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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象已露,而另一势力更张,将有所为,便应借此力以毁敌人。如郑桓公将欲袭郐,先向郐之豪杰、良臣、辨智、果敢之士,尽书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处而埋之,衅之以鸡缎,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
卫莘放下书,起身打开房门。
“阿菩,你怎么还待在房里,吾棹师父都着人来催过好几回了!”
徐媞习武,力气比平常女子大上不小,猛地推门,门口站着的卫莘免不得被冲地急急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根本没人来催过她,卫莘心中疑惑,捂着被门板撞疼的胳臂问道,
“什么事那么急?”
她一脸迷茫,徐媞见状,干脆上手锤了锤门框,
“国君大寿在即,越国太子谆携贺礼来蜀。傍晚时分暴雨疾至,太子谆恰好路过我寺,故入了广胜寺躲雨,等雨停了再赶路,眼下吾棹师父正招待着呢。”
她说了一大堆,卫莘却只听得“越国太子谆”五字,捂着痛处的右手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握成了拳头。
整整三年……她还是等到了。
越国太子姬谆,好战、嗜战,有歼灭三国一统天下的志向,除越国外,韩蜀魏之中,蜀国是最适合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卫莘等这位未来的天下霸主等了三年。
“阿菩,你听见了吗?”徐媞忍不住推了推她,催促道,“赶快换身衣服去客堂,否则师父生气,我可帮不了你。”
门外雨声淅淅沥沥,风是东南风,吹得雨丝斜斜,打湿了徐媞的背。
“好,你先去吧,不用等我。”卫莘回过神道。
等徐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卫莘阖上房门,捂着胸口感受着里边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近乡情怯,原来是这样。
卫莘勾起嘴角,太子谆好哪样的女子她并不清楚,但也明白送上门的女人总不如抢来的珍贵。
近日访蜀的不止姬谆,魏国勤王早在驿馆住下,不出意外,勤王周陵会来广胜寺见见曾经的对手。
勤王周陵沉迷美色,王府后院网罗天下美人,勾引起来并不困难。
难的是那位传闻中谢绝风花雪月、楚腰细眉、不近人情的太子谆。
卫莘原准备细细打扮再去接见,不过现在看来,鹤立鸡群的美倒是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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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莘一身灰麻布衣从小径偏门走进客堂,徐媞正扯着衣角和人抱怨雨势太大,转头见她,招手道,
“知道你动作慢,特意帮你留了位子。”
卫莘在徐媞身边的空位站定,“多谢。”
“哎呀,小事一桩。”徐媞爽朗性格,凑近她耳语道,“我刚刚偷偷去看了眼太子谆,说书先生讲的果然不错。”
“什么不错?”卫莘一头雾水。
徐媞墨黑色眼球里倒映出她的脸,促狭道,“就是——”
“和阿菩你一样,都长得很好看!”
听她卖完关子,卫莘无奈用手指戳她额头,“得了吧。”
徐媞对男子容貌算得上要求奇高,能得她评价一声好看,想必太子谆真人和画像上应该差不了多少。
画像,那是她花了高价从逃难的前越国画师手里买来的,连吾棹都不知她竟私底下还藏着男人画像。
否则,又得罚她抄上一遍《般若心经》。
脚步声由远及近,徐媞探头探脑,借着前排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往外看。
“来了来了。”
徐媞拽着卫莘往前倾。
奈何卫莘这会儿心正跳得厉害,饶看了姬谆的画像整整三年,早起晚睡,都被平平整整地垫在枕下。
即便如此,姬谆也始终是个活在自己想像中的人。
如今,却将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要她俯首叩拜、步步引诱。
其中变数,难以预料。
“太子谆行了一路,想必舟车劳顿,老衲特备了素斋宴为您接风洗尘。”
小和尚领着锦衣华服的人跨过客堂门槛,吾棹理好袈裟上前迎接,身为国寺住持,除非皇室,吾棹皆不用行大礼,太子谆也不例外。
姬谆目不斜视,路过一众麻布青衣,虚扶起腰身略弯的吾棹,道,
“住持客气,少闻南蜀礼仪之邦美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礼仪之邦……卫莘差点嗤笑出声。
南蜀和礼仪之邦四个字称得上南辕北辙。
南蜀皇后是皇帝从他老子手里抢来的,而备受宠爱的佟贵妃也是皇帝从自个儿儿子手上要来的。
至于后宫里其他七七八八的女人,多是不正经来路。
姬谆当然不会不知这些众所皆知的南蜀皇室丑闻,礼仪之邦的夸赞也没讽刺意味,不过是两国邦交的面子情罢了。
吾棹双手合十,端的是慈祥和蔼,活像一尊活的弥勒佛,
“太子谆善言,老衲芸芸出家人,得此赞誉,实在不比。”
老和尚的红袈裟里装着天下人,姬谆看着他的慈眉善目,宽大袖袍掩着的手腕,骨骼转动。
越国老皇帝儿子生一个夭折一个,都快过六十了,后宫一个皇子都没有,公主倒是多得满宫墙爬。
四年前,越国谏臣齐刷刷顶着烈阳跪在御书房前,苦苦求越国皇帝从皇家旁嗣中过继一个。
于是,十六岁的西南王长子靠着满身筹谋和满剑身的兄弟血入主东宫。
太子谆所得,手段并不干净,吾棹知道,卫莘知道,天下人都知道。
却不得不说,让太子谆上位是越帝荒唐了几十年后唯一正确的决定。
轻徭役、减税负、开武举、升武将、厉法典、衡奖惩,一封又一封的文书从东宫传遍整个越国。
不过四年时间,略显颓势的越国一举超韩蜀,仅居魏国之下。
如今的魏国权臣当道,内斗不止,只消等它斗个几年,四国霸主之于越国如同探囊取物。
两厢言语,太子谆和吾棹都是人精,入耳的话张口便来。
吾棹看向眼前年轻的越国太子,他善观人面相。
太子谆的面相,出生祥瑞,紫气东来,是越太子的上佳人选,得此人物,越国何患不盛。
吾棹也在他的面相里看出了野心,
一统天下的野心。
才来不久的小和尚提着裤管附在吾棹耳边说话。
姬谆得空,偏头往身后侧方站着的队伍看了眼,卫莘明知此时最好的选择是落落大方地迎上他的视线。
可还是无法控制地在他一双凌厉星目掠过自己时,慌张地垂下眼睛。
尚未见过大千世界的女子以为垂下脸便是万事大吉,却不知有些惊艳藏在不可言说之间。
珠玉金冠的太子谆平淡如水眼睛深处即那一刻起了些许波澜,趁着吾棹还在和小和尚说话,悄悄将原本离开的视线又移了回去。
感到头顶热度散去,卫莘放心抬头,谁知正正撞上一双她猜想了三年的眼睛。
太子谆,长得……比画上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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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菩姐姐!”
双丫髻的小姑娘往地上跺脚,吓回了卫莘不知跑哪儿去的魂魄。
“嗯?”
卫莘眨眨眼,捏了捏小姑娘胖嘟嘟的脸蛋,用同龄人的语气问她,“阗儿有什么事呀?”
叫阗儿的小姑娘气鼓鼓地瞪着面前对自己脸蛋捏上瘾的卫莘,真的很想把脸蛋肉从她的爪子下解救出来。
唉,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她只好任卫莘为所欲为,等卫莘捏够了,送了手,才瘪瘪嘴求人,
“童爷爷家的狮子哥哥要过生辰,我答应陪着他一块儿过,可是吾棹师父爷爷偏让阗儿去给那越国什么太子磨墨。”
小姑娘瓮声瓮气,说几个字喘一口气,时不时拿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求救般地看着卫莘。
卫莘正坐在卧房前小院里的石板凳上,层层叠叠衣物下的心脏每跳一次,都撞得人皮肉生疼。
她明知阗儿所求,但为了自己那点私心,还是故作为难道,
“阗儿的意思是,想让阿菩姐姐代你去?”
“对对对。”小姑娘急忙点头。
“可以倒是可以,但阗儿也知道,吾棹师父他可凶了,要是被发现,阿菩姐姐得被关小黑屋里去。”
恐吓话卫莘说的心不跳脸不红。
阗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
“哎呀,阿菩姐姐倒时候就和师父说都是我的主意就好啦,阗儿还小,吾棹师父爷爷才不会凶呢!”
吾棹师父爷爷表示就冲你把老衲叫成爷爷,你就得被凶。
卫莘低着脑袋,一时间没有回应。
阗儿怕她拒绝,走上前抱着她胳臂撒娇,道,“阿菩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嘛。”
卫莘按住小姑娘左摇右晃的肉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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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卫莘还是那身粗麻布衣,只是衣裳里包裹着的胴体早在温热的浴桶中泡过。
佛门清净之地,女子想要洗花瓣澡,得耗费好大一番力气买通寺院后厨专责买菜的师父才能得到一些。
姬谆来得突然,卫莘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做准备,最后带着一身皂荚香气出了屋子。
“阿菩。”
身后传来苍老熟悉的声音,卫莘关门的手一顿。
“师父望你三思而后行。”
卫莘转身看向亦师亦父的老人,语气带着从没人听过的悲凉,“我已经想了三年了,但太子谆只会来这一次。”
“师父,能三思后行的人都有退路,可我没有。”
卫家灭门时她非无知无感的三岁小儿,从决定跟着吾棹到广胜寺开始,她就一直在为复仇做谋划。
如今好机会就在眼前,一旦错过,她还有几个三年可以等?
吾棹和她从来不是一路人,卫莘锁上房门,背着空荡荡的庭院,道,
“师父博爱,平生追求只为天下百姓免受战乱,可师父岂不知,四国间必有一战,既然如此,我利用利用又如何了?”
“荒唐!”
吾棹气得高举拂尘,卫莘一双仇恨火焰熊熊燃烧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想起她死去的娘亲,拂尘怎么也落不下,
“十年转瞬间,你难不成要为父母一辈的事困自己一辈子嘛!何况姬谆何人,你当真以为那些算计心机能全然躲过他的眼睛?”
“躲不过大不了一死,躲过了,我卫家一门冤魂皆得安稳。这笔账,卫莘觉得划算。”
卫莘仰头对上院子西边越来越暗的日光,
“国仇家恨,师父真的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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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象已露,而另一势力更张,将有所为,便应借此力以毁敌人。如郑桓公将欲袭郐,先向郐之豪杰、良臣、辨智、果敢之士,尽书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处而埋之,衅之以鸡缎,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
——节选自《三十六计:借刀杀人》 美人娇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