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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墨好不容易撑着胃疼回到了被白色布带点缀的老房子里。
“墨墨。”
林亦墨的焦急让他没能回应方林凡的问候，而林亦墨蜷缩捂着肚子的动作和他惴惴不安的神态，惹得方林凡勾出了紧张感。
“怎么了！墨墨？”方林凡跟着林亦墨的步伐上楼。
林亦墨手倚在正门口，房间唯一存留的整洁地面都一塌糊涂，几个小朋友堆在房间里，似乎被林亦墨吓了如坐针毡。
林亦墨自己都无法发觉自己的神态是多么的糟糕。
林亦墨没有去理会顾沚准备的小物品散落一地，林亦墨提起了手提包，他再找那个白□□面小文具袋。
洁白的网面已经糟糕至极，林亦墨顾不上其他的文具是否丢失，他只发觉那支钢笔是真的消失了。
“笔呢？”
在小朋友的视角之中，林亦墨居高临下，他简直是可怕至极。
可怖填充一切。
“这里的钢笔去了哪里！”
林亦墨没能等来答案，只收到了一片嚎啕大哭，这一片哭声简直在激发林亦墨的熊熊怒火。
林亦墨愤怒他们，他们总是以无辜神情作为挡箭牌，他们用哭泣来伪装出他们的委屈，他们的哭闹可以得到大众的怜悯和原谅，他们可以凭借哭泣来甩掉一切过错和责任，仅仅是因为他们年龄小。
可林亦墨此时愤怒至极，他也十分委屈，他此时能哭泣吗？他的哭泣毫无用处。
方林凡见林亦墨怒火中烧模样，她没有去询问林亦墨到底为何这般模样，她没有口头上让林亦墨降下火气，她用实际行动来抚平林亦墨的躁动。
“别哭别哭。”方林凡蹲下了身子，“你们告诉哥哥，哥哥的钢笔去了哪里好不好？”
然而一切并没有好转，林亦墨拿出了手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支具有极大可能性的钢笔拿到手中，他立即拨号给方林一：“喂，钢笔还在吧。”
“还在，他一直拿着手里，不过……”
“不过什么。”林亦墨没有继续思考的机会，“拿过来，拿好，我现在过去拿。”
而方林凡也用了其他的方法抚平了他们的心，也终于一个小女孩开了口：“被俊俊拿走了，他被他妈妈带走了。”
男孩子补充：“俊俊去吃清汤面了。”
林亦墨略过了几人，刚歇下来的胃又被外界的干扰而乱了分寸。
方林凡也来不及整理着眼前的杂乱，她紧紧跟着林亦墨的步伐：“墨墨！墨墨，我开车带你下去。”
方林凡的车就在停在对面道路边上，而方林凡似乎也第一次开车如此着急，倒车一气呵成，也持续加码直接冲到了店门口。
林亦墨赶到现场时已经是方林一和小朋友谈判的时候。
林亦墨还来不及发问，方林一面容紧张述说：“他不给我啊。”
“在哪？”
“就他手上，背在后面了。”
林亦墨的锋利神情立即指上小朋友：“给我！”
“给小孩子玩一下，怎么了？”女人展露百般丑态。
此时涌上心头林亦墨的只有无数的憎恶。
林亦墨准备直接伸手夺过钢笔，小朋友的动作却要比林亦墨迅速，他直接抛了出去。
林亦墨的心似乎都在那一瞬间骤停，林亦墨也如同离弦飞箭，他撒腿去找寻那被丢出去的宝贝。
方林一却忍不住骂了出来：“你他妈傻逼啊！”
小孩子直接在方林一的怒吼下，泪如雨下，歇斯底里爆哭了起来。
“你干嘛！”女人冲着方林一怒吼，“你一个钢笔能值几个钱？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也就几千块而已！”方林一怒怼回去。
这方林一的随意一句却果真堵住了女人的话语。
“怎么？说啊，你继续说，几千块的世面都没见过是吗？”方林一一下子放出了他的怨气和恼火，所有一切礼貌素养抛之脑后。
方林凡转身去关注林亦墨，林亦墨也终于在别人的脚边拾起了钢笔。钢笔的外部并没有任何的创伤，钢笔是林亦墨喜欢的磨砂质感，也被林亦墨带上了顾沚的影子。
他轻轻拭去沾染的尘土，也检查了钢笔头的状况如何。
安然无恙。
林亦墨站回到方林一的身旁。
“有几千块钱买钢笔，不能拿点钱回来给你们外公治病，你们就是这么做子孙的！”她立即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还顺势给他们摆了一道。
人不知道从哪里而来，或许是问声而来，过来看看新鲜事。
“你给了吗？你……”
“跟你妈一样！什么都不做，家里人病了也不回来看看。”方林一的言语直接被堵了上去，比嗓门方林一还是输了。
林亦墨连方林一的言语都插不上，更何况对面的女人。
别人的步伐也逐渐被她的大嗓门吸引而来，她为了得小人之志，放任自己儿子在旁哭泣。
“一个钢笔几千块……”
“这哪一家的？”
“就是半坡岭……”
周围唏嘘一片……
女人继续补充：“是啊！也不看看是他妈是谁！一个在外潇洒几年，结果死了，一个虚伪作态，现在知道回来做样子给大家……”
“闭嘴！”林亦墨一声怒吼。
“不愿意听了？现实就是这样，一个现在在做样子给别人看——”
“闭嘴！”林亦墨的这两声怒吼让方林一都毫无发言地位。
“——走前不知道回来，而另一个早就已经死了！死前活的潇潇洒洒，打扮的狐狸精似的！从来没回来看看，也怪不得死的早！”
巴掌声直接响彻于大家的心中，声响之后留下的是万籁俱寂，众人震惊于方林凡给出的这一巴掌。
寂静保持，潸然泪下的方林凡带着两个弟弟准备离开。
“没大没小的狗东西！”没走两步方林凡的长发直接被往后拉拽，女人的凶神恶煞放大到大家的眼里。
“滚开！”
林亦墨直接扭过女人的手关节，姐姐的这幅模样早就让林亦墨没了什么绅士风度。女人根本抵不过林亦墨此时的力度，疼的眼泪逼了出来，林亦墨甩开女人的手，咄咄逼人的力度让她踉跄两步没站稳。
女人只能在饭店里气急败坏得直跺脚。
围观众人随着三人的离开散了看热闹的兴趣。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走走。”林亦墨早已偷偷摸了不少眼泪。
方林凡与方林一上了车，而林亦墨最终推上车门，兀自在凛冽寒风中散心。
在一切昏暗的环境之中，没人注意到他的冻红鼻尖，没人发觉到他的泪水泫然。
林亦墨走到一座桥边，他也终于掏出了手机。
是顾沚不同时间段的消息
A–顾沚：我已经吃完饭了
吃完了吗？
宝贝
A–顾沚：很忙吗？
A–顾沚：我先去洗澡
没看到消息别着急
A–顾沚：我回来了
很忙吧？
累吗？记得好好休息
顾沚的名字在此时似乎都是催泪剂，他的委屈一下在顾沚的面前宣泄出来。
林亦墨拭去屏幕前的泪水，他敲打着屏幕键盘。
A–林亦墨：我来了小沚
久等了
我不累，一点都不累
就是帮姐姐做了点事
刚才忘记跟你说了
–抱抱.GIF
A–顾沚：现在闲下来了吗？
现在在哪里呀
林亦墨擦了擦眼泪继续打字。
A–林亦墨：嗯嗯
闲下来了
我刚出来到外面散散步
A–顾沚：外面很冷吧
A–林亦墨：不冷啊
有你在温暖多了
–嘻嘻.JPG
你累吗？小沚
有在好好学习吧
A–顾沚：不累
有在想你的时间里挤出学习时间
A–林亦墨：–嘻嘻脸红.JPG
小沚
我想听你说话
林亦墨又不禁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的内心在说：我很想你。
片刻之后顾沚发来了一条语音，只有短暂三秒，却有顾沚无限释放的温柔：怎么啦，宝贝？
林亦墨的矫情简直被放大了无数倍，因为顾沚。
林亦墨抱膝，将自己的眼部埋没于膝盖骨处，他左右手交叉，右手紧紧捏着手机腰身，他的眼泪浸透在西裤纤维里。
他不知这样的埋没双眼埋没了多少时间，他缓缓抬起头来，酸痛感让他摸不清一切，即使眼前仅仅只是漆黑，手机的亮度似乎在此时太过张扬。
林亦墨已经无法看清顾沚再次发来的消息，他缓了一阵，他的头晕目眩甚至让他感觉到马上要晃过桥边的铁杆，而坠入河中。
他唯一的安全感是盲目伸手抓住铁杆，冰冷的铁杆，和林亦墨手温相同的铁杆。
林亦墨的视线在一阵焦急之后逐渐清晰而来。
A–顾沚：嗯嗯？
宝贝？
还在吗？
A–林亦墨：在在在
林亦墨撑着心酸苦楚隔着屏幕让顾沚感受到最为平常的他。
A–林亦墨：这边有些地方
信号真的太差了
我好想你
小沚
A–顾沚：想见我吗？
A–林亦墨：都想睡你了
A–顾沚：那你发一个具体定位给我
A–林亦墨：干嘛
A–顾沚：你先发给我看看
A–林亦墨：[位置]
干嘛呀
A–顾沚：你猜呀
A–林亦墨：什么啊
小沚
什么意思
林亦墨直觉告诉他，顾沚要来找他了，不过这确实太不切实际了。这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要打车过来吗？而且一切因素都不太合适了，难道真的因为我的一句话不顾一切吗？
林亦墨在聊天界面不断刷新，就是没能等来顾沚的消息回复，林亦墨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喂，小沚，你在干嘛？”林亦墨相当疑惑，“你为什么还在喘气啊？”
“我在跑步，我怕你等着急了。”
“跑什么啊？你难不成要跑过来吗？”
林亦墨在桥边不自觉得站起了身子，他倍感疑惑，他如坐针毡。渐渐的，手机里没有了顾沚的声音，只传来了大自然的沙沙作响。
“小沚？”林亦墨试探着。
林亦墨环顾于四周的一片漆黑，他不自知他的动作是为何。
可他却真切关注于顾沚的身影出现拐角，林亦墨的一切疑问被迫驱赶，顾沚缓缓停下的步伐，他喘着粗气，他张开双臂迎接林亦墨。
我走了五十公里的路程，这五米就由你来走吧。
两人相拥，林亦墨似乎直接拥抱于黑夜中的明月，而顾沚抱住了林亦墨的眼泪。
他以前不是不觉得委屈，不难过。林亦墨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世事无常，是人心麻木和残忍，没有人可以与林亦墨感同身受。
而这一刻，顾沚站在林亦墨身边的这一刻，林亦墨的委屈全部宣泄了出来，他没有任何的话语，一声声的抽泣都是他憋了十年的苦楚。
“小沚……”
林亦墨收起了埋没在顾沚肩膀处的头额，他能真切感受到顾沚的手温，顾沚帮他拭去泪水，用温热治愈泪痕。
“你怎么会来啊？”林亦墨撑着厚重鼻音疑惑。
顾沚卸下了围巾，带着顾沚的体温和气味，扎扎实实将林亦墨脖颈包围，顾沚说：
“那我要先问问你，你是完全不打算告诉我这些吗？
“每次都一个人偷偷哭吗？哭的时候还要跟我用手机聊天是吗？”
“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装作若无其事跟我聊天，是吗？”
“我怕你担心嘛，我怕你有负担。”
“为什么要这样子，直接跟我说，这样会让我更踏实的，为什么不说啊？”
温润交杂于心疼，温柔泛滥成灾。
“我不知道……”林亦墨委屈一说。
“你这是一副保持懂事的模样吗？”
林亦墨停顿片刻之后静静点了点头，他似乎在述说：应该是吧。
“我又不需要你懂事，你尽管哭尽管闹，我要你的懂事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懂事的，宝贝。”
你无需懂事，我可以给任何一切的空间任你咆哮哭泣，给你任性的空间，你的懂事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顾沚总是拿抓准林亦墨的伤痛短缺部分，课余练习缺漏是，情感伤疤也是。
一切都在逼着林亦墨懂事。幼时，妈妈常常在外，林亦墨需要懂事，林亦墨需要懂事去体谅妈妈的辛苦；后来，他还是需要懂事，他需要懂事去避免给林清贻和方林凡增加负担……
家、学校、以及一切外界环境，都有无数的声音提醒他：你需要懂事。
可唯有顾沚抓住了他的伤痛，治愈了他的疤痕，他悄无声息得吞噬林亦墨哽哽咽咽的机会。 纸墨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