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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格诗 茗子叶 9092 2021-04-06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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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晚会隔天是周日,四人以身演绎什么叫回笼觉,直接睡到冬日骄阳斜扑撒在清莹寺瓦楞上,熠熠生光。

  卫生间传来水声,刘言直坐起,先看一眼对床上仍在均匀酣睡的邹末一眼,然后随手捋了捋额前发,抓着扶手下床。

  时格也还在睡,下巴紧压着被子一角,蜷着脑袋。

  刘言打开阳台的门,冷风灌了一个激灵。禹破正好接了一盆热水放在洗漱台上转身。

  “又感冒了?”

  “嗯。”闷声从口罩下钻出。

  刘言看他状态那是非常好,衬得这个“嗯”像是被抓小辫子后的心虚。

  “邹末也该起床了。”说得山路十八弯。

  刘言神智十分清醒,顺着接话:“时格也是。”然后进卫生间反锁。

  禹破进门后阳台的门留条缝隙,半蹲在床前,视线粘着熟睡的人。

  头发长了。禹破想。

  伸出手轻拨开稍长的额前发,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眉毛,嘴角起弧度。

  “嗯……”时格眉毛蹙在一起又舒展开,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但能勾勒出入眼的熟悉。

  二话不说手出被子揽过禹破的脑袋靠近,“早上好啊,禹破。”

  手又勾着禹破的后脑勺,鼻尖隔着口罩相贴,鼻子痒,“嗯?”视线清明。

  “下午好啊,时格。”隔开一些距离,下拉口罩,笑说:“没有感冒。”

  时格看着微肿的唇,唇上还带有咬伤,脸颊有了热意。

  “为了公平起见……”禹破边说边凑近,气息抚在对方脸上,“我也得送你。”鼻尖点了一下,含住了时格的嘴唇。

  时格睁大的眼放松缓缓合上,环在禹破后脑勺的手小幅度上下抚着。

  “起床。”含了几秒,禹破撑起戴上口罩。

  时格应声起,头上一小撮呆毛。禹破手指插入随便揉了两下。

  踩上扶梯第一格往上瞅,“邹末,起床了。”

  面壁的邹末实际上早睁开了眼,就在刘言进卫生间时。悬下的脑袋自然看到下床两位的小腻歪,硬生生把自己甜回了窝。

  “你们要去逛街吗?”时格洗漱完毕,双手揣兜靠墙。

  刘言和邹末早就在周一聊了周末的休闲方式,于是邹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准备去花菜楼看看。要一起吗?”

  禹破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启用平时算是熟了的话语:“抱歉,不同道。”

  “那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后,留下的两人就都有些不自然了。

  以前都是嘻嘻哈哈,现在多了一种坦诚相见的情感,是不是该换种情绪,或是做点什么不一样的才能对得起这种难得的坦诚相见呢?

  禹破先打破猜测,“和以前一样,嗯,先去吃好吃的……”

  “然后再说。”时格接话。

  说完两人呆愣两秒,而后相视而笑。

  好像变了,实则始终如一,不要让猜疑操控内心走向。

  “哇,解放了!”跨出校门,再绕过一个拐角,苓中就彻底隐去,也就是学生们口中老是嘚瑟的“眼不见心不烦”。

  禹破看这呆萌也回来了,脸在阳光里笑,“那就整治一下呆毛吧。”

  “我觉得还可以再撑个几天……”要多没底气就有多少。

  “那就只能,我陪你去年级组喝茶?”

  时格的额前发都快遮眼了,本是齐耳短发,现在快成苓中校规里的男生盖耳长发,这擦边球也就只能再打几天。再者,时格也不想再见到自己的违约对象,乖乖地跟着禹破来到室内挺宽敞,有两个隔间,可名字却土味气息十足的“哟哟发廊”。

  发廊入门后的右边靠着外侧玻璃墙有一排办公软椅套桌,左侧坐在高脚椅上的几位工作人员在闲聊,其中一位贵妇妆的女人不时哈哈大笑。正中是柜台,中间右侧是工作区,隔着一睹镜子后的另一个隔间布置差不多,但站在侧门口才能晓以全貌。

  “哟哟,少年们想剪哪种款式?”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男工作人员从柜台走来,胸口的牌号是“哟哟4”,出口的嗓音不像痞气的话语,反倒带了些磁性。

  一旁的贵妇停下热聊的话题,看架势是老板,高声招呼,“哟哟2,客人来了。”又有一个手拿着吹风机的男工作人员应声从柜台后面的屋子走出来。

  “我不用,谢谢。”禹破朝哟哟2说。

  哟哟2礼貌笑笑,继续忙去了。

  时格坐在大镜子前,即使身旁站着禹破仍觉得不自然,因为余光看见旁边有一位脸色看着严肃且傲气的大妈在打量自己。

  “孩子们吃饭了吗?”大妈在做卷发定型,实则是等得无聊了逮着人就想聊。

  时格呆萌笑脸时隔几周再次现世,“阿姨,肚子已经圆鼓鼓了。”

  “最近你们苓中课外活动太多了,尤其那个什么音乐,一直响,不会影响学习吗?”大妈不愧是大妈,说话直冲着答案去。

  时格知道大妈指的是什么,因为苓中的广播一放,周遭街坊都听得见。

  自从课改后,卞驳除了动不动大广播通知年级大会,还摒除了万年不变的无聊广播体操,换以舞蹈展演。年级组决定的本应只在冬季课间用练太极,最后发现学生们把太极打出昏昏欲睡样,又改为跳民族原生态舞蹈。

  高一每天下午第四节课,总共一个月时间终于完成教学。最初也只是打算在课间跳,最后发现这舞蹈可以成为迎接贵宾的展演活动,课间就换了能出汗的跑操。

  每逢校运会开幕式、外校来考察、外国友校来,年级组就把他们拉出去遛一遛,这原生态舞蹈也就理所应当演变成了年级课外活动……

  时格和禹破是转学生,初来乍到对舞蹈一窍不通,起初还能够坐在观众席观赏,后来卞驳说这也是一种孤立后,两人每周社团时间有班上的文娱委员教学,也融入了其中。

  壮观与震撼是这种原生态舞蹈带来的直观感受,无论横着看还是竖着看,动作踩着旋律整齐划一,跳出的是新时代的朝气与蓬勃。

  但是,好景不长,观众还没审美疲劳,他们自己的心理防线就建立起来了。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块砖,卞驳什么时候需要了就让他们自己集合表演,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很不好受。但表演后学习压力被释放的良好感觉又是舒适的,所以他们最终还是跳前痛骂“卞驳脑子进水”,跳时解压,跳后热劲儿一过继续咧着嘴吐槽。

  “阿姨,劳逸结合。”站在时格边上的禹破开口。

  看禹破认真样,大妈笑出了声,“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护校了。”

  两人只是礼貌地看着她。

  哟哟4拿起剪刀,“板寸吗?最近你们苓中男生有点流行这个发型。”他只是分析了一下顾客的选择。

  “不是。按照原样剪短,打薄就行。”这头发的主人没开口,倒是主人一旁的禹破看着镜子里的人回答。

  时格笑着赞同。

  大妈又插嘴了,“阳光帅气好。现在街上杀马特造型又要流行起来了。哎哟,赚不了钱也该帮着展示好的市容市貌啊,就知道游手好闲,真是的。”

  哟哟4脸上的笑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又专注时格的发,柔声开口:“或许是职业需要。”

  实际上苓市这几年大街上杀马特造型快绝迹,大妈所指的“流行”本就带有保守看法,而保守看法里又有些许的鄙夷。

  她已经退休享受生活,不想再理解打工人的苦恼。

  “如果真是职业需要,那还不如换个饭碗。”大妈是喜欢哟哟4的职业态度和职业能力的,也没有硬怼。

  时格和禹破对杀马特造型者只是匆匆一瞥,既没有冒犯之意,也没有支持之意,也就不好站队。

  “哟哟2,客人来了。”老板的声音吸引谈话的几人。

  禹破皱眉:黑色的杀马特?

  时格:瘦大叔?杀马特?

  大妈:打工人?还有点熟悉……知识渊博?

  来者正是记者瘦大叔,顶着一头黑色的杀马特发型,黑眼圈极重,穿着也是非主流,完全搭不上他那堆满知识的脸。

  哟哟2应声而来,“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麻烦恢复原样。”瘦大叔有些窘迫地往侧面瞅,视线恰好撞上了穿着松绿横杠休闲校服的时格和禹破,更不自然了。

  “叔叔好。”两人看瘦大叔眼神不对劲,这才和记者挂上钩。

  “你们好。”瘦大叔的耳廓红了,好在乱发挡了些。

  哟哟2察觉瘦大叔的状态,委婉着说,“我带您去隔壁。”瘦大叔果真如释重负。

  瘦大叔刚从禹破身边进去,大妈就咋呼,“那不是报道帘河冰窟的那位记者吗?天哪,居然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记者,姓什么来着,哎哟我这记忆力。”

  哟哟4修剪时格的头发,却还是分配一些注意力回答大妈,“您说的这位是张记者。”

  “对对对。还是小年轻记忆力好。”大妈喜得皱纹叠起,“我这头发得这样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得去跟张大记者合个影。”大妈越发期待,却被告知最好不要动脑袋,否则定型质量差。

  “可能还得四个小时。”哟哟4回答。

  大妈瞬时焉了……顺便把刚刚那蔑视杀马特的心理忘得一干二净。

  瘦大叔隔着镜子在时格对面坐下。

  “您这是又去采访什么了?”哟哟2呆看这头喷了许多发胶的发理恢复思路。

  瘦大叔有些惊讶自己最近的曝光度,但还是寥寥几字回答:“一桩小事。”

  “看您四处奔波,快乐都在路上了吧?”哟哟2嘴角一笑,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有时候是,有时候又不是,快乐这东西太飘了。”瘦大叔不忍再看镜中邋遢的自己,闭上了眼,疲惫的音。

  “那现在您考虑一下把快乐放在软椅上吧,我弄好了叫您。”

  “嗯。谢谢。”很快便传来轻呼声。

  大妈在期待落空后变得悻悻,时不时搭话时格后也闭上了眼。

  “好了。”哟哟4从时格脑袋上收手。

  看着镜中又活力焕发的人,禹破抢先说了谢谢。

  时格哭笑不得。

  两人本想跟瘦大叔告个别,可站在侧门往里瞧,哟哟2示意瘦大叔已经睡着了,这才作罢。

  “注意不要感冒了!”老板对着戴口罩的禹破表关心。

  “谢谢!”是呆萌笑的时格回复。禹破跟着笑嗯了一声。

  走出店门,骄阳还是那么暖人,而哟哟店的存在就像是午后的一杯茶,无论什么烦恼都可以用茶香驱逐。

  哟哟们是打工人,甚至只有编号,但他们善解人意,这难能可贵。

  “现在去哪?”街上人来人往,太热闹,以至于不知去向。

  禹破视线就没从他的笑脸上移开过,“去黑丝巷吧。”

  总能找回一些真相。

  两人走后不久,胖大叔就跑进了哟哟店,看到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瘦大叔,红了眼眶。

  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他才对。昨晚分明是他需要伪装小混混去查探夜生活里的某些非法交易,可却被瘦大叔一个欺骗电话支开,他自己入虎穴。还差点在黑暗现场被发现,好在他敢。

  “你这斯斯文文的,也不年轻了吧,怕不是来窃取我们秘密的?”黄毛嘴里叼着呛鼻的东西,嘴角还沾有白色的渣滓。

  瘦大叔自认摸爬滚打多年,但真正干起伪装,内心都在冒冷汗。但是,一想起胖大叔为这个事件走南闯北,好不容易打探到窝藏交易点,狠下牙来拿烟头烫自己的手臂表“忠心”。

  “大哥,我有什么不敢?”疼得额头都冒汗了,抬起头来眼里都是坚毅。

  黄毛又有些恶趣味,“那……也尝尝这个。”

  瘦大叔咬牙缓慢伸出手,他有些怕了。但横竖都是死路,明晃晃的刀片反光也刺到了他的眼。

  “大哥,钱老板的人来了。”一个小弟手里拿着护身武器跑来汇报,其余弟子自动退至黄毛身后。

  黄毛再无精力注意他,瘦大叔这才逃过一劫。

  交易结束后,新手黄毛的善后简单粗暴,分了赃,留下暗号后约定某地再会。

  瘦大叔没拿,黄毛“敬他是条好汉”。

  “谢谢。”黄毛更加嘚瑟,瘦大叔卑躬看向墙上一个不显眼的污点。

  他是在感谢“污点”没被他发现。

  拿到现场证据,瘦大叔就近找个旅馆整理到刚才,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发胶刺鼻的气味。

  “客人,弄好了。”哟哟2叫醒瘦大叔后走出去,隔间就只留下他和坐在侧面敲打键盘的人。

  “换衣服。”胖大叔冷着脸。

  瘦大叔前面镜子一侧有一个购物袋,里面有一身新衣服。

  乖乖换好衣服出来,瘦大叔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去吃饭。”胖大叔冷着脸收电脑。

  “对不起。”瘦大叔难得地沧桑了。

  胖大叔咬牙,泪还是啪嗒落下,自从冰窟事件后,他就没再理会过他。

  “对不起。”应该是自己说才对。

  瘦大叔知道他原谅自己了,哭着哭着就笑了,“好兄弟。别矫情了。”

  胖大叔抹了抹泪:“谁矫情了,走,吃饭。”

  释怀了的话,吃饭吧,吃得痛痛快快,才有力气再继续。 破格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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