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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丘比特,你射错箭了

寄往初夏的风筝 杨紫汐 18959 2021-04-06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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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丘比特,你射错箭了

  那个雨天,爱神射出了两支箭。

  一个男孩对初夏念念不忘,而初夏则对另一个男孩一见钟情。

  初夏透过公交车站雨篷下挂起的那一帘晶莹剔透的水珠,对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望眼欲穿。这雨性子好急,噼噼啪啪坠落在雨篷和地面上,更催得她心急如焚。

  掏出手机看看,她的心情更加灰暗。

  已经六点十分了,看来六点半无论如何也没法赶回家了,这也就意味着七点一刻无法准时做好晚饭……不知道婶婶又要怎样数落我……初夏刚叹了口气,手机忽然响起。

  “初夏,刚才忘了把去体育馆的路线图给你,我今晚发电子版到你邮箱吧!明天千万别迟到!”电话里传来好友易千秋的声音。

  “好啊……”想起拉拉队演出前夜将要被婶婶责骂,初夏觉得刚才排练后的疲惫感又加重了几分。

  “怎么了?这么大的雨声,你还没有坐上公交车呀?”易千秋惊讶地问。

  初夏声音里流露出难掩的郁闷:“我都等了二十多分钟了,车还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堵车的缘故。”

  “啊?那你还来得及按时做饭吗?别等公交车了,还是打车吧,或许还能赶上!”

  “我刚才也这样想,可是现在连出租车都打不着,根本没有空车!”

  “这样啊……不行的话你就找辆黑车?”易千秋给初夏出主意。

  “黑车?可是……”

  “哎呀,我得挂了,车到站了,我得腾出手来打伞。拜拜!”

  易千秋挂断了电话,留下眉头紧皱的初夏。不过走下公交车,她又开始有点儿后悔。

  初夏这没脑筋的家伙能顺利找到黑车吗?

  上次这家伙就闹出了糗事,把停在教师家属院门口的一辆帕萨特当成黑车,使劲拉人家的车门要上车,把开车的女人吓得半死,还以为遇到抢劫了!结果,那只是校长夫人正在等校长一起出门……唉,什么正常的事情只要遇到她,就会变得匪夷所思起来……望着密集的雨帘,初夏一边思考要不要采纳千秋的建议,一边抱怨辨别黑车太不容易。

  以后所有的黑车车顶都应该像出租车那样顶个小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黑车”两个字,或者是“Black Car”,这样才方便嘛……初夏正胡思乱想着,一辆黑色汽车缓缓从远处驶来,而且有减速趋势。

  会是黑车吗?司机在等我招手吧……初夏有些犹豫,眼看车越驶越近,她心一横--干脆试试看,要是又认错车的话就把账算到千秋头上!

  于是,初夏向那辆车伸出手臂,挥了挥手。

  徵渊心情不爽地开着车。他一直觉得,对于跑车来说,以时速200公里以下的速度行驶是对它的侮辱。可是今天的雨很大,这条路又窄,视线不好,所以车开不快。而另一个令他心情抑郁的原因是从刚才开始便响个不停的手机。

  晴果的电话……

  他不想接听,却又无法对这个与自己关系微妙而尴尬的女孩子做出拒接电话的无礼举动,因此只好无视手机铃声与车内背景音乐不甚美妙的交融,耐着性子开车。

  前方有个公交车站,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等车。

  徵渊稍稍放慢了车速。这条路不宽,单向只有一条车道,他不希望路过车站的时候溅那个等车人一身水。

  距离车站越来越近,徵渊看到那个白色身影在向自己招手,似乎是个穿着运动T恤的高中女孩。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徵渊还是把车停在了女孩面前。

  女孩弯下腰朝车里张望,满脸犹豫。

  车窗滑下,女孩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车窗外,齐刘海、简单的马尾、面容清秀。雨声顷刻灌进车内,徵渊看到雨水不停地滴落在女孩发间。

  “请问……是黑车吗?”女孩怯生生地开口。

  徵渊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有领悟女孩话语中的含意。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自己这辆典藏款黑色法拉利的模样,于是他茫然地轻轻点了下头。

  女孩似乎松了口气,她直起身来,拉了一下车门把手,门没有开。

  “麻烦开一下门!”她又弯下腰对徵渊说。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徵渊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车门。

  女孩一屁股坐进车里,长出一口气:“到荷池路的新嘉家园。”

  发现司机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女孩好像突然没了自信,不安地小声问道:“怎么了……不是黑车吗?你刚才不是说……”

  盯着女孩怯懦的眼睛愣了五秒钟之后,徵渊突然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女孩竟然把我的车当成黑车了!我真是笨蛋,刚才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徵渊忽然兴致盎然,刚才的郁闷心情顿时被一扫而空。他迅速作个了决定,打算玩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同这个女孩开个玩笑。

  “没什么,荷池路是吧?没问题!”心里暗笑着,他挂上车挡。

  “等等!”女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多少钱?”

  “啊?哦……你看一百块钱怎么样?”徵渊稍显犹豫地提议。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多少钱才算是合理。

  “一百块!”女孩惊叫起来,“抢劫啊!哪有这么贵!”

  很贵吗?在徵渊的金钱概念里,一百块几乎已经是最小的计量单位了。

  “二十块!”女孩说。

  原来只要二十块钱,居然这么便宜……徵渊心里暗想。不过,他脸上却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行,至少要三十块……”

  女孩不屈不挠:“凭什么要三十块?只不过车的形状奇怪一点儿,就敢漫天要价吗?”

  徵渊着实替自己的爱车委屈,申辩道:“什么叫奇怪……这是法拉利呀!和普通车相比要价自然要稍微贵些……”

  没等他说完,话便被女孩强行打断了:“法拉利怎么啦?很了不起吗?我看和夏利也差不了多少!不都是四个轮胎、一个方向盘!”

  徵渊顿时无语,在这种强悍逻辑面前,他唯有妥协的份儿。

  一路上,徵渊偷偷拿眼角打量身旁的女孩。

  她令人联想到“干净”两个字,联想到一片洁白的羽毛乘着安静的阳光缓慢飘落的画面……他很想细细端详她的脸庞,却不敢多看,怕她认为自己心怀不轨。

  “刚放学?”徵渊悄悄把背景音乐的音量调低,想找个话题和女孩聊天。

  可惜这个话题提得并不成功,女孩只是“嗯”了一声就再没了下文。

  徵渊正在苦苦思索新的话题,女孩倒是主动开口了:“师傅,您的车怎么这么小啊?还这么矮。应该换辆宽敞的车,这样客人才能觉得舒服嘛!”女孩左右看看车内空间,又扭头看看后排,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你看,后面的空间更小,根本坐不了几个人,多影响生意。”

  “是啊,我过两天就把这破车卖了,看能不能凑钱买一辆宽敞的夏利。”徵渊决定将这玩笑进行到底。

  初夏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那湿淋淋的街景。

  天色已呈现发暗的迹象,初夏感到今天七点一刻准时开饭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她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师傅,在保证安全的基础上,您能稍微开快一点儿吗?”初夏心有不甘,试探性地建议。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师傅’啊?”徵渊觉得自己被人这么称呼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没那么老吧?”

  “那我怎么称呼你?”初夏歪着头问道,“黑车司机?开车的?”

  “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徵渊。”

  “纸鸢?你家里是做风筝的啊?”初夏转过头望着徵渊问道,她看到对方绷紧了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是风筝的那个‘纸鸢’,是‘宫商角徵羽’的‘徵’,‘深渊’的‘渊’。”想起远在美国的父母,徵渊幻想出他们两人佝偻着身体埋头做风筝的画面,感到哭笑不得。

  “哦……徵渊啊……那个‘徵’字我还不会写呢,好像和‘安徽’的‘徽’有些类似……怎么写来着……得回家查查字典,万一高考考到……”初夏喃喃自语,说着还伸出手指,在凝结了一层薄薄雾气的车窗上,犹豫着写了一个她脑袋里假想出的“徵”字。

  “功课很紧吗?现在才放学?”徵渊又尝试着找了一个新话题。虽然刚刚“客人”提出了要求,但徵渊并没有将车速提高。潜意识里,他好像希望能和这个有趣的女孩多相处一会儿。

  这个话题比较成功,初夏终于遇到了发泄对象。

  “本来早就可以回家的!可明天我们学校要参加全市高中篮球赛,我要去当拉拉队。其实那个舞蹈我们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但老师非要今天再加急排练一次,结果就拖到了现在,害得我没法按时回家做晚饭……”初夏开始想象等会儿婶婶的脸色,心情无比低落。

  “你自己做饭?”徵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学习那么忙,还要每天做饭?你爸妈怎么不做呢?”

  初夏沉默了一会儿,撅着嘴回答:“我现在住在婶婶家。”

  徵渊瞟了一眼她的脸色,不再发问。

  车在越来越大的雨中行驶着,徵渊和初夏谁都没有再说话,轻柔的钢琴乐曲萦绕在两人身旁。

  “到了,就停在小区门口吧!”初夏提醒“黑车司机”。

  万一被婶婶发现我是打车回来的,又会被她骂乱花钱了……初夏想着,从钱包中抽出一张五十元钞票,递给徵渊。

  徵渊当然不可能要一个高中女生的二十块钱,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内心深处似乎并不希望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遇。

  但是有什么理由呢?

  “我找不开……”其实这也不算是故意寻找的借口,徵渊平时很少带现金出门。

  “啊?”初夏显得十分为难,“可是我只有五十块啊……要不你等我一下,我上楼给你拿零钱?”

  徵渊赶忙拒绝了这一提议:“太麻烦了,我现在着急走,等不了你。”接着他心虚地建议:“要不,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你明天有空时再把钱给我?”

  徵渊的担心是多余的,初夏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徵渊一边暗喜,一边念出自己的手机号。他看到初夏把电话号码存入手机,便故作随意地说:“要不你给我拨过来吧,我也存一个你的号!”

  初夏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肯定会把钱给你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你不放心!”说着把电话打了过去。

  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徵渊感到心满意足。他本想再进一步问问女孩的名字,但又告诉自己不必急于求成。

  “好了!”初夏把手机装进背包里,“谢谢,明天表演结束后我就联系你。再见!”她伸手去开车门。

  “等等!”

  初夏微微皱眉,回过头不耐烦地望着徵渊,“还有什么事啊?”

  徵渊递过去一把深蓝色雨伞,“这个你先拿去用吧,外面雨太大了。”

  一时间,初夏为自己刚才的不耐烦感到内疚万分,“不用了……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我跑几步就到家了。”

  “没关系,我还有一把伞。明天你给我钱的时候顺便还给我。”徵渊语气自然。

  初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伞。伞把的地方被做成一个金色的鸟头造型,很别致。

  “那就谢谢了,再见!”说完,她打开车门,撑起伞,跑进了雨中。

  徵渊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钟,便发动汽车离开了。他不希望被初夏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注视她。

  副驾驶座位旁的车窗上,初夏用手指写的那个所谓的“徵”字,正静静凝视着徵渊。他任由这个错别字印在车窗上,慢慢开着车。回想起刚才的奇遇,他不自觉地笑起来,然而,这个微笑只持续了几秒钟便被手机铃声掐断了。

  还是晴果……

  看着手机屏幕上晴果的名字,徵渊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情绪,烦躁、愧疚和失落交织在一起。他犹豫了几秒钟,生平第一次拒接了晴果的电话。

  初夏忐忑不安地推开门。果然,婶婶正坐在客厅,看来一顿数落是免不了了。

  “现在才回来!你看看已经几点钟啦!”婶婶开始发飙,不过好像并没有初夏想象中的那般疾风骤雨。

  “我马上去做饭……”初夏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门口,赶紧换好鞋,向厨房走去。

  “算了,今天不做饭了!”婶婶没好气地说。

  “啊?不做饭?”初夏吃惊地问。婶婶不会被气得思维混乱了吧……“今天元江回来了,我们出去吃。”提到自己的儿子元江,婶婶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元江哥哥回来啦?从美国?不是说要下周吗?”初夏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在美国读书多年的堂哥,只知道他智商很高,在美国念医学。

  “提前回来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早知道下午就和你爸去机场接你了!”婶婶温柔地埋怨自己的儿子。

  初夏扭过头,顺着婶婶的目光看去。那间她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正用浴巾擦头发的高个子男生。

  四目相接的瞬间,初夏那空白了十七年的情感花园突然如同被仙女施了魔法,顷刻间阳光普照,盛放了无数散发着甜蜜香味的红玫瑰。

  天哪,这个男生……他擦头发的样子太帅了!他有二十五岁?二十六岁?没关系,反正比学校里那些男生都成熟!鼻子很挺拔呢!单眼皮?没错!我就是喜欢单眼皮男生,这样眼神更显得深邃!

  “你好!”元江冲初夏微微点了点头,和她打招呼。

  情窦初开的初夏突然觉得非常害羞,她这才察觉自己的脸灼热得厉害,心脏也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她忙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了声“你好”。

  这一定就是人们所说的一见钟情!绝对错不了!上帝啊,我真的好喜欢他的模样!

  初夏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刚刚被加热过的玫瑰花露,温热、芳香,令人感到幸福无比。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我在一分钟之前刚刚恋爱了!真不可思议!不过这种感觉实在好美妙……一家人走到门口,婶婶拿起门口那把还在淌水的深蓝色雨伞,“这是谁的伞?初夏,是你新买的?”

  “不是,不是!”初夏匆忙解释,“是刚才送我回来的出租司机借我……”突然,她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婶婶的注意力都在那把伞上,“开什么玩笑!出租司机能用这么高档的伞?还借给你?”

  婶婶仔细看看伞把上的金色鸟头,然后把伞递到自己丈夫面前,“你看,一看就是高档货,估计没有上百块钱别想买到!没准儿更贵……不会是你自己偷偷买的吧?”婶婶怀疑地质问,“你哪来的钱?这么小就开始追求奢侈品啦!”

  “真的是出租司机借给我的呀!我明天就会还给他的……”初夏百口莫辩。

  婶婶还想要说什么,元江的声音从初夏身后传来:“妈,还是先去吃饭吧,回来再说!”

  他镇定自若又不容抗拒的语调让他母亲立刻偃旗息鼓。

  初夏感激地回头望了元江一眼,可惜他直视着前方,并没有看她。

  初夏知道,今晚自己肯定要失眠了。

  “喂!你中邪啦!”易千秋用胳膊捅捅身旁发呆的初夏,“还有十分钟就到我们上场啦!”

  初夏如梦方醒,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茫然无知。场上激烈的篮球赛,观众席间一浪高过一浪的加油声……这一切对刚才的她来说都不存在。

  “你没事吧?从早上开始你就这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刚才还一边发呆,一边傻笑,跟我说说,遇到什么好事啦?”易千秋八卦地凑到初夏面前。

  一种倾诉的欲望翻涌上来,但初夏依然慢条斯理,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我恋爱了。”

  “什么?你恋爱了!”易千秋顾不得周围人的侧目,“你什么时候恋爱的?对象是谁?怎么都没告诉我!”

  “嘘!你小点儿声!”初夏没想到易千秋会有这么大反应,“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就是昨天回家以后的事情。我堂哥提前回来了,我昨天第一次见到他……然后,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元江用毛巾擦头发的模样又浮现在初夏脑海,她禁不住陶醉地微笑起来。

  易千秋看到初夏瞳孔中放射出从没有过的光彩,也半信半疑起来,“可他不是你堂哥吗?这样不行的呀!”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初夏自信满满,“他是婶婶跟我叔叔结婚时带过来的,不是叔叔的亲生儿子。”

  “哦,原来这样啊……”易千秋点点头,羡慕不已,“他也对你一见钟情啦?这也太浪漫了吧!”

  这话触到了初夏的伤心处,她情绪低落下来,“只是我单方面的,他好像对我并没有什么意思……”

  “闹了半天是你暗恋人家呀!”易千秋恍然大悟,“不过这也算是你的进步了,第一次对男生有兴趣。再接再厉,施展你的魅力,把他拿下!”

  初夏没有信心地小声“嗯”了一声。

  昨天一家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元江几乎就没有正眼看过她。偶尔,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上,也就如同看到一个杯子或是一张餐椅,不带任何感情。

  “快,马上我们上场了!”易千秋推推初夏。初夏迅速把元江放进心里的玫瑰色宝匣中。她扯扯身上的短裙,跟着前面的队员,小跑上球场。

  “今天大家表现得非常精彩!看来这段时间的排练大家都很用心!尤其是初夏,精神状态非常好,微笑和眼神都很到位,动作也比之前排练的时候更有爆发力!提出表扬!”比赛结束后,拉拉队的带队老师进行总结。

  易千秋凑到初夏耳边,小声说:“看来爱情的力量真是无穷的……”

  “别闹!”初夏故意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易千秋顺着初夏的眼神望去,一个穿着黑色休闲卫衣、深蓝牛仔裤的高个子男孩站在体育馆出口处,正望着初夏。

  “啊!是不是他?就是他吧?追到这里来啦!这么快就跟你来电啦?”易千秋激动不已,“真的很不错哟!休闲装也能穿出贵族气质!初夏,你的命太好了!”

  初夏还在苦苦思索这个面熟的男孩究竟在哪里见过,只见男孩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一瞬间,她想起来了--他不就是昨天那个黑车司机嘛!

  “别瞎说,不是他!元江哥哥比他帅多了!”初夏残忍地打击好友的热情,“他是昨天送我回家的黑车司机,来找我要钱的!”

  “不是吧?现在连黑车司机都这么有气质?以后我也要打黑车!”易千秋愤愤不平。

  解散后,初夏快步走到徵渊面前,“你居然都追到这里来了!我肯定会把钱给你的,不就是二十块钱嘛,至于穷追猛打成这样?”

  看到初夏面露愠色,徵渊一愣,知道她误会了。“不是的,我只是顺便来看比赛,正好碰到你,就和你打个招呼。”

  这解释在初夏听来十分可笑--不好好开车挣钱,居然有闲心跑来看高中生篮球赛,谁信呀!

  “算了,算了,你在这里等我,我换了衣服就把钱给你。”说完她扭头走向更衣室。

  这个家伙,居然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我长了一副很爱贪小便宜的面孔吗?为了二十块钱还专程跑到赛场上来盯梢!这种男生最猥琐了,白长了端正的相貌!等会儿给了钱就马上把他的电话号码从手机里删除掉!以后绝不再和这种人有任何交集!

  等等!

  初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刚才的气焰立刻熄灭了大半。

  对呀,还有那件事情……唉,怎么跟他说呢……

  再次出现在徵渊面前的初夏忐忑不安,她递给他一张二十元的钞票。

  “给你。”和刚才相比,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其实……我不要钱也可以……”徵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初夏自己其实根本不是黑车司机。

  “不要钱怎么行?这是我们说好的价钱!”初夏把钱塞进徵渊手中,然后没有底气地说,“你先把钱拿好,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一下。”

  徵渊一阵紧张--会是什么事情呢?

  “昨天,你不是借给我一把伞嘛……”初夏抬头飞快地看了徵渊一眼,然后又赶紧垂下眼帘,盯着他衣服上的口袋,“那把伞……我今天没法还给你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婶婶认为那把伞特别高档,她不相信是你借给我的,认定是我自己偷偷买的,所以就扣下不肯还给我了……这样,我也没法还给你……”

  徵渊听了一阵狂喜,刚才还在苦苦寻找再次见面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吗?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严肃地说:“那把伞对于我可是有特殊纪念意义的!”

  初夏又偷偷看了徵渊一眼,“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故意留下伞不肯还给你哦!我会再买一把同样的伞赔给你的。等买到了我再联系你……你看行吗?”

  徵渊兴奋不已,但表面依然装出无奈的表情,“那也只能这样了。”

  初夏总算松了一口气,“真是对不起,我会尽快把新伞给你送去的。那……再见吧!”

  “好……”徵渊很想再和初夏说说话,可一时间又找不到话题。

  直到看不见初夏的背影了,徵渊才慢慢走向自己的车,暗喜之余又有些后悔--刚才居然忘了问她的名字……初夏的电话在傍晚时分就打来了。徵渊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有趣女孩”几个字,一下子来了精神。

  “喂?”

  “你好,请问是风……呃……徵渊先生吗?”

  “对,您是哪位?”

  “我是初夏。”

  原来她叫初夏,很好听的名字!不过徵渊故意装作莫名其妙:“初夏?初夏是谁啊?”

  “哦,我就是昨天坐你车的女孩,今天我们在体育馆刚刚见过面……”

  “哦,我想起来了!”徵渊伪装出恍然大悟的语气。

  电话里传出初夏局促不安的声音:“关于伞的事情,我想问你一下……那把伞真的是GJ这个牌子吗?”

  “怎么?”徵渊一时没有明白初夏想问什么。

  “我实在是找不到哪里有卖这种伞的,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牌子的伞都巨贵!好几千块钱一把……”

  徵渊突然想起,他这把法国伞在国内是买不到的,忙解释说:“哦,我的是山寨版,仿冒名牌,其实很便宜。”

  电话里的初夏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说嘛!黑车司机怎么可能用几千块钱一把的伞。我会尽量买一把相似的新伞……不过那个鸟头伞把好像比较少见,如果实在买不到一样的,我也没有办法哦……”

  徵渊在心里对初夏说,其实不买新伞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再见到你……几天之后的一个炎热下午,滚滚热浪充盈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初夏站在被夏日阳光晒得发烫的十字路口,繁华街道特有的喧闹声让她不得不提高嗓门儿对着手机喊:“我到了,你在哪儿啊?”

  “我在路口西北角的哈根达斯,你过来吧!”徵渊已经透过玻璃窗,远远地望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初夏。

  “不是说好在西南角碰面吗?怎么没和我商量就换地方!”初夏忍不住抱怨。天气太热了,她的情绪也被这热浪烘烤得烦躁起来。

  “我来早了,外面太热,就到店里凉快凉快。”这是徵渊早就想好的理由。

  “那好吧,我这就过去。”初夏无奈地站在人行横道上。

  徵渊看着炫目日光下的初夏。今天她穿了一条水蓝色的吊带连身短裤,简单又清新的款式,很适合她。此刻,她正站在路口人行横道的那一端,等着绿灯的亮起。

  望着眼前的情景,徵渊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感动,好像她正是前来和自己约会的女朋友。这种瞬间产生的错觉美好得如同沾满晨露的芬芳玫瑰,令他心头一颤。

  然而,随之而来的自卑和愧疚感如海啸般急遽席卷而来,刚刚那个瞬间产生的美妙错觉顷刻葬身海底,尸骨无存。在徵渊狼藉一片的心灵海滩上,隐约站着一个女孩,那是晴果。满目疮痍的灰暗背景下,她的耳朵里有什么东西闪烁出一抹亮光,华丽而悲凉……我还有为其他女孩心动的资格吗……

  看着初夏走过马路,推开店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徵渊勉强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对不起,我迟到了。”初夏的脸被太阳晒得如同刚刚扑上一层腮红。她坐在徵渊对面,用两只手当扇子,给自己的脸扇风降温。

  “给你!”深深喘了一口气之后,初夏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把深蓝色雨伞来,递给徵渊,“实在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伞,只好选了把颜色相近的。”

  徵渊接过伞,看了看,心想,这估计是自己这辈子最便宜的一把伞了。不过他露出满意的表情,“没关系,挺好的!”

  看到徵渊挺满意,初夏总算放心了。“行,那我就先走了。拜拜!”说着,她站起身。

  徵渊忙拦住初夏:“等等!这么快就要走啊?我点了两杯冰激凌,吃完再走吧?”

  “那怎么行呢?本来你的伞被我婶婶扣下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你请我吃东西呢?”初夏睁大眼睛反问道。

  “这也没什么,我和这里的店员认识,他悄悄多送了我一杯。”徵渊故意小声对初夏说。

  幸好刚才等她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对策,不过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不是合乎常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初夏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确实已经摆放了两杯看起来冰凉美味的冰激凌。

  “既然都已经买了,吃完再走吧?”徵渊满怀期待地望着初夏。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重新坐了下来。

  徵渊暗自高兴,然后抛出早已想好的话题。“那天在体育馆,我正好看到你们拉拉队的表演,很精彩!你跳得也非常好。”徵渊由衷地说。

  “谢谢……”被陌生人夸奖,初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徵渊望着对面的初夏,“为高考准备得焦头烂额吧?”

  “唉,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

  “准备考哪个学校呢?”这个问题很关键。

  “就考Z大吧,有艺术类的专业,而且就在这个城市,不用住校,每年可以省去住宿费,也算是帮叔叔省钱了。”初夏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小勺轻轻拍打着杯子里的冰激凌球。

  “艺术类?很适合女孩子学。”

  “嗯,而且艺术类专业对高考的分数要求不高。”初夏嘻嘻地笑着,“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考上。不过……”她又换了担忧的表情,“专业课考试就不那么容易了。还有不到一年时间,我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没信心……现在珠宝设计专业也逐渐热门起来了,竞争很激烈呢……”

  “还有这样的专业啊?”徵渊有些意外,他所想到的艺术类无非是和演艺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啊,我希望将来可以成为珠宝设计师。”初夏满怀憧憬地说,“你呢?为什么想到要当司机呢?”

  徵渊一时哑然,刚才他没有设想过初夏会提出这个问题。“哦……其实我是大学生,下个学期就大三了,那次只不过……”

  “原来是兼职呀!真好,我也很想找个兼职挣钱呢!”初夏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告诉你吧,今天下午三点半我就要参加一个兼职的面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是吗?”徵渊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高中女生的课余生活应该不常出现打工这种情节,“什么工作呢?”

  初夏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到一家小冷饮店当收银员兼服务生啦。”

  徵渊脑海中浮现出初夏站在冰柜后的身影,她会冲着自己甜甜地微笑,说句“欢迎光临!”

  “如果能被雇用,一个暑假下来应该可以赚出参加培训班的钱了吧。”

  “培训班?”徵渊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常识十分匮乏。

  “当然是高考前的美术培训班。”初夏耐心解释道,“参加培训班可以让画技提高得更快一些,考上的机会也会增大。”

  “培训班的钱为什么不让家里来负担呢?你现在只要一心一意复习就可以了。”徵渊觉得不解。

  初夏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她垂下眼帘,盯着杯中的冰激凌球,“婶婶不会同意给我支付培训班学费的……”

  “你可以让自己的父母帮忙啊。他们在外地吗?是做什么的?”这些话徵渊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初夏的脸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但她还是平静地告诉徵渊:

  “他们生前是高中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美术。”

  生前!

  徵渊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忙不知所措地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已经是将近五年前的事情了。”初夏抬起头,淡淡地对徵渊说,“他们一起出了车祸,被车撞了……后来我就一直被寄养在亲戚家里,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家住。从今年年初起,我开始在叔叔家里寄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生活呢……”

  徵渊听着初夏平静地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原来这个女孩子竟然有着如此坎坷的人生经历。五年寄人篱下的日子,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徵渊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为面前这个女孩隐隐作痛,他很想好好呵护她。

  “他们对你好吗?”

  “嗯……叔叔对我挺好的,不过他有些怕婶婶,嘻嘻……”初夏想到了叔叔惧内的神态,觉得好笑。“婶婶很严厉,不过也可能是我做家务总没法让她满意吧,尤其是做饭。其实我觉得自己的手艺还算可以……”

  “等考上了大学就到学校住宿吧!”徵渊由衷建议。

  初夏显然有着自己的打算,“我还是希望住在叔叔家里,原本是希望能帮叔叔省下住宿费的钱,还能帮家里干些活儿,现在嘛,又多了一个理由……”

  徵渊惊奇地发现,一个发自心底的幸福、羞赧的微笑绽放在初夏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动人。

  “其实就是我搭乘你车的那一天……”

  徵渊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那天啊……”初夏扬起脸,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被阳光包裹得闪闪发亮的车辆和街道,“那一天对于我来说可是终生难忘……”

  听着她犹如梦境般的话语轻轻响起,徵渊的心紧张得颤抖不停。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初夏从那种梦幻般的状态中回到了现实世界,她显得很有兴致,内心那藏匿不住的幸福感在她的笑容中展露无疑,“因为在那一天,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我对他一见钟情!” 寄往初夏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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