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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小猪和胡椒（一）

　　——“这个方向，”猫说着，把右爪子挥了一圈，“住着个帽匠。”

　　——“那个方向，”猫又挥动另一个爪子，“住着一只三月兔。你喜欢访问谁就访问谁，他们俩都是疯子。”

　　（路易斯·卡罗尔《爱丽丝梦游奇境》）

　　不出所料，“无人带”警备力量被强化的程度果然不止一星半点。

　　巡逻部队的搜查行动风格可谓骤然一变——不再是敷衍了事的“走马观花”，而是有的放矢的“逐一排查”。

　　如果巴萨耶夫对易天枢的穷追不舍仅仅止步于此的话，只要像之前一样选择昼伏夜出，也不会对他的逃亡计划造成太大的影响。

　　如今单独行动理应要比先前带着雾岛琉璃、赤穗美星东躲西藏的时候来得自由。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被加强的不只是太阳下山之前的警备力量……夜幕降临之后，“无人带”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仍然无法逃脱光复运动的支配。

　　就连身居组织最底层的武装人员亦随之焕然一新——

　　白天成群结队的“鬣狗”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四人为伍的“狼”。

　　这么称呼他们的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这伙武装人员装备相当精良。毕竟像是夜视仪这种军用装备，可不是巴萨耶夫手下那伙民兵消费得起的玩意。

　　其二，是因为这群不速之客拥有与身上装备相对应的作战素养——巡逻队以小组划分，每每行动，必然以四人为一组，这是从无数前人的战斗经验中总结得出的“标准”，而这个标准的最大优点，就是能进一步划分出更小的两人编制战斗单元。如果不是对手下士兵的实力相当有信心的话，一般指挥官是不敢实施这种战术的。

　　这也就不难解释巴萨耶夫之前为何要“杀鸡还用牛刀”了。

　　尼古拉·巴萨耶夫，毫无疑问是一个百分之一百的疯子，但他并不愚蠢，从在太阳堡与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结下梁子开始，他头脑中就有一个相当清晰的认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相模灰区的民兵对他而言，不过是他花了2000円换来的“一次性消耗品”。

　　其中1000円用来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鬼如何开枪，另外1000円是这群消耗品花费的子弹钱。

　　而他所面对的，却是“树不子”——由世界各国共同出资、光是培训费用一项就必须以“百万”为单位计算的“战争机器”。

　　两者岂止是不可同日而语，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存在。

　　但是……按照美星的说法，经过学校的一战，巴萨耶夫的精锐部队已经被尽数消灭才对。

　　那么，这支奇怪的部队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易天枢能想到的可能性——

　　“是……雇佣兵吗？”

　　这个名词，对战争史有所了解的人来说，应该并不陌生。

　　从古至今，佣兵的身影从未走下历史的舞台。

　　但易天枢所遇到的这股部队，却并不是纯粹的“唯利是图者”。

　　此前针对救世军的调查中，就有情报表明救世军掌握着一支“国际纵队”——由来自东欧、南美洲、中东、非洲地区的退伍军人所组建而成的“佣兵集团”，自称为信仰而战，其中不乏有参加过第二次宁恩战争的老兵，战斗力异常强悍之余，更是各国恐怖活动以及难民暴动的“幕后推手”。

　　光复运动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以风卷残云之势荡平相模灰区一切阻碍，得到足以公然向树不子叫板的强大实力，想必也与这个神秘莫测的“佣兵集团”有着某种联系。

　　仅仅是为了追杀一个什么才能都没有的树不子，不惜动用外援，易天枢唯有感叹：

　　“呵……巴萨耶夫这家伙还真是瞧得起我。”

　　很遗憾的是，这番自嘲对改变眼下困顿的处境毫无裨益。

　　武器弹药极度匮乏固然是一方面，但更多的麻烦是源于易天枢自身。

　　也不知道是因为连日以来光顾着逃命，不曾好好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的缘故，还是说一度引以为豪的自愈能力出了什么问题，“见红”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不是出鼻血，就是吐血，有一次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了意识，直接晕倒在地。

　　所幸藏身处足够隐蔽，易天枢因此才得以躲过一劫。

　　如果在逃亡途中突然晕厥的话，很可能是不一样的结局

　　劳累、伤痛、贫血，就像是三块无形的大石一样，死死压在他的双肩。

　　明明之前被有珠罚跑个四、五圈都只是小菜一碟而已，而今走上个一、两百米，就不得不停下来好好喘一口气。

　　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说离开“无人带”、亲自上门去找巴萨耶夫麻烦了，自己能不能撑过下一回遭遇战，易天枢心里都没有底。

　　在了却确保雾岛琉璃人身安全这一心愿后，如今驱使这具疲倦不堪的躯体继续前行的，只剩下一个信念。

　　“羽姐……”

　　想要立即赶到她的身边；

　　想要不知廉耻地向她道歉；

　　想要不顾颜面地乞求她的原谅；

　　想要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想要在她怀里大哭一场；

　　想要永远呆在她的身边。

　　如果不能成功逃离相模灰区的话，以上的一切无从谈起。

　　所以——

　　“还不能睡……”

　　易天枢强行将自己从睡意的漩涡中拽出来，一把推开依靠的断壁，沿着河岸，往不远处依稀可见的灯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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