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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临晞道,“我不怕被认出来啊,被拍了顶多说我来这赌钱,算个小负面吧,也没大事。我是怕你和我在一起,被拍到你这幅样子,要是给李乔……”
他话没说完,霍临瑞就烦躁地打断了:“戴吧戴吧,话这么多。”
霍临晞一哂,“行,算我话多。”
的士开到了码头,司机停下按下计价器。
“谢谢。”霍临晞一摸兜,发现半毛钱没有,看了眼霍临瑞。
霍临瑞掏出一张信用卡。
司机:“……”
“附近有取款机吗?我去取钱。”霍临晞说。
司机很好气性地说,“我载你们去吧。”
霍临晞取完钱,付了车费,买了两张船票,拉着霍临瑞坐在等船的长椅上吹海风。
冬日的海风一点也不温柔,霍临瑞打了个寒噤。霍临晞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摘了下来戴到他脖子里。
霍临瑞刚要推,霍临晞说,“我打小学过武的,身体比你好多了。别逞强了,失恋人士。”
霍临瑞:“操。”
霍临晞笑了笑。
两人坐着船晃悠到尖沙咀码头,霍临晞又拦了一辆的士,报了个街道名字,司机转头看他俩说,“特地搭船来食宵夜?”
霍临晞点点头。司机摇摇头叹了句真有钱。
霍临晞摘掉墨镜,指了指身旁说,“这位是老板,我金主。”
司机从后视镜里面看了摘掉墨镜的霍临晞一眼,大概是感觉这姿色的确值得包养,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霍临瑞哭笑不得。
香港的街道在夜晚依然璀璨,这里的海岸线和天际线交相辉映,巴士和人流于浮光掠影的奢侈品招牌下穿梭不停。在司机眼里一位是霸道总裁,一位是被包养小白脸的两位霍少坐在出租车里,一人一边朝外看。
出租车驶离灯红酒绿的名店区,过了海,穿街走巷,驶入晚上十点仍然热气腾腾、充满平民烟火味的普通人间。
“前面自己走吧。”司机靠边停了,“人多,不好进去。”
霍临晞付完钱,和霍临瑞两个人走在普通话粤语闽南语英语交汇以及锅碗瓢盆咣铛响的宵夜一条街。
霍临晞开口说,“我读书的时候有一年到香港玩,在中环喝完酒,想和刚认识的一个女孩一起来这吃夜宵,结果她和我说,她从来不去港岛以外的地方。让我直接带她回酒店。”
霍临瑞:“带了吗?”
霍临晞一摊手:“没带啊。我就想吃个夜宵。”
霍临瑞终于勉强嘴角一抽笑了下:“说段子哄我玩呢吧,你要吃夜宵,别说九龙,就是下海打龙,也没有姑娘不愿意陪的。”
“我又不是哪吒,”霍临晞陪他假笑了下,“不过吧,哥,有时候,女人是挺难懂的。比如,有时候她走,是要你挽留。”
霍临瑞的嘴角又紧绷了回去,“怎么挽留?明知道给不了她想要的。霍临晞啊,你太天真。”
“你就不能尝试……”霍临晞道,“稍微……反抗……那么……一下下?”
“爸爸年纪大了,半辈子商海沉浮不容易,真想气死他?”霍临瑞瞄了他一眼,“我们家有一个逆子就够了。”
霍临晞:“……”
“我记得,小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有个好哥哥。”霍临晞走了几步,缓缓道,“霍家长子,是个百里挑一的人物。”
霍临瑞:“也不用这么拍我马屁,我没到这程度呢。就算是真失个恋,过两天也就好了。”
霍临晞:“一般来说,特别完美的人都有特别大的委屈。”
霍临瑞摆手,“行了行了。你学艺术的,又不是学心理学的,哪那么多话。男人要多做,少说。”
霍临晞拍了下他哥的肩:“反正我知道我也劝不动你。走吧,进去。”
一人宽的玻璃小门自动开了,老板娘在亲自下云吞,头也不抬地随口说,“是但揾位坐。”
霍临晞身高极为瞩目,墨镜也极为瞩目,一进来店里客人纷纷不自觉抬头看了眼,目光在他身上汇聚片刻。地方不大的小店平白显得更拥挤了。
他和霍临瑞找了个角落位,点了两碗粥,一碟鱼皮,一碟花生,两瓶啤酒。
“我很多年没和你吃过夜宵了。”霍临瑞把啤酒起开,“看你这身材,挺自律的。”
“你也不差。”霍临晞和他碰了碰瓶子。
“你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我想……”霍临晞一顿,然后喝了口酒,“算了。这事儿我自己办吧。可能慢点,但也能办成。”
霍临瑞灌了半瓶酒,抬起头:“嗯?”
霍临晞:“你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我就不麻烦你了。”
霍临瑞:“哦。”
“哦”完他把剩下半瓶也喝了。
霍临晞也不说他什么,转头对店里上菜的小弟说,“拿一箱酒,放我这。”
“那个女记者?还在一起么……”霍临瑞又开了一支,问。
霍临晞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差点噎着:“卧槽,你怎么问出这种问题的,当然了!”
霍临瑞“呵”了一声,又要往自己嘴里灌酒的当口,霍临晞伸手握住了他的酒瓶:“吃点东西先。你就想醉嘛,我不会阻止你的。这儿一箱呢,慢慢来。”
喝啤酒有一点好,可以拉长喝醉的过程,像温水煮青蛙,中间的时间足够缓慢折磨自己。
霍临瑞抄起刚刚端上来还在冒烟的粥就喝了一口。霍临晞的一个“烫”字还没吐出喉咙,发现他哥似乎没什么感觉,于是审慎地看了他哥一眼,有点一言难尽。
“我以为,她不会走的。”霍临瑞淡淡地说,“这么多年了……”
霍临晞不出声。他哥那个圈子,普遍认为,谈恋爱是一回事,娶回家是另一回事。男人心照不宣,女人遵守规则。
但偏偏,李乔儿这次不守规则了。
“我对她已经拿出了我能给的所有东西。”霍临瑞接着说,“集团里有谁拿她当董秘?都是拿她当老板看。为什么?我给了她多大的权?她学历再高,能力再牛,也不可能年纪轻轻混到这一步吧……”
霍临晞陪他喝了半瓶酒,静静听着,也不反驳他。
“当然她真的很得力,很出色……要不然下面肯定意见大了……”霍临瑞闷着声说,“我第二天要做什么决策,她能一天就做一份详细汇报给我,带她去谈生意,几乎是无往不利,她辞职了也不怕找不到好工作,我也不担心她。”
霍临晞心想,你颠三倒四地说话不觉得自我矛盾吗?
霍临瑞也不看菜盘子,随手往嘴里扔了点东西,然后就又喝酒,霍临晞怀疑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纯粹是嘴巴在做机械运动。
等桌上放满了空瓶,霍临瑞终于陷入了没完没了重复相同内容的状态。
霍临晞就静静听着他讲李乔儿的工作业绩,李乔儿喜欢的歌剧,李乔儿喜欢的设计师品牌,李乔儿喜欢的房子,李乔儿喜欢去的餐厅,李乔儿和他在一起的这八年……
然后,霍临瑞吐了。好在霍临晞早有准备,早给他拿了个塑料袋接着。
吐完霍临瑞又喝了半瓶,身边的客人终于受不了了,以一种说不出来的鄙夷眼神看了他一眼,特意用普通话说了句:“没修养,没素质。”
霍临晞的舌尖在嘴巴里磨了一圈牙,终于还是好脾气地没怼他,然后走到了老板娘面前,一张卡放在了老板娘面前,“你随便刷,十二点往后时间,我包了。”
刚那位朋友又说了句:“有钱大嗮啊?”
霍临晞朝他笑了笑:“是啊……”
然而摆完有钱了不起的谱,小霍少还是得去伺候他哥的呕吐物。
霍临瑞吐完一轮,也不知道是更醉了还是更清醒了,不再重复李乔儿李乔儿李乔儿了,开始扯远了。
“临晞,我对不起你……”
霍临晞:“……哥,你还是说李乔儿吧。”
“临晞,这么多年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霍临晞:“李乔儿李乔儿李乔儿,哥,李乔儿!”
“当年都是我被人利用,才会让你小小年纪受了不该受的苦。”
霍临晞叹了口长气:“哥,我不怪你。”
“后来妈得病,也不能说和你那件事完全无关。”
“别说了。我陪你喝酒,不是想听这些的。”
“当年你那件事,郑叔叔也出了不少力。所以我一直念着他的情。如今他想和我们联姻,我也是拒绝不出口的。”
霍临晞一怔:“什么?”
霍临瑞两眼发红,一只手伏在桌子上,“临晞,我对你和妈妈有愧。这么多年都没还清。”
“我……”霍临晞如鲠在喉,“你别这样。我没怪你,妈妈也没怪你。她一直拿你当亲儿子,我也很希望……你能开心……释怀……”
霍临晞陪着喝了不少酒,一时间也有些舌头不利索。
霍临晞想捋直舌头再劝慰他哥两句,话没出口已经看到他哥上身一歪,砰一声倒在了桌上。
霍临瑞也是个身高180的男子,外加勤于锻炼,块头不小。霍临晞那句“跟着我混”此时仿佛穿越了时间来到他面前对他进行了无形的嘲讽。他一个人还外加两份行李,根本没法把霍临瑞运回酒店去。
于是只好在半夜时分当了一个混账老板,给霍临瑞旗下酒店负责人打电话。
酒店很快就派了limo来接,分区酒店总经理和司机一起把大老板抬进了车。霍临晞看着他哥烂泥一样躺在车后排,实在不忍丢下他,给莫少蓝打电话。
莫少蓝已经和约好的采访方打了个招呼,说好了plan B,接到霍临晞的电话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回不来?”
霍临晞:“嗯。抱歉。我哥失恋了,醉成狗。我不能丢下他。”
莫少蓝:“好在不是拍杂志,是新媒体的采访,人家安排活络一些。你临时放鸽子,我给别人承诺了多采访半小时,行不行?”
霍临晞一口答应,“好。需要的话我给他们道歉。”
莫少蓝:“不用。我搞得定。”
霍临晞“嗯”了一声,真心实意地说:“谢谢蓝姐。”
莫少蓝:“经纪人是干嘛用的,不就是给你担事儿的嘛。拿着你的钱,还用你说谢谢吗?”
霍临晞笑了下:“您这么说是客气,我哪能真那么理所当然啊。有你在是我的福气。真的。”
莫少蓝给他哄得挺开心:“嘴巴挺甜的。行了,忙你的吧。”
霍临晞“嗳”了一声,按掉了电话。
他上了车,坐在躺倒的霍临瑞身旁,看着他哥。
霍临瑞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英气未退,成熟男人的气度却是年轻人不能比的,资本大佬的气势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平时一出现,甚至不用开口说话,眼神和姿态就能流露出一股自带的上流社会气息。
他是圈子里上佳的夫婿人选,也是所到之处几乎所有女人的视觉焦点。霍临瑞只要想,他一天换一个女人也可以。但是他这些年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李乔儿,虽然从来没公开承认,但私下被朋友圈子调侃过无数次,他都默认了。
他从没对李乔儿说过一个爱字,可也许他也没怎么爱自己。
霍临晞撑起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烦得有些头疼。他哥口中的郑叔叔叫郑从龙,是20年前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给他当年的事帮过极大的忙,卖过极大的人情,于是也成了霍存勋厚待的朋友。近些年来,老头逐步转移事业主线,很需要和霍家在更大范围内达成利益共同体。友情半真半假,但婚约这东西可是实打实的。
最麻烦的是,郑老头的掌上明珠小女儿从小就喜欢霍临瑞。
霍临瑞有多出色,郑从龙就有多想要这个女婿,早些年一直挂在嘴边上,霍临瑞以还年轻先忙事业推辞,眼下霍存勋也年纪大了,想抱孙了,就推辞不了了。
“操他妈的…………”霍临晞抱着头骂了句,一股无力感升腾而起,压得他脑壳疼。
他能那么任性地混自己的日子,当然是因为霍临瑞替他遮了风挡了雨,隔离了他父亲和那个圈子里所有的阻挠。他自己主动放弃了霍家生意,避免兄弟相争也是感情能保持不变的重要因素,但实事求是地讲,霍临瑞也的确是个没得挑的长兄。
资本的力量的确强大,控制它的同时也得被它控制,就像权力,掌控它的同时也被它掌控。
凌晨四点,霍临晞终于把他哥整顿好,精疲力竭地把人拖上了床,期间,霍临瑞吐了两次,把换好的睡衣吐了一身胆汁,霍临晞不想他哥的狼狈样给员工瞧见,也只好亲自给他换了两趟衣服裤子,难度对于小霍少来说简直是个大型受刑现场。
等他哥终于消停了,他把自己透了一身汗的内衣换了,躺在沙发上仰头长呼了口气,等了好一会,看他哥似乎是真没有可吐的空间了,于是终于阖眼昏睡过去。
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哥已经换了一套从头到脚都很熨帖的西装,外面套着得体的大衣站在他面前了。
霍临晞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发现身上还多了一袭薄毯子,随之掉落了下来。
“你?几点起的?没事了?”霍临晞伸手掸了掸霍临瑞的肩膀。
“唔。没事了。”霍临瑞说,“想吃点什么,叫他们送进来。”
霍临晞上下打量了下他哥,“头疼吗?胃疼吗?还记得昨天说了什么吗?”
霍临瑞推开他的手,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别没大没小的。我没事了。你赶不赶时间,坐我的飞机。”
霍临晞坐回沙发上,架起腿抬头看他,“你move on地会不会太快了点?”
霍临瑞嘴角绷着,“这个话题不谈了。我今天早上已经吩咐下去了,乘着在这视察下这边的工作,这两天就不走了。你别耽误你的工作,吃完早饭我叫人送你。”
霍临晞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
房间门铃响起来,昨天半夜被叫去拉人的总经理一大早就被霍临瑞安排了工作,憋着一肚子敢怒不敢言地亲自送来了早餐。
霍临晞打了个呵欠道:“你吃吧,我昨晚照顾你澡也没洗一个。现在去冲个澡。”
他说完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立即精神了。
吕文维给他发了个信息:“晚点给你打电话,有好消息说给你听。”
他立即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洗手间。
霍临晞快速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走到套房外的会客厅时,他哥正襟危坐,在四五个西装革履的酒店高层包围中看本地英文财经纸媒。那架势很像上世纪的TVB豪门剧总裁,霍临晞看了有点想笑,强行压了下嘴角,从衣架上随手拉了西装外套套上,然后从桌上拿了个面包,啃了两口,灌了半杯牛奶。
霍临瑞抖了下手头的报纸,看了他一眼:“这么急?”
霍临晞挥了挥手机,十分不要脸地说:“急着给我老婆打电话。”
刚刚move on了的霍临瑞在诸多高层员工的注视下脸色一冷,继续看他的财经新闻,当他弟刚才说了一段空气。
霍临晞冲他挑了下眉,一手端着半杯牛奶,一手握着手机走去了阳台。
顶层套房的阳台风景极好,视野能俯瞰广阔的海岸线。空气清冷,但澄净,只是简单地呼吸就让人心情愉悦。
霍临晞把手上杯子放在阳台的大理石桌上,给吕文维发信息:“宝贝,我打给你?”
信息发出去,吕文维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霍临晞:“sorry,昨天没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吕文维随口说,“不用天天打电话吧……你有空的时候打就行。”
霍临晞深吸了口气:“……好吧。宝贝,有什么好消息想告诉我?”
吕文维:“好消息还挺多的。由小到大说给你听。”
霍临晞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来,看着眼前几无遮拦的海景,“嗯。我听着呢。”
“第一呢,我下个月可能会回趟国。”吕文维说,“如果年前没什么大事,领导说,让我回来过个年。”
“真的?”霍临晞没料到这惊喜这么大,高兴得有些激动道,“感谢你们领导。”
“前提是如果没什么大的变化哈。”吕文维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霍临晞的高昂情绪,泼了他一点点冷水,续道,“第二呢,我们社想提我做国际新闻部副总编。如果我没意见,就走流程了。”
霍临晞笑,“恭喜啊,我觉得你早该升职了。”
“最后一个倒是我觉得真值得开心的。Robert最近的一系列报道难民的稿件在国际主流媒体上引起很大反响,他们国内的反战浪潮声大到现任总统民调跌得厉害,昨天在寻求连任的演讲终于绷不住,说有考虑撤军的意思。另外,他们的盟友已经撤出了很大一部分兵力。”吕文维说,“如你所说,大人物们只是一句话,但对这里局势的平稳有很大作用。”
霍临晞:“Robert几篇稿子我也看到了,国际反响的确很大。那篇提到我的传播范围也很广,都有国际媒体联系我工作室了。”
吕文维顿了下:“那,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霍临晞:“对艺人来说,没有坏新闻,只有蠢新闻。对我来说,后面半句可以去掉。” 穿过漫天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