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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特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眉头紧锁，嘴角已经渐渐显现出一小块淤青，口中的甜腥久久无法散去。
对面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正仰着头张着嘴鼾声大作。他身上的酒气，几乎弥漫了整个走廊。
另一边，一个中年人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叼着烟卷打电话。他满脸愁容地来回踱步，话语间大概齐的意思是，自己的钱包证件和明天签约要用的资料合同全丢了，正嘱咐电话那头的人重新准备一份。他的口气中透着强势与烦躁，估计电话那头的手下今晚会比他更加焦头烂额。
正在这时，办公室里走出一名年轻警官。他一脸疲惫地顶着黑眼圈，正把手中的方便面桶扔进垃圾箱，看到抽烟的男人，蹙了下眉赶紧上前制止。
“这不能抽烟啊！”
男人赶紧掐了烟头，立刻换上一张谦卑的笑脸，连连点头答应。
原本坐在齐特身旁已经昏昏欲睡的琴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警察的胳膊：“警官，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笔录啊？”
她看了眼表，露出一副恳求的神情：“我家里有小孩，没人看，还等我回去呢。”
年轻警官看看她，又回头望了望屋里。每个值班警官面前都坐着人，办公室里亮如白昼，一点不比白天清闲。他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忙完手头的事就叫他们进去。
琴晓有些沮丧地回到座位上：“对不起啊…还连累你这么晚陪我在这坐着。”她低垂着头向齐特道起歉来。
琴晓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略显蓬乱，身上没了往日的干练利索，从里到外透着深深的疲惫。
“咳，这有什么。都是应该的。倒是你，肯定也被吓得不轻，没伤着哪吧？”
琴晓摇摇头，抬眼看到齐特嘴角的伤口：“哎呀，怎么都肿起来了！”
她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下意识的伸过手去触了一下。
齐特不知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被触到了痛处，不由得躲闪。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小时候皮，打架伤这伤那的都是经常事。三天断胳膊两天断腿的，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事。”
“说得也太夸张了吧！”琴晓听他这样说，也不由得笑了。她知道齐特这是故意安慰自己，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她回想起刚才那惊险一幕。当那辆停在路边的银色面包车忽然拉开门的时候，车内伸出的那双力大无穷的手，几乎将她整个人一把拽离了地面。那双粗糙的大手在她脸上留下的触感尚未消散，要不是齐特出手相救，她肯定就被车里那两个男人掳走了。如果真被带走，会发生什么？琴晓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思绪翻滚的时候，她就那样呆呆地盯着齐特的脸。这张挂了彩的“小白脸”，此时却显得格外阳刚。
齐特被这双带着惊恐与悲伤的大眼睛看得心里发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回避她的目光。
“那个…壮壮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吧？”
他故意岔开话题。
“那孩子懂事。况且…”琴晓顿了顿：“他一个人在家呆惯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说到这她伤感地垂下了眼帘。壮壮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成熟。这让别的家长羡慕不已，但却是琴晓心底的痛。壮壮自己还是个孩子，但已经学会照顾妈妈的感受。琴晓觉得，一个孩子应该在宠溺中无忧无虑的长大，即便任性不懂事，那才是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琴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你要不要给可可打个电话呀？这么晚不回去，她会担心的。”
“哦，不用了。我告诉她我在派出所她才会更担心呢。这个点儿估计她早睡了。”
“哦？她不会等你吗？”
自从接了酒吧的活，半夜回家已经成了常事。王可可一开始还有心等齐特回来说两句话，但白天照顾孩子也是个体力活，她必须要跟可爱保持作息同步。可爱似乎早早就明白“熬夜伤皮肤”的道理，从月子里就已经打定主意绝不熬夜。别的妈妈都为哄孩子睡觉发愁，但可爱每晚不到十点，就自动被瞌睡虫附身，王可可只要三哄两哄，她就乖乖倒下。
可爱可不愿意像爸爸一样做个夜猫子，而是选择做个乖乖的早起鸟。有她在，王可可根本用不着闹铃，早上不到六点，可爱总会准时用嘹亮的哭声将妈妈叫醒。王可可熬不过她，也只能随她早早上床睡下。
齐特半夜回来，也不忍心吵醒她们娘俩，总是轻手轻脚地悄悄钻进被窝。有时王可可睡得轻被吵醒，或是有话想说特意等他，小两口这才难得说上两句。但也仅限说两句，因为不管王可可说什么话题，齐特的呼噜声总会在这两句话后就不紧不慢地响起来。
当然大部分时候王可可压根就不会醒。齐特决定，一会弄完派出所这边的事就像往常一样，悄咪咪的回家钻被窝。虽说是见义勇为，但这种事毕竟让家里人担心，还是不知道为好。
正想着，齐特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王可可。
“喂，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王可可在电话那头劈头就问。
齐特迟疑了一下：“在酒吧碰到个老朋友，就留下来陪他喝两杯。”话一出口齐特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谎话张口就来。
“老朋友？谁呀？我认识吗？”王可可的大脑在名为“老朋友”的数据库里快速检索起来。
“你不认识。好久以前的朋友。”齐特明显底气不足，还好王可可并没有疑心。
“哦，那少喝点，别聊的太晚。”
挂了电话，齐特长出一口气，一抬头发现琴晓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今天这事你也别跟可可提啊。主要是怕她知道了担心。”
琴晓嘴角微微上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