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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唐迅速从秦止水身上爬起，攥着手机，下床后快步往阳台走。
天色早已黑透，山风一阵阵吹来，撞上玻璃后立刻改道分流，今夜，或许有大雨。
她习惯性地微微皱眉，随即接起电话。
没有称呼，也没有寒暄，手机那头的声音熟悉而直接：“最近，你抽空回来一趟。”
“什么事？”方唐下意识排斥即将到来的内容，语气生硬又疏离。
“宝儿下周六订婚。”
方文华稍微停顿，斟酌道：“你上次回来也没有去姑妈家坐坐，现在宝儿订婚，一片喜庆热闹，你回来打个照面，谁都不会再说什么。”
原来为这，方唐听罢不禁自嘲，是啊，她怎么忘了，方老师主动联系，除了生老病死，还可以是嫁娶。
他口中的宝儿，全名方世宝，是姑妈方文秀的宝贝儿子。
呵，时至今日，方老师竟然还想着改善薄如纸片随时都会稀巴烂的亲戚关系，当真异想天开，可笑至极。
方唐嘴皮子微动：“没空，礼金我会直接转账。”
方文华：“当天没空，提前也可以。”
他生怕女儿不松口，挑了彼此的忌讳点，半真半假地补充：“如果实在不回来，礼金我代你出，用不着搞什么转账。”
关于钱财，父女俩的固执和硬气如出一辙，方唐从大学开始没拿过家里一分钱，方文华这些年死活不要女儿半毛钱。
总之，干干净净，互不牵扯，大有“一个成年之后，一个年老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强行越线，等于威胁。
方唐极为不悦，冷冰冰地讽刺道：“宝贝外甥订婚，方老师送出全部积蓄都可以，但别用我的名义。”
“……”方文华顿时哑口无言，他支援妹妹，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什么秘密。
“你是不是又要说，方文秀早年丧偶不容易？方文秀曾经给了你很大帮助？呵，我都记着呢，但我就是她口中不知好歹的白眼狼，逢年过节，喜庆婚丧，问候送礼已经是极限，再多不会有。”
“回来一次就那么难？”
方文华无奈叹息，“你现在有了男朋友，闲言碎语，催婚吵架都不会再有，这次回家，就当亲自告诉你妈妈这个好消息，顺带参加宝儿订婚宴，也好啊！”
好消息？
方唐抬眸看，夜色里，远山暗影层峦叠嶂，山风呼啸而过，能告诉妈妈的好消息，就像这天气，尚有千山万水，道阻且长。
就在她沉默不语，苦闷愣神的时候，背后传来动静。
“咳——”
秦止水掩嘴轻咳，引来对方注意力后，非常迅速地说：“我的卧室让你了。”
方唐睨他一眼，没应声。
手机那头，方文华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跟男朋友在一块呢？”
“不是。”
方唐的否定，本能又迅速。
听在老父亲的耳朵里，正是欲盖弥彰。
方文华佯装打哈欠，紧接着别有深意地说：“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这次回家，你如果带着男朋友一起，皆大欢喜。”
话落，他当先结束通话。
听着猝不及防的盲音，方唐心头郁闷更甚，堆积着，堆积着，终于找到喷发点。
她眸光清冷，嚯地一下看向秦止水，这个狗男人，挂她电话次数最多，性质最为恶劣。
秦止水被她盯着，下意识抬手摸向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女人唇瓣柔软香甜的气息。
他很意外，刚才的吻，内心好像一点都不排斥。
难道是动作太轻，速度太快，四舍五入可忽略不计？
即便有这样的怀疑，他也不敢去验证，反而主动避开，卧室都不要了。
眼下两人相距不足三米，视线在空中碰撞，秦止水当先移开目光，低醇的嗓音带着一丝气恼。
“看我干嘛，房间都让你了。”
“让？”
方唐感到好笑，分明是被逼无奈没了选择，却偏要说得如此主动大度，冠冕堂皇。
她动如脱兔，加速冲向秦止水，白皙手指碰上对方衣襟，正要狠狠揪住，好好教他何为让，冷不丁地，一道闪电滑过天际，夜空大亮，身后的玻璃墙毫无安全感。
方唐惊得脑子一空，抓衣襟的手迅速拐道，急匆匆地搂住男人脖子，同时双腿一瞪，秒速盘上对方腰间。
毫无防备下，身前猛然挂了个“无尾熊”，秦止水被那股力道带得往前跨出半步，下一秒，他单手扣住女人腰肢，稳住了彼此。
“你——”
“快走，进屋！”
方唐缩着脖子，声音急促，四肢缠着眼前人，紧密又牢靠。
秦止水完全摸不清眼前状况，却很明显地察觉到，怀里人动来动去，相当地危险。
他选择听指挥。
刚转过身，背后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盘在腰间的双腿蓦地收紧，那力道，似乎是想把他的腰夹断。
越用力，彼此贴得越紧密。
隔着衣裤，秦止水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体轮廓线，以及细微的颤抖，他停下脚步，眼神黑漆漆的，似无涯深渊。
“你怕打雷？”
男人薄唇轻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在方唐听来，就跟轰隆隆的雷声一样。
“没有的事！”她急忙否定。
“那闪电的时候，你怎么跳我身上？打雷的时候，你越搂越紧？”
“……”方唐咬牙止住身体的颤抖，藏了这么多年的怕点，岂能被秦止水发现？
必须糊弄过去。
屋内灯光亮如白昼，打定主意后，方唐硬着头皮，手臂用力，勾了勾男人脖子，示意他低头。
秦止水从善如流，非常配合地低头凑近。
方唐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深邃五官，长睫毛，桃花眼，鼻梁挺直，薄唇含笑，隐有玩味。
拼了！
“那是因为，我想亲你。”
她特意把话说完，才假装急不可耐地凑近男人嘴角。
这躲闪时间，足够了吧！
“吧——”
双唇急速触碰，随即惊慌分开，发出的声响，不可忽视地回荡在耳边，撩人又羞人。
几乎是瞬息之间，方唐羞窘到耳根红透，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不躲？”
男人一双桃花眼，眸光亮晶晶的，像能指引方向的星辰，又像能融化冰雪的火焰。
他低头垂眸，一刻不移地打量着眼前人，突然伸手扣了她后脑勺，二话不说攫住那张红润唇瓣。
迅猛，强势，不容任何迟疑、躲闪。
方唐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任火急火燎的男人肆意索取。
直到天边闪过一道白光，她骤然回神，双手焦急地怕打对方肩膀，脚后跟捶他腰臀。
也许是凑巧，也许是知道她的意思，秦止水抱着身前人，一边亲吻一边往屋里走。
他步子大，速度快，将方唐压在床上时，心跳如雷气息滚烫，唇舌灵活不离她分毫，一副色急的模样。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轻咬让自己沉醉痴迷近乎忘我的甜润红唇，然后手忙脚乱地爬起。
窗外，电闪雷鸣。
男人仓皇离去的背影，好像他才是那个怕打雷的人。
胸口剧烈起伏着，方唐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捞过枕头，盖住滚烫的脸。
此刻，她无心思考其它，只觉得光线明亮，彼此清醒，真的太羞耻了。
-
雨下了一整夜，破晓才歇。
即使抱着布娃娃，方唐依然睡得不安稳。
她做了许多或真实或虚假的梦，一会是大雨滂沱，方老师打来电话说，糖糖，来医院一趟；一会是收好放在行李箱的布娃娃，开箱之后，变成了秦止水；一会是晴空当照，跟妈妈一起挖出埋在树下的棠梨酒……
睁开眼后，方唐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抚怀中布娃娃，随后发现，布娃娃的屁股都快被掐扁了。
哎，昨天才带过来，又要换新的。
没了睡意，方唐摸过手机一瞧，五点差两分。
还可以赖一赖被窝。
但昨晚那个出乎意料的长吻，现在回想，依然有些羞窘，今天，还是避一避秦止水。
思及此，方唐立刻起床，打算悄悄离开。
谁料，刚走到一楼楼梯转角，便看见坐在桌前吃早餐的男人，衣裳齐整，慢条斯理。
他竟然，也这么早。
听到脚步声，秦止水下意识抬头看，撞上方唐视线，停留不到三秒，略显慌乱地移开，随即放下手中瓷勺，起身。
“厨房有早餐，自己拿。”
说着，他已经捞过公文包，“我去上班了。”
方唐面无表情：“哦。”
碗里的粥还没喝完，而且，现在是五点一刻，拒绝加班擅长早退的秦先生怎么会这个点去上班？
不消说，他在躲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看来那个吻，杀伤力很大。
这事如果搁在以前，方唐肯定要出言戏谑，或者故意对着干，最大限度地在他面前晃荡，但现在，她内心尴尬劲还没过去，不想面对秦止水，更不想被他看出来。
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窒息。
透透气，再奋战不迟。
于是，出门前，方唐留了张便签在茶几上，谎称自己要出差两天。 她甜度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