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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小站发出招聘信息后，投简历的人很多。
方唐浏览朋友圈，发现平广佑的最新动态“招新压力好甜（划掉）大”，谢崇艺点了个赞。
原来他知道，他有关注。
他，还会回来吗？
方唐没有把握，只是期盼对方能回来，但等待的时候，她不会问归期，如果有一天离别来临，大概也不会出言挽留。
评论区里，平广佑问：艺哥什么时候结束休假，没你带，我每天都像穿着溜冰鞋，脚下打滑，心里没底。
谢崇艺回复：大胆溜，不摔不会，怕摔也不会。
看着两人的对话，方唐心情格外复杂。
芸芸众生，谁没有一双溜冰鞋呢？或有形，或无形，被桎梏，被牵绊，磕磕碰碰苦苦挣扎，难得自由。
她眼神暗淡，指腹漫无目的地滑着手机，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摆脱来自方家的枷锁？
现在，方世宝要订婚，方家肯定看重。
方唐左思右想，有点担心方家人找上门来劝说自己，万一听到什么消息，或者碰上秦止水，那她的计划大概率要泡汤。
保险起见，她决定暂退一步，回东隅镇。
接连几天的雨，路面低洼处积水严重，大巴驶出桑榆市后，一直减速慢行，时不时轻微颠簸，跟个摇篮似的。
方唐昨晚没睡好，这会路程漫长，无所事事，很自然地开始犯困。
脑袋慢慢歪向一边，眼看要靠上椅背，大巴突然一个转弯，身体平衡感骤失，瞌睡虫顿时散去大半。
她揉了揉眼睛，瞄一眼车厢里彼此陌生的同行人，剩余的瞌睡虫也跑掉了。
有一辆车，一个司机的想法突然冒出来，她想到了秦止水。
“叮——”
有消息进入。
雪知黎：哎呀，我的姑奶奶，你一堆糟心事自顾不暇，竟然还有空给我招揽生意。
方唐直接打电话问：“什么生意？”
“你推荐过来的秦母啊！”雪知黎喜滋滋地说，“真是大手笔，云川玩一个月，请我当私人导游。”
“一个月？”方唐疑惑，这么长时间的外出旅行，竟然没听爸妈提起。
“没错，时间上还有可能延长。”
“她本人去？”
“嗯，家庭旅行，最多六个人。唐唐，秦母每次说到你，都是老母亲谈及女儿的口吻。我上回建议你的招，用了吗？效果怎么样？如果能搞定水老大，我觉得你安安心心地当秦家儿媳妇，挺好的。”
“难搞。”
想到某狗男人，方唐微微拧眉，语气透着嫌弃：“搞得定也不要。”
雪知黎乐了：“这次旅行你也来吧，我实力助攻，帮你搞定水老大，然后踹掉。”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特大提醒，秦可观，也就是跟你打架的光头男，在六人当中。”
“嗐，这没什么，我业务素质过硬，会放过狗秃子的。”
“那行。”
方唐思索片刻，多问了一句：“知黎，最近玩游戏吗？有没有与又见荆轲联系？”
雪知黎：“没，近期忙着搞事业，偶尔想起他，我立马代入狗秃子，秒速不想了。诶，你今天这么闲，跟我煲电话粥？”
“在路上。”
“去哪？”
“东隅镇，方世宝订婚，我送个礼。”
“卧槽，你去方文秀家！我目前在千里之外，你万一受欺负，都没办法及时支援。”
“……我有那么弱？”
“你强。”
雪知黎语气焦躁：“但你老让着方文秀，再强都是个屁！”
方唐摇头：“那不是让，是不屑、无视，是多牵扯一会都觉得恶心。”
-
抱着早露面早完事早离开的态度，车子抵达东隅镇，方唐提着礼物直奔方文秀家。
行至虚掩的门前，正要抬手去敲，里面传来谈话声。
“宝儿，工作定了吗？方唐越发瞧不起人，又没对象，这次你订婚，她脸上挂不住，肯定要拿工作的事笑话你。”
“她一个街边摆摊卖糖水的，凭什么嘲笑我？”方世宝神气十足地说，“多少大公司催我去上班！”
“好好好！挑名气响的，压压方唐威风。”
“妈，我一定给你争气。”
许下承诺，方世宝转而讽刺道：“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街边摆摊卖糖水？！我们家的颜面都快被方唐丢光了，每次回来都是一张能把活人气死的冷脸，方家辛辛苦苦培养她这么多年，真不如养一条狗，狗至少忠心，知道感恩，能看家护院，能产崽！”
午后，有一缕阳光破云层而出，乌云镶了一层金边，比屋里人可爱、美丽千万倍。
方唐晃了晃手中礼物，嘴角勾出一个嘲讽弧度。
此时此景，她不愿朝内，只想往外。
如果这算是让……那就让吧。
她抬腿欲走，冷不丁门里又传来一句：“都是她那个短命鬼妈——”
“砰！”
一声巨响生生砸断方文秀的话。
方唐眸光锐利，泛着寒芒，身前半掩的门因为她全力一脚轰然大开，晃悠悠摆动的情形，像极了因害怕抖如筛糠的胆小鬼。
有人踹门，方世宝蹭得一下站起：“是哪个瞎了眼的……方，方方方唐姐。”
前半句气势汹汹，后半句结结巴巴。
方文秀见状赶紧把儿子拉到身后，笑道：“哟，是方唐回来了，还没吃午饭吧，我锅里炖着汤，先喝点？”
笑脸相迎关怀备至，仿佛刚才嚼舌根的不是自己。
“不必。”
方唐死死盯着方文秀，吐出的话像从高空坠地的冰渣：“留着喂你的狗儿子！”
她很清楚，骂什么杀伤力最大。
果然，方文秀秒怒，一边捞袖子一边往前冲：“方唐，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白眼狼，赔钱货，凭什么骂——”
“啪！”
方唐身形矫健，绕过方文秀，对着方世宝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并厉呵：“你妈疯了，管好她！”
方世宝捂着火辣辣的脸：“妈，好痛！”
儿子被骂，紧接着被打，方文秀睚眦目裂。
她对着方唐扬起手臂，后者气场凛冽，眸子里的不屑和讥讽似乎能把人戳穿，她的巴掌蓦地僵在了空中。
“宝儿。”
方文秀焦急地喊：“你来打！”
这一巴掌，必须儿子动手，才能最大限度压制方唐气焰，把里子面子都挣回来！
方世宝从没见过妈妈和方唐对峙场面，脸颊疼似火烧，猛然被喊，他又惊又慌。
“好的，妈！我打，我马上打！”
话落，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直接给方文华打电话：“舅舅，我妈妈和唐姐打起来了，你快回来！”
方文秀：“……”
竟然是这种打法！
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她差点气得原地去世。
方唐眉头紧蹙，无意再跟方老师吵一架，故转身就走。
方文秀哪里肯让她这么轻松离开，撒泼和蛮力全使上，只见她一屁股坐地上，随后死死抱住方唐的腿。
“你别想走！”
“放开。”
“死也不放，你这个白眼狼！不孝女！天打雷劈的！有本事就把我拖出门。”
缩在一旁打电话的方世宝：“舅舅，你都听到了吧，赶紧回家，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方文华不敢耽搁，赶紧请假，争分夺秒地从县城高中回到东隅镇。
一路担忧忐忑，推开门时，汗水已经湿透衣背，他看到落在门槛边沾了灰尘的红色礼袋，也看到坐在地上的妹妹。
“哥，你养的好女儿！”
方文秀终于放开抱了半个多小时的腿，大声控诉：“我喊她喝汤，她骂宝儿是狗，我训斥一句，她直接动手打宝儿。哥，你看，宝儿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呢！”
外甥脸颊的确红肿，有手指印，方文华心中惊疑，看向昨晚打电话今天就回来的女儿，本来值得高兴，却闹成这样。
方唐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神情厌恶。
“你说过什么自己清楚。”
“当姑妈的说你27岁还不结婚，表弟好心给你介绍对象，怎么啦？”
方文秀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哥，年纪大生养难，我们催婚完全是为方唐着想，难道有错？”
年纪大生养难，是方文华这一辈子的痛，拼了老命，也决不允许这种事与女儿沾边。
他面色凝重：“方唐，跟你姑妈和表弟道歉。”
“什么姑妈，表弟？”
方唐笑得讽刺：“我没有。”
听到否定关系的话，方文秀顿时红了眼：“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断掉，那不可能！就算你爸爸点头，都不行。没有我的一路牺牲，哪有你方唐？为了你们，我可以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可以延迟怀孕生子，甚至，丈夫治病的钱我都可以拿出来……方唐，不认我的话，你没资格说。”
“不会。”
方文华赶紧拉着她手臂：“阿秀，糖糖没有不认你，她已经有男朋友，会结婚生子，最大的分歧已经解决，往后好好相处，今天的事，我代她道歉。”
“不准道歉！”
方唐一声厉呵，面沉如水：“方文秀，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方家的养育之恩，我会还。但是今天，道歉，你担不起。”
方文秀重重一哼：“我有什么担不起的？”
“那就——”
方唐几步逼近，冷冷地盯着她：“用你的儿子指天起誓，今天你没错，我立刻道歉！” 她甜度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