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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刑场,三弟
‘这位就是司徒先生?’小老头问了一句,简直是多此一问,因他本身不高,坐的又是矮椅子,坐在那里几乎等同仰视司徒。
司徒惜字如金,他还是没开口,只是略略点头,依旧眉眼不抬,专注于手上一杯酒,冷漠三六九等,一如既往。
‘这样一个人死了岂非可惜,金刚,我们非要杀了他不成?’小老头摇头不止、连连叹气,转过头去看着那边大汉。
‘也不是非杀不可,我看今日没人惹事也依旧会乱的,我们就坐在这里看着他,不让他出这个门就是了’
满座哑然,听这二人的意思今日是冲着司徒来的,还是要来杀人的,看那边壮汉黑眉扎鬓、一副山寨土匪的样子,偏偏说话有模有样,两人之中还有居大的意思,那小老头年长许多却又对这大汉很是尊敬,不论如何,两句话出四下已明白,这二人非简单看客了。
司徒依旧没说话,还是不急不慢的喝酒,那小老头就坐在他边上盯着他也仿似根本没看到,柜台里的掌柜还是在打算盘,一杯楼里,万千猜测。
越近午时京都就显得越安静,街上都鲜少来往,不在北城门一条街上的人大多往天洗台蜂拥。
天洗台就在皇宫正门朝天门外一里左右,空地上立起十二根鬼神石柱,五人才可环抱、高约百丈,中间四级高台上宽口钨钢铡刀用铁链悬吊在两根红漆木柱之间,据说这口铡刀重逾五百斤,可斩神鬼。
今日负责主刑的是江浙知府傅轻侯,监斩的是三皇子李麟,早早搭了帐子、案桌,里外三层围了百余名禁军。
傅轻侯来的很早,人群到达之前他早已在座,除了楚然,他是右相七贤弟子里最年轻的一个,不到三十、尚未成家,为官七年可谓平步青云,现任于天朝最富裕的江浙两省,上任一年就已上下称赞,大师兄柳承安跟随右相一步步坐上右侍郎,官阶不过和他同级,右相门下,只有楚然在他之上。
傅轻侯出身书香门第,有很好的修养,这样让他身上总带着一股子文人雅士的气质,有此气质可平衡他不算出众的长相,宦海之中沉浮数载依旧好风月、喜诗文,还出了名的不喜钱财,都说他承袭右相之清廉,虽在官场却名轻侯,有竹梅气节。
他跟楚然师承一人,交情也很好,一直很好,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坐在皇城天洗台、坐在天子脚下、坐在主刑案前看着台上铡刀,等待给楚然行刑。
楚然,此刻四下念叨的都是这个名字,将军府的长少,恩师最得意的门生,当朝最年轻的御史中丞,一起谈天说地、共论军政,一起高山流水、抚琴弄萧,甚至是一起受罚的昔日知己良朋、今日同僚,眼前就要成为天洗台上第一个朝中二品亡魂。
‘傅大人,人犯已押到’
来报的是赵庭,今日刑场,是他负责控制。
傅轻侯听到报告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满脑子的回忆被一下惊散,就看着朝天门里走出两路禁军铁甲,他看到楚然了,事情出现前前后后第四次看到。
傅轻侯目光收缩,连手都握紧了,楚然穿着死囚的白袍,手脚都带着锁链,没有用刑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听闻牢中十日水食少进,看上去的确消瘦不少,只是即便如此这个人看上去也丝毫不见狼狈,他难过着,傅轻侯猜想那是因为恩师离去才有的难过,跟自身要上天洗台没什么关系,眉间微锁却灵台不灭,目光所看竟是头上阳光长天,唇角淡然略带苦涩,全部表现的情绪,连难过都不多。
一个在死牢里被关了十天十夜的人,一个圣喻判死的人竟然还可以这样出尘,带着镣铐走过来就像是走在清风明月之下一般,超脱这里浓重的生死感独立而出。
人群一片唏嘘,就连站着的军士都在看被押出的主角,多少悲叹、多少惋惜此起彼伏。
‘子卿’傅轻侯上前喊了一声,他一身流光官袍,却丝毫没能盖住身着死囚服之人身上的光芒,只要这个人还没死,他就会耀眼下去。
‘傅大人’楚然抬首三个字,含笑一如往昔。
‘你我之间何时如此客套’傅轻侯旁若无人表现急切,不多,却也不少。
‘今日你为主刑钦差,我乃待斩死囚,场合换了称呼就该换了’
‘子卿,你必是有难言之隐为何不说?,连我们都不见一心等死到底为何?,那夜我们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说出来好不好?,现在没有皇上,三殿下还未到场,你说出来吧!’傅轻侯上前握住楚然两肩,很用力的握紧,世人可见,恩师离去他不知真相,现在楚然临行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吗?,这岂非是他傅轻侯无能,很无能。
楚然摇头,依旧摇头。
‘我不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可惜没有机会替恩师守灵戴孝、披麻送行,还好九儿一定会替我做的’楚然看着西北天空,他提到‘九儿’两字之时唇边释然连难过都冲散了,目光里收进点点光辉,璀璨温暖。
‘他、、、、、、、、真的会来?’傅轻侯忽然问了一句,时辰就在眼前,尚无一点动静,难道真的会来。
楚然没回答,转身自己走上天洗台,四下安静就只是他一身镣铐的声响。
李麟没有坐轿子,带着几个人走出朝天门,满场跪拜他皆做无视,挥挥手坐到一边帐子里,傅轻侯起身后走到案边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五年未见的天奇将军要如何出场。
这半个时辰似乎太长,傅轻侯握着的掌心出了几次汗,李麟不停游目四下,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急躁、不安充斥。
‘许久不见,不想见了还是在这种场合,我说你怎么对得起我’
一个人走出人群,往天洗台这边走,粗布短袍、不过两层衣衫,脚下蹬着单靴一双,这种天气里戴着没边没沿的草帽,可见眉眼却是俊秀,面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透亮,提着一坛子酒在身上来来回回的晃着,这个人就这样慵慵懒懒的走上来,两步就要上天洗台。
这人显然不是天奇将军。
‘大胆!,什么人!’台下禁军抽刀上前,怒喝一声惊起四处。
赵庭还未上前十几个禁军就想中了邪一样东倒西歪乱成一片,就在这空当提着酒的人就已经越过守防禁军上了天洗台,傅轻侯挥手示意他才没拔刀,看着上台的人走到还没爬起来的禁军边上看了两眼,他是练武的,却也只能看出这是封穴一类的手法,适才不过一个照面,前后几个眨眼,注目台上,难道来人是所谓的武林高手?。
‘三少’傅轻侯站起来喊了一句,不像,一点不像,来人看去不带半分士林气息也无一点为将之感,穿着也算简单随意甚至是上不了台面,依稀眉眼甚至比九少还要久远,只是他觉得不会错,楚拓将军的三个儿子就是有这个能耐,不管相隔多久,只要你见过,下一次遇上一定就能认出来,很好认。
‘大胆刁民,胆敢阻挠法场行刑!’李麟走出帐子指着台上大喊,四下禁卫军严阵以待围在一边,在这人出现之前谁也没看出半点预兆,他就像是从一圈围观民众里不起眼的地方简简单单走出来的。
‘傅大人,我们两兄弟重逢,何况时辰未到,喝喝酒、说两句话不过分吧?’
‘人之常情,三少请’
傅轻侯走到李麟旁边低语几句,这是将军府的三少楚尘没错,长少官封二品、次子位居上将,唯三子流落草莽、远离庙堂,从无任何功名,也未曾在任何大的场合露过面,小子处在两少光环之下都要被淡忘的时候,江湖上就出了很有名的游侠楚三,这游侠现在已经是朝堂之外最有影响的人物,就是来到台上这个戴着破草帽、提着酒坛子的人。
傅轻侯抬头扫了一眼远处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幼,看不出丝毫威胁,他不知道传言之中一呼百应是不是真的。
楚尘很自然的坐到石阶上,拿下酒坛子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过去,楚然没说话,甚至一个字都没说,接过来就喝。
‘就不打算说点什么?’楚尘抬头,明晃晃的大铡刀反射过来的光有些刺眼,这口刀斩了多少人,他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坐在天洗台台上看铡刀的,他这个哥哥还真是能耐。
‘好酒’
就两个字,楚尘听了叹了口气摇摇头。
‘给你喝这么好的酒真是浪费,我的哥哥你还真是了得,总是给人出乎意料,天下事哪件惊天动地你做哪件,你们这师徒俩唱出戏全天下都要跟着蹦跶,搞的鸡犬不宁、乱七八糟的还得自己收拾,连害的小九没命的跑,当年离你们远点真是英明’楚尘大大的感叹着,还颇为认真的样子。
严阵以待的法场就这么出了意外,分外的滑稽的停在原地,说不出的别扭。
‘的确’楚然倚着刀台看看手里的酒,唇边竟然笑开了。
‘那你说说,小九会把北城门拆了还是会直接杀过来劫法场?’
‘都不会’
楚尘拂拂草帽,这次是直接甩脑袋,小九,你何其无辜。
‘果然啊,看来小九又让你算计了一回,我可看到他这一路上没命折腾可不是假的,貌似西兰灭魂军团大头领乌托带着十三名手下可是一路跟着后面杀的格外欢畅,加上三皇子那王八蛋手里的‘七杀’成员,可算是成群结队的紧追慢赶,要不是汗青、云影早有准备命十八骑暗里跟着还护得牢固,还真不好说,我说你想叫他过来多说点好话、喊几遍有什么,难道非要这么折腾他一回?’楚尘像是在说教,声音别人听不清只能捕风捉影。
‘哥哥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是嘛,他是帮你把人都引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什么?’
‘不说拉倒,你真算是那老相的衣钵子弟,就喜欢装深沉,什么事明明白白不是省事,非要这么折腾,这次算不算玩过了,老相杀身成仁,你也快边刀下之鬼了,想什么呢都!’
楚尘抢过酒坛子狠狠的看了两眼,数落完他们就没再说什么,楚然坐在一边看楚尘喝酒,他们三个都是爱酒的人,是父亲带出来的,只是爱的不一样,他记得三弟喜欢的是微苦梅子酒,今天带的却是他喜欢的浆米酒,酸辣有些烧心。
看着眼前三弟,想着九儿,包括他自己,三人之中有谁会想到许久之后首次齐聚会是这样的场合。
<才发现,补上第六章>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