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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聚集，天空憋着一场大雨，又闷又热。

　　光线渐暗的走廊，方唐任由秦止水抱着，重新开始的提议，她心动了，说不出冷漠绝情的狠话。

　　这个男人，懂她爱她。

　　为护她，不惜放下身段和脸面，撼动最在意的家庭关系。

　　怎么会不爱？又怎么忍心接二连三地伤害？

　　她伸手回抱男人腰身，倚靠在对方胸膛的脑袋正要点头作答，天色骤然暗沉一片。

　　黑云压城之势，伴随着在远方炸开的雷声，虽然隐约，但对方唐来说完全足够。

　　她顷刻愣住，脑海里自动浮现过往岁月，有一家三口的温馨美好，更有雷雨如注，鲜血淋淋。

　　婚姻，美好之中裹挟恐怖。

　　哪怕出发点是爱情，也可以惨烈收场。

　　她不要这样，更不要把秦止水牵扯进来，造成更大伤害。

　　思及此，方唐迅速松开环在对方腰间的手。

　　“我，嗯——”

　　拒绝的话尚未说出口，她被秦止水迅速摁在怀中，嘴巴磕上他瘦削的锁骨，耳朵被他捂住。

　　方唐不明所以，但并不排斥这种亲昵，甚至有点贪恋。

　　男人用下巴蹭她发顶，解释道：“天太黑了，雨停了再回答，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但必须抱着防止你偷溜。”

　　彼时，两人坐在三楼走廊，置身悬空的高处，对大自然的风雨雷鸣有更深刻猛烈的体验。

　　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砸下。

　　雷声在远处怒号，似乎很快就会劈过来。

　　方唐内心发憷，一边隐忍克制，一边提防自身弱点被察觉。

　　为转移彼此注意力，她顺着男人的话问：“天黑为什么不开灯？”

　　秦止水眉头轻蹙，望一眼窗外的闪电和暴雨，双臂将方唐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

　　“因为断电。”他说。

　　“怎么不叫人来修？”

　　回想进门之后的闷热感，方唐这才意识到，那不止是因为她一路奔跑气喘吁吁，还因为屋里没有开空调。

　　她语气变得不悦，继续问：“停多久了？这大热的天，没电怎么活？”

　　秦止水笑了笑，“爷爷亲自拉闸，断电是面壁思过的必要内容。”

　　“！！！”方唐震惊，老爷子行事好狠啊！

　　“是不是热得难受？”他抬手给她扇风。

　　“我还好。”她犹豫一会，随后问：“你呢？被关在这儿三天，一直过着没电的日子？”

　　“嗯，没电对我影响不大。”

　　“撒谎精。”她暗忖，断电等于没有照明，没有空调风扇，没有网络，怎么可能影响不大？

　　“实话。”

　　男人突然垂眸，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对我来说，没电的影响远远不及没有你。”

　　方唐：“……”

　　大雨噼里啪啦，气温凉快不少，她却感到脸皮开始发烫，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才不受你蛊惑。”

　　见她如此，秦止水笑了，“是我受你蛊惑。”

　　方唐只觉得男人这一笑犹如大雨过后的清朗天地，让人贪恋、深陷，格外危险。

　　她迅速移开目光，“那你赶快醒醒！”

　　话落，还是觉得危险，故而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知黎呢？偷袭你一棍之后发生了什么？”

　　秦止水颇为无奈地揉她头发，答：“走了。”

　　“我怎么没碰到？”

　　“大概，去了隔壁家。”

　　“哦，你腿还疼吗？需不需我打电话叫医生？”停了会，她又说，“还是直接送你去医院拍片检查比较妥当。”

　　“担心我？”男人语气含笑。

　　“……纯粹是负责任，今天这事都赖我。”

　　“我不要你负责。”他心如明镜，“也不要你借着去医院，把我从面壁思过中拯救出来。”

　　“你既然知道我的打算，为什么不配合？”

　　回想这几天的忐忑和煎熬，方唐顿时来了气，“是想让我内疚难安，成天惦记你？！”

　　秦止水眼睛一亮，“你有成天惦记我？”

　　他迅速又精准地抓住关键。

　　方唐听罢越发恼火，顾不得对雷雨声的恐惧，她一把推开男人怀抱，并迅速从地上爬起。

　　“没有的事。”

　　“还有，我拒绝重新开始。”

　　话落，她逃命似的奔向楼梯口。

　　秦止水想起身去追，却不能够，只得大声喊：“方唐，不用内疚，因为从此刻起，我被爷爷惩罚，不是因为你。”

　　彼时，方唐不明就里，只当男人为了安慰她再次撒谎。

　　-

　　大雨一直下。

　　方唐火急火燎地逃离三楼后，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坐在一楼客厅联系家庭医生。

　　不过，电话还没有打通，一群人冒着风雨闯了进来。

　　听到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方唐很自然地转头看，只见老爷子手拄拐杖，阴沉的脸色犹如天空乌云。而他身侧，是高大壮实的黑衣保镖，手里的长柄雨伞滴着水。

　　场面近乎肃杀。

　　方唐大感不妙，蹭得一下站起，做好了随时保护秦止水的心里准备。

　　“爷爷！”

　　秦可观冲了进来，他头发湿漉漉的，声音洪亮又焦急，“你慢点，雨大路滑，万一摔倒怎么办？”

　　老人浑然不理会。

　　最后进门的雪知黎语气埋怨，“狗秃子，姑奶奶好心给你撑伞，你竟然溅我一裤子水！”

　　秦可观烦躁应声：“赶明儿赔你一条裤子就是。”

　　“犯了错，等什么明天？！”

　　老人神情严肃，一句话安排走所有碍事者，“现在就赔，顺便替我送一送小唐。”

　　“爷爷，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

　　“嘭嘭——”

　　拐杖拄击地面发出声声闷响，老人怒问：“小水造反，你也不听话，兄弟俩这是要联手气死我呢？”

　　秦可观神情委屈，一边给方唐使眼色，一边劝解，“爷爷，别气坏了身体，小水肯定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就能把我当猴耍？”他越想越窝火，“好大的狗胆！”

　　方唐听了一会，确定老爷子的怒火是冲着秦止水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解释巧取豪夺的事。

　　“爷爷，我想跟你谈谈。”

　　“今儿个没空，改天。”

　　“秦止水诚然有错，但他受的惩罚已经足够。一个错处，没道理接二连三地惩戒，更何况强——”

　　“唐唐！”

　　雪知黎突然出声，并轻扯方唐衣服暗示她不要解释强取豪夺，嘴里却问，“我手机不见了，你看到没？”

　　方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交给闺蜜，然后继续，“爷爷，我只需要三分钟。”

　　她的固执和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老人眼睛微眯，用词犀利无比，“方小姐想给那混账求情，以什么身份？”

　　毫无防备的，称呼从亲昵的小唐变成疏离的方小姐，并被质问身份。

　　方唐怔住，良久不语。

　　见她沉默，老人继续下猛药，“如果是受害者，没什么好谈的，我自会狠狠教训孙子，并给你最大补偿。如果不是，我秦家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一句比一句尖锐。

　　就差指着鼻子怒斥——我秦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方唐眉目微垂，视线落在鞋尖，心里头爱与怕各执一端狠力撕扯，折磨得她几乎窒息。

　　该朝哪儿走？

　　早就做过的选择题，再次搬到眼前，依然如此艰难。

　　站在旁边的秦可观和雪知黎急得跺脚，恨不得捏住方唐的脸，撬开她的嘴巴，大声回答：秦家儿媳。

　　然而这事，旁观者急不来，也强求不得。

　　方唐压下心里的挣扎和不舍，彻底放了手。

　　“秦老先生，你口中的混账其实并不混，我用不着什么补偿，也再无身份为他求情，但他此刻右腿有伤站立困难，还请你网开一面。”

　　话落，她艰难抬腿，随即大步往外走。

　　老爷子怒不可遏，“阿观，送客！”

　　-

　　车子在风雨里穿梭，速度缓慢。

　　方唐微微仰着头，长时间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眼睛未眨一下。

　　怕眼泪落下来。

　　也怕落下的眼泪被雪知黎和秦可观看见。

　　她想，如果此刻晴空万里，该多好！可惜大雨滂沱，她身心抗拒、厌恶，再也经不起雷雨中的撕心裂肺。

　　雪知黎见她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问：“唐唐，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她如此回答。

　　“现在，小水肯定不好得很。”

　　秦可观接过话茬，“哎，叔叔婶婶不在，我们又全部被发配出门，小水啊，孤立无援，怎一个惨字了得？”

　　方唐睫毛轻颤，“不会的，听老爷子口气，他其实明白，我与秦止水的事不能全然责怪某一个人。”

　　“哪是为这个呀！”

　　坐在副驾驶的雪知黎转过头来，“唐唐，今天老爷子动怒，起因是秦止水处理陆元元。”

　　“阿观也处理陆元元，怎么没事？”

　　“我是光明正大，他却偷偷摸摸，并且牵扯出一件陈年往事，再次触碰爷爷逆鳞。”秦可观摇头叹息，“难怪这些年大家同样上班，缺钱的总是我，原来小水有外快！”

　　方唐越听越迷惑，急道：“能好好说话吗？”

　　雪知黎白一眼秦可观，随后解释：“唐唐，秦止水不仅是思岳纵横的总监，更是幕后老大，这件事，他阳奉阴违，欺骗老爷子很多年。今天，因为处理陆元元，露馅了。”

　　“……怎么会这样？”

　　“秦止水通过我借来手机，配合你收拾陆元元，声明发出没多久，岳冲打来电话质问，开门见山把什么都说了，然后电话是老爷子接的。”

　　“为什么是老爷子接的？”

　　“他手机被偷，警察找回来之后一直被爷爷收着。”秦可观嘿嘿一笑，“你发来的锁门短信，还是我回复的。”

　　“……”方唐想骂人。

　　雪知黎挠了挠头，“抱歉啊唐唐，我性子急，上去就是一棍子，下手还挺重。后来才知道误会他了。哎，秦止水天天拿着望远镜等你出现，唇语都学会了。” 她甜度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