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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小猪和胡椒（二）

　　主动抛弃夜色的掩护，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之前从安全区获得的物资已经见底了，如果不能及时从敌人手中获得补给的话，继续这么忍饥挨饿下去，无论逃出“无人带”的愿望再怎么强烈，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少根据此前与敌方交手的经验看来，在被黑暗支配的无人带中，燃起灯火的地方，往往会是光复运动设下的前哨站。

　　要单枪匹马解决所有守卫，难度自然不容小觑，但相对应的，存放于其中的枪支、弹药、食物、药品，确实令人有为之铤而走险的价值。

　　在进一步拉近自己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后，在深夜这片海洋犹如孤岛一般的灯火处才渐渐浮现出建筑物本身的轮廓。

　　映入瞄准镜中的，不再是司空见惯的加油站或便利店，其体积远在上述两者之上，围墙、中庭、操场一应俱全，甚至能清晰看到围坐在篝火边上的士兵以及停放在建筑门口的越野车。

　　能有这种结构的建筑物，易天枢能回想起来的只有一个——

　　“学校……”

　　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命运无常”……好不容易才从“学校”逃出生天，结果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然而，正如所有RPG游戏一样，关卡难度越高，所获得的奖励就越丰富。

　　像是守卫数量如此之多的营地，想必其中的补给不会令人失望。

　　不过——

　　“这……真的是前哨站吗？”

　　虽说夜间外出狩猎的是那支神秘的“佣兵部队”，但迄今为止，前哨站的守备工作，向来都是交由巴萨耶夫的民兵一手包办。

　　可这里的情况却所有不同——无论是驻扎在校外的守卫人员，还是在校内来回巡逻的警备人员，无一例外都是身着统一的野战制服、配备统一的制式枪械，就跟易天枢之前遇到的“狼群”一模一样。

　　倘若单纯只是保护枪支、弹药、食物、药品，根本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除非这里面埋藏的“宝藏”，值得这么劳师动众。

　　那么，就有更有铤而走险的理由了。

　　或许是出于防范敌人直捣黄龙的考虑，佣兵并未移去学校周边的废弃车辆，而是将它们当作反坦克桩使用，但对易天枢而言，这些破铜烂铁却是上好的掩体。

　　时刻保持警惕，掌握敌方人员动向，即便是在车辆之间穿行，也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唯一需要担心的一点，就是无法保证敌方是否有饲养军犬或者装备热成像仪，否则的话，再怎么小心翼翼的行动，在敌方眼中，也像是掩耳盗铃般愚不可及。

　　不过，从安然无恙抵达围墙这点来看，这所学校的防御措施似乎还没无懈可击到这种地步。

　　只要能抓住这“百密”之间的“一疏”，就能创造出本来不存在的“生机”。

　　迅速翻过墙壁，将身形隐匿于杂草丛生的操场角楼，观察四周的动静。

　　与城区遭遇的“狼群”相比，在身居墙壁之内的微妙安全感作用下，这里的守卫的机警程度显然要略逊一筹。

　　明明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路过，全然没有注意到草丛里趴着一个大活人。

　　巡逻队员彼此虽以英语交流，但其中混杂着浓重韩国的口音……毕竟“国际纵队”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有一、两个韩国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可惜，这样的轻松片刻并未能持续多久，倒不如说，就连在心中好好嘲笑一番这帮“鱼腩”的余裕都没有，易天枢的神经便犹如拉满的弓弦一般紧绷起来。

　　其中一人回头了，煞有介事地往草丛走来。

　　是对方察觉到这边有什么异样吗？

　　不可能吧？

　　以周边杂草的高度来说，仅供一个人藏身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在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情况下，被察觉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况且，狂跳不止几近要挣脱胸膛束缚的心脏都被易天枢给强压下去。

　　除非对方天生眼力过人，要不然他挠破脑袋都想不出敌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事到如此，再来抱怨这些东西，也是无济于事。

　　好在只是刚刚潜入学校而已，距离围墙仅有一步之遥，只要迅速击倒眼前的士兵，趁其他敌人反应不及之际逃出生天即可。

　　就是没想到莎夏送给自己的这把鲁格手枪会这么快派上用场。

　　正当易天枢将手枪准星锁定这名不速之客的眉心，对方又突然调转方向，鬼鬼祟祟地往另一处围墙边上走去。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这家伙该不会是想——

　　虽然有点不地道，但人类在解手的时候，的确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在这种时刻发动袭击，不必担心敌人会举枪反击，因为他们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连忙提起裤裆逃跑。

　　秦羽遥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这么说来，即便是她不在身边，她所授予自己的求生本领却依然在发光发热。

　　不知道该说是感伤还是感谢……无论哪种，如今都必须让位于眼前这个绝佳时机——

　　与城区“狼群”的行动模式不同，这支两人巡逻小队并非形影不离，在一人解手的空隙，另外一人似乎也没打算为他望风，而是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正是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为易天枢创造出一线生机。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少年胸有成竹。

　　迅速接近敌人，左手以猛虎扑兔之势捂住对方的嘴巴，令他有口难言；

　　在同一瞬间，右手持有的灭音手枪顶住士兵的下颚，让他安分守己。

　　如果对方是之前遇到的那些民兵，多半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作为职业军人，想必已经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没有选择负隅顽抗，而是乖乖举起双手，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还得麻烦你替我跟你的朋友们说一句话‘我在中庭遭遇敌人袭击，请求支援’……”

　　易天枢也很清楚，光是这样，还不足以打消对方的侥幸心理。

　　因此——

　　“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给我耍什么花样，我保证你的脑袋上不会少于十个弹孔，明白的话，就给我点点头。”

　　看在对方如此识相的份上，易天枢也不好再为难他什么。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保证你的脑袋上不会少于十个弹孔”就是一句虚张声势的空话。

　　如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不过从事态的变化来看，又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这一出风声鹤唳的戏码效果要比想象中好上不少——

　　仅仅是闻及对讲机上传来的一点风吹草动，驻守在操场的几路人马就立即全副武装地赶往中庭支援。

　　由于行动过于仓促的缘故，原本不可或缺的“清点人数”，这一项目也被草草带过。

　　这么疏忽大意造成的恶果，就是易天枢能对落在他手中这个倒霉鬼光明正大使用裸绞。

　　通过卡压对方的颈动脉来阻断大脑的供血，只要姿势正确，就能在4到6秒内令敌人丧失意识。

　　“狼群”在中庭寻找根本不存在的“猎物”之际，这段空隙，足够让他利用倒地者的皮囊好好乔装打扮一番。

　　本来易天枢还担心这么一手鱼目混珠未必一定就能逃过敌方所有人的法眼，所以还把身份暴露的可能加入考虑。

　　粗略估计，驻守在操场的警备人员有十多个人，光凭手头上缴获而来的AKS-74步枪、M9手枪，再加上备用弹匣、手榴弹，依靠先下手为强的优势，足够杀出一条血路。

　　至于从赤穗美星手里得到的“Mystletainn”……估计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总之，只要能杀出操场，十秒内就赶到停放有越野车的中庭。

　　刚才在学校附近暗中观察时，易天枢就注意到两个士兵正坐在大门洞开的其中一辆车上闲聊——

　　应该不存在比这辆越野车更合适的代步工具了。

　　唯一的问题是，易天枢无法确定建筑物内还藏有多少敌人。

　　枪声一旦响起，要是敌方的增援源源不绝的话，速战速决的策略就会立马破产，己方恐怕会陷入无休止的拉锯战，到时候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但十分幸运的是，从操场走到教学楼，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个形单影只的“同袍”起疑心。

　　或许正如之前所推测的一样，就是因为这支佣兵部队对自己的士兵太过信任，所以即便是多出了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他们也不大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这其中的异样。

　　也多亏有头盔和方巾的帮忙，大半张脸都被盖得严严实实，再加上每每遇到其他守备部队，易天枢都会有意无意地抬手挡住脸或干脆把脸别到一边去，面对他人的招呼，也仅以点头示意，这般滴水不漏的行事风格叫人更加难以察觉。

　　不管怎么样，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潜入敌方大本营，像是这样的机会，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

　　即使是进入作为核心区域的教学楼，也没有出现预想中专门用来盘查进出人员的哨卡。

　　如入无人之境，自然是最理想的潜入状态，当然也不排除像是仓库一类的重地会有专人看管这种可能。

　　总而言之，必须赶在中庭骚乱结束之前，尽快找到存放补给的地点。

　　成功拿到所需要的物资后，就一把火把这个鬼地方烧得一干二净，自己就能趁乱溜之大吉。

　　作为佣兵集团的补给基地，这里要是被付之一炬的话，他们在“无人带”的活动范围势必会受到影响，也算是间接为自己逃离“无人带”提供便利。

　　“一石二鸟……”

　　就在易天枢为之嘴角上扬的片刻，一阵浓郁的香气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哪里在煮东西……吗？”

　　饥肠辘辘让鼻子变得对食物的气味相当敏感。

　　话虽如此，不过就算明知哪里正在料理晚餐，易天枢也很清楚自己这只“披着狼皮的羊”不可能大摇大摆走上前去分一杯羹。

　　但至少说明这里的确存放着食物的一类的补给，铤而走险的筹码算是押对了宝。

　　易天枢迅速确认香气的来源，目光最终停到标有“家政课室”字样的房间。

　　房门是虚掩着的，透过缝隙可以十分清晰地窥伺到其中的情况。

　　结果，却并没有出现易天枢想象中后勤人员备餐时热火朝天的景象。

　　更奇怪的是，这间家政课室的摆设与其他房间有所不同——

　　睡袋、办公桌、椅子、行李包……简陋是简陋了一点，但却不失整洁，姑且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蜡烛遍布房间各个角落，跃然其上的火苗驱逐着冰冷的暗夜。

　　要说最明亮的一根蜡烛，还数放在生日蛋糕上的这一根。

　　等等——

　　“生日蛋糕？”

　　奶油、水果、巧克力，一应俱全，从中散发出的诱人香气，更叫易天枢肚里的蛔虫变得不安分起来。

　　仔细一看，制作者还十分用心地用草莓果酱在蛋糕表明写了一行字：

　　“Happy birthday，Troy！”（生日快乐，特洛伊！）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总之，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一般士兵的宿舍，反而有点像是……自己该不会是误闯指挥官的寝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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