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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冰水,没有灯光,小楼上一片黑暗,小楼的窗口自然不会再溢出灯光,自然也不会再有冰水浇下,因为,小楼中没有人,因为,住在小楼里的人已经远行。
昏暗的街灯下,一张白纸在风中抖动着,白纸上只有四个字:恩怨两清。
带土手握着这张纸,紧握的骨节开始发白。
恩怨两清,恩怨两清。恩情已断,仇怨已清,从今以后,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这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带土忽然大笑了起来,这当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难道不是吗。
鸟之国虽然是个小国,但也有许多令人流连之处,比如这里四季繁茂的水上森林,比如这里的名传四方的清酒。鸟之国只产一种酒,上善若水,是不是能令人忘怀一切,所以这种酒才叫会这种名字,能使人忘记想忘记的,岂非正是一种至高的善?
一个人在失意的时候,总要找些东西来麻痹自己,既然已经无法用无限月读来麻痹自己,当然只能用酒来代替。未寻不知道这种酒的味道,她不知道任何一种酒的味道。面前的带土正一杯杯地灌着那种名叫上善若水的酒,她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人会盯着他们看,因为这间小小的居酒屋内到处是想要灌醉自己的人,想要灌醉自己的人当然不会盯着另一个想要灌醉自己的人,他们只会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这几个月来,她没有和带土说过一句话,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别人是无法代劳的,只能靠自己去做,别人就连插嘴也是多余的。她也知道,要是一开口,她就会忍不住说出来,说出自己不该说的事,说出本该由带土自己察觉的事,所以,她只能闭嘴。
他已经在这里一连喝了很多天的酒了,他现在还不能摆脱对酒精的依赖,就像他曾长期沉溺于那个名叫无限月读的幻梦中那样,他现在正沉溺于名为上善若水的幻梦中。
上善若水,到底是怎样的梦境呢?
忽然,未寻拿起桌上的酒杯,掀起面罩,把带土刚倒出来还没来得及喝下去的酒一饮而尽。酒一入喉,未寻立刻皱起了眉:“这酒又辣又苦又怪,为什么很多人会觉得好喝呢?”就算是说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时,她的声音依旧是娇柔而甜软的,甜得就像是酒徒喝下的第一口甘美沁凉的青梅酒,孩童手里拿着的第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瞎子闻到的第一缕春日落花的芬芳,还有什么声音能比这样的声音更令人心驰神醉呢?
带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几个月来未寻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也没想到未寻会去喝那东西,更没想到她会去拿那个杯子,桌子上唯一的杯子,他的杯子。
“抱歉,冒昧用了您的杯子。”未寻显然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去拿带土已经喝过了很多次酒的杯子,她飞快地把那个杯子放在桌上,立刻朝服务员招了招手,让服务员又换了个杯子。
整个过程并不算太快,至少未寻自己已经觉得这个过程很漫长了,然而在带土看来,这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快得几乎让他以为刚刚只不过是自己的又一个幻觉。既然是幻觉,那就不必太在意,于是他又拿起了杯子,继续自己的幻觉。在他看来,这名气很大的酒并不是那么的好,至少他在这酒里并不能找到太多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不太多总比没有好,至少,这酒还是能给他带来一些幻境,这就足够了。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刚刚发生的事当做了自己幻境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片段。
世上有没有那种只喝一杯酒就过敏的人?他从没有见过只喝一杯就过敏的人,因为在他面前喝酒的人本就不多,既然有一杯即醉的那种人,自然也就会有一杯就过敏的人,因为,这个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这个人当然就是未寻,在他看到她脸上那一片红点后,他才意识到,之前那杯被未寻喝下去的酒并不是幻境,现在那杯酒造成的后果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脸上起了红点,自然会觉得痒,觉得痒自然就会去抓,于是未寻就伸出手想要去抓。
“不能抓,”带土立刻抓住她的手,“这个时候不能用手去抓的。”
“可是,好痒啊。”未寻试图挣开手,她真的觉得很痒,但是她没办法挣脱带土,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以她的力气是根本没法挣开腕力惊人的带土的手的。
见她想用另外一只手去抓,带土又抓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道:“我马上带你去找琳。”
琳虽然是个医疗忍者,但是也不会随时准备着治疗酒精过敏的药,她查看了一下未寻的情况,开口道:“带土,你先看着她,我去找点药,很快就回来。”
说完,琳就匆匆跑了出去。
带土还是抓着未寻的手,因为他只要一松手,未寻肯定就会去抓自己脸上的红点,带土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他还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抓自己脸的机会。
见怎么也挣不开抓着自己手的手,未寻有些急了,她像个生了水痘又奇痒难耐的孩子似的,把自己的身子向后倾,试图像拔萝卜那样那自己的手拔|出来,拔萝卜失败后,她开始哀求:“您快松手、松手,真的很痒啊,呜——好痒啊,……为什么要抓着我……放开、放开嘛……”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似乎他再不放开,她就要哭出来了。
带土几乎是立刻就要松开自己的手,他的身体、他的情感都在催促他放开她的手,他的手也遵从了二者的指令,松开了。
一得到自由,未寻的手立刻就往自己脸上伸去,然而她的手到了离自己的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后又停了下来,因为带土的手又抓住了她的手。就在抓住未寻的手的那一刻,带土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眼泪的准备,谁知未寻忽然把脸往前一凑,让自己被抓住的手在自己脸上抓着,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带土根本就没想到未寻会那样,他呆住了,在他呆住的短短片刻内,未寻已经把自己的脸抓红了一大片,带土立刻就把她的手移开,然而那一大片被抓过的肌肤已经变得通红了。
手又被强行移开,刚刚稍稍缓解的痒感立刻反扑过来,未寻简直要难受死了,她一下蹲下去,又想把脸凑到手边。
带土当然不可能让未寻得逞,她一蹲下去,他就把她的手举高,她站起来,他就把她的手放下去。如此循环往复好多次,未寻始终也不能再靠近自己的手一次,脸上的痒感越来越强烈,她索性蹲下|身,把脸埋在双臂之间,使劲地蹭了起来。
带土已经拿她没办法了,她的行为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又哭又闹,哭和闹本来就是孩子撒泼耍赖的法宝。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其实,她本来就是个孩子,一个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流露出平时轻易不会表露的性格。
于是他也蹲了下去,用嘶哑中还带着几许笨拙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抓着你的手的,我不该去喝酒,都是我的错,琳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很快就会不痒了,很快的……”
未寻抬起头来,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因为她蹭的时候不但把脸蹭得更红了,也把眼睛里的泪水蹭了出来,她一抬头,那些蹭出来的泪水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对不起,是我自己硬要喝那杯酒的,对不起,是我自己硬要抓自己的脸的,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对不起,害您为难了。”
她道起歉来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一句话中就说出了四个对不起,她似乎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总是有很深的罪感,总是用道歉来表达对自己的不原谅。认识她这段日子以来,带土从她嘴里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对不起,她似乎已经把道歉当做了本能,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的存在向别人道歉。
世界上有许多真正罪无可恕人一辈子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欠他的,所有的人都该死,所有存在都是丑恶而肮脏的,只有自己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这样的人就连反省自己的行为也是做不到的,更别提道歉了。
带土叹了一口气,几乎所有人都会在错误发生后本能地把责任推给别人,以免自己受到责难,他自己就有这样的本能,还因为这样的本能做错了很多事,现在,他已经学会了该怎样抑制这样的本能了。然而,未寻却没有这样的本能,他很希望她也能学会这个本能,因为只有学会了,她才能减少自己的痛苦,她才能原谅自己,但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那样的本能呢?
带土又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把未寻拉起来,道:“女孩子不应该说那么多对不起,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怪你的,如果真的有人做错了事,那错的一定是别人,以后,不要说那么多对不起了。”说话的时候,他在身上摸了摸,想找出一样能擦干她泪水的东西,然而他没有找到,因为他身上本来就不会有那种东西,就连那晚递给未寻的手帕也是琳塞给他的,他只有那么一块手帕,现在已经连一块也没有了。
未寻看着他在身上找了一阵,什么都没找到,立刻笑了一下:“您在找手帕吗?”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方白绿色的手帕,递了过去:“我有。”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接过手帕,那是一方柔软芬芳的手帕,和他的那块完全不同,他用这方手帕触上了比世界上所有手帕还要柔软的肌肤,小心翼翼地、一丝不苟地擦干了上面的泪珠。
她脸上的泪迹已经被他擦干了,眼睛和脸依旧红红的,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样子有点呆呆的、傻傻的。带土又叹了一口气,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头上,带土一惊,立刻就想要收回来,这样沾满血腥的手不配触摸到那么干净女孩子。然而,他生怕自己突兀的动作会让这个太过敏感的女孩子又开始自我厌弃,于是他强忍着颤抖轻轻地抚摸几下她的头发后,才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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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心树》系综漫向的同人,大概率结局无cp。 [综漫]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