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奇情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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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仲禄此时因失了玉华公主,也少了分寸,道:“什么金国、宋廷,大汗早晚拿下。自起兵以来,所劫之物未尝有归还之理,你梅家抢走了公主,到时必然血洗临江城,今日必然拿了你二人去见大汗。”
梅墨惜横枪护着妹妹,并未言语。丘处机道:“刘大人,你为何就听不见贫道的话呢。你扪心自问,能挡过梅公子一枪吗?”刘仲禄细想这兄妹身手确实在自己之上,听他兄妹说大汗扣了他梅家的东西,想必红梅郎夫妻也被扣在了花剌子模,他兄妹心中已然有了怒气,若真惹恼了他二人,杀了自己也没什么,杀了玉华公主那便如何是好?
刘仲禄怔了半晌,丘处机道:“各位莫要动气,见了大汗自然能将其中的误会说清楚。”梅墨惜拱手道:“邱道长,告辞了!”语罢转身要走,刘仲禄一想,可不能放走了这二人,且先将他们诓骗道大汗营中,在做理论,便道:“站住!”岂料他话声刚落,梅墨惜的长枪已经点在了他咽喉,道:“刘将军,得罪了。墨芳,你先走!”梅墨芳上马,也牵过了大哥的马,道:“哥,快上马!”梅墨惜枪尖在地上一点,凌空一个翻身落在马背上,两匹快马扬长而去。
梅墨芳道:“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梅墨惜道:“先追上三弟,莫要让他伤了玉华公主,咱们拿玉华公主与铁木真理说。”
兄妹二人一路追冷清魂而去,但见地上白骨所在皆是,乌鸦见到快马奔来,振翅飞去,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他兄妹自由在红梅山庄长大,也听父母说起过花剌子模风土人情,中原虽然繁华,但百余年间先后与辽人、金人、西夏人征战,繁华已经远去,不复当年的模样,反倒是花剌子模,国中百姓与周边各国通商,生活殷实富足,却是胜过中原了。但自从入了花剌子模,这一路走来,满目萧条,所到城池满地白骨,见不到一个花剌子模人。君王之间的争斗,到头来受苦的都是无辜的老百姓。
这日过了一片林子,追上了冷清魂。只见冷清魂将玉华公主绑住了双手夹在马上,梅墨惜上前拦住道:“三弟,你怎可如此,我们只是拿她去见铁木真,怎可如此折磨她,还不快放她下来。”冷清魂乃是梅氏夫妇在楼兰大漠上捡的一个孩子,梅家将他视如己出,于他有养育之恩,如今义父义母被扣留在花剌子模,他如何能不气氛,但大哥的话又不可不听,便将玉华公主扔下马去。梅墨惜道:“三弟,你什么时候改改这脾气,她虽然任性了些,不过我看她对你却是真情实意,你这般对她可就过分了!”又朝梅墨芳道:“把她的绳子解开,给她水喝。”梅墨芳虽然也恨玉华公主,但见她这些日被三弟折磨得面容憔悴,心下也十分怜悯,下马便去替她解开绳子。岂知玉华公主道:“是他绑的我,不用你解,让他来!”梅墨惜叹了口气道:“我的公主,都什么时候了,你又不是没见我三弟那脾气,还是我来吧!”玉华公主道:“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回中原!我父汗会把你们都杀了!”她也真就是公主脾气,都这般境地了,还这般跋扈。
但梅家素来不问朝廷与江湖上的事情,也不想与铁木真结下仇怨,冷清魂翻身下马一剑削断她手上的绳子,将水壶仍在地上,冷冷看着她。梅墨惜道:“我三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勿要记恨,你先喝点水,吃些东西。我们也是被逼无赖,还望公主成全我们。”说着又放了一块饼在玉华公主面前。玉华公主双手已经被绑得有些麻木,连水壶也拿不起来,梅墨芳见她一个娇惯的公主落得这般下场,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去拿水壶喂她。玉华公主道:“又不是你害的我,让冷清魂喂我。”梅墨芳摇摇头走开了,梅墨惜向冷清魂使个眼色,冷清魂只好上前拿着水壶喂她。玉华公主喝了几口水,又道:“我要吃饼。”冷清魂也只好掰下一小块喂到她嘴里。
冷清魂自幼孤苦,在大漠上吃狼剩下的食物度日,养成了冷漠无情的性格,但他并非是个冷血的杀人狂,此时面对面的喂玉华公主喝水吃饼,想起初次见到她时是何等华贵,如今落到自己手里被自己折磨得这般模样,就好像一朵花被烈火灼烧过一样,心下也有些同情。
在情人的眼里,一丝一毫的情感流露都难以隐藏,玉华公主见他寒冰一样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温柔,故意道:“这饼太硬了,我吃不下。”冷清魂心想:“平日和哥哥姐姐不都吃这个吗,能有多硬?这姑娘还真是锦衣玉食惯了。”便莫名的瞧着她。玉华公主道:“不信你自己吃一口。”冷清魂掰下一块放在自己嘴里,只觉得吃起来没那么硬,道:“哪里硬了,你爱吃不吃!”玉华公主道:“我当然要吃了。”冷清魂只好又掰下一块喂她。玉华公主却趁他不留意,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她本以为冷清魂会大叫起来,没想到冷清魂跟个木头人一样,任凭她咬得流了血也不往回缩。
梅墨惜二人不料玉华公主会突然发难,慌忙奔过去道:“公主你这时作甚?”玉华公主缓缓松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喊出来,疼吗?”冷清魂扔下饼和水壶,拿布胡乱包了自己的手,没有回答她。玉华公主抢身抓住他的手,缓缓解开布,查看他的伤口。梅墨惜不知道她又要对冷清魂做什么,就要上前劝止,哪知梅墨芳将他推开到一边道:“大哥,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梅墨惜不解道:“三弟被她咬伤了,她到底要干什么?”梅墨芳笑道:“大哥你怎么这么笨啊,没事没事,她是要替三弟治伤呢!”梅墨惜就更不明白了,哪有伤了别人,又替他治伤的道理。他虽是梅家的大公子,人品虽是端庄,但也涉世未深,岂知这世上多少爱情,本就是如此,无情地伤了对方,再用尽力气去抚平伤口。
梅墨芳见大哥一脸茫然,打趣道:“大哥,这里的事情可比你的枪法复杂多了,要不回去咱也去找个嫂子…”她话未说完,梅墨惜便敲了她一下,道:“你这丫头尽胡说,给我闭嘴!”
这时玉华公主已经解开了冷清魂手上的布,又仔仔细细的替他包扎,道:“这是我留下的伤口,我愿意用一生去抚平它。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痛呢?”冷清魂被她温暖的双手握住,他心中的冰雪在一寸寸的融化,过了半晌才说道:“对不起!”
有时候老天爷就爱开玩笑,玉华公主这般骄横的女子偏偏却要爱上冷清魂这样比冰霜还冷的人。
一句简单的话,玉华公主心里感到了一阵温暖,对于别人而言,冷清魂比塞北的冰雪还要寒冷,但在她的心中,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多情。这一刻玉华公主那骄横的脾气似乎也荡然无存,道:“我知道你要救梅大侠和彭夫人,我一定会帮你救出他们的,我会求父汗放了他们,归还你们梅家的东西。”冷清魂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是感激她,还是觉得对不起她,又或是爱慕她。
梅墨惜见玉华公主愿意出面搭救父母,便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快上路吧,此地到撒马尔罕城还要有些时日。”冷清魂将自己的马让给了玉华公主,梅墨惜道:“三弟,上我的马!”于是玉华公主、梅墨芳各骑一匹马,梅墨惜、冷清魂共骑一匹马寻路奔往撒马尔罕城。沿途城池多是空城,遇到有人把手的城池,玉华公主便亲自出面叫开城门,又向城中人打听,父汗是否扣留了红梅山庄的货物和梅氏夫妇。
城里的人说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半年前梅伤落夫妻的骆驼队来到了花剌子模,但这些年花剌子模征战不休,早已满目疮痍,带来的红梅酒和红梅茶便无法卖出去,夫妻二人带着十几个家丁在国中转了两个月,处处民不聊生,便于返回中原,在丝路上便廉价将酒和茶卖掉,以后也不打算往西域来了。没想到路过撒马尔罕城外,蒙古兵发现了中原人在此,又带着酒和茶叶,便将夫妻二人拦住,将酒和茶也都抢去进献给铁木真。夫妻二人本想着酒和茶抢了也就罢了,此番也未卖到钱,不如趁此轻装回中原,沿途正好细细欣赏西域的风土人情,前些年虽也到西域经商,但也未驻足游玩,这番正好有人抢了货物,少了累赘的货物,反倒一身轻松,便赶着骆驼,带着家丁一路返回。没想到耶律楚材见到了红梅酒和红梅茶,一眼便认了出来,便问是在何处抢得这酒和茶,将士一一说了,耶律楚材立即禀告铁木真,道:“手下人不知轻重抢了红梅山庄的货物,望大汗如数奉还了梅大侠。”铁木真人虽然老了,但对权利的欲望却愈来愈重,道:“不就是红梅山庄的酒和茶吗,那也没什么,既然梅氏夫妇到了这里,那好得很,你不是说他二人有些本事吗,立即派人带他二人来见我,问他是否有办法攻下撒马尔罕?”耶律楚材慌忙道:“大汗万万不可,他扶起想来不问江湖,不理朝廷,只是以卖红梅酒和红梅茶为生,这等超脱的侠士,岂是随便就能召见来的。归还了货物让他们去吧。”铁木真道:“我一生南征北战,哪一片土地不是我辛苦打下来的,是我带给了天下和平,他不过是小小山庄的庄主,哪来那么大架子,三日后务必把人带来,见不到活人,死人也要!”耶律楚材劝说无果,大批人马赶上梅氏夫妇,家丁憎恨铁木真蛮横不讲理,庄主已经将货物都送了他,如今还不放过他们,便动手打了起来。花剌子模本就满地白骨,这些家丁也都非泛泛之辈,多半都是叱咤江湖,上红梅山庄挑战后战败,甘愿留在红梅山庄当家丁的人,若是他们拼命,不知要添多少冤魂,是以便让家丁住手,一并被待到了撒马尔罕城外。但夫妻二人拒不出谋划策,铁木真一气之下便将他们的骆驼都收缴了,让他们没了行脚之物,无法回到中土,只有刘管家趁着营外防守不严,夺了一匹马杀了出去,回到红梅山庄报信,这才引来了兄妹三人前赴花剌子模搭救父母,不期又遇上了玉华公主。 大漠纵横之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