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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本事

穿过漫天炮火 苏麻麻 21296 2021-04-06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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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临晞来的时候,因为担忧吕文维的安全,给Louis打过一个电话,同时也联系了上次在这霍临瑞给他找的雇佣兵团。但自打停战起来,许多雇佣兵就失去了价值,有不少去了别的混战国家谋生去了,霍临晞也就联系上了两个当时受雇的壮汉。

  他坐车来酒店时特意在周遭转了一圈,的确留意上了几个行踪可疑、衣着古怪的人士,虽说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吕文维而来,但起码足以证明酒店周边并不绝对安全。

  他没把这情况和吕文维提起,只是淡淡地、口吻温和地回她,“嗯。我知道。不过,安全还是最重要,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回来。”

  吕文维自打见了他,防备心和焦虑感已经卸掉一大半,也没察觉什么,点了点头,还分出了一点心思和他说笑:“我这两天得抓紧把首尾处理完,帅哥你不准让我分心啊。”

  霍临晞随着这个话头道,“这么说,我能让您从热爱的工作上分心?那我还挺荣幸的。”

  吕文维用手肘朝后轻推他一把,“去洗澡,或者睡觉,再不行躺床上打游戏,我们这现在网络好多了。总之,别来撩我。”

  霍临晞意味深长地说,“哎,我还真的需要去冲个冷水澡。”

  吕文维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然后以坚强的定力守住了注意力,没回头,朝他甩甩手,“快去快去。”

  霍临晞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去房门口,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来,然后进了洗手间,锁上门。他一进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Louis回了他之前询问的问题。

  “明天会有人把你要的东西给你送酒店去。”Louis给他发的信息这样写,“小霍少,你这生活太刺激了,玩得比你哥大多了啊。”

  霍临晞不想和他多话解释,简单回了个,“好。”

  自从那一次坦露少许心扉的咖啡厅见面后,章立秋和杨溯就没再见过,但杨溯每天都给她发信息,问娱乐行业的一些业内知识。有一些章立秋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但好在她人脉极广,任何问题都能给他找到行家的答案。

  杨溯从前和她约,十分言简意赅,一般就是时间地点发到她手机上。他话不多,当晚就会自己离开,给章立秋留下一晚的好睡眠以及第二天送到房间里的早餐,可以说是个章立秋眼中完美的Pao友。

  关系发生了变化之后,章立秋发现,他话还蛮多的。

  比如简单一个问题,他要打上许多字,得到解答后,还会用多种方式迂回地问些小细节,有时候实在没东西问了,就和章立秋事无巨细地描述自己的工作进展。

  章立秋再粗线条,也知道他是找话和自己说了。

  她自打发现了之后,已经好几天没给杨溯回复了,但对方雷打不动,每天准时汇报。

  “今天见了那几家公司背后的一个女投资人,原来和我们大老板是熟人。挺漂亮的,还特别媚,我同事们都豁然开朗,怪不得老板要做这亏钱买卖,多数是为了女人。”

  章立秋叹了口气,原本想删了,但看到他的备注名,突然她那被职业锻炼出高度敏感的脑中有个念头一动,这背后可能有个大八卦新闻。

  她回了一句,“霍临瑞的女人?谁啊?”

  杨溯好多天没等到她回复了,见她好不容易有感兴趣的事情,迅速地给她发了资料过去。

  章立秋觉得那名字和照片相当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章立秋把那名字在搜索栏里一打,第一项是百科,第二条就是之前被拍到和霍临晞在一起的照片。

  她恍然道,“是她呀!”

  恍然完她狠皱了把眉,觉得这里头有点匪夷所思。

  她给杨溯回道:“是你有性别偏见吧,她履历很漂亮啊。怎么就不能是你老板眼光独到,要在人公司估值低的时候拿下呢?”

  杨溯说:“我老板从来不投不了解的行业,更不可能投一直烧钱的陌生领域。这绝对是有私人原因。好几亿呢,这交情还不可能只是朋友。”

  章立秋:“……”

  杨溯大概是觉得她感兴趣,又发来一段:“霍临瑞这周结婚,公司高层都收到了一笔不少的利是。结果另一头还在给情人花钱,这帮顶层的有钱人啊……都是这德性。”

  章立秋:“……你最近突然这么多话我挺不适应。”

  对方显然是卡了壳,好久没说话。无话之际章立秋的邮箱正好跳出来一封新邮件,于是她打开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没再和他闲聊。

  等她把手上工作忙完,抽了个吃饭的空档给吕文维发了条信息:“女人,听你们部门老总说你要回来,什么时候?我去接你,给你洗尘。”

  吕文维很快给她回了:“这周五。”

  章立秋利索地说:“告诉我航班号。”

  “到首都机场得凌晨了,别来接了。我自己回家就行。”吕文维说,“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别出门了。”

  章立秋:“嗨,这么久没见过你,凌晨也去接你。对了,你家那个谁知道你要回来吗?”

  吕文维发了个红脸的“害羞”表情,后面接着一句话,“他来找我了。就在我身边呢。”

  章立秋:“……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找虐啊。”

  吕文维:“你那位金领兄呢?好像姓杨的,是吗?”

  章立秋:“哎,别提了。和他约不成了,最近少了个解压渠道。”

  吕文维:“……”

  看来此游戏人间分子暂时并没有被哪个人收服。

  章立秋静了会儿,给她又发了一条,“你男人大哥不是结婚吗?他不去婚礼?跑你那去?”

  吕文维:“!你怎么知道?临晞和我说,他哥很低调,结婚没有通知媒体,还让我别往外说。”

  “说来话长。”章立秋回:“杨溯,嗯,就那位,最近每天没话找话和我说,顺口说的。”

  吕文维:“他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那又怎么样?没结果的事。”章立秋打字如飞,“不过,我有个信息报告给你。霍临瑞给上回和你男人被拍到那女的,叫关宜的,投了几个亿,亿哦!”

  吕文维:“哦,一个圈子的,很正常。”

  章立秋:“据杨先生说呢,这笔投资纯属亏本买卖,约等于送钱。当然了,你怎么想都行。我就尽到身为闺蜜的告知义务哈。”

  吕文维轻轻地皱了一把眉,看了一眼在她身旁用手机处理工作的霍临晞。霍临晞大概是在挑剧本,看文字看得非常认真,几乎是全神贯注,室内的灯光不够明亮,他的侧脸一部分被阴影盖着,显得更立体了,相当标致,令人心神荡漾。

  “知道了。”吕文维的目光没在他脸上多做停留,给章立秋回,“杨先生为了讨好你这都和你说?也不怕你爆出去他工作不保。”

  “他对我们这种工种防备心不够呗!”章立秋给她甩了个表情包过去,“但他运气好啊,因为你,我也不会随便爆料。”

  吕文维笑了笑:“乖,爱你。”

  俩人互相扔了几个表情包斗了把图后,吕文维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把刚刚整理好的一张表保存到云端,然后走到霍临晞身后,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咦?忙完了?”霍临晞自然地拉过她双手环在自己腰上,回过头轻碰了下她嘴角,“我在看本子。下半年可能接个电视剧。”

  吕文维靠在他肩上一起看,“你接活儿一般都是什么标准?”

  “没有固定标准。很难说。”霍临晞扣着她的手说,“这个行业的不可控因素非常多,有时候剧本好,但拍摄和制作团队不行,白白浪费一个好本子。有时候剧本很差,但碰上个靠谱的导演,如果搭档也还不错,那整体出来的效果又还行。所以,虽然考眼力,但也很看运气。”

  “不可控因素这么多,娱乐业算是个高风险行业吧。”吕文维说,“据说有些不可思议的大笔投资其实是为了洗钱?”

  “影视行业的投资很不透明。你说拍个古装戏,搭个古城,剧本里但凡有个什么火灾啦,造反啦,妖魔鬼怪入侵啦,一把火烧完,到底花了多少钱谁也说不清楚。”霍临晞倒是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笑了下,“所以,这种戏,一般我不接。”

  吕文维的嘴角微微一抿,“你入行这么些年,就只当演员,不投资吗?我看很多演员都有自己投拍的影视剧啊?”

  “嗯。”霍临晞不怎么在意地说,“我入这行本来就不是为了赚这点钱。”

  作为一个的确不缺“这点钱”的少爷,他说这话的样子非常云淡风轻,一丝装逼的痕迹都没有。

  吕文维静了片刻。霍临晞转头看她,“你今天怎么对娱乐圈感兴趣了?”

  “随口一问。”吕文维把下巴从他肩膀上挪开,“对你从事的工作好奇而已。”

  霍临晞想拉住她抱一下,这时手机响了,有电话打进来。

  是昨天Louis给他发的号码。

  他按掉了,没接,和吕文维说,“我去酒店楼下一趟。”

  吕文维坐回椅子上,接着手上的活儿,一点头,“好。去吧。”

  霍临晞下去酒店大堂,和Louis的人接了个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一把枪放进了西装内袋,一盒子弹放进了西裤里。然后他拎着一个黑绒布小袋子上了楼。

  吕文维把该整理的资料整理完了,全部上传到了云盘,等着交给新人。

  霍临晞拿着房卡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窗外在发呆。

  “怎么了?”霍临晞问。

  “没什么。”吕文维道,“这么快打完了?”

  霍临晞“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道,“我不是去打电话的。傻瓜。”

  吕文维回头:“嗯?”

  霍临晞把那黑绒布袋子打开递过去:“给你买酒去的。”

  吕文维原本以为霍临晞有什么不便在她面前打的电话。这也正常,他虽然口头上老婆老婆的叫得频繁,但毕竟才在一起半年多。成年人谈恋爱,大家都心里有数,总有些不便透露的私隐。

  然而她没想到霍临晞是去给她买酒的。

  “很贵吧……”吕文维接过那支酒,在手上一颠,“豁,你这都有本事弄到?”

  S国随处能看到枪支弹药,但酒,却是比武器禁忌的存在。吕文维焦虑的这几天,的确很想喝酒,这是她麻痹感觉的重要途径。但苦于一没渠道二没钱,已经快忍呕血了。

  霍临晞心想,可不是,比枪还贵。

  然后他揉揉吕文维的发顶:“猜你最近心情不好,来前就联系了个人。也不是我能耐,他还是看我爸的面子。”

  “太破费了。过几天都回国了。”吕文维道,“那帮想要我命的,要是知道我竟然还有酒喝,可能会气死吧。”

  “那就气死他们吧。”霍临晞从行李箱里摸出把瑞士军刀,三两下就把酒开了,然后洗了个杯子给她倒了半杯:“喝少一点。别多。喝酒这事,克制一点反而更舒服。”

  吕文维接过酒杯,心里很是熨帖。当时愿意和他在一起,除了他实在长得难以拒绝,还有就是他这一身的好气性。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什么情况,永远温和,以至于想象不出他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

  她虽然好像已经把那糟糕的时期抛到脑后了,但其实稍微一想,就能记得自己抑郁时期的样子。那段时间持续了三个月,她无法控制自己发脾气,有时候会突然毫无原因地大哭,哭完又觉得自己发神经,陷入一番自责里面,紧接着又是一轮莫名其妙的焦躁。

  好在那时候有个不离不弃的章立秋,除了给她联系医生,还每天把她拖死狗似的从公寓里拖出去攀岩,漂流,去鬼屋,玩跳楼机。她那时候看到章立秋就头疼,恨不得和她绝交,有次愣是把自己反锁在公寓里。章立秋够彪悍,谎称煤气泄漏报警砸了门锁……第二天直接住到她家来了。

  吕文维想到这里,嘴角微弯,觉得有这么个闺蜜,也算得上生而有幸。

  霍临晞见她抿着酒含笑,是真正的会心一笑那种,于是略放下一点心来。

  吕文维吃饭喝东西从来不讲究姿势,一低头长长了的刘海就打在杯沿上。霍临晞抬手给她撩头发,还把掉下来的一缕盘在手指尖,摩挲了好一阵子。

  吕文维一杯酒已经喝完了。朝他晃了晃杯子。

  “我说,克制一点。”霍临晞不客气滴把她的杯子没收了,对她点了点手指,“今天的量,没了。”

  吕文维的视线绕过他,落在那瓶酒上。霍临晞咳了一声,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亲上去了,打算牺牲色相来阻止她。

  其实和章立秋把她这种从学生时代就爱宅的人硬拖出去攀岩坐跳楼机相比,吕文维还更喜欢霍临晞这种简单不粗暴的方式。

  两天后,新记者到位。吕文维的航班是下午起飞,她原本想带着新人和在这里一起奋战了差不多一年的战友们吃个午饭,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上午,首都市中心的竞选演讲地突然发生了爆炸,场地被炸得乱七八糟,原定的演讲也要延期,于是一群记者接到消息就奔赴了现场。

  吕文维虽然应该处于“卸任”状态,但她一来有职业惯性,二来新身份是国际新闻部副主编,所以也没顾上吃饭,一边和新来的记者打电话问现场情况,一边给李迪飞快地发信息,说这稿子要怎么做。

  霍临晞一个人默默地给她拾掇好行李放在一边,安静地看她双手并用。

  “走吧。”霍临晞等她终于打完一个电话,给她留了一个书包,两手拉了两个大箱子,走出房间门。

  吕文维在他身后:“哎?这个天你还穿着西装,热不热?”

  霍临晞回头摸摸她脑袋:“走快两步,当心赶不上飞机。”

  “怎么会?还早。”吕文维这么说着,还是跟着走快了几步。

  霍临晞上回来买的悍马叫人开到了地下停车场,他从来那天就请了几个雇佣兵在酒店周围守着,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和他报告。在政府功能基本崩溃的国家,极端保守主义约等于恐怖主义,为了维护他们的信念,什么事都真的干得出来。

  霍临晞等吕文维坐上车,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两件防弹衣,跳上驾驶座,给了吕文维一件,“穿上。”吕文维“嗯”了一声,没有二话,利索地穿上了。

  霍临晞的车一动,前后就有辆车跟着动,吕文维朝后视镜里一看,就听他说,“是我请的保镖。不过人数不多,怕反而招摇。如果万一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安心。”

  吕文维的目光在他侧脸上定住,他来的这几天每天都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哄她开心,要不就是牺牲色相,直到这一刻,才在她面前显露出早准备好的全副武装。

  停车场出口,高大的铁罐头们缓缓驶出,霍临晞开的悍马在中间,保镖们的车一前一后,吕文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你这阵仗,搞得我像总统出巡似的。我驻外这么多年头回有这么好的安保。”

  霍临晞的注意力其实高度紧张,但还是以挺轻松的口吻回答她,“你在我眼里,可比什么总统重要多了。”

  吕文维叹口气:“不过,这种地方,就算总统也不安全。”

  仿佛要验证她的话,她刚说完,平地一声炸响,刚刚开出停车场不到十米,前面的大吉普被子弹打爆了两个后轮,两个保镖一边一人从车里跳下来,持枪对着子弹打来的方向。

  这种大吉普的轮胎并不是普通□□可以打爆的。

  “草!真想拿我祭教啊!”吕文维肾上腺素急升,感觉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在应激反应下冒出了一句脏话。

  霍临晞急踩刹车,同时以一手打了方向盘,另一手迅速地从内袋掏出枪来,而吕文维被他以一个角度护在另外一边。

  吕文维遇到的突发状况很多,但还是愣了一秒钟,“你……”

  霍临晞一皱眉,“看来真的盯你很久了。知道前面那车是你的。”

  一般来说,只有纯粹的恐怖组织才会对记者下手,吕文维的那篇稿子国际影响力太大,以至于在S国国内都拥有了一些“跨越宗教障碍的爱情”支持者,恐怕是真的打中了这些人的七寸。

  枪声此起彼伏起来。

  吕文维本能地蜷了一下 身子。

  霍临晞没有精力劝慰她,整副身心都在观察周边环境,只飞快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已经把西装甩了下来,握枪的姿势相当标准,吕文维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心跳平复了很多,恍惚间觉得仿佛他脱掉的不是外套,是养尊处优的那一层少爷皮,内里竟然很值得托付。

  不等她想象一下托付给此人的场景,停车场出口就冒出一阵浓烟,霍临晞汗毛倒竖,单手握着方向盘,绕过前面那辆被逼停的车,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迅速开车跟了上去。而几乎是同时,酒店那千疮百孔的喷泉花坛后面横空闯出来一辆车,直接撞开了两个立即开了枪的保镖,尾随了过去。

  吕文维从后视镜里看到,低呼了一声。

  “他们没那么容易倒下。”霍临晞刚说,她就看到两个刚刚滚地的保镖站起来,追上去冲着那车连开数枪。但那车竟然是钢筋铁骨的防弹车身,并没有受到摧毁性伤害,只不过颠了几下就又加快了速度。

  上演速度与激 情的霍临晞抽空冷笑了一声,“还挺有钱的。”

  吕文维灌了自己一口水,“当然了,没钱怎么招募成员啊。这些组织都有赞助。”

  去个机场去地惊心动魄的,吕文维平生也是第一次,她从小胆子并不算大,后来在战地被磨出来了一点泰山崩于前而轻轻改色,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比较惜命的独生女,从理论和经验上来说,她这时候都应该汗透脊背了。然而,并没有,她比以往许多次和死神擦肩的时候镇定。

  吕文维心说,还真有点奇怪了。

  三辆车在坑坑洼洼状态极差的马路上奔出一屁股沙尘,这种路况下全速开车着实风险很大,霍临晞叮嘱了好几次“坐稳”,吕文维还是被颠得肺都快飞出来了。

  “这地方报警有用吗?”霍临晞眼看后面那台保镖车已经和对方开了火,玩笑似的问了一嘴。

  “没有。”吕文维斩钉截铁,“要有用我早报了。”

  霍临晞耸了下肩膀,“那只能想办法甩掉了。”

  他话音落下,忽然掉了头,车轮在铺满砂砾的马路上留下两道极深的痕迹,后头的保镖车跟着掉头护主,在掉头的一瞬间,霍临晞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单手连放数枪。

  两颗枪子打在一边轮胎上,没有打爆,但让车子骤然一顿,剩下几颗全部打在了车窗玻璃上,每一颗的落点都在一个地方,于是完美地破了一个窟窿,里面的人为了躲闪子弹,不得已弯腰,加上单边车轮失去平衡,差点翻车。

  保镖们乘势将车一横,暂时挡住了那车的去路。

  “我草。”吕文维又没忍住,“你……你这是什么本事?”

  霍临晞回过身来,迅速打了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朝一条小巷子里开,他已经研究地图好几天了。

  “有钱人有个好处,从小学得多。”霍临晞朝她一笑。

  吕文维:“……”

  “没完呢……坐好了”,霍临晞一脚油门到底,车子轰然而出,几乎是贴着地面在飞。

  他那几枪拉开了和追车的距离,但并没有打死人,本地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比他看了几天地图要多得多,他并不敢掉以轻心,猜测这半路上不知道哪儿就会被冲出来的车截住。

  吕文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

  “不说没用吗?”

  “只能求助军方的人试试。”吕文维说,“那是不要命的人。光靠你,我俩险得很。”

  霍临晞点了点头,他没有以一当十的英雄瘾,在国内工作,也很多年没玩过枪了,手很生,刚刚那纯属肾上腺飙升后的超常发挥。

  他全速开车,同时听完了吕文维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和那头的军方人士沟通。

  吕文维挂了电话,打开导航,放大了一个地址给霍临晞看:“这是去机场会经过的一个检查站。他会交代检查站的人出车跟着我们去机场。但是,这里到检查站,只能靠自己了。”

  “对瘫痪国家不能抱太大希望。”吕文维叹口气,“靠你了。”

  霍临晞本来也没敢抱什么希望,感觉这结果已经不错了。

  导航显示,检查站离他们还有十二公里,霍临晞把地图扫了一眼,大约判断了几个有危险的路口,朝吕文维道,“你受过培训,遇到危险会自保,我就不多说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你开车自己走。”

  吕文维没理他。

  霍临晞:“听见没?”

  吕文维:“不可能的事,你为了我来的,我丢下你跑?”

  “要是落到他们手上,可不是给你一枪这么痛快。”霍临晞有点心急,语速很快:“要拿你震慑敢挑战他们信仰的人,不是闹着玩的。”

  吕文维要反驳,就听他说:“想想你父母。”

  这话很管用,她静了。霍临晞暗自松了口气。

  被这帮不算人的玩意儿捉住,死还真不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会用最变态的方法杀人,然后传播出去,给所有人看。霍临晞这话倒真不是危言耸听。

  车子开出去两条小巷,前面有个必经岔口,霍临晞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不出所料,他右拐不到两分钟,两辆黑色的吉普车跟了过来。

  霍临晞没看见自己请的保镖,不由后背骤紧,其实雇佣兵不守信很正常,在战场上临时变阵的都有。

  两辆车紧紧缀着他们,车上不知道有什么武器,霍少爷这辈子的刺激额度大概都爆表了,额角青筋隐隐突起。

  吕文维瞄着他,缓缓开口:“我要出事,算殉职。你算什么?别想着自己出去把我丢车里,我不会跑的。”

  霍临晞狠蹬了她一眼,是吕文维从没见过的,称得上严厉。

  吕文维:“别瞪我,没用。”

  霍临晞没空再和她争执,一脚把油门踩死。

  导航女声温柔地说,“据目的地还有10公里,预计时间20分钟。”

  这可能是霍临晞觉得最长的20分钟。

  为了不落入对方射程,霍临晞必须把车开到极速,好在S国通往机场的路上车子十分伶仃,一路没有需要减速的突发情况。

  然而,坏的是,路况太差,高速失修,坑坑洼洼,车子开到了极速,尽管车身很重,但危险性依然很大。

  吕文维一路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强忍着恶心没吐出来。

  不等她喘口大气,紧跟着他们的那辆车副驾驶位探出半个身子来,吕文维从后视镜看到,大喊了一声:“小心!”

  这一声刚落下,一个小型炸弹包在临近车尾处炸了开,把车尾箱炸出了一个洞,整个车身一震,被迫减了速。

  “操!”霍临晞用了狠劲握紧了方向盘,松了油门,避免车子失去方向。

  就在慢下来的一刻,后面一阵扫射紧跟着而来。

  霍临晞喝道:“趴下!”

  吕文维躬身下去。她个头小,宽阔的副驾驶位把她整个兜住。

  她一边蜷着身子一边想,要是他没来,我搞不好真得殉职了。估计死得还很不好看。

  数十颗子弹疾风骤雨般擦过车身,霹雳巴拉地炸出火光,其中一颗直接打碎了驾驶位外侧的后视镜。

  导航的女声依然和缓温柔:“距离目的地还有8公里。请保持直行。”

  霍临晞的手心渗出了一点汗,不过好在方向盘防滑,汗漉漉的手心依然抓得很牢固,车子在收到干扰后仍然迅速回正,保持着稳定地前行。

  吕文维刚刚听到了子弹打碎玻璃的声音,此时略抬起头来看,发现是另一侧的后视镜全碎了。她猫着身子,也不知道是大无畏还是无知无觉,竟然很不合时宜地做了个非常小鸟依人的动作,她拉了拉霍临晞的衣摆:“你那边后视镜坏了,看不到追车的情况,我起来帮你看着?”

  霍临晞没回答,吕文维声音太小,他耳朵被一阵爆炸和子弹的喧嚣声炸完,还没回复灵敏。

  吕文维见他不答,谨慎地攀起了一点上身,就在她冒出一点头的当口,后面的追车里又抛出不明物体来。

  霍临晞在千钧一发之际急打了个方向,然后迅速回正,车尾堪堪和那不明物擦过,炸弹在两车中间的马路上爆开,反而让后面的追车前轮陷入了爆出的深坑。两台追车的后面一辆果断地绕开了前车,继续跟上来。

  吕文维的心脏顶到了喉口,就听霍临晞又喝了她一句,“趴下,不叫你起来就别动。”

  行吧……她猫下去不动了。

  年少时在异国他乡飚过几年飞车的霍临晞技术水平没拉下,因此,吕文维虽然在被追杀的情况下不能享受舒适的坐车感受,但万幸也没有在糟糕的路况和极速的飞驰下翻车。

  吕文维不禁感慨:此人生赢家的各种技能满格,有钱果然是了不起的,被追杀的时候活下来的概率都大一点。

  霍临晞的视线分出一部分看副驾驶位的后视镜,追车忽远忽近地牢牢缀着他们,里面的男人时不时探出半个身子,看不出人脸,黑乎乎的一坨,像个怎么都甩不掉的鬼影。

  这么个持续扔炸弹法早晚得完。霍临晞心念电转,想着该怎么办。

  霍临晞突然说,“你会开枪吗?”

  吕文维犹豫了一下,“我学过,但准头很差,而且……我没真正开枪打过人。”

  霍临晞一低头,“拿起来。”

  吕文维把他刚刚那把枪从两把座椅中间拾起来,右手握住。

  “一旦看到那车里面探出人身来,你就朝窗外开枪。”霍临晞说。

  吕文维:“啊?乱放吗?我开枪纯属浪费子弹啊。”

  霍临晞:“你做个姿势就行,乱打一通就乱打一通。我只是要他们不敢再探出来扔炸弹。”

  吕文维快速地明白了。这帮组织的信仰虽然视女人如蝼蚁,但却很害怕被女人打死没法上天堂,因此在这一地区,曾专门有奋起反抗的女人们组成的枪队,对付恐怖组织颇有神效。

  吕文维朝他点了点头,“我试试。”

  下一刻,随着追车里探出半个脑袋,她果断地探身出去,举起枪来连放三枪。

  虽然诚如她所言,子弹压根不知道打去了哪。但霍临晞说对了,那种怕被女人杀死的奇异恐惧竟然深如骨髓,那人立马就缩了回去。

  吕文维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还真……有种。”

  “好样的。保持住啊。我们很快能到了。”霍临晞夸了她一句,虽然她没做出实质性反击,只是以性别做出了虚无的恐吓。

  连放三枪后,吕文维握枪的手有点酸。她擦了把额间的细汗,看了眼导航,离军方的检查站还有5公里。

  离机场渐进,勉强能称得上高速的路上终于开始有一些运送物资的卡车和军车相继驶过,霍临晞看准了时机,突然减速,几乎是横着将车穿梭进了相邻车道两辆军用货车的中间,紧紧贴行,拿大货车当掩护,把追车隔了出去。

  追车来不及反应,一下蹿前面去了。

  吕文维短暂地松了口气。

  霍临晞虽然没敢松懈,但终于能分出心来安慰了一句,“你耳垂这么漂亮,必有后福,放心吧。”

  这个安慰还真是别出心裁,吕文维笑道,“相面技能您也会?”

  霍临晞一本正经地回她,“嗯,还偷偷看了你手心。命长着呢。”

  他上演着真人版的生死时速,还能抽出空来调了个情,吕文维寻思,不管命长不长,这个场景她大概都是终身难忘了。

  两辆队形整齐的军用大货车莫名其妙地被一辆悍马加了个塞,还大有就这么跟着的意思,保持着匀速前进。

  很快货车司机就知道了为什么。只见相邻车道刚刚飞快地窜出去的那辆车减速到了他们身侧,副驾驶位里突然探出一把重机枪的枪口来。

  后面的货车司机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踩深了一把油门,而此时前方那辆悍马却突然踩了刹车,大货车本能地打了个方向,轰地一声撞了下旁边那辆的车身,把那探出的枪口撞偏了方向。

  就在这一刻,悍马蓦地撞过来,擦着那车的车头变了道,吕文维练熟了手,安全带紧紧箍着她,她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对着那车窗连续放枪。

  她探出半身的刹那,后面的司机愣了一下,他看到了吕文维橘色的头巾和背心上的“Press”字样。

  货车司机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他的脑袋还没从刚刚那一撞里的晕眩里恢复,又再度撞了过去。

  载满物资的军用大货车足有几百吨重,横插一杠,连撞数次,里面的两个人被撞得人仰马翻,车整个被撞出了高度公路带。

  前面那辆悍马于是乘机跑远了,吕文维昏昏沉沉地靠在副驾驶上,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额间发丝上都滴着汗。

  “得感谢那路见不平的司机啊。”她看了导航,深呼了口气,终于把行将甩出躯体的心脏安抚住。

  她感慨了一句,然后就掏出了手机,开了个空白文档,开始打字。

  霍临晞瞥了一眼,一脸问号。

  “我要把这写下来,等会儿到机场了就发。”吕文维说,“S国,千疮百孔,民不聊生,还有极端主义横行,基本上可以说是看不到一点光明,但也有心怀正义的普通人啊。”

  霍临晞对此刚刚脱离户口还想着发稿的人无言以对,随口说了句,“那你把我写得英勇一点。”

  吕文维扯掉头巾,拧了把发梢的汗,朝他笑道,“那必须的。”

  半个小时后,由军方检查站出动的两辆护卫车送着他们到达了机场,十来名士兵里有一位还是吕文维曾经的采访对象。

  吕文维没认出来,但对方却记得她,朝她敬了个礼。

  默不作声地去洗手间换了件衬衫的霍临晞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此景,朝她敬礼的士兵看着很年轻,像还没成年的样子。

  士兵们把他们送入安检,就转身离去,霍临晞问她,“那是个什么人?”

  吕文维采访过的军方人士很多,记得名字不记得脸,直到那军士出示了证件,她才想起这也是她曾经写过的故事。

  “你知道他们之前那总统,就被暗杀那位,军政都是一把手,政府和军队都腐败得不像话,官员们互相结党倾轧还算文明,军队里就黑暗了。”吕文维牵着霍临晞的手,一边朝登机口走一边说,“眼看要打仗了,靠那腐败得没边的军队哪行,于是强行从底层征兵上来。但都知道九死一生,没点好处谁干。当时政府出了个政策,家里有男人当兵的,军队负担父母妻小的生活费用。”

  “这当然是有吸引力的。很多人也就去了,就刚刚你见到那个 ,也是被这政策忽悠去的。当然了,你用脚趾头想想,黑成这样的政府和军队能有什么诚信,一笔笔款项下来,根本到不了底,直接被吞了。这些款项到了政府和军队要员手上,又成了一笔大油水。S国货币贬值严重,拿到了手就全部转移到了国外。现在新的临时政府想要追查也拿不回来了。”

  吕文维说,“我遇上他的时候,不知道S国国内这些事,在街头临采,随便和人侃大山那种,就想了解下平民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奉命执勤,实际是阻碍我们这些国际记者采访。但他每次都等人和我聊得差不多了才赶我,我当然就明白了。于是,我就装着和他争吵,被他挤到一个角落查证件,他偷摸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霍临晞皱了皱眉,“他和你爆料?不怕被查出来小命不保?爆了他家人也不见得就有口饭吃。”

  “你没见过这样的人嘛,当然不理解。”吕文维说,“他们生活在无边际的黑暗里,不敢说,更不可能反抗,但只要看到一点能撕开黑暗口子的可能,都想倾诉和表达。再说,你也看到他才十来岁,心里全是不忿,却没能力反抗,多憋屈。”

  “我看过你每一篇报道,怎么没见过这个?”霍临晞扣着她的手,“你听了爆料,却没写?”

  “看到他和我说话的人很多”,吕文维说,“我一写,上面要是想查,很快能查出他来。他指望我帮他们揭黑,但其实揭黑只是揭,解决不了问题。在这,舆论根本不能倒逼行政,大概率就是不了了之。所以,这虽然是个好新闻,但我没写。”

  “那你?”

  “我后来去了他家。”吕文维轻轻地说,“真的是情况很差,就你在这看到的大部分家庭的情况,家徒四壁,他一双父母,两个妹妹,都瘦的没边。我去的时候正准备嫁女儿。嗯,两个嫁给同一个人。”

  对当地风土人情略有了解的霍临晞一动眉梢:“卖吧?”

  “那种情况下,你很难站在正常人的视角去评判。也不忍心。”吕文维说,“我因为把他们母语说得还不错,对文化也了解不少,就和他们交心聊了聊,聊完好不容易说服他们把年龄小的那个留了下来。后来没多久,那少年和我联系,说他嫁过去的那个妹妹死了,感谢我救了另外一个。”

  霍临晞一愣。

  “他语焉不详,但我大概能听出来。那嫁过去的姑娘是没怎么过过好日子。”吕文维叹了口气。

  “能说得动留下一个,只是凭嘴巴?吃不上饭的情况下……”霍临晞看了她一眼,“恐怕不能吧。”

  吕文维笑了笑:“我私下捐助了点。不过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霍临晞的喉口轻轻一动,攒住了她手指:“怪不得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多少积蓄,你这还倒贴啊。”

  吕文维笑:“这不是劫富济贫了么……”

  被劫的霍临晞听着这话,露出一个还挺受用的笑容,心甘情愿地点点头。

  机场破败不堪,也没有通知登机的广播提醒,霍临晞看了眼手表,离起飞时间还差20分钟。

  于是他扣着吕文维的手走快了几步。

  登机口前零星地还有几个人排着队。霍临晞和吕文维在到达机场后就都脱下了防弹衣,行李托运了,这时算得上轻快。这国家再怎么不靠谱,应该还不至于在政府地盘上把持枪的恐怖组织成员放进来。

  然而,枪虽然没放进来,架不住有别的。

  不靠谱是有持续性的,就不能抱有希望。

  他俩在队尾,刚准备取出证件,突然,隔着两个人排在他俩前面的一个黑衣男人不知从那甩出了一把折叠刀,瞄准了吕文维刺过来。

  航空公司的空姐失声叫起来。

  那把折叠刀并不长,但非常锋利,两边都是刃,刺过来的角度非常精准,冲着吕文维的左胸而去,仿佛打定了主意,捉不到人,也要把尸留在S国境内。 穿过漫天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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