止日期。”上将故意溜着他的情绪。
时厚还是礼貌答复,“谢谢。”
上将收住上一个话题,发自内心地说出迟到的感激:“十年前,谢谢你。”
时厚抬眼,语气凛冽:“该被感谢的是少校,是他换来了榅冥国的幸福。”他愠怒,因为直到现在,万物们愧疚,但是没有谁真正向禹然开口说一句谢谢,他们都不知道藏着的感谢别人体会不到。
上将的不反驳让他心寒,他知道上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禹然不存在。
所以他不接受他的感激,冷漠转身。
时厚回到治疗室,俯下身子,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禹然的额上。
用他的真心对他说,“你为我建造水木园的时候,他们说那是件荒唐的事,而你是其中的主角,一位善于伪装的梦魇,通过梦境诱惑着我,甚至还许诺带我去见见另一个更为光怪陆离的世界。
如果它真的有这么荒唐,那就让它再癫狂一些吧。少校,我在水木园等你回来。” 破格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