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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现在的谢凯对于这一套流程也已经很熟练,和搭档插科打诨,和观众逗笑互动,早先是消磨时间的爱好,如今却已是生活的全部。
好像只有在台上,说起相声,才会使谢凯忘记那些东西。
一段活儿使得久了,谢凯的嗓子就有些撑不住了,又干又痒,总免不了背过头去咳两声。
扭身回来,正和第一排的女孩儿撞上眼。
谢凯脑子突然一空。
这双眼睛带上腼腆和惊喜的笑容时,一二刻间,让他也恍惚起来,竟然以为那个人还坐在这里。
手上下意识的抓握动作,碰到腕间的红绳,头脑瞬间清醒。及时抽身,匆忙避开,硬生生把眼睛里的异样湿润感逼回去,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台上最忌个人情绪过重,细微的表情都会带给观众不一样的影响。
谢凯如今走到底角儿这个位置,比从前更懂得什么叫尽职尽责,总是要对得起观众,他早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其实现在想起她,真的已经淡然很多,甚至好多时候,他第一反应会是带着笑的。
那些细小而微少的美好,是她给他的恩赐福缘,当时不知道珍惜,近日每每回想起来,都格外温馨安稳。
今天大约是病症作祟,要么就是那些药引起了副作用,让他不仅觉得头痛,还要和泪腺作斗争。
亏得是之前已经毕业的学长孟祥辉空降,能撑着场子,才让他有了下台喘口气的机会。
左子健觉出他状态不对,关切地问他,他也只推说是感冒。
心里头的那道疤,左右是药石无医的,多说无益。
略微缓和了心神,谢凯靠在侧目条往外看,台上台下都瞧得清楚异常,明明占着最好的观看位置,人的注意力却一直没放在台上。
谢凯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锁定着自己,但是为了确保接下来返场演出还能顺利完成,只好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更不敢对视。
最后被这眼神折磨的坐立不安,索性借口要抽烟,躲到后台去, 眼不见,心才能静。
再回来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没了踪影,谢凯反终于了口气,那张脸是心里朝思暮想的,却也是不敢再见的。
返场的时候,谢凯上台和大家唱了两支歌,场子热闹又欢庆。有时候他也会沉湎在这样的繁华表象里,而忘了自己其实并不应该得到这些。
孟祥辉依旧在唱,谢凯趁没人注意,偷偷地溜下了台。
他现在是真开始头痛,并且觉得脸上异样的发烫。
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睡着的,或许是十分钟,或许只有两分钟,很快就没了意识。
“小凯,小凯,快起来把药喝了,回家再睡。”
孟祥辉拍醒谢凯,端了水杯,手里捏着两颗药片。
谢凯睁开眼,懵头愣了好一会儿,慢慢缓过来,才乖乖接了药,和水吞下。有一点儿苦,但是倒是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他坐起来,顺手点了支烟。要说他这两年最大的变化,大概也只是烟抽的越来越凶,早晚有一天会死于肺癌也说不准。
嗓子原本就干,被烟气呛住,瞬间引发一连串的咳嗽,谢凯不得已弓起身子,牵出近似于撕心裂肺的痛感。
孟祥辉当即掐断他的烟,伸手抚背给他顺气。
其实很多次要劝他戒烟,但是话到嘴边总难出口。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多少是个慰藉,饮鸩止渴,不外如是。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等着他自己慢慢平顺下来,孟祥辉叹了口气,把手里装着药盒的塑料袋递给他。
“自己照说明书看,要记得按时吃。实在撑不住就请假,回家歇两天也好。”
谢凯接了药,说话的功夫也忍不住捂着嘴咳。
“好,谢谢哥。”
在大学里这么些年来,孟祥辉总是照拂他们的。
“哎,兄弟,你也不用谢我。”
这段时间里,孟祥辉每每看见他如今这幅样子,总觉得心疼。
这些曲艺社的学弟都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即使不如自己的搭档算是他带大,却也都很亲厚恭慕,都如自家兄弟。
“兄弟,药是韩凌买的。”
韩凌,就是先才台下坐的小姑娘,是他们大一的学妹,她来得最频繁不过,又机灵又会捧场,后台演员没有不认得的。
提起这个人,谢凯不免又想起记忆深处的那张脸。他不愿意接这个话茬,但是孟祥辉却是决意要劝的,不可能真就冷眼看他这么孤身一辈子。
“小凯,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善良可爱的女孩儿,她们都会爱你的。”
女孩儿们确实各有各的可爱,热情也大胆,甚至也会不加掩饰的表达爱意。
可是说句实在话,对于她们,面上也许会逢场作戏的装出羞涩,但是在心底里,谢凯现在只觉得羡慕。
因为她们健康、漂亮、鲜活、幸福,人生一片希望与光明,多好。
这种羡慕到了极致就是嫉妒,甚至是怨恨,为什么她们活得这样肆意自在。
为什么偏偏只有她,得不到这个世界任何偏爱。
“可是……哥,我不会了啊。”
谢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怕自己一开口会掩不住哽咽。
他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克制,不要嫉妒,更不能疯狂的想念,他还没有还完他的业障。
“哥,就算遇到再多人,也不是她了呀。”
她们,再不是属于他的楚媛儿。
“那你就当做是呢?当韩凌是另一个楚媛儿,当她回来陪你了?”
孟祥辉语气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像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任性孩子。
谢凯听到这话,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到最后不可抑制的颤抖着身子,又牵出一阵咳嗽。
好半天才算平静下来,却仍旧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孟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谢凯侧头去看孟祥辉,眼里还带着笑意。
“楚媛儿已经死了呀。”
“是我亲自选的墓地,我亲手刻的碑。”
现在的谢凯清醒的可怕。
“怎么可能会还有一个她。”
孟祥辉一时无话可说。
对着这双眼睛,对着这颗通透到近乎要消失的心,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半晌,只剩下喃喃自语。
“兄弟,你哪怕是骗一骗自己呢,人何必活得那么较真。” 史上最强赘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