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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大雨遮盖匆匆行人的眼眸,巷角的青荇屈服式瑟缩着绿茸茸。房屋门窗紧闭,人们窝在床上,视线贴着发出刺眼光亮的屏幕,对大雨中的一切毫不在乎,哗哗雨滴砸落声变成曼妙音符。
雨总会停,他们如是说。
昨天苓中后山漫天坠落的灿灿银杏毯子开始褪色,冥黑延伸整座后山,不知是被雨水冲刷出原貌,还是雨水本就是黝黑。而昨天狂欢过后的秃顶枝干像是无所谓,心甘情愿接受雨水的所有攻击。
三个小时在清莹寺清脆钟声中像个老头慢悠悠走过,疯狂的雷鸣和银白闪电终于舍得停下。地下水道涌出的潺潺流水走过闲余网吧门口,乌烟瘴气随即被席卷消散,水流进入黑丝巷,停在某一飞檐巷墙下,带来跌跌撞撞的禹破。
额头微渗血,是冲破雨幕时视线被遮挡,撞上迷宫巷墙所致。额前的发早已湿透,发上仍在滴落的雨珠滚进眼眶,不过一瞬,又被泪水挤出。
他迟来地找到了,他的时格。
一切都是凌乱的。
校服松绿横杠生了无数褶皱,被随意扔在青荇上,染了腐朽味,内里短袖松绿横杠领口肆意敞开,颈侧露出的大片肌肤带着深红乃至淤青,齐耳湿发随雨珠的重力下垂。嘴角渗出血渍,唇上微肿青紫……
时格瘫坐靠着巷墙,仰着头,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把淤青衬得明晰,双手无力垂放在双腿旁,他把身体全部交付给身后不靠谱的墙。
“时格……时格……”禹破跌跪到他的身旁,抖动的双手无处安放。
风驰电掣后,此时的穹顶却挂出一轮圆月,银白闯进时格仰起的空洞眼眸,任月光如何游弋也无法跃动。
微凉的指尖触到时格的脸颊,幸好,还有温度,掌心急忙覆上怜惜,嗓音清冷到尘埃里:“时格……”没有任何回应,脸上的空洞像漩涡,把禹破悬着的心搅成碎片。
左手抚上时格大腿侧的修长五指,触上松绿横杠侧的黑色校裤布料,黏糊糊的红色液体流到掌心晕开,手移动到另一侧的大腿部下方,也被沾上。
“禹破来了,对不起……”把人拥进怀里泣不成声。
这次即使是听到“禹破”,时格表情仍无波澜,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却紧紧攥住禹破的校服衣摆,松绿横杠生疼。
“我带你回去,破牛奶全部给你喝,好不好?”隔开点距离,怀里的人眼睑下垂了些,似木偶人。得到别样回复,禹破拭去眼泪,横抱起,语气强忍着恢复如常:“禹破带你去喝破牛奶。”
脚步声渐渐远去,时格臀部接触的位置前方,隔着些距离的青荇上留下一摊血,在银白下已呈耀武扬威的暗红。
因急步而没留意到的学校花坛里,带刺的月季没了尖锐,破败的花瓣被碾过,尔后随着倾斜地势飘流。
花季走了,遗留满路的花祭。
水木园中心雷声劈天盖地,小别墅外的原野上,乳白色雾气中黑色枝桠若隐若现,冰松绿丝线似成千上万蛟龙破雾而出又遁入。隐形丝线堆砌而成的铁栏围住别墅,绛紫色屋顶上方星辰现。
“少校,您违反榅冥国第五百九十八项条例,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话者是身穿松绿色条纹制服的少年,脸上不带半点情绪。手里拿着一本小型电子笔记本,上面的条例被绛紫色着重。身旁站着一位同龄少年,神情严肃,可若笑起来,定会感染周遭生灵。
禹然转过身,黑色斗篷下碎玻璃面具中的瞳孔仍是嗜血的红,眼前的两位少年不禁捏了把冷汗。
“十分钟。”禹然说完便转身走进卧室。
少年指尖点了下电子笔记本后合上,原野上的雾气消散,暖阳发出熠熠光芒。黑树林像一帮顽童一哄而散,徒留下的松绿丝线落地撩逗刚搬完家的蚂蚁。
走出浴室的禹然身着同样松绿条纹黑色制服,黑色军靴锃亮,颈侧衣领口还未系上,颈上一条绛紫绳上挂着一个小型木制熊猫状不倒翁。
瞳孔的冥红已褪去,未适应的松绿紧紧抓着床上的时厚。阳光照在脸上,时厚的脸上突然带笑。
“时厚?”禹然瞳孔放大,疾步向前弯下身去,双脸隔着毫厘。时厚却没了下一步表情,就像,只是因为阳光刚刚好。
悬空的绛紫绳上的不倒翁触上时厚衣领外的另一松鼠状不倒翁,两个不倒翁脸颊相蹭而笑。
泪水滑落到时厚脸上,“我回来后,带你去浅水区散步,好不好?”指腹抹去掉到笑颜上的泪水,起身把不倒翁放进衣内,系上领口扣子。
走到窗口,启齿:“照顾好时厚哥哥。”
窗前站着的小练和小耐点点头。
之后,三人脚步齐声踩着玻璃楼梯螺旋式而上,星辰前的门敞开,又合上,时厚脸上的笑随之消匿。
禹破把时格放在浴室花洒下,指尖一触到衣领,时格便瑟缩后退,空洞的眼神变成惊恐,大滴大滴泪滚出眼眶,只有右手仍攥紧禹破衣摆,那松绿横杠像要被捏碎。
“时格,时格,禹破在这,是禹破。”禹破尝试再伸出手,鼻子酸涩,眼中打转的泪憋着。
“时格,是禹破。”双手触上时格的肩膀,时格仍颤栗,眼中的惊恐回归空洞,泪不再流。
“禹破帮你换衣服,然后,喝破牛奶好不好?”指尖挑开短袖纽扣,攥紧纽扣的指节越发苍白分明,以至于抖动。时格被颤动的手指吓得后退一步。
禹破咬齿,看着露出的寸寸肌肤都带着淤青,泪水再也憋不住,啪嗒啪嗒坠地。
站在原地抑制不住地掉泪,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时格。”抽噎几秒后,看着的地面出现时格向前一步的脚尖,禹破抬眼,再次振作起来,脱去时格的衣物。身上的分界线过于明显,下半身并未带上淤青。禹破轻轻擦拭每一处淤青,泛红的眼满是疼惜。
给时格换好睡衣后,禹破左手钻进攥紧自己衣摆的右手心,反握住时格的手,把人带出浴室。给破牛奶插上吸管,时格左手接过吸着,空洞的眼紧盯着相握的右手。
“时格先坐在床上喝破牛奶,禹破去换衣服。”禹破准备脱离而去的那一瞬,时格已经站起,右手加大握力,大滴大滴泪又滚落,滑过还在吸着牛奶的嘴角。
禹破忙帮他擦去眼泪,“好好,时格也去。”
脱下校服时只能引导时格攥着衣摆,自己快速淋浴,穿上睡衣,校服扔进洗衣机,再把人牵出来。
邹末和刘言推门而入的时候,时格已经偎在禹破的怀里睡着了。只是并不安稳,时不时挣扎,右手却紧紧攥着禹破的左手,禹破一遍遍抚着他的背安慰。
邹末和刘言将疑惑都咽进肚子里,快速洗漱后关灯上床。
静室里只剩下禹破的轻声抚慰:“时格,禹破陪你迎接黎明。”
苓市从暮秋的黎明中醒来,十几个鸟笼并排挂在帘河步道边上的古榕树枝下。遛鸟的大爷们站在啼鸣的鸟前啧啧夸赞对方的鸟发出的音符悦耳。
昨天一场暴雨过后,帘河水位上涨,淹了两侧的鹅卵石。
傍晚喜欢袒胸露乳摇蒲扇散步的大爷在鸟鸣中哼着小曲儿,视线顺着翡翠水流朝帘河下方望去。
有一个人头沐在发散而来的光中,整个身子似提线木偶般慢慢从帘河地平线中显露,跨着河内阶梯朝上而来。 破格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