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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伴随着国立一中的上课铃,一束阳光冲云缝中洒落到了中学的大门前。虽然中学门前的雪大部分已被除去,但是仍然残存着少量冰晶。这些冰晶借着阳光闪耀着,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过,也以此来迎接消亡。
“香香!”一个身材瘦小的娘娘腔走出了大门,走向了连香。连香本来背对着大门,听到声音便转过身来,她笑着举起了双手,对来人说道:“哟,周老师来了。”那个娘娘腔笑着说道:“来,带你游动物园去。”
“动……物园?”
娘娘腔没管一脸狐疑的连香,拉着她就进了校门。他走了两步还回头对门卫嗲声说:“早啊,德莱纳先生。您的《西游记》研究完了没有?”德莱纳先生是个白人老头,听娘娘腔这么说,便笑着举起手中的两本书,一本是《中华词典》一本是《史记》。娘娘腔笑了笑,挽着连香的手继续走,还低声说:“原来不是《西游记》。”连香听了,扑哧地笑了出来。
连香朋友不算多,这个娘娘腔是她的高中同学,刚好在国立一中教书。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了,要不是连香在谢拉德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还不知道有个关系户是如此重要。于是她连夜打听,才幸运地发现自己还有个同学在中学教书。这样,她便不用再重蹈西郊小学的覆辙了。
“周老师,没打扰你上课吧?”连香笑着问道。
“呀,你还是叫我周园吧。我昨天没跟你说,我是教美术的,闲得很。”
“国立一中这么多学生,应该也排得挺满的吧?”
“什么?考试,考试才是最重要的,画什么画呢。”
“对哟。”连香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校园太久,连这么一个常识都忘记了。
周园很快就把连香带到了他的美术室。美术室这时空无一人,正是说话的好地方。因为是老同学,连香觉得没必要隐藏什么。于是,她便把她的目的对周园全盘托出了。周园听完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头发,说道:“嗯,看来你家是发现了矿。”
“怎么可能……”
“还不是嘛。居然为了虚无缥缈的直觉,连班都不上了。啊!”周园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那是嫁了个有钱老公!”他说着仔细打量着连香的脸:“可你虽然长得可爱,但不像是嫁入豪门的面相吧。”连香哭笑不得,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看我们还是说点正经的吧。”
“啊,对不起,职业病发作。”
“职业病?”连香没想再深究这神经兮兮的周园的职业,她问道:“我能看到往届学生的资料吗?”
“嗯。”周园托着下巴,郑重地说道:“我看行。”他说完,便跑了出门,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把连香带到了资料档案室。资料室那个男性管理员看到粘着兰花指的周园就打了个寒颤,还推起了笑容让两人慢慢查。
“这些资料怎么不录入电脑啊……”周园一边查一边抱怨着。
良久,两人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文源所在的班级资料。连香连忙用手机把资料拍了下来,不管是初中部的还是高中部的。她在这边忙着,那边周园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主要是看谁考试不及格。
“哎哟,我还以为这个石原是个男生。原来还是个女生啊。”周园笑着说。
“什么?”
“你看这个石原。我开始以为她是个男孩,还笑她体育成绩跟我一样菜。谁知道居然是满分,是按女生的标准。”
连香接过周园手上的成绩单看了看,原来这是高中部的资料,还是电脑打印版。只见资料上姓名那一栏的“石原”二字都挤在了左边,感觉有点不和谐。于是,连香连忙再看了看其他的资料,却发现同是两个中文字的姓名,其他人的名字却是居中且带有间隔的。这时,周园似乎也察觉到问题,便翻出了全班级的名单递给了连香,说道:“你看这张。”
名单是纵向排列的,“石原”二字更加明显地往左边缩了过去,反而跟下面一个叫“夏本友树”的“夏本”是对齐的。连香吸了口气,问道:“你们学校日裔的学生多吧?”
“别说现在了,我们那个时候也不少吧。”
“这个石原,名字是被涂掉了吧。”连香皱着眉头说道。
“啊,应该是先用纸贴上,然后在复印机上复印的。原件应该已经销毁了。”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名字涂掉?连香连忙问周园:“有照片吗?”
“这里,挺可爱的。”周园说着递给连香一张纸,上面是这个石原的详细资料,还附带了一张证件照。证件照上是一个清纯的小女生,的确是个美人胚子,那感觉还有点面熟。就在连香仔细阅读资料的时候,周园说道:“我们不是应该找那个叫文源的资料吗?”
“对,可是这女生的资料太奇特。拍下来备用,仅此而已。”连香说着便掏出手机把那些她觉得值得注意的资料都拍了一遍。
根据资料,两人知道了文源在初中和高中的班主任名字。于是,周园便带着连香来到了教师办公室等待老师下课。期间,连香拨打电话,希望找到那个叫大山的朋友,想让他帮忙查这个叫“石原”的女生。可是,对方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肯定是被抓了。”连香喃喃地说。
“谁?”
连香没想到周园听到了她的话,只能堆起了笑容说:“一个朋友而已。”周园笑着说道:“你在社会混久,连这么厉害的朋友都有了。”
“这算厉害吗……”连香无法弄清楚周园的逻辑,或许对方纯粹是在调侃,所以她扯开了话题,转为和老同学谈论昔日时光。
“哟,你怎么不呆在美术室,来这里干嘛?”一把中年妇女的声音从门口那边传了进来。旁边一个戴眼睛的瘦小中年妇女对她说道:“周老师带了个小姑娘来,说是来找你的。”连香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只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胖胖的卷毛大妈。周园一看到这个大妈,便马上从椅子跳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周老师上课辛苦了,来,请坐。”
“少来了。”那个周老师瞄了连香一眼,对周园说道:“怎么了?女朋友记得要带回家给你老爸过目。”
连香听这个周老师这么说,显然以为自己是周园的女朋友,可是她怎么想都觉得周园应该带男朋友回家比叫恰当。她连忙低声问周园:“这……”
“这是我姑姑……”
“嘻!我就说你不像能在这种重点学校教书,原来……”连香话没说完,那个周老师便干咳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我忙着呢。”连香不敢怠慢,连忙拿出手机给周老师看文源的资料,问道:“请问您对这个学生有印象吗?您教过的学生。”周老师看了一下手机,舒了口气,反问道:“我怎么会没有印象?他寄读的,一个人住一间房,足足住了六年。他连寒暑假都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按你这么说,那应该不是单人间吧?”连香问道。
“当然不是,四人一间房。只是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住,说是跟他太靠近会死。家长也强烈反对,一点都不科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有啊,后来宿管将他撵到了杂物房里面住了一学期。我还去跟宿管吵了一架,可是没用,那家伙犟得很。”
“杂物房啊。”连香心理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酸楚。她轻轻吸了口气,接着问道:“那后来呢?你说他住了一个学期。”
“后来啊。她莫名奇妙地摔断了腿,被调走了。”周老师一边说一边流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所以,文源就被调回正常的房间了?”
“是啊,新来的宿管还算听话。你说这谣言也传得太开了,一直没人敢跟他住。”
连香心里明白,很少人能将发生在文源身边的事情想成是巧合,毕竟他也不是那个到哪里哪里就死人的小学生神探。她小心翼翼地问周老师道:“您不觉得那些事情有点巧合吗?”
“父母和两个同桌死了嘛。警察都结案的事情还有什么质疑的呢?想事情给我科学一点。”周老师话音刚落,周园便凑到连香耳边说道:“我姑姑是理科生。”
周老师瞅了周园一眼,说道:“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和谁有交往过。不过,他读高中那会儿我倒是见过和一个男生一起走路。”
“男生?”
“我还能把女生看成男生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连香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周老师摇了摇头,又说道:“那男生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踪了。”
“我去!”周园插嘴道:“他肯定是凶手。”
“胡说!”周老师又瞅了周园一眼,说道:“文源那孩子,一个月都不会离开学校一次。都把这里看成监狱了,他怎么出去作案?”
“就不能在学校作案啊?”周园鼓着腮说道。
“这……”周老师清了清喉咙,说道:“警察倒是有来过学校找人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好不?”
“那后来呢?那找到那同学吗?”连香追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至少在学校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提及过这件事了。”周老师说着,看了看门口,嚷道:“秦老师,有事找您!”连香和周园向办公室的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茫然地问道:“周老师,怎么了?”
“那年,你们班失踪的那个白人男生叫啥名字来着?”周老师问道。
“嗯……”秦老师疑惑地看了看周园姑侄俩,又看了看连香。周老师连忙笑着说道:“没什么,他们就是八卦。”秦老师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艾力克.哈维尔。”
“有找到吗?”
“我关注了几年都没消息,后来就慢慢淡了。谁有精力天天向着那跟未来无关的事情呢?”
“那,您记得有个叫石原的女生吗?”连香插嘴道。
“石原,石原……”秦老师绕了绕后脑勺,说道:“哎,这么久的事情,不记得了。”他拍了拍连香的肩膀,又说道:“先照顾好自己,要想知道别人的事情就去读读历史,比八卦可有用多了。”说完,秦老师便有走出了办公室。连香提了提眉毛,问周园道:“历史老师?”周园笑着对连香竖起了拇指,点了点头。
“去吧,小毛孩。跟秦老师说的那样,先料理好自己的事情吧。”周老师说着向周连二人甩了甩手。
连香也识趣,知道从老师身上所得到的信息应该不能再多,便拜谢后离去。然而,她还是希望能得到更多关于那个叫“石原”女孩的事情,因为她认为奇怪的事情背后没准都有关联。所以,她拜托周园看是否能在教育系统里查到更多信息。周园看来闲得可以,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连香。他送走了连香,便回去找到了周老师,只见周老师坐在那里正擦着额头上的汗。室内虽然有暖气,但是也不至于能让人热出汗来。周园疑惑地问道:“您刚才做了课间体操吗?”
“没,没,是那水太热。”周老师说着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咕噜噜地喝着,没让周园感觉那里面的水有多烫。周园没敢多问,悄悄的就走了。
这时,连香已然坐在了回家的公交车上。她闲时也没逛街的兴趣,更不用说现在在奔向未知的路上了。她很快就回到了家,开始用电脑整理着这两天的所得。说是跑了两天,但是所得却非常的少。她稍微罗列了一下比较在意的地方:第一、文源家里失火当夜,他为什么刚好去了找约翰?如果只有约翰的口供证明文源当时不在现场,那约翰之所以出国是否和事件有关?第二、谢拉德校长对当年两个小学生的死三缄其口,内有隐情的可能性不可谓不大。第三、失踪的艾力克似乎是和文源有关联的极少数人之一。第四、那个叫“石原”的女孩为何就被篡改了资料?
这些都是连香比较在意的地方,除此之外,类似于福利院在被诈骗和宿管被调职的事情也不算精彩了。总之,文源其人并不属于交往很广的人,但是就在这少数人里出现“差错”的几率却不小。这或许已经是最值得让人在意的地方了。
就在连香思考得入神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出现了“Q果”的名字。 锁与白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