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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可戴着墨镜,披着风衣,身穿紧身牛仔裤,光脚踩着趿拉板的穆勒鞋。她拉开后座的门,像取一件奢侈品一样,拎出一个汽车提篮。可爱正窝在里面睡得香甜。另一边,齐特已经从后备箱里搬出了婴儿推车。王可可把提篮往婴儿车上“咔哒”一扣,昂首挺胸地推着婴儿车进了酒店。
策划公司的小胡正在小宴会厅门口翘首以盼。见王可可过来,赶紧又对照着资料里的照片偷看了两眼,扶了扶眼镜,满面堆笑地迎上去。
“是王姐吧?哎哟,看看这!刚生了孩子,身材就恢复的这么好,真是羡慕呀!”她转而又低下头,瞧着婴儿车里的宝宝,做出一副被小动物萌倒的夸张神情,大呼小叫的猛夸孩子的长相。王可可听得很是受用,夸孩子听着比夸自己还要顺耳。她跟着小胡走进宴会厅,听她手嘴并用地解释着宴会当天的流程与布置。
“王姐,之前我也跟常叔叔讨论过,大体的策划已经有眉目了。这不,他让我再征求一下您的意见。之前商量的是用气球做一个拱门,背景呢,就用两个孩子的照片拼起来,然后孩子的视频用投影仪播放。吃饭之前呢,咱们有一个切蛋糕的环节,常叔叔订的是一个20寸的单层蛋糕。总体来说就是这样。”小胡顿了顿,看了看王可可的脸色,对方微微皱了一下眉,仿佛有些不大满意的样子。
小胡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啊。之前的这一版策划,整体上还算看得过去,只是效果嘛,可能不会太好。首先,这气球它就不如鲜花撑场面呀!我们最近做的几个案例,用的都是鲜花背景,这样一来档次就完全不一样了。照出的照片都带着高档的气氛。嘶…这气球嘛,怎么布置也透着一股乡土的味道。还有这个投影啊,受灯光限制,清晰度很差的。我们公司最近新采购了LED屏,如果用它做背景,可以循环播放两个孩子的艺术照,家庭照,等到播视频的环节还可以当屏幕用,这样更能全方位地展示孩子的天真可爱,您说是不是呀?”
王可可微微点着头,嘴上附和着:“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不想把我们孩子的百天宴,办成那种乡土气息的。一定要洋气!照起相来要拿得出手,发得了朋友圈。”
见王可可八成已经被自己说服,小胡心里美:这月的奖金有着落了!
她又不失时机地继续补充:“王姐呀,宴会到最后,要不要加一些和来宾的互动环节呢?比如说请些艺人表演个小节目,变个小魔术什么的。这样一安排,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王可可想了一会儿,说:“请人的话,价钱会很高吧?”
小胡连连摆手:“价钱您放心好了!我们公司有合作的艺人,可以走套餐价,便宜算给你。一歌一舞,魔术就算免费送的啦!”
见王可可犹豫不决,小胡又换了一个切入点,继续忽悠:“节目的问题您可以考虑一下,咱们之后再定。但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您一定要听我一句经验之谈。常叔叔订的蛋糕是20寸,虽然个不小,但是单层的,从视觉上,就远没有多层蛋糕有冲击力。那坐在后排的宾客,岂不是连蛋糕的影子都看不着?要我说呀,起码换成个三层的,照起相来也气派不是!”
小胡给王可可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面:在绚烂的花海中,王可可穿着白色洋装,抱着身着小纱裙儿的可爱,款款走上台去,端起香槟在华丽的蛋糕前优雅地举杯。
王可可的虚荣心,就在这五分钟内迅速膨大,完全忘了考虑,百天宴的预算径直从两万一下子蹿升到五万。小胡美滋滋的,对自己的表现,内心十分满意。
最后拍板之前,齐特忍不住把王可可拽到一旁,小声嘀咕起来:“你这不是相当于把老常的计划全盘推翻了!你忘了妈说,要节俭,不能铺张,更不能太高调。我丈母娘在医院,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你搞得这么豪华,怕是影响不好吧?况且咱们家不也正钱紧嘛!可爱医药费的窟窿还不是咱爸给填上的。这回百天宴又不让收份子钱,你老公我挣两个钱也不容易,一顿饭就这么造了,我觉得心疼。”
王可可不乐意了:“你懂什么?老常懂什么?两个孩子的第一次公开亮相,要办还不办得漂漂亮亮!那么多人要来呢,弄的土不拉几怪寒酸的,还不够丢人现眼呢!反正要办,我就要按我的意思办,这不是两家拼在一起办吗?一人一半也差不了多少钱。况且,我妈和我的婚宴都没办,就已经够节俭够清廉了,给孩子办个百天宴算什么铺张啊!你动不动就舍不得花钱,我还没问你,我的婚礼呢?我的钻戒呢?”
王可可这催命连环问,让齐特再无后话。只得推着孩子,上一边儿溜达去了。
王可可虽然面子上毫不留情地把齐特顶了回去,但心里多少有点犯嘀咕:我把老常定的计划全盘否定了,会不会引发家庭矛盾呀?毕竟不是亲爹,肯定不能什么都由着我。想到这儿,王可可犹豫了,把刚才小胡给她新出的计划,又来回打量了三遍。随后,她把小胡招呼过来,在纸上指指这点点那:“小胡呀,我又考虑了一下,那个节目,我们不用了。我老公他就会表演,让他带他们乐队来,即兴演奏一曲就好了。在这留出10分钟空档就足够了。另外啊,那个什么液晶屏幕,我看也就算了吧。我们倒是可以多印一些照片摆出来,那样活动结束后,我还能拿回去留个纪念……”
最后,小胡拿着从五万缩水到三万的合同,略有些扫兴的离开了宴会厅。临走前,她又瞟了一眼王可可的Burberry风衣,Gucci皮拖鞋,还有那辆价格不菲的婴儿车:切!装什么大牌呀?我还以为妆点成这样,花钱多痛快呢!还不是个驴粪蛋儿,表面光。
回到家,果不出所料,闫巧燕因为这计划外的一万块钱,跟王可可大发雷霆:“你就是个冤大头!别人怎么说你怎么听,家里人说什么都当耳旁风。”
“那是因为人家说的对,我才听的。”王可可不服气地顶嘴。
“别人说的对,那你妈我说的就不对吗?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正在竞选的关头,要低调。你看看你,成天穿着一身假名牌,到处招摇撞骗。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贪污了多少钱呢!”
“喂,您说谁穿假名牌啊?”王可可一听这话,急的跳起脚来:“您可不要污蔑我!我这上上下下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名牌。我已经结婚生子,已经独立了!他们管得着我穿什么带什么?”
闫巧燕不屑地瞪了女儿一眼:“你独立了?你经济独立了吗?不是还要我们补贴,花起钱来没有点节制。你看这婴儿车,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怎么又买一个。还什么汽车提篮,太空舱,有那个必要吗?孩子嗖嗖的长个,用不了几天,就又得换安全座椅了。你真当自己是大款呀!”
因为这辆婴儿车,家里已经吵过一回了。王可可为了带孩子坐车安全,非要买一个车载婴儿提篮,为了配这个提篮,又买了一辆配套的婴儿车。前后花了3000多,可把姥姥和亲妈心疼坏了。批斗会在家里进行了小一个星期,但王可可觉得这钱花得值。每当她提着提篮,带着孩子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就是跟英国王妃同款的时尚辣妈。在其他妈妈羡慕的目光中,能昂首挺胸地推着车前行,这感觉就好比身上背了一个两万块钱的奢侈品包,满满都是自信。再者说,钱花在孩子身上,一点没有负罪感,同时又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简直是一举两得,比买包值多了。
但现在闫巧燕又旧事重提,这让王可可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可爱能活过来不容易,我给她花点钱怎么了?花在我们可爱身上的每一分钱都不是浪费!我的孩子,我就是要让她用最好的,我乐意怎么养就怎么养。”
王可可把可爱搬出来做挡箭牌,让闫巧燕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要不是看在我们可爱,七灾八难的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百天值得庆祝一下,这百天宴,我都不想办了!你说办吧,单位的同事不能不请吧?请过来一看,搞得这么铺张。你不是把我的小辫子往人家手里塞吗?你自己不上班没出息,一点不懂得社会上的人情世故。”
“怎么说着说着还人身攻击呀!怨我不上班?我上班的话,让姥姥一个人看两个孩子呀?您自己铁石心肠,不顾家也就算了,还要拉上我和您一起。我才不!我在家里看孩子也是一种贡献,一种牺牲。全职妈妈是很光荣的职业。要是没有我,您的工资雇个保姆就剩不下什么了。您还没有升官呢,就开始看不起人了!看您天天在单位忙,也没见为祖国做出什么贡献呀。还不如我,整天在家守着我的孩子。我的贡献,看得见摸得着。”
齐特见家里又吵起来了,还没到酒吧上班的点儿,就抓起衣服躲了出去。常飞翔赶紧抱起孩子,躲进屋里哄,生怕一个不留神再引火烧身。最后还得是张瑞平出面,在一片唇枪舌剑之中,往来穿梭两头劝。
终于,母女二人达成协议,就按现在的策划走,但超出预算的那一万块钱,由王可可自己解决。如此一来,才暂且休战。
进了屋,王可可就给王宝建挂了个电话。老爸那头刚一接电话,女儿这边就哼哼唧唧的哭诉起来。
“嘿,我就知道。那个常飞翔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你妈跟你吵,肯定是受他的撺掇。闺女,你要是不愿意呀,爸爸单给你办,咱们不跟他们凑热闹。”
王可可吸吸鼻子,她只是发发牢骚,并不想把事态扩大:“爸,反正他们也答应按我的来了。您到时候,要给我们可爱包个大红包,好好气气他们!嗯,还有那一万块钱……爸,您能不能赞助呀?”
王宝建面对女儿的撒娇,毫无办法:“不要说一万块钱了,我闺女要星星,爸爸就给摘星星,要月亮给你摘月亮。你想要什么,爸爸都尽全力满足你。等着吧,到百天宴那天,爸爸给你撑场面。绝对不让咱们可爱这头,逊色过他们。”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