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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 港乐一夜春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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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 港乐一夜春风来

  1967年11月19日,一家免费收看的电视台在香港开播。

  当时,香港已经有一家电视台,叫作“丽的映声”,它就是今天“亚视”的前身。那时候的“丽的”是有线电视,最初每户每月收“电视费”25港元。这点钱在今天勉强够吃一顿中饭,但看看统计数据我们就会知道,有线电视在当时的香港算得上是奢侈消费:1971年,香港家庭收入中位数为708港元。

  免费电视台的好处就是架起天线就能收看,不用交钱,因此香港人都称这家电视台为“无线”,它就是今天的TVB,正规的称呼应该叫作“电视广播有限公司”。

  TVB的创始人有三个,一位不为人知,一位广为人知,还有一位是2014年离去的传奇。

  不为人知的那位是祁德尊爵士。他是个英国人,因为服役到了香港,“无线”开张时他还是“和记洋行”的老板。1975年“和记”由汇丰银行接管,1979年转售给了李嘉诚。

  广为人知的那位是利孝和。他的父亲利希慎是早年间港澳有名的“公烟(鸦片)大王”。后来香港政府宣布禁烟,利希慎打算投资建厂的铜锣湾的地皮只能转向经营,因此,留给儿子利孝和的是地产生意。利孝和是“无线”创办初期的董事会主席,“无线”搞台庆等大型活动时经常请出来做嘉宾的“利太”,就是他的夫人。

  1980年,利孝和因心脏病去世,“无线”的主席换成了第三位创始人,他就是那位2014年离去的传奇人物,人称“六叔”的邵逸夫。

  邵逸夫以前是玩电影的,所谓“邵氏出品,必属佳片”说的就是他的邵氏影业王国。不过,这时的六叔已经把主攻方向转向电视业。对这个转型,当时很多人说六叔不务正业,但现在看起来,他是一位相当精明的商人。

  当时全港总共只有90家影院,如果纯粹依赖本地市场,一部电影能收回成本就算不错了。以当时的条件,投资电影盈利的方法一是发行海外,二是在本地搞垄断,说白了就是控制院线。不过,院线这东西有钱就能玩。1985年,杨紫琼的前夫——富豪潘迪生的德宝公司接手了邵氏影业的在港院线,立即与嘉禾、新艺城并肩成为香港20世纪80年代的三大电影公司,可最后怎么样?1992年就歇业了。可以说,邵逸夫在邵氏院线还值钱的时候找到了有钱的接手人——顺便说句八卦,杨紫琼和潘迪生结婚的时候,邵逸夫是主持人;而他们离婚的时候是1991年年底,所以历来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德宝公司简直就是潘迪生为了追求杨紫琼建的。

  在众多关于邵逸夫的传记作品中,无一例外地提到了他一生的两个关键词:眼光和精明。

  邵逸夫的眼光在于他经常能提前10年看到未来的市场。别人投资电影的时候,他买地、建片场;别人建片场的时候,他在培养导演和演员;别人卖电影的时候他在全球各地建院线,他的电影王国还没走到巅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进军电视业了。

  若说邵逸夫的精明,就在于他太懂传媒和香港本地市场了。

  香港的娱乐产业,观众喜欢什么,投资人就玩什么。当年邵氏影业的两大王牌导演李翰祥和张彻,一个拍风月,女主角个个都是肉弹女星;一个搞武侠,主演的衣服动不动就被对手抓破,对手太菜就只好自己主动撕开。总之,导演要想方设法让主演露出各种肌肉,说白了都是对准观众的口味。

  精明的邵逸夫自然明白香港本地的电视观众想看什么。1978年郑少秋与赵雅芝版的《倚天屠龙记》改拍了结尾,为什么?这是“应观众要求”。到了1979年的《网中人》,玩法更高级了,让观众投票,“顺应民意”地让欧阳佩珊被利斧劈死,成全周润发和郑裕玲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甚至让观众们欣赏到了香港电视剧史上惊世骇俗的一个镜头:周润发和郑裕玲长达35秒的热吻。

  到了1980年,“无线”与“丽的”有过一次电视大战。当时,“丽的”的几部电视剧收视率奇高,为了和“丽的”抢观众,“无线”的做法简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将正在播出的电视剧《轮流转》腰斩,并立即启动新节目。“腰斩事件”开了香港电视史的先例,也使《轮流转》成为唯一一部没有结局的剧集。但这部电视剧成全了几个人,演员阵容就不必多说了,值得一提的是5个编导里,有一个叫杜琪峰;13个助理编导中,有一个叫王家卫,还有一个是鞠觉亮。

  争观众、抢市场是个砸钱的行为,以邵逸夫的精明,分蛋糕不如做蛋糕。在1971年,他这边当着“无线”的股东,那边又用自己手中的邵氏影业和“无线”合作,创办了艺员培训班;1973年,“无线”又开始举办“香港小姐”竞选活动。两项投资下来,“无线”不仅把娱乐圈做大了,还培养了一大批日后香港影视圈的“天王”“天后”。

  邵逸夫在“无线”的操作手法,实际上和他玩电影的时候差不多:抓住观众口味就抓住了客户,“造星”就有了票房保障,两下结合,造出来一个巨大的娱乐市场,也造就了香港流行音乐的黄金期。

  香港资深音乐人黄霑有篇博士论文叫《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1949~1997)》。在论文中,他将香港粤语流行音乐的发展划分为几个阶段,1984~1997年被他称为“滔滔两岸潮”时代,而之前的10年(1974~1983年)则为“我系我”时代。“我系我”是黄霑的名作《问我》中的一句歌词。这首歌当年很红,和它有关的事物几乎都可以载入香港文化史。比如,它出现在1976年的香港电影《跳灰》中,这部电影被视为香港新浪潮电影的先驱,还有人说它是香港电影史上首部真正的警匪片。但《问我》再红,也只能屈居《跳灰》电影的插曲位置,因为这部电影的主题曲也是香港文化史上的经典——《大丈夫》。

  《问我》的演唱者陈丽斯也是一位传奇人物。现在所谓一夜走红的歌手,若是细究起来大多有蛰伏多年的龙套生涯。说起来是科班出身,可当时刚初中毕业的陈丽斯是在酒吧玩票的时候,被《跳灰》的投资人萧芳芳选中的。大部分人误以为她是1979年从“丽的”的艺员训练班出道的,忘记了她在进入娱乐圈之前三年的这段经历。有一首《问我》垫底,她也没必要把精力放在当歌星上,刚二十出头就退出娱乐圈了。可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唱了几年,竟然又唱出一首名作——1976年,前一年获得“香港小姐”冠军的张玛莉主演了一部电视剧,并唱了它的主题歌,叫《当你见到天上星星》;转年,陈丽斯翻唱的时候改了歌名,1981年又被叶德娴翻唱——这首《明星》,后来成为悼念张国荣活动播放歌曲的不二之选。

  《问我》的歌词现在经常被媒体用来缅怀黄霑,因为它与黄霑个性中的豪气、洒脱相合,是其一生风骨的写照。但黄霑用“我系我”来定义1974~1983年的香港粤语流行乐坛,并不是说其时的香港乐坛有多自信、多豪迈。相反,香港粤语流行音乐在这10年才刚刚起步,更准确地说,它在这个阶段才有了“我系我”的独立性。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香港乐坛根本没有粤语流行歌的位置。

  这与香港地区的社会结构息息相关。在20世纪50年代之前,香港是典型的商港,社会阶层泾渭分明,上层大部分是外国人,还有少量的华人富商,下层则是本地的佣工、劳工。且不说社会地位、教育背景,就说这两类人各自的文化、生活中所用的语言都是没法调和的。上层听的是欧美音乐,个把贵族兴许还欣赏一下歌剧;而下层人的音乐娱乐形式是现在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粤剧”。

  2001年,第二十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把“终身成就奖”颁给了白雪仙,虽说这种奖项的得主都是功成名就、家喻户晓的老前辈,但很多资深影迷、乐迷还是摸不着头脑。在骨灰级粉丝的提示下才弄明白,她就是张国荣十分喜欢的“任白”组合中的白雪仙,她和任剑辉珠联璧合,是风云一时的粤剧名伶。如果不是张国荣在1999年纪念任剑辉逝世十周年的活动上开腔唱过几句《帝女花》,大部分人也许这辈子都很难听到这种地方戏曲。

  那个年代很多歌手都学过粤剧,唱《上海滩》的叶丽仪就是学粤剧出身,罗文后来更是唱过粤剧。张国荣的歌迷能听出他早期的唱腔有些“板”,不如后期那么随性洒脱,还以为是录音条件或者唱片监制的问题,其实,如果联想到罗文、叶丽仪那种字正腔圆的唱法,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们都是受到粤剧粤曲唱法影响的——黄霑说,粤剧粤曲的唱法,是要把曲词每个字的首韵、腹韵和尾韵全部清楚地唱出,它和日后出现的非常注重咬字的“广告歌”,一起影响了粤语流行曲的唱法。

  粤剧在20世纪50年代逐渐式微,这与香港人口激增带来的社会结构变化有关。

  抗日战争之前,香港人口只有22万左右,但在抗战打响后,大量避难民众涌入香港,1941年的人口数字暴增至160万,到了1945年日本投降时快速下降为60万;1950年,人口数字又飞速上升为220万。显然,以上的人口数字像蹦极一样蹿上蹿下,是和内地的局势有关。10年后的1960年,香港人口达到301万,有统计说,这其中有100万的偷渡人口。1970年,香港人口接近400万,到了1979年,香港人口达到510万。

  大量的外来人口中,除了偷渡的就是避难的,他们可能来自五湖四海,对本地的粤剧粤曲没有兴趣。在1950年前后,大上海的娱乐产业逐步搬迁到香港,姚敏、陈蝶衣等音乐创作人到香港定居,同时而来的还有白光、姚莉等歌星。这批歌星中有一个人不能不提,她就是“上海滩五大歌后”之一的“电台女王”张露,也就是杜德伟的母亲——在1996年的“香港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上,好多那个时代的超级巨星集体亮相,做了颁奖嘉宾。

  这样,国语流行曲进入香港,占了香港流行音乐的半壁江山。

  另外半壁江山,则是欧美流行曲。尤其是1964年The Beatles(披头士乐队)巡演到香港后,迅速在年轻一代中掀起了英文歌的热潮,罗文、许冠杰、谭咏麟、林子祥都组建或参加过唱英文歌的乐队。1983年入选第一届“香港十大劲歌金曲”的,就有关正杰和黄露仪合唱的《常在我心间》,这首歌其实就是猫王的《Always On My Mind》。在那一代听惯了欧美流行音乐的港人心中,虽然是填了新词,但曲调却是耳熟能详的,所以,《常在我心间》很有人缘地获得了这一届的“季选最受欢迎奖”。

  资深的歌迷尚能知道关正杰是谁,但对黄露仪实在陌生。其实,这个名字在那个时代已经非常红了,1979年黄露仪的英文专辑就获得了香港唱片业协会的金唱片奖,日后她的英文唱片竟然超越了外国歌手,在台湾创出外语唱片发行纪录。对很多不习惯听外语歌的歌迷来说,唱英文歌的黄露仪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恐怕没有人不知道1987年的《雪在烧》、1990年的《哭砂》的演唱者黄莺莺——黄露仪就是后来的黄莺莺。

  许冠杰、黄莺莺这样的老牌唱将都是唱英文歌起家的,这至少可以说明,香港粤语流行音乐在起步时就很艰难。但是,变化很快就来了。这种文化上的变化也是必然要来的,因为在香港人口暴增的背后,香港的社会结构发生了大转型。

  仔细分析一下1950~1979年的香港人口数字,我们就能发现另一个问题:1979年香港人口510万,除去罗文这样的100万偷渡客,还剩410万,而1950年的人口则是220万。

  这意味着什么呢?

  很简单,1979年比1950年多出来的人口,除去经偷渡途径外来的,剩下的都是生出来的,其中偷渡客们也在生孩子,刨除死亡人口,那么,战后自然出生的香港新增人口至少有200万。这就是说,1950年后出生在香港的人口数量,几乎等于1950年香港原有的人数。

  更重要的是,即使是1950年出生在香港的孩子,到了1978年的时候,也进入了生育年龄。也就是说,1950年结婚成家的香港人,到1979年时都可以当爷爷奶奶了。

  这会发生什么呢?

  我们看另一组让人吃惊的数据:有统计表明,1979年时,20岁以下的青少年占香港总人口的39%。

  顺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那么,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经济腾飞,绝不是不可预见的,这将是一个多么年轻、多么有创造力和活力的社会呀。

  社会人口的构成不仅影响经济,还会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香港粤语流行音乐的繁荣发展,也会与人口结构产生关联——以上的所有数字隐藏着一个诱发香港社会结构转型的根本因素:在香港人口总量中处于中坚位置的青少年群体,与父辈甚至个别爷爷辈的偷渡、避难不同,他们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

  如果说以前来香港定居的人经常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感,心中存有“外来客”的身份焦虑,从而与香港本地有文化隔膜,那么,新增的这一大批人口天生没有这个心理负担,对他们来说,自己就是“香港人”,香港就是“家”。父辈的文化来自五湖四海,搞得五花八门甚至格格不入,可对他们这一代来说,从睁开眼睛起就接受了这种多元文化的格局,并会很自然地认为香港这个“家”本来就是这么丰富多彩。

  很多学者曾经分析说,这批香港人在迫切地寻找着属于香港本地的文化,寻找着自己的声音,由此粤语流行音乐开始起步。

  其实,真实情况很可能恰恰相反。

  这些人年轻、活跃、富有激情,而这样的年轻人又占了社会总人口的四成,他们像鲶鱼一样在多元的香港文化中窜来窜去,必然会迅速填平以往香港社会各种外来文化之间的沟壑,形成一种融合后的新文化。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批年轻人要做的不是“找”一种并不存在的本地文化,而是由他们作为主力军“创造”本地文化。

  很快,本地文化的声音就唱响了。

  1974年,也就是“我系我”时代的第一年,“无线”投拍电视剧《啼笑因缘》。在以往的很多年里,电视剧有主题曲,但没有主题歌。《啼笑因缘》的编导是王晶的父亲、老戏骨王天林,他想弄出一首主题歌来,于是找到了作曲人顾嘉辉。

  当时,王天林和顾嘉辉希望用粤语填词,创作一首粤语歌曲。填词人很好找,著名的粤剧编剧、曾经和白雪仙合作整理《帝女花》唱片版本的叶绍德自然是不二人选。可演唱者让他们犯了难,担心观众不能接受“老土”的粤语歌。选来选去,他们选中了仙杜拉。

  仙杜拉是个中英混血儿,本名叫梁玉姬,曾与一位高山族歌手阿美娜(Amina)成立过女子组合“The Chopsticks”,通常被称为“筷子姊妹花”,主要演唱欧美流行曲,但这个组合在1973年就解散了。选择仙杜拉的理由是她以前唱英文歌,而且衣着打扮非常前卫,用这种“洋化”的歌手搞一搞平衡,观众不骂就算不错。

  这或多或少说明了当时的音乐人对粤语流行歌没有信心,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首歌马上流行了起来。同一年,许冠杰的《鬼马双星》也红到爆棚,新一代的香港年轻人迅速认同了香港本土的音乐文化,这两首歌也奠定了粤语流行歌曲的文化地位。

  《啼笑因缘》的旋律结构是AABA,A和B就是现在娱乐节目里经常会提到的“主歌”(Verse)和“副歌”(Chorus),这是20世纪30年代在美国流行的曲式,从《啼笑因缘》后便成了香港流行音乐创作的标准曲式。顺便说一句,《啼笑因缘》这部电视剧中有位演员叫周吉,他就是香港电子乐大师周启生的父亲。

  现在有媒体说,1973年“无线”播出的郑少秋版《烟雨濛濛》是香港史上第一部带主题歌的电视剧,这恐怕是个讹传。1972年“无线”的《星河》才是第一部,但它的主题歌是国语歌曲。而1973年的《烟雨濛濛》只有主题曲,电视剧播完之后,郑少秋要出唱片,这才填词让他唱了,由此才出现了粤语歌曲《烟雨濛濛》,这其中有个先后顺序,不是电视剧与主题曲的关系。这样说来,仙杜拉的《啼笑因缘》才是香港音乐史上第一首粤语的电视剧主题歌。

  从这首歌开始,影视剧开始成为粤语流行音乐传播的重要途径。当时没有CD,没有MP3,更没有现在商业街上这么多高音喇叭,有条件的家庭使用的是留声机。但对年轻人来说,一是得花钱买唱片,二是唱机不能移动,使用不方便,三不“个性化”,开了机器总归要受父母管制,因此,大多数年轻人听歌的途径无非就是广播电台和电视。电台的传播方式比较简单,1978年香港电台能够开办“香港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显然是时代的必然。但是和电台相比,影视剧对歌曲的流行起到的作用似乎更大一些。一方面,电视剧一播就是半个月,只要旋律不那么复杂,剧演完了,歌也就很有传唱度了;另一方面,电台毕竟是针对香港听众的,而影视剧集却可以在东南亚发行,这也在客观上扩大了粤语歌曲的知名度和传播范围。

  由此,早年的“金曲”中大部分是影视剧主题歌就不足为奇了。比如1978年第一届的“香港十大中文金曲”中有7首歌是电视剧主题歌或插曲,其中不少还是“无线”的剧集,而前5届的“香港十大中文金曲”的50首歌里,粗略算起来有五成是电视剧主题歌,这还没算电影插曲。

  “香港十大中文金曲”办了5届后,香港粤语流行音乐就已经顺利地完成了“我系我”时代。在这10年中,电视媒介捧红了郑少秋、汪明荃、关正杰、罗文、叶振棠、甄妮等歌手,而新一代歌手也在蓄势待发。

  这不得不说回邵逸夫“造星”的手段。“无线艺员培训班”和“香港小姐竞选”两个活动,给影视界培养了大批的演员和幕后精英,但邵逸夫又把眼光瞄在了刚刚兴起的香港流行乐坛上。1972年,“无线”就成立了华星娱乐有限公司,最开始只负责办演唱会,顺便为“无线”代理唱片发行。到了1982年,“华星”成立了唱片部和经理人部,签下了第一位歌手陈美龄,她就是1983年第一届“香港十大劲歌金曲”《愿你继续醉》的演唱者。

  之后的一年内,“华星”连续签下了罗文、陈洁灵、甄妮等成名歌手。现在看来这都不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华星”签下了两位当时并不出名,但日后如日中天的巨星,一个是张国荣,另一个是刚刚在“新秀歌唱大赛”中夺冠的梅艳芳——这个比赛就是“无线”举办的。说起来邵逸夫其实还是在“造星”,只不过他培养的不是演员,而是歌手。

  手中拥有“华星”这样的唱片公司,拥有“无线”这样的电视传媒,恰逢香港粤语流行音乐经过“我系我”时代的十年淬火,已经成为香港娱乐文化的主流,那么,以邵逸夫惯常的手段,在1983年推出“香港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显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这第一届“香港十大劲歌金曲”中,有一首歌似乎可以为这场流行音乐盛典命名——《迟来的春天》。

  《迟来的春天》在谭咏麟的众多金曲中,传唱程度并不是很高。但细想起来,他最早在内地脍炙人口的歌曲都是国语版本,拗口的粤语版在当时还不被大部分内地听众接受,像《水中花》《爱在深秋》的粤语版多少还有人能唱出来,但像《夜未央》的粤语版《梦仍是一样》、《像我这样的朋友》的粤语版《争气》、《难舍难分》的粤语版《今夜情为证》,又有多少人记得住歌词呢?

  其实,《迟来的春天》这首歌谭咏麟也唱过国语版,但那要到1991年了。内地歌迷最早接触这支旋律的国语版,是在1984年。当时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盒带销量达到180万,据说这标志着内地第一个真正的流行歌手诞生,唱这首歌的人叫周峰——2013年《我是歌手》的舞台上,陈明又一次翻唱了周峰的国语版:《梨花又开放》。

  而这首歌还有个英文版,收录在1978年的专辑《Day Dreamin’》中,歌名叫《Good Morning Sorrow》。不了解这张古老专辑的人也许会哑然失笑,这个比谭咏麟早唱了5年的人,正是张国荣。

  这一届“香港十大劲歌金曲”中,谭咏麟仅有《迟来的春天》入选并得奖。对他来说,1983年是“迟来的春天”,多少还有点儿春寒料峭的意思,下一年他爆发似的入选10首歌曲,凭着3首歌横扫5座奖杯,立即一片春意盎然。而对香港乐坛来说,1983年更是“迟来的春天”,虽然比香港电台的“香港中文十大金曲”晚了5年,但这个迟来的“香港十大劲歌金曲”,将香港流行音乐带入了一个以电视传媒为主题的时代,暗示着香港流行音乐的春天。

  说1983年是个春天,对另一个人来说恐怕有点儿哭笑不得,因为,这一年他破产了。

  这个人绝对是个狠角色,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目睹过父亲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可以说“东山再起”这4个字他完全不陌生,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基因。

  等他用短短3年的时间爬起来后,香港娱乐圈便迎来了今天的大鳄——他就是杨受成。

  1983年 十大劲歌金曲获奖名单

  1. 《今宵多珍重》 陈百强

  2. 《渔舟唱晚》 关正杰

  3. 《倦》 叶德娴

  4. 《激光中》 罗文

  5. 《愿你继续醉》 陈美龄

  6. 《一段情》 钟镇涛 彭健新

  7. 《赤的疑惑》 梅艳芳

  8. 《交出我的心》 梅艳芳

  9. 《迟来的春天》 谭咏麟

  10. 《常在我心间》 关正杰、黄露仪

  劲歌金曲季选最受欢迎奖:《常在我心间》 主唱:关正杰、黄露仪

  作曲填词人投票最受欢迎奖:《一段情》 主唱:钟镇涛、彭健新

  AGB观众抽样调查最受欢迎奖:《今宵多珍重》 主唱:陈百强 光辉岁月,不说再见:香港音乐时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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