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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圈刚发出去，就蹦出几个赞，和几条夸她貌美如花的违心评论。王可可正美不滋地划拉着手机屏幕，随着一声微信提示音，齐特的消息在屏幕上方闪出。“你朋友接酒吧的活吗？我们那儿正需要一个驻唱。”

　　王可可退出朋友圈。回复道：“酒吧的活靠谱吗？”

　　“每周三五六日4天，一天两小时，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干活，底薪3200，点歌提成另算，一个月拿4000多没问题。这还不靠谱？”

　　“每天半夜才下班，会不会太辛苦了？人家还有孩子呢。”

　　“大小姐，想挣钱哪有不辛苦的呀！”

　　“你就别操心了，我问问人家呗。”王可可哦了一声，把头转向琴晓。

　　“晓晓姐，我老公刚跟我说，他们酒吧正好在找驻唱歌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我老公是打架子鼓的，也在酒吧兼职呢。”

　　“酒吧？”琴晓有些疑惑，显然是听到酒吧这个词后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

　　王可可赶紧解释：“你不用担心，他们那是正经酒吧，规模挺大的。老板也是旧相识。”

　　王可可把刚从齐特那听来的上班时间和工资待遇，一五一十地告诉琴晓，她尽量让自己描述的比较中立。本来是好意，不想让琴晓觉得有负担，更不想她因为盛情难却违心答应。因为如果是她，肯定不忍心在半夜丢下孩子，去酒吧挣钱。

　　琴晓沉默了半晌。嘴上说：“考虑考虑吧。”但她在听到每月能拿4000的时候，眼底分明闪过一道亮光。

　　深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在如墨的夜色中闪动着光芒。琴晓听着隔床王可可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心里却在默默盘算：超市工作一天8小时，每周歇一天，一个月才2500；酒吧每天两小时，一周就上4天，一个月干32个小时，就能拿到4000；就算没提成，按底薪3200算，也相当于一小时100，和做家教价钱差不多。问题是家教不但辛苦，还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也接不了几个学生，就算有，一周也上不了这么多课时。但酒吧不一样，是月月来钱呀。两千五加上三千二，就是五千七，我再努把力，多拿点提成…想着想着心里就激动起来。

　　有了这个钱，就能痛痛快快答应儿子去游乐场玩上一天，还能让儿子穿上那双舍不得买的运动鞋。不行不行，琴晓又把自己的想法给否了，不能大手大脚，这笔钱得攒着。等儿子结婚的时候，留着给他买房交首付。思维的藤蔓在琴晓脑海中肆意攀爬，她忍不住想象儿子长大后的样子，会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那时候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恐怕是静候青春流逝，一点一点变成老太婆吧。琴晓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天，王可可一睁眼，见琴晓正坐在床边，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愣愣看着她。

　　“哎哟，早醒了？”王可可吓了一跳。

　　“那个酒吧的活我想试试。”

　　一周后，两个孩子各自出院，琴晓和王可可却没有分道扬镳，两个人现在又多了另一层关系。在齐特的帮助下，琴晓被酒吧顺利录用。虽然试用期没提成，但这个月能拿到3200的基本工资，琴晓已经很满意了。

　　她挑了个周末，请王可可一家吃饭，以示感谢。

　　两家住的不算远。琴晓每天在阳台上简易灶台做饭的时候，都能看见王可可家小区的高楼。这是一片城中村，没有什么高大建筑，视野也就开阔得很，从窗户望去，王可可家的高楼几乎触手可及。虽说看着近，走过去却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先要穿过一片几乎人去楼空的拆迁规划区，再从一条车流如梭的高架桥下钻过，顺着河堤公园走上10分钟，就是王可可家所在的新建小区了。琴晓订的饭店就在滨河公园一侧，离两家都不远的中间位置。

　　虽然离家不远，但王可可担心孩子着凉，还是决定开车过去。一家三口到饭店的时候，琴晓和壮壮已经早早等在桌前。她穿了一条白色针织长裙，头发披散下来，相比在医院时精干利落的打扮，又平添了几分柔美的韵味。

　　“快看看想吃什么？”

　　琴晓把菜单推过来，这是一家京味餐厅。大家一致认为，王可可对点菜最有发言权。

　　“我也不是地道的北京人。我爸我妈都是从外地过来，饮食习惯也是老家带来的。北京菜我不懂。”王可可真不是谦虚，她在点菜这方面，确实水平有限。时常是坑了自己坑别人，连带一桌人都得帮她打扫残局。

　　“谁还管第几代呀！在这长大，在这安家，就是北京人。”琴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壮壮，孩子正在桌前好奇地摆弄装着筷子的密封纸袋。

　　琴晓把菜单硬推过去，王可可盛情难却，和齐特商量着，勉强点了三个菜，京酱肉丝、醋溜苜蓿、炸香椿鱼儿。琴晓又加了一个元宝肉，一个水晶肘子。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王可可在桌子下面，轻轻踹了踹齐特。两口子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这顿饭不能让琴晓请。一个人带孩子那么辛苦，好不容易挣点钱，攒下来也不容易。王可可实在不忍心看琴晓破费。

　　齐特很有眼力劲，放下筷子：“你们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

　　琴晓何等聪明，齐特刚一起身，她就追了过去。王可可抱着可爱想拦都拦不住。

　　琴晓的要强，让王可可既佩服又同情。如果她不这么要强，现在的生活可能也不会这么辛苦。但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或许也不是她想要的。

　　等等，王可可忽然觉得，好像自己被戳到了脊梁骨。不劳而获，说的不正是她自己吗？毕业后的迷茫，让她彻底失去方向，既没有活成母亲的期待，也没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王可可不想不劳而获，她最讨厌不劳而获，在高中的时候就说要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来着。但现在…她拒绝再想下去。试图自圆其说：全职妈妈怎么了?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陪伴和教育。为了带孩子，经营这个家，我一天不比你们晚起，一天不比你们早睡，孩子的吃喝拉撒，绝不比工作上的繁杂琐事好处理，和孩子斗智斗勇，绝不比和领导周旋较量更容易。

　　王可可虽然也是一天忙到晚，但总觉得心里藏着个空洞，填不满，看不见。

　　齐特在前面大步流星，琴晓在后面一路小跑，紧追不舍。

　　“你等等。”她拽住齐特的袖子。

　　“说好了我请你，可不能抢着结账。”

　　齐特一看暴露了，不好意思地搔着头：“你工资还没发呢，等下次吧。况且我们俩人吃的多，理所应当是我们请。”

　　琴晓再想争辩，齐特的卡已经递了出去。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