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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额头，心里一阵疲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而且还是与他切身相关的，不然陆远乔今日就不可能那么说，梁乔笙也不会是那个表情。
他太了解她了，这么多年，她一点也没变过。紧张恐慌的时候，脸色惨白，左脚会无意识地放到右脚的前面。
走到柜前拿出酒杯，正准备倒酒，却听到梁乔笙的声音：“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还要喝酒庆祝。”
梁乔笙在玄关处换拖鞋，看向站在窗前的荣久箫。声音虽然轻松，心里却渐渐沉落。荣久箫以前很少抽烟喝酒，现在却是烟不离手，酒也喝得浓烈。
荣久箫转身望着她，却无意识有些发呆，尤其他的唇角还有些许青色。
梁乔笙看他此刻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她走到他面前，眼眸扫过桌上的棉签和药酒，伸手便将荣久箫手中的酒杯拿掉，将他拉回沙发上。
随后，拿起棉签蘸了药酒，轻轻涂抹着他有些青紫的脸颊。她的动作很柔很轻，吐气如兰，那棉签上的药酒清凉，让荣久箫不觉一阵舒服。
梁乔笙一边涂抹一边轻声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人打架！”
“还不是为了你。”他顿了顿，轻声问道，“阿笙，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
梁乔笙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即抬头扯开一丝笑。
“对啊，我瞒着你以前上学的时候用午餐钱去买唱片。”
荣久箫看着她戏谑的模样，一阵羞恼，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揽到了怀里，唇覆上……起初温柔缱绻，而后越来越激烈，占有，掠夺，控制。急促的呼吸交缠，也勾出了荣久箫心中的魔。
他想起今日陆远乔在车里吻梁乔笙的一幕，嫉妒与愤恨顷刻间在心中越堆越浓。忍不住更加用力抱紧怀中的人，唇齿相依。在这片刻，荣久箫想要问出口的话却再怎么也问不出了。
如果秘密会让人受伤，那就不要问。
“阿笙，怎么了？”他将质问、气愤、恼怒尽数抛到了脑后，唯有一双忧伤眼眸，映在了自己的眼里。
“荣久箫，你与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清楚你现在吻的是谁吗？”梁乔笙轻声开口，声音浅浅，仿若虚幻。
荣久箫怔怔地看着她眼眸中迷离的水汽，她的瞳影如镜，让他几乎迷失了自己，仿佛又是盛夏夜里的雷与闪电交错而来，随后，漫天的雨落下，人们四处茫然奔逃，最后只剩下无人的街道，寂寞的空。如此空，空得根本没有映着他的身影。
心，蓦然就这么一痛。
“你，我吻的就是你。阿笙，只有你。”荣久箫复又将她拥在怀里，“阿笙，只有你。阿笙，我们是夫妻。”
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夫妻”，这个平凡的字眼，书本里、电影里、生活里，频繁被提及，随时都可以听到的字眼，却不如这一次来得震撼，来得激荡。
梁乔笙只觉自己像是被灌了一口怪味的汤，酸甜苦辣，纷至沓来。然后热气从心脏处升腾，熏得她眼眶发热，发疼，莫名想哭。
挣扎着，终是屈从于现实的温暖，手环上了荣久箫的腰，一声喟叹，紧紧拥抱。
荣久箫察觉了她的动作，手臂不觉更加用力了，恨不能将她就这么融到骨血里。
时间似乎就这样停顿在这个空间里，美好无比。
“我帮你擦药。”手指划过他眉间伤口，“你看看你，还和人打架，这张脸明天怎么出去见人。你是HKK的总裁，明天让员工瞧见多影响你的个人形象。”
她的语气有了不自觉的嗔怪，似乎，很久没看到她这样了。荣久箫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那时的他们没有烦恼，没有对立和仇恨。
“久箫，荣久箫！”见他走神，梁乔笙不禁叫道。
他侧头轻咳两声，答道：“今日在公司门口和陆远乔打架，你以为公司那些员工不知道吗？怕是早就传遍了。”
“你还好意思说。”梁乔笙反射性地伸手掐他的脸，却又顿住了。
这是她以往的习惯动作，那时候，只要荣久箫一惹到她，她就把他的脸颊恶作剧般扯得发红。可是，那时候是如此亲密，而现在……梁乔笙心里一凉，手便不自觉地想要放下来。
转而听到荣久箫轻声道：“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打架，谁叫他吻你，你这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啊……”一声痛呼。
梁乔笙双手一左一右掐起荣久箫的脸颊，做咬牙切齿状：“麻烦荣总回头翻查一下字典，去搞懂‘红杏出墙’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直视荣久箫，眼眸晶莹剔透，直把人的心都瞪酥软了。梁乔笙想，忘掉那一切吧，现在的他们可以维持这种关系，是对过去错误和失去的一种回报。
“阿笙，不是的……”荣久箫急忙解释。现下的关系维持良好，他不想因一时无意的话语给破坏掉。
梁乔笙站起身，顺手拿起抱枕，狠狠朝他的身上砸去：“荣久箫，你自己擦药吧！”梁乔笙走开了。
他不禁抱了抱枕头，埋首在其中。他想，就这样吧。没有那些是非恩怨，让他和她享受一下这片刻的宁静，就这么一段时间就好。
梁乔笙在煎鸡蛋，平底锅里黄灿灿的鸡蛋勾得人食欲大动，也让梁乔笙的心情越发好。
荣久箫来到厨房门口，便看到了梁乔笙在流理台前忙碌的模样。她穿着棉质拖鞋，系着粉色的围裙，不经意地撩开耳边发丝，让他心意大动，眉梢眼角都是漫开的止不住的笑意，心里一片宁静温和。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到了梁乔笙的发上，光晕跳跃，面容美得惑人，像是虚幻一般。
荣久箫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梁乔笙，眼神十分专注，仿似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那忙碌的人就会消失。
心里，一点点的怕，一点点的犹疑。
梁乔笙将鸡蛋盛进餐盘，不经意侧头便看到了倚在厨房门口的荣久箫，自然一笑，轻声开口道：“早餐喝牛奶吧！”
牛奶？不，他最讨厌喝牛奶了。
荣久箫反射性地皱起眉头，正想开口拒绝，却见梁乔笙歪头，颇有几分玩笑姿态。
“怎么？不吃我做的早餐？”要知道她可是专门让用人休假，来亲手做这顿早餐。她想，荣久箫会喜欢的，因为以前他就如此喜欢她做的饭菜。
“当然不是。”荣久箫摇头，回答得迅速有力。
“嗯，那就好，鸡蛋吐司加牛奶。”梁乔笙说着，拿起一杯牛奶放到荣久箫的手中。
餐桌上的二人正式吃早餐，期间偶有话题，气氛其乐融融。
荣久箫眼光溜到梁乔笙的红唇上，他看着她轻咬一口吐司，细嚼慢咽，忽有一丝隐忍之意闪过。
“怎么了？”梁乔笙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不禁有些疑惑。
“以后不准其他人吻你。”荣久箫冷哼道。
梁乔笙明白他在气什么，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
“你是有夫之妇。”荣久箫仿似不甘一般，复又说道。
梁乔笙正想开口，却听得电话响了，荣久箫的手机显示：顾西贝。
她轻笑，看向荣久箫：“有妇之夫，您的情人来电话了。”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早晨的温馨和谐。
梁乔笙一手捏着吐司，嬉笑开口：“这么早就打电话，荣总裁，您这女朋友可真够心急的。”
荣久箫浑然不在意那固执作响的电话铃声，而是专注地盯着梁乔笙脸上的神情。她神色一如平常，仿佛刚才的讽刺是真的玩笑话。
“你不在意？”荣久箫问得异常认真。
梁乔笙抽纸巾擦了擦嘴，看向荣久箫：“我的答案重要吗？”
话音一落下，电话铃声也跟着戛然而止。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隐隐有些焦灼。
阳光透过云层，碎金一样的光芒，初春的早晨，青草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梁乔笙到HKK大楼下，整理了一下头发，下车。刚走两步，就听到一声叫喊。
“梁乔笙，你来这里做什么？”
梁乔笙听到这声熟悉的尖锐话语，并未理会，只是径自往大门里走去。
“梁乔笙，你到这里做干什么？”顾西贝气冲冲地走来，妆容精致，但表情有些扭曲。
昨天满心期待地等荣久箫，期待有一个圆满的约会，却是枯等到半夜……到了早上好不容易打通他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这算是梁乔笙的示威吧！心情真是糟糕透了。除了糟糕，还有……害怕。荣久箫和梁乔笙，是和好了吗？
不，不行，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如果他们和好了，她怎么办？还有……还有那件事，如果荣久箫得知了真相，那她……顾西贝想到这里，心痛到发麻。一刻都不能待在家里，她要马上见到荣久箫。一路飞驰，到了HKK，就看到梁乔笙，心情又惊又怒。
顾西贝一边给林曼姿打电话，一边想上前拦住梁乔笙。
匆匆而来的陆决然看到顾西贝来者不善的模样，伸手挡下了她。
她转头冲陆决然怒吼：“给我滚开。”
陆决然眉头未皱，面容平静地看着顾西贝，言语平和：“梁董很忙。”言下之意——没空理你。
“梁董？”顾西贝声音拔高，眼里满是嘲讽，“她是哪门子的梁董，一个鸠占鹊巢的杀人凶手，还好意思给自己安个梁董的名头。”
眼看梁乔笙要走远了，她有些急了，转头狠狠打开陆决然的手臂：“你个走狗，给我滚开。”
梁乔笙闻声，停下了脚步，身形微顿，转身朝着顾西贝笔直地走来。
顾西贝扬起下巴，对着陆决然显露出几许骄傲，仿佛在说：你看，你拦我也没有用，她自己都走过来了。
“梁乔笙……”她喊出梁乔笙的名字，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梁乔笙打断了。
“道歉。”淡淡的两个字，眉梢带出冷意。
“什么？”顾西贝皱起眉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道歉。”梁乔笙又往前走了两步，直直逼向顾西贝。
顾西贝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心想凭什么要退这两步，气势上就弱了一大截。
她瞧着梁乔笙那清冷的眼神，不禁怒从心起：“我道什么歉，梁乔笙你搞错没有？”
梁乔笙再次严肃道：“向陆决然道歉。”
顾西贝一愣，看向站在一侧静默不语的陆决然，梁乔笙要她向这个人道歉？
她不禁失笑：“梁乔笙，你没毛病吧，让我顾西贝跟一个下属，一个走狗道歉？！”
梁乔笙听着她鄙夷的口气，没有多言，只是转头走进大门，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哗啦一声，泼向顾西贝。“没家教。”梁乔笙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顾西贝被梁乔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待水珠从脸上滴落，钻进了脖子，带了一丝凉意，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啊——”一声尖叫，顾西贝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梁乔笙，你凭什么这么对我！”顾西贝发疯般朝着梁乔笙怒吼。
梁乔笙唇角微微勾起：“我怎么对你了？”
顾西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乔笙。她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对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双眼清澈无比，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洞悉。
僵持间，林曼姿到了。
“西贝，你这是怎么了？”林曼姿挎着PRADA最新款包，摆着略微丰腴的身姿走到顾西贝面前，看她那身狼狈，不禁有些诧异。
顾西贝一看到林曼姿，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中忍了许久的泪顿时滚落出来。
“林姨，梁乔笙她……她泼我水。”
“什么？”林曼姿有些诧异。
她转头看向梁乔笙，看着她那副冷清的模样，又想到那次在会议室里遭受的驱赶，仿似所有的愤怒与耻辱之怒有了发泄出口。一抬手，一巴掌打在梁乔笙的脸颊上。
“梁乔笙，你太过分了。顾西贝可是你顾伯伯的心头肉，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看你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林曼姿看着被打得侧到一旁的梁乔笙，心里闪过一阵快意。
“梁董。”陆决然脚步微动，想要上前，却被梁乔笙用眼神制止了。
“怎么着？我打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林曼姿鲜红的唇一开一合，说着刺耳的话语。
“你在HKK是有股份，是了不起。可是你别忘了，你已经嫁给我们久箫了，久箫是我的儿子，你是我儿媳妇。我是你的长辈，我的规矩你必须得遵守；若是你受不了，你就立马给我滚出荣家。”
梁乔笙眼眸微垂，睫毛遮盖了眼里所有的翻涌情绪，她暗暗吸一口气，伸手将凌乱的发丝捋至耳后：“您说得对。”
话音落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荣久箫和一众人从拐角出来。
“阿笙，在这里做什么？” 谁在流年听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