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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悲伤深入骨髓,沉默是一种选择
“什么?”梁乔笙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思绪有片刻的停顿。
“梁乔笙,立刻、马上给我从车里出来。”荣久箫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愤怒。
寂静的车内,手机里传来的话异常清晰。陆远乔显然也听到了,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起身端坐,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梁乔笙。”荣久箫看到车引擎启动,怒火中烧。
梁乔笙回过神,连忙转头看向车窗外,直直撞进了荣久箫的眼眸里——幽深,复杂,愤怒。
“荣久箫?”梁乔笙惊讶地喊出声,随即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陆远乔制止了梁乔笙的动作。
“陆远乔,请放开,让我下车。”梁乔笙略显急躁地看向陆远乔。
陆远乔没有松开,他侧头看向不远处车里的荣久箫。不近的距离,却让人有种两相对峙的错觉。那是一种无声的较量。转瞬,他眼底划过一丝光芒,唇角微微勾起,那是带着挑衅的笑意。
然后,埋头,靠近梁乔笙。唇触碰,他吻向梁乔笙,就在荣久箫的眼前。
梁乔笙瞪大双眸,吃惊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且还是在荣久箫面前。她挣扎,想要退开,却不料陆远乔紧紧扣住她的头,被迫承受他的吻。
荣久箫眼里的狠厉越发浓重,看着车内拥吻的男女,他放下手机,双手紧握方向盘,脚下油门轰响。
一声巨响,路边的人纷纷尖叫:“撞车了……”荣久箫直直撞向陆远乔的车子,车内的安全气囊弹开。那一瞬,陆远乔护住了梁乔笙。
荣久箫下车走过去,拉开车门一把将梁乔笙拽了出来。
“荣久箫,你疯了吗?”梁乔笙有些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荣久箫,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梁乔笙脑子一片空白,方才那瞬间的撞击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你是不是疯了?”
荣久箫拉着她的手臂,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对,我就是疯了。”他直视梁乔笙,近在咫尺的清丽面容,无端慑人的青涩眸光,简直恨不能将眼前之人拆骨入腹。
梁乔笙平复了一下心绪,挣脱荣久箫的束缚,转身便向那台被撞得略显凹陷的车走去。
“陆远乔,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梁乔笙担心地问。
这声关心的询问,让荣久箫更为心痛。他再生气,也不可能做不过大脑的事情,他撞的只是车身后端,除了让车子震荡一下,不会产生什么伤害;更何况还有梁乔笙的存在。
梁乔笙扶陆远乔下车,却听荣久箫在一旁冷冷道:“陆太子真是虚弱。”
梁乔笙不作任何回话,面含忧色地看向陆远乔:“你有没有怎么样?头晕不晕,想不想吐?”她记得,刚才那一瞬间,陆远乔紧紧护着她。
陆远乔摇头,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领和袖口:“阿笙,我没事。”
梁乔笙不确定地看着他:“真的没事吗?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陆远乔伸手将梁乔笙耳旁的发丝别到耳后:“真的,阿笙,我没事。”
“陆远乔,把你的手给我拿开。”荣久箫不禁怒声吼道。他大步走过来,冷风肆意。
陆远乔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地为梁乔笙整理着衣衫。梁乔笙想要退后避开,却被陆远乔固定住了肩膀。
“陆远乔。”荣久箫一声低喊,动手想拉开陆远乔,却见陆远乔转身一拳揍向他的脸……
就这样,两个身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在HKK的大门口拳打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离梁乔笙远一点。”荣久箫的手肘撞向陆远乔,恨恨开口。
陆远乔此刻没了任何的绅士风度,他不能容忍有人将梁乔笙的命不当一回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身为梁乔笙的丈夫,从不为她着想,荣久箫,你还曾质问别人以什么身份关心她,而你又是如何做的呢?”
HKK的保安听到有人在门口打架,跑出大门阻止。荣久箫和陆远乔此刻很有默契,不约而同地转头朝着保安吼道:“滚!”
“荣久箫,你太霸道了,毁了梁乔笙大好前途的是你,现在还要毁了她的命么?”陆远乔越说越气愤,却忽略了梁乔笙瞬息万变的表情。
“我毁了梁乔笙的前途?”荣久箫不禁停下了动作,凝眉问。什么叫作他毁了梁乔笙的前途?
“荣久箫,你毁了她的一生。”陆远乔的声音带着恨意。近在咫尺,他还揪着荣久箫的衣衫,气势逼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荣久箫不明所以地问。经过方才的打斗,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陆远乔怔愣,他怎么脱口说出来了。侧头看到一旁的梁乔笙,看着她脸白如纸的模样,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疼。
梁乔笙看定陆远乔,眼里满是疑惑:“陆远乔,你在说什么?”
“阿笙。”陆远乔有些懊悔,急忙上前两步,生怕梁乔笙疑心。
梁乔笙微微颤抖,身体比思想快,她朝后退了两步。这小小的两步,代表着恐慌,代表着拒绝,代表着疏离。
“陆远乔,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荣久箫的声音打破了陆远乔与梁乔笙之间那复杂难辨的气氛。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陆远乔和梁乔笙自成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有他被隐瞒的秘密,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恐慌、无措。
他看向梁乔笙那茫然的神色,内心深处被戳了一个洞口似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他再看向陆远乔,垂下的手掌不自觉地颤抖。他有种直觉,被隐瞒的秘密就要揭开,而事实是他无法承受的。
“陆远乔!”荣久箫的声音拔高,攥紧拳头,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陆远乔定定地看向梁乔笙,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带着哀求与痛苦。
转念,他慢条斯理地回答荣久箫:“这有什么好追问的?要不是你一直绑着梁乔笙,凭她的优秀,早已是自由之人,何苦现在还守着你荣家这份乱七八糟的家业。”
荣久箫皱眉呆滞,有些不相信陆远乔的解释:“你是这个意思?”他喃喃问出口。
陆远乔一声嗤笑:“怎么?不是这样的意思那又是什么?荣久箫,你方才的行为如此危险,又何曾将梁乔笙的安危放在心上过?你差点要了她的命,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是对的。荣久箫冷漠地看着他,这样的回答是情理之中,却又有些意料之外。
他抬眼看向梁乔笙,她站在一旁没有一丝声响,冷漠得如同这冬天里的冷风,寒烈得让人骨子里都有些发凉。
“梁乔笙,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荣久箫无神地盯着她。
梁乔笙声音平淡:“如果你们想一直在这里被人观赏的话,那就请自便。”说罢,转身离开。
细长的高跟鞋将她的小腿线条拉得笔直优美,挺直的腰身,带着一种孤傲的姿态从两个人的视线里离开。
荣久箫想追上去,却不曾想有警察跑过来。“你们俩站住,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寻衅闹事。”
“该死的。”荣久箫低咒一声。
梁乔笙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中还在回放方才陆远乔的话。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以往,却不曾想,突然跳出来一个陆远乔。虽说方才他是在维护她,可是这样的维护她宁愿不要。这是在揭她的伤疤,那血淋淋的不曾愈合的伤疤。
额头忽感一丝凉意,将她从沉思中拉回,抬头望向天空,下雨了。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到初春。
转身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一杯蓝山,靠坐在沙发里发呆。小小的身躯几乎陷在沙发里,呆愣地看着玻璃窗外的街道。
淅淅沥沥的小雨变得更密集了些,路上的行人开始奔跑,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溅出朵朵水花。水雾朦胧,整个世界都变得让人看不清。
“阿笙。”一声温柔低喊,仿若承载了无数疼爱。陆远乔站在梁乔笙的面前,看着蜷缩在柔软沙发里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梁乔笙已然心如止水,她平静地看向陆远乔,没有问他为什么找到这里,也没有问他荣久箫去哪里了。
她看着他,话语缓慢:“陆远乔,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陆远乔心下一顿:“阿笙,你的一切,我都知道。”犹豫再三,他还是说了出来。一出口,便如释重负,心里的很多事情都有了奔流的闸口。
“我的一切?”梁乔笙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些自我嘲讽,“包括我以前?”
陆远乔看着她自嘲的笑,心里疼痛难忍:“阿笙,我没有其他意思,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是荣久箫的错。”
“哦?是吗?”梁乔笙的笑意更大了,“你不觉得这说不通吗?怎么能是他一个人的错呢?若不是我自愿,我又如何能怀孕,怀上他的孩子呢?”
对未来生活有着美好憧憬的青春时期,她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她跟荣久箫的孩子。
荣久箫,并不知道。
当悲伤深入骨髓,人不是多话就是沉默。
多话如祥林嫂,见人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过往,自己的苦痛,自己的哀伤,仿佛要让所有人感受自己的一切。可是没有人能体会别人的人生,安慰之话是世上最徒劳的语言。不过是将伤口再挖开撒上一把盐,疼得你心脏发颤。
梁乔笙深谙此话之道,所以她从不轻易对人剖开自己的心,做些倾吐诉说之事。
她从来都是独自忍受。她知道,把自己的伤痕露出来,不爱你的人只会在心里嘲笑你。
而爱她的人,太少。
初春的雨天很凉,咖啡馆的玻璃窗都起了一层模糊的水雾,手指骨开始隐隐作痛。细小的附骨之痛从手指开始钻到了心里,每逢雨天,无可避免。以前不觉如此疼痛,是因为彼时的心没有此时沉重。
梁乔笙并未看向陆远乔,她忍着疼痛,端起咖啡还未靠近嘴边,却不料一丝尖锐之疼从手指传来,手一抖,一声轻微闷响,咖啡杯落了地。地上铺着地毯,所以也免了杯子碎裂之难。
描金画边的咖啡杯在那映花地毯的衬托下,越显秀丽精致,杯里的咖啡倾泻而出,将地毯瞬间染了暗色。
“阿笙。”陆远乔紧张地拿起梁乔笙的手查看。
“有没有烫到?”声音略重,眉眼间显而易见的焦急。
梁乔笙立马将手抽了回来:“没事。”
陆远乔看她一眼,便起身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道:“去打盆热水来。”
“先生……”服务员有些迟疑,虽然不愿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陆远乔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纸币放到托盘:“要滚烫的水,加一条毛巾。”
服务员退了下去:“先生,您稍等。”
梁乔笙有些疑惑地看着陆远乔:“你要干什么?”
陆远乔并不回答,只是脱了外套搭在了沙发上,面容沉静,隐隐严肃。
服务员很快将热水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陆远乔将袖子挽起来,毛巾入水。滚烫的水还在冒热气,一阵阵升腾,带着寂寥的气息。水滚烫,让那一双手不消片刻就被烫得通红。
“陆远乔,你干什么?”梁乔笙略带愤怒地看着他。他几个月前意外地闯进她不正常的生活,此刻还可能知道她过去的一切。他的刻意接近有什么目的吗?只是单纯的关心?她不得而知。
陆远乔拧干毛巾,一步上前,将梁乔笙藏在袖口里的手拉出来,被水浸过带着热度的毛巾瞬间覆上了她的手。梁乔笙的双手因温热缓解了刚刚的疼痛,也没有了刚刚的愤怒,但她还是不能理解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的过度关心。
“陆远乔,你……”你怎么知道?又是如何知道?
她的这双手遇到阴冷天气就会隐隐作痛,那骨头里传来的疼痛让人如觉受到酷刑,针刺一般。而事实上,这双手也确实受了酷刑,被人掰断。之后虽然得到了治疗,可也落下了后遗症,如同把当年受到的苦难活生生打了一个记号,跟着她一辈子,也让她记一辈子。
“天气那么冷,你该戴双手套,这样也少受罪。”陆远乔抬头看梁乔笙,声音有暗藏的责怪。
梁乔笙被他眼里的心疼给刺了一下,有些慌张地想收回手。
“别动。”陆远乔不容她退缩。
温热的毛巾缓解了手指骨的疼痛,可是心却无法安稳。陆远乔这样的亲昵与关心,这是一种让她承受不起也还不起的深情。比拥抱,比亲吻,更深刻。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因着不是周末,咖啡馆里的人也不多,这一方小小角落,珠帘隔绝,自成一块温馨天地。有人透过珠帘,隐隐能看到,男人眼中的心疼与手上的温柔。他站在那里,捧着女子的手。女子坐在沙发上,下巴微仰,侧脸精致,看着男人的眸光,都让人心软无比。
音乐声隐隐扩散到整个空间,将咖啡馆里的气氛渲染得越发温馨。雨水漫过玻璃窗,雾气氤氲,一片朦胧姿态。咖啡的香气和着音乐声,惬意悠扬,有人在唱缠绵情歌。
陆远乔拿起毛巾还要再给她敷一次,梁乔笙急忙阻止道:“不用了,已经不疼了。”
陆远乔有些怀疑地看她。
“真的,真的不疼了。”梁乔笙摇头再次强调。
陆远乔这才作罢,将毛巾放置一旁。
气氛太过宁静,甚至有些暧昧。梁乔笙微微垂眸,忍住心中的颤抖,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我是说,你怎么会知道我以前发生的事情?” 谁在流年听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