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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特出了电梯踉踉跄跄地晃到门前，他掏出钥匙朝锁眼胡乱的捅去。钥匙和锁好像并不是一对，故意捣乱似的抗拒躲闪着。齐特刚要骂街，门忽然开了。常飞翔穿着蓝格子睡衣站在眼前。

　　“可算是回来了。”老常压低声音，他背后的客厅已经熄了灯光。他吸了吸鼻子，脸上刚刚浮现出的宽慰稍纵即逝，转而变得忧心忡忡：“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了，快急疯了。快进来吧，大家都等着呢。”

　　齐特跟随常飞翔进屋，脚步依旧虚浮，但眼神已经开始聚光，酒精麻醉的大脑也迟缓地运转起来。穿过客厅走进卧室，黄昏的灯光照亮床上向一边卷起的被子，屋里并没有人。忽然主卧洗漱间的门悄然无声地开出一条缝，闫巧燕从里面探出脸来，她用一个眼神招呼二人进来。小空间立刻就被填满，闫巧燕因为身体不便，坐在一个稍高的椅子上，齐特和老常分别在小板凳上坐定。他们面前是两部正在进行视频通话的手机，屏幕上依次是王宝建和田淑芬布满愁容的脸。

　　“好，大家都到齐了，咱们开个家庭会议。”闫巧燕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责备齐特半句，也不知是看着田淑芬的面子， 还是被眼下这更紧迫的事牵制。

　　“医院那边又有新情况……说是败血症……”闫巧燕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哽咽起来，她拍拍齐特示意他接着说。

　　“败血症，就是说血液也被感染了，病菌会扩散到全身，包括大脑……”齐特的语气平静，灯光从头顶射下来，把他毫无表情的面孔照得惨白，眼眶和鼻子下的阴影把他的双眸和一张一合的嘴深埋在不可名状的黑洞之中。

　　“孩子的呼吸还好吗？肠子里的出血有没有好转？”王宝建眉头紧锁地发问。

　　“医生说呼吸机还没有下，虽然出血不如之前多了，但胃肠内溶物还是有颜色，而且孩子有点贫血。”

　　“你问的这都不是重点！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血液感染。败血症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没要了命，万一转成脑膜炎，也是会落下一辈子毛病的。”闫巧燕越说越急，声音也不由得高起来。一旁的常飞翔赶紧伸出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小声的动作。

　　“怎么不是重点？哪个不是要命的病？都得治！哪个都不能放松！这孩子……这孩子往后万一瘫了傻了，我…我出钱养！屏幕上的王宝建说到这,目光朝一边瞟了一下。”

　　“哎呀，呸呸呸，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毛病也不能有，不然这个家可怎么办呀！我们可爱有菩萨保佑会没事的，会没事的。”田淑芬双手合十，不住地摇晃着手掌。

　　“这是一场全家人的持久战，孩子的痛苦咱们没法帮她承担，但只要她能挺过来，咱们也没理由不挺下去。再难也能过去的……”常飞翔十指交叉握着拳，紧绷的指节渐渐泛白。

　　浓浓的沉默在狭小的室内弥散开来，四方形的天花板也仿佛趁人之危一般压下来，让这些受困其中的呼吸和心跳变得愈发纷乱。

　　齐特猛地站起身来，胯下的板凳也像受了惊吓一般砰地倒在地上：“算了，不治了。”

　　“你说什么？”

　　“我说，不治了！”齐特用有些喝大了的舌头，把最后这三个字吐得格外清晰。

　　它们像三块玻璃掉落在地，清脆的声响直击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