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世主的断头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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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救世主的断头台(三)
室内空气中弥散着鲜血与硝烟的气息,强忍着来自生理心理的双重不快感,易天枢持枪缓慢前进。
凶手发出痛苦的低吟,缩成一团动弹不得。
“不想再挨多一发子弹的话,我劝你最好把枪扔到一边去。”
“呵,是我太大意了,没好好留意今早赏金猎人的出入记录。”
凶手微微抬头,露出凌乱刘海之下的伶俐面容,冷笑着将手中的HK416突击步枪扔到一边。
“你赢了,海伦娜。”
“本小姐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救世军的人……”
从易天枢手中接过手枪后,海伦娜怅然若失地盯着倚墙而坐的少女。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柳德米拉?”
听到这个问题,柳德米拉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不止。
“哈哈哈……居然说我们毕生为之奉献的伟大事业是‘傻事’,真不愧是高高在上的联邦公民啊~我还以为哪怕是混血儿,只要体内还流淌着鲁塞尼亚人的血脉,你就一定能明白我们这么做的理由呢——在我出生以前,我的祖国鲁塞尼亚就沦为宁恩的巢穴,我们鲁塞尼亚人成了寄人篱下的难民,从此以后,没有一个国家愿意正眼看我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寄生虫、就是犯罪者、就是只配扔到前线的炮灰,如果我们不反抗的话,就会在沉默中灭亡!”
“把宁恩当成神来崇拜,策划恐怖袭击,一味滥杀无辜……这就是你所说的‘反抗’吗!”
“那不过是各国政府为抹黑我们而散播的谣言罢了——我们信奉的,只有主的教诲与玛利亚修女的圣训;我们所希望的,只是救千万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向饥饿的平民发放食物、将知识与道德授予幼童,正因如此各个国家、民族的难民才得以团结一致,举起救世的旗帜。‘救世军’就是为了纠正这个父母由于无力赡养孩子而将其溺死、孩子由于无力拯救重病在床的父母而将其刺杀、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少年们自相残杀少女们出卖肉体、明明对这一切再清楚不过却又置之不理的世界而行动!如果说宁恩就是主为净化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而掀起的‘大洪水’的话,忠于主的我们即‘诺亚’,你们才是应该接受审判的‘异端’!”
“就算你用再怎么华丽的语言去粉饰,也无法改变救世军的本质!”
“玛利亚修女说过,在革命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你们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所谓的‘幸福生活’,无一不是建立在对难民的残酷剥削上,吾等只是遵循主的教诲,给予这些剥削者应有的制裁,你们是罪有应得!”
“我们是不是罪有应得,轮不到你来决定!说到底,你们只是因为感情的驱使才做出这种傻事,在人类应该团结一致对抗宁恩时,你们却在背后捅刀子!想想看都知道谁才是应该被消灭的‘毒瘤’吧?”
“只要有人质在手,在世界愿意聆听难民心声之前,我们都不会被消灭——此后每隔30分钟我们会处决一个人质以表决心。换言之,就算你们马上利用这里的军用线路求救也无济于事。”
“你以为你们这么做就能改变世界么?不要傻了,政府是不会向你们妥协的,时至今日,没有一场恐怖袭击是以恐怖分子赢得最后胜利收场的。”
“原来在你们眼里,人质根本无足轻……也对,对你们来说,一个人的死是悲剧,一百万个人的死只是统计数据而已……好吧,那么就让我们站在主的面前,平等地接受最后的审判好了。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忠实于主的教诲、试图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我们与非但对难民诸多问题视而不见还变本加厉地将自己的快乐建立于他们的痛苦之上的你们,谁上天堂,谁下地狱,就让主来定夺吧。”
明明正处于被准星锁定的危险状态,但柳德米拉却像是变戏法般,义无反顾地拿出一把手枪。
“放下枪!”
“予善者鲜花,予恶徒铁锤,愿主的威光、玛利亚的慈悲与吾等同在——记住,救世军从不惧死。”
就在海伦娜准备开枪的一刹那,柳德米拉却抢先一步用手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在开枪之前,她的嘴巴迅速动了一下,浮现出一抹不舍的苦笑,猛地扣下扳机。
清脆的枪响回荡于室内。
柳德米拉倚在控制台上,很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一缕鲜血从她左面颊上流下来,像一条红色的小溪汨汨流淌着。
海伦娜几乎没有犹豫,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她,漏出些许呜咽。
在易天枢印象中,海伦娜虽是一个动不动就大哭大闹的人,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尽管她与柳德米拉相处时间并不长,两人唯一的羁绊只是一瓶能量饮料而已。再往悲观的方向考虑,搞不好只是海伦娜单方面认定她是自己的朋友。
然而,这还是无法阻止她为柳德米拉的猝然离世而感到难过的。
正因为是笨蛋,所以不懂掩饰。
像是孩子般哭了一小会,海伦娜默默揩干身上的血迹,安置好朋友的尸首,继续战斗。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总之,还是先联系学园吧。”
……
多亏海伦娜这一口地道的俄语,依靠柳德米拉留下的对讲机,成功骗过救世军的耳目,两人得以不慌不忙地向通过安保中心的有线网络向外界求救。
按照柳德米拉的说法,这是独立的军用线路。
而“现在求救也来不及了”这个说法,就意味着军用线路完好如初。
虽然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就能联系上蒋绫罗这点而言,易天枢对柳德米拉表示由衷的感谢。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屏幕中显示出熟悉的面孔。
一见到易天枢与海伦娜两人平安无事,蒋绫罗松了口气。
“我已经知道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能省去说明情况的功夫,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
“我有两个坏消息告诉你们……首先,因为救世军有人质在手,警方不敢轻举妄动;其次,我无法解开‘雷锭’。”
“哈?”
“因为雷锭的遥控技术其实是链接手环的附带功能,所以如果链接手环没办法使用的话,雷锭就……”
“好吧,我明白了。”
“明白你个头啊,没心象力我们怎么跟救世军打啊!”
听到这个回答,海伦娜气得差点跳上天花板了。
而易天枢却假装听不到她的抱怨,又自顾自地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总之,学园那边能通过这条军用线路黑进安保中心的电脑吗?”
“值得尝试一下,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就是了。”
语毕,蒋绫罗便着手联系学园信息科。
易天枢当然也没闲着,积极寻找防火墙上的漏洞。
不多时,Athena的身影就出现了安保中心的显示器上。
“那么,麻烦你帮我们确定一下敌人的人数与装备吧。”
Athena开始依照口令调动摄像头寻找一行人的踪迹,并迅速得出结论:
“监控摄像确认的武装人员总计50人,主要装备为轻兵器与轻型外骨骼。”
“虽然没有携带重武器,不过单凭我们两个要跟这么多人打,有点……”
尽管就连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海伦娜都皱起眉头,但易天枢却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不紧不慢地接过话茬。
“圣瓦尔基里学园学生以及其他人质的安危呢?”
“所有人质均被囚禁于一楼的植物园中,樱井有珠、雾岛琉璃、瑞贝卡·兰德里、阿什莉·兰德里、望月绫乃与凑斗和麻均处于安全状态;除部分轻伤者以外,其余人质未出现伤亡。”
“等等,为什么没有羽姐……”
不等Athena给出回答,彼此的交流就被海伦娜“嘘”的一声给打断了。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渐被放大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面带微笑、正对着摄像机发言的红发少年身上,电脑随之发出低微而清晰的声音。
“下午好,各位相模市市民,首先我先为节目中断而致歉,实际上,我跟大家一样喜欢舒舒服服、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但今天却是一个相当特别的日子。就节庆角度来讲,这节庆是从美好的角度来庆祝过去的重大事件,这通常和伟人的死亡,或者血腥残酷的斗争结束有关,我想我们可以通过抽空坐下来聊聊的方式来纪念今天——4月9日这个被遗忘的‘战败纪念日’。”
“49年前,名为‘宁恩’的地底异形向人类大举进攻,第一次宁恩战争爆发,以人类惨胜告终,而我们‘鲁塞尼亚光复运动’的先辈失去了祖国绝大多数的土地;35年前,为夺回失去的土地,我们的先辈发动人类史上第一次对宁恩的反攻作战——‘乌尔班’(注17)战役,与各国友军并肩作战,虽然前期成功收复一些领土,但最终还是由于敌众我寡,力有不逮,以致我们的先辈被迫背井离乡、流落异国。换而言之,35年前的今天,我们的先辈战败了。”
“35年以来,我们鲁塞尼亚难民在异国的土地上受尽各种歧视、排挤、压迫,但我们还是深信,在联合国与各国政府的努力之下,我们有朝一日一定能回归故土,这点挫折不过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考验而已,所以我们甘愿承受这一切不平等。然而,随着战况的恶化,昔日作为我们先辈的战友的国家却逐渐开始视我们为洪水猛兽,对我们严加防范,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无法得到保障。”
“我的童年就是在各个难民营辗转中度过的。尽管如此,我却不曾害怕,因为我的父母十分疼爱我,我跟其他兄弟姐妹的相处也十分融洽,也无须为帐篷、食物、水、药物这些问题而不安。只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我7岁那年,宁恩向我所在的灰区发动进攻,我的父亲与哥哥应征入伍,母亲则带着年幼的我和弟弟妹妹们逃难。临走前,我的父亲和哥哥还笑着跟我说道打完仗他们就马上回来,时至今日,他们都还没回来。”
“自那之后,我的家人就过着风餐露宿、四处漂泊的艰苦生活,即使向当地难民管理部门求助,得到仅仅是‘我们会尽快处理’这种笼统的答复。为了让我跟弟弟妹妹们能活下去,再苦再累的活,我的母亲都愿意干,甚至不惜出卖身体,可即便做到这个份上,我的一个弟弟和妹妹还是因为营养不良而不幸离世,母亲更是郁郁而终……”
“在她去世的那天,我质问自己,为什么我们非得受这种苦不可?明明为了融入这个国家,我们已经做出了各种努力,哪怕是被强征入伍,我们都无怨无悔……但另一方面,成为士兵的我们,却只是经过简单的训练、给予破旧的装备与不足的补给后就被推往前线,让我不禁怀疑政府是否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削减难民的数量从而节省财政支出。我不希望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我们先辈昔日的战友,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种地步。为反抗这一残酷的现实,我们唯有在沉默中爆发,举起救世的旗帜,修正扭曲的世道,向尔等宣战!”
“在风平浪静的后方安居乐业,非但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难民视而不见,还将他们当作自己的盾牌来驱使,这是主与玛利亚修女决不允许的恶行,因此我们 ‘鲁塞尼亚光复运动’化身为断罪天使,向尔等罪人降下神罚——如今我们已全面攻占太阳堡,并掌握254名人质,我恳请各国政府认真聆听一下我们的要求。”
“一、世界各国立即无条件接受难民;二、给予入境难民与本国国民同等待遇与权利;三、立即释放我们的同志及兄弟组织成员,包括‘鲁塞尼亚自由军’、‘鲁塞尼亚青年党’……为表示我们的决心,接下来我们会每隔30分钟处决一个人质,所以请不要考验我们的耐性。予善者鲜花,予恶徒铁锤,愿主的威光、玛利亚的慈悲与吾等同在。”
“这家伙看上去比绫乃大不了多少啊……”
“他就是一个12岁的小鬼而已。”
面对如此令人震惊的真相,海伦娜却是嗤之以鼻。
“但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这家伙可是鲁塞尼亚光复运动的现任首领——尼古拉·巴萨耶夫,近两年灰区混得最风生水起的救世军武斗派人物之一。顺便一提,刚才他的演讲都是一派胡言。”
“这……”
“干嘛这么惊讶?你身边不就有一个前救世军成员么~”
“羽姐又不是自愿的!”
“我可没说是谁哦~”
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啊。
虽然被海伦娜调戏有点不爽,不过比起自己的感情,易天枢更想搞清一个问题。
“虽然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得知羽姐身份的?”
“你这是向别人请教的态度吗?”
现在尽管让这家伙自鸣得意一下,等把答案拿到手后再回头收拾她也不迟。
“……请海伦娜小姐务必告诉我你是通过哪种途径知道羽姐的身份的。”
“再给点笑容~”
“请海伦娜小姐务必告诉我你是通过哪种途径知道羽姐的身份的。”(嘴角抽搐)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女生有许多男生想象不到的手段啦~”
真想一巴掌把这家伙扇进墙里。
可毕竟是大敌当前,人民内部矛盾自然要留到秋后再算。
见易天枢半天一声不响,没能如愿以偿地欣赏到他气急败坏的表情,海伦娜只好兴趣缺缺地言归正传。
“总之,就算在无法无天的灰区,他都是公认的狠角色,涉嫌二十多起恐怖袭击事件不说,更麻烦的是,这家伙没满十四岁,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未成年人’,就算被判处死刑,也只能送去感化院延期执行,而他又与双胞胎妹妹桑妮娅·巴萨耶夫,合称‘双头蛇’,意思是如果只抓到他俩其中一个,另一个总会想办法替身陷囹圄的那位解围,感化院能关得住这家伙就见鬼了。”
“再说,这对兄妹本来就是含着AK47长大的‘恐二代’,他们的老爸——多库·巴萨耶夫,鲁塞尼亚光复运动的创始人,以沙林毒气袭击皇太子夫妇,导致两人双双毙命,因此恶名鹊起。就在他被御三家诱杀后,兄妹俩就继承了他的衣钵和人脉,在两人的英明领导下,光复运动迅速成为头条新闻的常客,但仍受制于相模灰区第一武装暴力团‘六角组’,直到最近六角组突然覆灭……”
海伦娜越说越小声,冷汗直流。
“我倒想知道第一武装暴力团怎么就突然覆灭的。”
“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是某个冰雪聪明、身手了得、智勇双全的赏金猎人所为吧~”
“电~光~毒~龙~钻~”
“啊啊啊,对不起!是本小姐错了!你听本小姐解释!本小姐本来是打算抓到巴萨耶夫换点零花钱的,结果却怎么都没找到他,最后只好拿六角组开刷本……小姐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子!对了,你刚才不是有什么话想对Athena说吗?本小姐觉得Athena应该很愿意聆听你的心声!”
刚才我想说什么……对了——
“Athena,羽姐在哪里!”
“很抱歉,商场内所有摄像头都未发现秦羽遥的踪迹,根据我的判断,她很有可能已经……”
Athena没把话说下去,但她想表达的意思,却是不言自明。
不可能的。
不要说区区枪林弹雨了,就连刀山火海都无法伤及秦羽遥丝毫,她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
在想起雷锭之前,易天枢都是如此坚信着的。
“喂,没必要这么吓唬人吧?”
海伦娜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是,人是活的,程序是死的,你干嘛这么迷信一个AI?”
“但Athena说……”
“你是笨蛋吗?不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吗?相信本小姐吧,那个女仆可没这么容易挂掉……还有——”
稍作停顿后,海伦娜将两把G17手枪连带着自信十足的话语一同递到易天枢的手上。
“你这个笨蛋可别把冷静这个唯一的优点给丢掉了啊。”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
海伦娜说得没错。
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秦羽遥已经遇难。
所以,还有机会。
“羽姐,我一定会救你的。”
“话说回来——”
正在收拾装备的海伦娜转过头来,妖娆一笑。
“你杀过人吗?”
…… 圣瓦尔基里见习特务备忘录(Vol.01-Vol.07)(套装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