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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翼龙费舍尔探长马上向警察局通报了他们的分析。然后,他们迅速驱车前往东部沙漠的第十二座基地。
虽然警察一定会做好准备,可看来还是有一定风险。费舍尔建议,除了他自己,大家就不要去了。但显然,任为和吕青一定要去。不过他们建议,常玉明就不要去了。常玉明却又认为,既然警察都知道了,那就是瓮中捉鳖了,还能有什么风险。而且KillKiller的事情,说起来和他的工作也有些关系,所以他坚持要去。于是,大家就一起上路了。
距离相当远,虽然车速很快,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费舍尔探长那辆陈旧的自动驾驶警车,在一路的沙漠风尘中,已经被弄得灰头土脸。
第十二座基地有一座外形张扬的主楼,名字叫“翼龙”。从公路上看过去,完全看不出一点基地的样子,更像是造型奇特的豪华酒店。翼龙的结构类似拉索式大桥。两边高耸的拉索塔斜斜插向天空,像是折起的翼龙翅膀。中间的蛋壳顶棚紧紧趴在荒漠上,像是蓄势待起的翼龙身体。在黄昏的朦胧夜色中,在墨蓝色天空的背景中,绚丽的灯光包裹着翼龙的翅膀和身体,显得格外雄壮威武。在那庞大身体的背后,是更加庞大的基地园区,面积超过三百平方公里。据说,完全开放后,基地可以容纳八百万客户进行“长期疗养”。
翼龙门口,有巨大的半圆形阶梯。他们快步走了上去,在大堂门口,安装了人体扫描设备,几位安保人员盯着他们,好像正在做着某种判断。这会儿已经有点晚了,没什么人在这个时间才来,这让他们急匆匆的样子看着有点可疑。但费舍尔探长穿着警服,这显然让几位安保人员有点犹豫。他们并不是警察,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KillKiller的一种制服,任为在贝加尔湖疗养院见过。显然,他们是KillKiller自己的安保人员。
任为注意到,门口停了很多警车。甚至在翼龙头顶,还有一架盘旋的直升机。看来,费舍尔的警告起到了作用。
安保人员拦住了他们。“你们的请柬。”一个小伙子说,他看着很年轻,拥有一张英俊白皙的面庞。
“这里。”费舍尔探长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警徽。
“哦……”小伙子似乎迟疑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已经来了很多警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现在才来,而且,他们……”他指了指任为他们几个人。
“来了很多警察?是我让他们来的。”费舍尔探长说,露出不满的表情,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证件,打开在小伙子面前晃了一下。
“好吧,您可以进去,但是他们几位,没有请柬的话,恐怕……”小伙子说。
“你疯了吗?”费舍尔探长说,“他们是来救你们的。”
“来救我们的?”小伙子有点惊讶,他笑了,“不,不。您别开玩笑了。”然后他又把笑容收了起来,正色说:“对不起,必须有请柬才能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费舍尔探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任为听到几声哗啦啦的响声,他看到其余几个安保人员迅速掏出手枪,指着费舍尔探长。
小伙子有点慌乱。“凯文,我叫凯文。”他居然回答了费舍尔探长。
“嗨,凯文,”一个大个子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揍他,你现在应该揍他。”
但是凯文依然有点慌乱,并没有要揍费舍尔的意思。
“我说,”大个子对费舍尔说,“兄弟,松开你的手。否则,我会把你揍到爬不起来。”
费舍尔扭头看了看大个子,没有接他的话,回过头来继续对凯文说:“凯文?真是个好孩子,今天晚上,你会值班吗?”
“会的,我会值班。”凯文勉强地说。他的脸煞白煞白,头上的汗冒了出来。费舍尔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很不舒服。
“嗨——”大个子又说话了,“凯文,勇敢一点,像个安保的样子。”他显然很不满。
“这么大的园区,还没有人住,黑黢黢的,你值班的时候,会不会吓得尿出来?”费舍尔探长说。
凯文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常玉明插话说:“大家都放松,你们马上会接到电话的。”
果然,大个子似乎接到了电话,他略微低头,在对自己的SSI讲话,“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他收起了枪,走上去一步,拍了拍费舍尔探长,说:“好吧,你们进去吧。我看,你用不着这么暴脾气,否则迟早会挨揍的。”
“是吗?”费舍尔探长松了手,“如果我掏枪,你们已经躺在那里了。”
“是吗?”大个子反问了一声,“为什么你身上会发出嘟嘟嘟的声音?”他一边问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小伙子没有笑。
费舍尔探长想冲向他,被常玉明拉住了。
他们终于进入了宽阔的大堂。那里人声鼎沸,酒会早已经开始。在大堂的正面深处,有一个大大的舞台。舞台上灯光摇曳,一支摇滚乐队正在表演。主唱已经达到了兴奋的极点,脑袋疯狂地摇晃着,试图追上听起来已经失控的音乐节奏。台下近处,一群人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主唱一起努力。稍远,更多的人也在摇晃着脑袋,不过没有那么用力。他们走来走去,互相说着些什么。但又经常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一对对脑袋不停地凑近和分开。然后,他们仰头大笑或者点头微笑,显得很开心。
任为他们站的位置,离舞台已经相当远。音乐声依旧不小,但说话还听得清楚。
任为看到,和门外的戒备森严相互呼应,大堂中兴高采烈的人群四周,也有很多面容严肃的警察。同时,还有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他们每个人都虎视眈眈,偶尔飘起的西装会露出腰间的武器。那是KillKiller自己的安保,看起来比警察更加彪悍。而且很明显,他们和门口的安保人员不同,那几位穿着制服,像是园区的常驻安保,而这些人不穿制服,应该是为酒会安排的特别安保。
费舍尔说,警方加派了四倍警力,当地警局几乎倾巢而出。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当然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发现异常的概率已经非常小。KHA的人又不是傻子,看到这么多警察,谁会冒险发动袭击?
费舍尔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后悔,他早就后悔了,所以刚才脾气也有点不好。他想,也许这会儿,该思考的问题不是如何防范袭击,而是明天如何向上司交代。他一定得说明,他的警告有强有力的根据。不然,如此浪费警力,会让他的上司把他臭骂一顿。当地警局一定会埋怨他的上司,他的上司不会轻松,自然需要用他来放松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不过脑子,仅凭吕青几句话,就向上司发出了警报,很可能是夸大其词,过于冒失了。他有点生气地看了一眼吕青。吕青还是满脸严肃,正在紧张地扫视全场,好像并没有像他那样放松下来。
常玉明拉着一个身躯庞大而满面春风的家伙走了过来。大声说:“吕青,吕青,穆勒先生在这里。”
“嗨,亲爱的吕青女士,您好吗?好久不见,为什么不告诉我您会来?您会成为第一位上台发言的嘉宾!保安还拦住了您,实在对不起。这都怪您,您对待老朋友太见外了。为此,我必须向您表达我的不满。”穆勒夸张地伸出双臂,做出准备拥抱的样子,走向了吕青。
吕青扭过头,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你好,穆勒先生。”她没有动,但也伸出了双手,接受了穆勒的拥抱。
“但愿吕青女士不会把穆勒先生告了。”费舍尔对任为说,还透露着不满。
“什么?”任为没有听清楚。
“他替穆勒先生担心,吕青可以告他性骚扰。”常玉明小声说。
“哦?”任为问,“那就是说不能拥抱。”
“可以拥抱,”常玉明说,“但是,你应该先问,亲爱的女士,我可以拥抱您吗?”他后半段的声音依旧很小,声调却很夸张,听起来好像一个卡通在说话。
“这个穆勒先生,显然不是赫尔维蒂亚人。”费舍尔说。
“那几个保安是。”常玉明说。
“你说什么?”费舍尔问,很不高兴。
“对不起,对不起,跟您开个玩笑。”常玉明退了一步,笑着说。
吕青和穆勒寒暄了几句,正在转向他们几个人。“这是我丈夫,任为。”她向穆勒介绍,然后向任为介绍:“这是黑格尔·穆勒先生,KillKiller的总裁。”
“您好。”说着,任为伸出了手。黑格尔·穆勒马上握住了任为的手,握得很紧,甚至让任为的手感到一阵生疼,但黑格尔·穆勒看起来若无其事。他很热情地说:“嗨,您好!我知道您,您是伟大的科学家。您的云球项目是跨时代的项目,就像我们的KillKiller技术,将引导人类的发展方向。”
“过奖了,过奖了。你们才很了不起。我妈妈就在你们的疗养院里,贝加尔湖。”在手的一阵阵疼痛中,任为使劲挤出了一句话。
“是吗?”黑格尔·穆勒满脸惊讶,他扭头对吕青说,“亲爱的吕青女士,您真的没有把我当作您的朋友!您的法律上的妈妈,难道不应该得到我们的特殊照顾吗?”他的头扭向任为,“请告诉我她的编号。我保证,她会是贝加尔湖基地最最尊贵的客户。”
“谢谢,不用了。我们已经为她买了最好的白金区服务。”任为说,这时,黑格尔·穆勒已经松开了他的手,他觉得舒服多了。
“穆勒先生,您不要客气。您总不希望,我被反贪局调查吧?”吕青说。
黑格尔·穆勒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很佩服您,吕青女士。您总是那么幽默,还总是那么坚持原则。我和一百多个国家的官员打交道,您是最充满智慧的一个。”
任为看着他,觉得碰到了和自己最不一样的人。不知怎么,他想起了埃尔文·克里斯特。很巧,今天KHA可能袭击这里。黑格尔·穆勒,会和埃尔文·克里斯特一个下场吗?
“常玉明先生说,你们来这里旅行。你们可真是来对了,我们这个基地,第十二座基地,翼龙基地,是赫尔维蒂亚最新、最伟大的景点!”黑格尔·穆勒抬起手,指着落地玻璃窗外的一个方向说,“你们看,那里有一座小山峰。那是舍得勒峰,在沙漠边缘,离这里有二十公里。在那座山上,你们可以看到翼龙基地的全貌。一只体型达到三百三十二平方公里的翼龙!在夜里,比如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你们站在舍得勒峰的峰顶,闪亮的翼龙将会向你们展示,地球上最伟大的建筑群!”他非常得意,继续说着:“舍得勒峰,本来只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峰,长满了丑陋的灌木、矮松和白杨,从来没有游客。但是现在,那里有数十个观景台在建设,就是为了要观赏我们的翼龙。因为我们的翼龙,舍得勒峰将迎来他一亿年历史以来的巅峰时刻,成为赫尔维蒂亚最热门的观光点。”
看来常玉明没有跟他提任明明的事情,这很好。任为呆呆地听着他的口若悬河,吕青则默默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然,作为经常打交道的对象,吕青很适应黑格尔·穆勒的风格。
任为扭头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黑魆魆的,好像是有一座不高的山峰。
“这么大规模的建设,还有您的科技,都是为了老人。您不觉得,会挤占年轻人的生存空间吗?”任为不知怎么,忽然问出了一句他觉得也许并不合适的问题。
黑格尔·穆勒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好像他也没有预料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不过只有一秒钟,或者半秒钟,他就迅速恢复了他饱含温暖的笑容。
“人类总是妄自尊大,不是吗?”他像是在对一个调皮的孩子讲述他还不理解的世界,“人类总是试图预测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未来,并据此做出可笑的判断。曾经人类认为,地球的粮食只能养活六十亿人,后来说是一百五十亿人。可现在呢?我们有三百亿人!而且,我们生活得很好,甚至,全球粮食生产仍然过剩。曾经人类认为,石油五十年内就会被用完,然后地球会退回到农业社会。可现在,新发现的储量按照当时的预测用量,还可以使用五百年。可惜,我们已经不再使用石油了,我们使用核能源。所以那些石油,没有像人类预测的那样被挖空,反而会永远躺在深深的海底。曾经人类认为,人类的工业化会使地球变暖,北冰洋会融化,南极洲会融化,海平面会上升三米,威尼斯会消失。结果呢?是的,曾经短暂地融化过。可现在,北冰洋是一个大冰块,是一个和西伯利亚连接起来的大冰块!俄罗斯人在那个冰块上建立了城市,还有加拿大人,甚至请中国人在冰块上修了铁路。地球只是有自己的生理周期,和人类无关。人类总是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改变地球,改变人类自己。但是其实,人类只是可怜的毛毛虫,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人类会毁灭自己吗?人类会集体自杀吗?不,人类是懦夫,人类很无能。自杀需要勇气和能力,而人类不行。人类只是可怜的毛毛虫。人类能做的事情,只是让毛毛虫的生活变得更好。至于明天,上帝会给出答案,会给出你想不到的美妙答案。”
任为无法回答。
“难道,都指望上帝吗?”费舍尔探长忽然插了一句话。
黑格尔·穆勒看了一眼他,特别是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警徽,然后才张嘴说话,“探长先生,我们KillKiller的飞船马上就要去火星了。作为不需要了解科学的人,您的专业使您无法想象我们做的事情。十年前,火星上已经有您在宇航局的同事。因为,那里有五十个人的居民点需要维持治安。而您,也许应该申请,去那里做一下岗位轮换,我想,那可以帮助您,拓展一下您的视野。”
费舍尔脸涨得有点红彤彤的,似乎已经在想如何发作,但好在任为为他解了一下围。“不过那个居民点,”任为说,“应该说是实验居民点,到现在也只有一百人。显然,在火星上的大规模定居,目前来看还不现实。”
“亲爱的任为先生,所以,这是我们努力工作的原因,而不是我们停止脚步的理由。就像您的云球,据我所知,曾经只是一个连孩子都嫌弃的电子游戏。可现在,那里有几千万智慧生命。我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生命,但称之为智慧肯定没问题。您最应该相信我们,我们在做同样的事情。同样艰难,也同样伟大。”黑格尔·穆勒说。
“穆勒先生,您讲得很精彩。”吕青忽然插话,脸上带着一点笑容,但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着夸奖的话。黑格尔·穆勒把头扭向她,声音变得低了很多,“哦,不。当然,亲爱的吕青女士,我当然理解您的担心,还有您的朋友们。很抱歉,我们目前,还不能打消您所有的疑惑和顾虑。可是请您一定相信,我们正在按照您希望的方向努力。无论如何,您是我曾经遇到的最聪明和最坚定的政府官员。我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未来,也会是最坚定的伙伴。”
“谢谢您,穆勒先生。”吕青说,心不在焉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那么,”黑格尔·穆勒大声说着,并且使劲直了直身子。对他来说,吕青的个子有点矮,他讲话时,略微欠着的身子让他的后背有点僵硬。“我该把时间还给你们了。”他说,“我想,你们可以随便走走,喝点什么。如果你们想要参观,我可以安排专人陪同。”
“不用了,谢谢你,穆勒先生。”吕青说。
“好的。最后,您真的不需要,我在贝加尔湖,为您的母亲做些什么吗?”黑格尔·穆勒说。
“不,谢谢。”吕青很坚决地说。
“好。那么,祝你们玩儿得愉快!”他的脸转了一圈,算是跟所有人打了招呼。他扬了一下眉毛,耸了一下肩,双手做了一个摊开的动作,“谢谢,再见。”他说。
“再见。”吕青说。
黑格尔·穆勒歪了一下脑袋,不知想要表示什么,终于走了。
“再见。”任为对他的背影说。常玉明笑了笑没说话,费舍尔则气呼呼地也没说话。
“如果不是在这里,我要揍扁他。”费舍尔说。
“看看他的块头,你可打不过他。”常玉明说,“再说,就算你打得过,他会让你倾家荡产。”
“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任为说。
“包括关于我轮换岗位的事情吗?”费舍尔说。
“哦?不,当然不是。”任为说,“是的,这家伙够讨厌的。”
“他就是这样,他准备竞选美国总统。”常玉明说,“他可是认真地这么想,不是开玩笑的。”
时间渐渐过去了,KHA显然没有露头的迹象。别人看起来,似乎逐渐安下心来了,但吕青则显得越来越紧张。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吕青说。
“什么?”费舍尔问。
“KHA不会这样放弃。”吕青说。
“他们没有选择。”费舍尔探长说,“他们能怎么办呢?”
“酒会已经要结束了。”常玉明说。
确实,大家都在逐渐散去。舞台上,工人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刚刚黑格尔·穆勒说什么?”吕青问。
“什么?”任为问,“他说了很多。”
“舍得勒峰。”吕青说。
“舍得勒峰?对,他说了,怎么了?”他有扭头看了看远处那黑魆魆的小山头。
“这里还没开业?”吕青扭头问常玉明。
“对,今天不是开业酒会嘛!”常玉明说。
“所以,还没有病人。”吕青说。
“对,还没有病人。”常玉明说。
“一个都没有。”吕青说。
“一个都没有。”常玉明重复了一遍,“要下个月开始,才会有人入住。”
“你记得KHA的第一份声明吗?”吕青转头问任为。
“什么?内容也很多啊!”任为说。
“我们不会攻击清醒的人类,除非他们选择阻止我们清除不清醒的人类。否则,我们永远不会攻击清醒的人类。”吕青说。
任为略微想了一下,说:“对,有这一句。”
“还有,”吕青说,“再次声明,KHA是最终极的人道主义者。我们的使命是,利用一切手段,包含任何合法或非法但有帮助的手段,清除不清醒人类,阻止KillKiller及其同行,抵抗任何政府的错误政策。我们的目标是,保持人类清醒。”
任为又略微想了一下,说:“对,是最后一段。”
“他们说,他们要清除不清醒人类,阻止KillKiller及其同行。”吕青说。
“是。”任为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里还没有不清醒人类,他们没法清除。这里只有KillKiller及其同行,但都是清醒人类。对于KillKiller,他们用的词是阻止,而不是清除。”吕青说,“他们说,他们永远不会攻击清醒的人类,除非清醒的人类阻止他们清除不清醒的人类。这里没有不清醒人类,他们不能进行那个叫作‘清除’的动作。”
“你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袭击这里?”费舍尔探长有点急了,“你在害我!我们可是调动了大批人力!我怎么会相信你?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
“他们是恐怖组织,他们会这么小心守信吗?”任为说,显然觉得这不太可能。
“也许他们不会那么守信,他们并不在乎伤害几个清醒人类。但是,他们也不会太过分,不会做明显针对清醒人类进行伤害的事情。否则,他们会失去民意支持。”吕青说。
“他们有民意支持吗?”任为问。
“当然,而且不少。”常玉明说,说着看了看费舍尔探长。
费舍尔探长撇了撇嘴,说:“我不能说支持,我必须反对。”
“你质问黑格尔·穆勒,我觉得有嫌疑啊!”常玉明说。
“我不能说支持,我必须反对。”费舍尔探长重复了一遍。
“随便吧!”吕青说,“关键是,他们的确不可能在这里动手。这里人太多了,那就是明显地针对清醒人类了。”
“所以,你害了我!”费舍尔探长说,“我明天怎么交代?”
“不,明明他们……Crying Robots的行为,也一定有道理。所以,可能,不是在这里,而是舍得勒峰。”吕青说。
“和舍得勒峰有什么关系?”费舍尔探长问。
“如果,我是KHA的老大,我会怎么做?”吕青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你会怎么做?”任为问。
“在这里杀人,会让全世界反感。可是,毕竟翼龙基地是KillKiller在全世界最大、最先进的基地。如果我能够把基地毁掉,比如,炸掉,会是什么效果呢?”吕青问。
“基地里基本没人,所以伤害很小。但是,这里投资巨大,对KillKiller的打击也会很大。”常玉明说,“是个好主意。”
“和舍得勒峰有什么关系?”费舍尔探长发现吕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在舍得勒峰,他们可以录下来整个过程。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翼龙基地的全貌,特别是在夜里灯光开着的时候。刚才,穆勒是这么说的。”吕青说。
“拍一场烟花表演?”费舍尔探长说,摇了摇头,显然不信,“有什么意义?”
“宣传。”吕青说,“上次在斯瓦尔巴德,对他们来讲,也算很成功。但是,我们只能记住很少一点文字描述。心理学早就证明了,文字描述的震撼力远远不够。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电影了。”
“也有很多照片啊!”任为说。
“事后的照片,一片狼藉,那不利于宣传。”吕青说,“从视觉上说,那是丑恶的东西。”
“烟花表演的话,从视觉上说,算是美丽的东西了。”常玉明说。
“对。如果我是他们,我就拍一场烟花表演,一定会让人印象深刻。”吕青说着,忽然转向费舍尔探长,“我要去舍得勒峰。KHA的人一定在那里,Crying Robots也一定在那里,明明也一定在那里。至于这里,”她转头看了一圈地面,说:“也许地底下,都是炸弹。”
“这不可能。”费舍尔探长也不由自主看了一圈,“这怎么可能?三百多平方公里!在舍得勒峰看烟花?二十公里以外?你开什么玩笑?”他不停地摇头。
“我要去舍得勒峰了。任为,我们一起去。玉明,你回去吧!费舍尔探长,非常感谢你陪我们来这里。也很抱歉我先前猜得不对,明天你还要向上司交代。但是现在,我建议你再向上司要求,彻查整个翼龙基地。不是这座建筑,而是整个园区。如果你愿意派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去舍得勒峰,那就更好了。”吕青很平静地说。
“我跟你们一起去。”常玉明说。他还没说完,费舍尔已经喊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会被炒鱿鱼。我的上司?不可能,不会有任何人同意。你看看,所有人都已经回去了,你让他们再回来?保护一个翼龙建筑体,这很容易。保护一个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园区?上帝啊!你是个疯子。这不是警察干的事情,这是国民警卫队干的事情。我的上司会把我从警局里踢出来,知道吗?他会的。”
“那就找国民警卫队。”吕青说。
“吕青女士,”费舍尔重重地说,“请你饶了我吧!国民警卫队?亏你想得出来!爱好侦探小说的女士,请你回去看小说吧!我不可能做你要求的事情。”
吕青盯着他看了很久。他一副崩溃的样子,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怪物。奇怪的是,这个怪物很有说服力。
“好吧!但是,我们还是要去舍得勒峰。”吕青说,“你可以把我们送过去吗?然后,你和常玉明回圣伍德。”
“不,我可以和你们在一起。”常玉明说。
费舍尔还是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可我不能对我的上司说,我也不能请求其他警察参与,无论是舍得勒峰还是这里。我理解你要找女儿的心情。我的女儿才六岁,我理解,我陪你去。反正,刚才那个混蛋穆勒也说了,舍得勒峰是赫尔维蒂亚最好的观景台,去看看也不错。” 云球(第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