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长春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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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诃末之所以弃了玉龙杰赤而守撒马尔罕城,乃是因为撒马尔罕地势奇绝。两山相望,中间一道深涧,涧底杳杳冥冥,不知深浅,唯有两道铁索桥通往撒马尔罕的城门。那城门也十分诡异,乃是在半山崖上凿开了一个洞,在洞上装了铁门,铁门前也只有两丈宽的空地,空地前面便是怪石嶙峋的悬崖峭壁,城门上亦是斧砍刀劈的绝壁。有此出作为撒马尔罕的屏障,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攻进去,是以铁木真大军在萨玛干驻军一年有余,终究还是一筹莫展。
平定了玉龙杰赤,四路人马汇集撒马尔罕。速不台道:“这里是险了些,不过我看对面悬崖上除了一道铁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找人过去把门撬开不就完了吗?”者勒篾道:“你有所不知,那铁门后架着火炉,只要我们以进攻,他们便将火炉点燃,别说是那道铁门,就连悬崖上的石头也被烧得滚烫,四五日热气都不见得消去,你看那铁门前的空地,又能站多少人马?”
撒马尔罕城实则乃是一个世外桃源,摩诃末见地势险要方才命人花费数年世间凿穿悬崖,并仿照玉龙杰赤铸造了这扇上万斤的铁门。那铁门并非人力所能开启,门上有三十六条达铁链连接涧底的机括。若要开启城门,只消将涧底的水引入一个大池子里,池子里的水注满,便会牵动三十六条大铁链,将这铁门开启。
这般巧妙的布局,铁木真一筹莫展,整日忧心忡忡,也一日比一日衰老,常自担心还未平定花剌子模,自己便归天。常听耶律楚材提及终南山上有一位道人,善能活人性命,唤作丘处机,道号长春子。遂命耶律楚材修诏书,让刘仲禄回中原传见丘处机前往花剌子模,以求长生不老的法门。
也许是因为过多的杀戮,短短数年间,铁木真已经须发花白,早已不复当年驰骋大漠,跃马扬刀的光景。刘仲禄带着圣旨和十几个随从,一路飞奔中原,希望能请来丘处机,以得长生不老之术。
却说终南山上的全真教,创教祖师乃是王重阳,门下有全真七子,乃是丹阳子马玉、常真子谭处端、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全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清静散人孙不二。只因长春子丘处机少年之时学成下山,张剑江湖,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江湖上无人不知全真派长春真人武功卓绝,背上一把青铜古剑称雄北方二十年,未尝有一败。中年之时,师父王重阳故去,顿悟人世间生死虚名,弃了长剑回到终南山潜心研究药石针灸之理,数年之后医道大成,有手持拂尘,负上药篓,下山济世救民。到了晚年师兄弟们相继故去,硕大的全真教便越发的冷清,幸喜在行医之时捡了个穷苦孩子,名叫赵九古,遂收为关门弟子,带回重阳宫,传其衣钵。
这日夜里,赵九古看了《胎胪药录》里的几张,便想:“江湖上传闻师父剑法冠绝天下,平日里虽也指点自己的剑法,但跟了师父这些年,整日里也只是见他磨药粉、烧茶、煮饭、看书,从未见他动过剑。师父的药理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想看看他的功夫。”越想越觉得心里痒痒,哪里还看得下去书,心思一动便想出了个歪主意,摘下墙上的长箭,找了黑布裹在身上,权且当作夜行衣,罩了面目便飞身上了房顶。
到了房顶这时方才一震,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父上山了,虽然知道重阳宫很大,什么地方也都去玩儿过了,但此时皎月泻下长空,洒在殿宇楼阁上,但见复道回廊,钩檐交错,另是一番景致。半晌看得愣住了,却把正事也忘了,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展开身法直奔师父的住处。
原来师父的房间里还燃着烛火,想必未睡,唰的一声亮出长剑,人还未奔进去,剑上反出的月光却已经带着森寒的杀气照进了屋里。赵九古推门而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久闻长春真人功夫了得,在下特来领教高招!”丘处机正念着银须看《道德经》,虽然知道有人仗剑闯了进来,但还是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看书,似乎没有瞧见赵九古进来一般。这下把赵九古给弄糊涂了,心想:“难道是师父看书太入迷了,没瞧见自己吗?不行,得让师父知道我进来了。”将丹田一股气提起,运到的剑上,右臂一抖,长箭嗡嗡作响,道:“久闻道长大名,晚辈今日特地前来拜会!”
这么大动静,可师父还是没反映,只顾翻着书,又提笔在上面批注。赵九古提剑向前走了一步,丘处机突然道:“年轻人,你的剑法虽有了几成火候,但是你的剑太锋利了。”赵九古闻声,将迈出的一步,突然收了回来,折腾了半天,师父总算是开口,但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便道:“前辈说话好不深奥,锋利的剑才能胜过别人嘛,看剑!”起身一个燕子穿林向丘处机的手腕挑去。他这一剑看似狠辣,但实则留了后招,担心师父长年不练剑法,又这把年纪了,若是失手伤了他老人家那可就罪该万死了,是以藏了一招貂蝉拜月,若是师父躲不过,剑尖上指便伤不到师父。
眼见见光掠过烛台,丘处机不疾不徐,伸出两根手指在剑身上一弹,长剑嗡嗡作响,一股劲力犹如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从剑身上传到了手臂,只觉得右手有些拿捏不住,忙伸左手一起握住长剑,可不能将剑遗失在师父的房间,否则师父得了剑,必然能认出来是自己的剑。他双手虽然尽力握住了长剑,但整个人却踉跄倒退了六步方才站定。这时长剑上龙吟之声未绝,看了看颤抖的手,又看了看还是若无其事看书的师父,心下坚信师父年轻时一定是天下第一高手,自忖凭借着自己的武功,就算是当今武林中顶尖的高手,百招之内也绝不会落败,没想到师父随便动动手指头,自己的长剑都险些撒手了。
赵九古剑师父还在看书,拱手道:“前辈武功果然了得,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告辞了!”转身便要开溜。忽闻身后师父悠然喊道:“阿九,你站住!”阿九乃是师父给自己取得小名,听到呼声立即便站在了门外,缓缓转过身,朝屋里嘿嘿的笑道:“师…师父,你认出来啦!”说着倒握长剑走了进去。丘处机放下书和笔,看着他道:“你这身行头还不错。”赵九古笑着脱了黑衣,露出外面的紫袍,将长剑还入鞘中,倚在墙脚,道:“师父,你武功真高,你随手这么一弹,我的剑差点就飞出去了,这是什么功夫,为什么没教我啊?”丘处机笑道:“你小子竟然对我这把老骨头动起手来,是想把我这身老骨头给拆了吗?”这全真教中早已没了昔年盛况,好在有这么个徒儿相伴晚年,他虽是调皮了些,倒也有趣得紧,人也聪明,学什么也快,是以故意责问他。赵九古道:“师父我没有,江湖上提起长春真人的名号谁不知道,我就是想瞧瞧你的功夫。”丘处机道:“你的功夫有长进,我那一弹指,你竟然拿住了长剑,不错。你去把剑拿来,我有话跟你说。”赵九古暗道:“要不是怕长剑掉在师父房间才拼命拿住,只怕也被震飞了。”一转身取过放在墙脚的长剑,交给师父。丘处机接过长剑,拔了出来,道:“我全真教的剑长三尺九寸,但只有剑尖处一尺开锋,你可知道为什么?”赵九古挠了挠头,道:“这不就是当年祖师爷规定的吗?想必是配合咱们的剑法,使起来比较顺手吧。”丘处机摇摇头道:“确是祖师爷所规定,但世间真正高明的剑法,并不拘泥于用什么剑。我再问你,你可知道这世间的功夫可有密不透风,不漏破绽的?”赵九古想了想,道:“没有破绽的功夫应该是有的,比如少林的大悲手,乌丝崖的红梅枪,神女峰的摘星剑,这些在江湖上都很厉害,也都没人看出过有任何破绽。”丘处机道:“如你所言,近二十年来可有见过使这些武功的人吗?”赵九古道:“没有。玄悲大师向来不出少林,红梅郎就只在江湖上露过一次面,惊鸿仙子也从来不下神女峰。”丘处机道:“因为无欲无争,心怀仁慈,所以没有人能看到他们招式中的破绽,这样的人一生难遇敌手。为佛为道本没有区别,金刚怒目乃是除魔卫道,菩萨低眉乃是心怀慈悲,这把剑开一尺剑锋,是为了惩奸除恶,余下两尺为钝刃是让你剑下留情,不可赶尽杀绝。”赵九古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师父,徒儿记下了。”丘处机又道:“你再想想,是先出手有胜算,还是后出手有胜算?”赵九古道:“当让是制敌于机先了,别人还未拔剑,我的剑却已经到了他的咽喉,自然就多了胜算了。”丘处机摇了摇头道:“错了。兵者凶器也,乃是为了涤清天下的污垢,不得已而为之,只要长剑出手,必然是要害人性命的。伤人先伤己,你一心夺人性命,剑还未伤到人家,剑法中便已经露出大大的破绽,他人便趁势而入,岂不害了自己。先出手者乃为伤人,后出手者乃为护己。”
这番言语却叫赵九古有些糊涂了,道:“那照师傅所说,遇到大恶人,我们也不能拔剑伤他,要等他先出手去害人吗?”丘处机道:“若能凭着一柄长剑,摒除天下恶人,救万民于水火,又何来伤己之说。江湖上的人,一身本事,为善则愈强愈善,为恶则愈强愈恶。” 大漠纵横之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