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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诉衷情
青云观凭空多出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人，更何况秦子暮还时常买姑娘家用的衣裳首饰回家。
起初卿卿年纪还小，她和秦子暮为人处事又低调，周围的百姓还只当秦子暮是好心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孤女。
但随着秦子暮的长大，卿卿的及笄，渐渐长大的两人皆因为极其出色的样貌，顿时便成了周围百姓婚嫁名单上的香饽饽。
秦子暮是道士，拒绝媒人的时候倒还好说，但卿卿是亭亭玉立的俊俏姑娘，既未出家又未出嫁，每日便有无数的媒人前来提亲。甚至还有好些诗人浪子等，听闻了卿卿的美貌，千里迢迢赶来青云观围观美人，一时之间青云观名声大噪。
一家有女百家求，一般来说家中亲人肯定是喜闻乐见的，但秦子暮却觉得那些求亲者没一个看得顺眼，诗人太穷酸，浪子太飘忽，公子太多情……
整整挑剔了一个来月，最后连最好脾气的媒人都忍不住质问秦子暮道：“那依秦道长看，令妹究竟要嫁什么样的人才合适？”
其实自卿卿及笄以来，他曾问卿卿，想要嫁人吗？当时卿卿粉面通红，并没有反对，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却缓缓沉落在了谷底。
一想到朝夕相伴多年的姑娘，要身着凤冠霞帔嫁给其他人，他就觉得胸口刀割一般的疼。
但他从来不会做卿卿不喜欢的事，所以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很认真地在替卿卿挑选夫婿。
可越挑选秦子暮便越觉得不妥，若想娶卿卿的人知道卿卿是妖，会愿意接纳她吗？如果娶卿卿的人知道卿卿是被他一直娇宠呵护长大，不会半点为人处世之道，会愿意包容她吗？如果……
那么多的如果思索下来，秦子暮深吸一口气，以绝对不容拒绝的姿态断然道：“如果来人要娶卿卿，一定要视她如珍如宝，无论成亲前后都必须洁身自好，无论权力地位如何，除卿卿以外，绝不能再有旁的女人。且不得欺负卿卿，不得欺骗卿卿，不得辜负卿卿，更不能惹卿卿伤心难过，还有……”
还有二字还未说完，前来说亲的媒人便勃然色变：“恕老身直言，秦道长这般要求，世间恐怕没一人能办到。”
语罢，媒人怒气冲冲离去，秦子暮的情绪也跟着沮丧起来。
若没人能办到的话，卿卿的幸福又该怎么办呢？
然而正当秦子暮翻着那些公子哥的人像自传仔细查看的时候，卿卿推门走了进来。
月华如水，粉衣曳地的卿卿比庭院中的桃花还要来得娇艳，但以往含笑的面容此时却分外严肃。
她进屋一把将桌上的人像掀落在地，俏脸含怒：“秦子暮，整整一个月你都在应付那些媒人，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吗？”
秦子暮被卿卿的怒气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喃喃道：“不……不是卿卿想嫁人吗？”
卿卿被他一噎：“不是你问我想不想要嫁人吗？”
顿了顿，似想起某人不开窍的迟钝脑筋，卿卿抬手扶额，长长叹了口气：“最近越来越默契，以至于我都快忘了，一件事若不跟你说明白，你就永远不会去想它隐藏的含义。”
秦子暮一脸茫然：“啊？”
卿卿的身高刚好冒过他的肩膀，她便踮起脚尖捧着秦子暮的脸，用格外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对他道：“秦子暮，你给我听好了！你问我想不想要嫁人，我以为你是要对我表明心迹，我才没有反对。当时我很开心地在想，等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开窍了，明白了你对我的真正感情。可我万万没想到，你这家伙问完那句话后，转眼就开始接触那些媒人……”
彼时两个人的距离隔得极近，秦子暮低头便能看到卿卿眼中的光芒，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少女轻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
秦子暮心跳如雷，眉目如画的脸也红到了脖子根：“卿卿……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卿卿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如果有一天我想要嫁人，那个人只能是你，必须是你。”
秦子暮被这句话惊得魂飞魄散，同时一阵从未有过的狂喜也涌上了心头。
他从未想过，卿卿喜欢他，愿意嫁给他。在他看来，卿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他却只是一个破道观的穷道士，根本给不了她太好的生活。
但当卿卿对他这样真诚地讲述了自己的心意后，他方才意识到，原来他对所有求亲者的挑剔不满，并非是因为他们条件达不到要求，而是因为——他也喜欢卿卿。
他喜欢她，所以一想到她会为别人披上嫁衣，便觉得心如刀割。
是了。
如果卿卿一定要嫁人，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比任何人都要宝贝她，也比任何人都要欢喜她。
师父曾经说过，自己的宝贝，一定要自己爱护。
直到这一刻，秦子暮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秦子暮虽然呆是呆了点，但同样也有着特别明显的优点，比如想通了的事情就会立马去做，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在他清楚了自己对卿卿的感情后，他便弯下腰，轻轻拥住了他最亲爱的姑娘：“卿卿，等我们一起攒够了做凤冠霞帔的钱，就成亲吧！我会为了你，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好丈夫。”
虽然这些年间，卿卿一直都能从秦子暮的各种无微不至的爱护，感受到他的真心。
但感情这样的事，就算是妖怪也一样会患得患失，有些话不说穿，永远都是半苦半甜。
可一旦明确了关系，苦涩就会急剧消退，剩下的便是比蜜糖更让人心花怒放的甜。
是以确定了自己并非幻听以后，卿卿也缓缓拥住了秦子暮的腰：“我也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好妻子！”
在跟秦子暮相拥的这一刻，其实卿卿就已经想好了。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修炼的天赋，以后她索性就放弃修炼，放弃妖的身份，以人的姿态陪着她心爱的人一起白首到老。
可她想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想到，就在她觉得人生已经快要圆满的时候，横生了意外。
戍国上下皆是修道之人，而这些人中虽然几乎都没人可修成正果，却有一些道行不错之辈，而这些人中又数太阿派的掌门道行最高。
时年恰好太阿派掌门承嵩出关，太子白黎亲自去其门派道贺，交谈心得间，白黎再度提到了之前不识时务的青云观掌门秦阎。
承嵩听完，沉吟半晌道：“既然殿下觉得那秦阎当真有些本事，不如我们再去青云观探探虚实，看他是否有遗留的珍贵古籍，又或者去看看他徒弟是否也继承了其师父的衣钵。”
如今戍国风调雨顺一切太平，白黎左右闲着无事，便欣然同意前往。
他们到青云观的那天，秦子暮刚好去城中卖竹篓去了，只余卿卿一人在家。
卿卿听见敲门声，以为是秦子暮提早回家，便笑靥如花地去开门。
未曾想到一开门，便看见了此生她最厌恶之人——先前逼死秦阎的太子白黎。
白黎和承嵩二人此前曾见过无数美人，可是在卿卿面前，先前的美人似乎都成了云雾，风一吹，他们便再也想不起她们的脸。
因被卿卿容貌所慑，两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待到他们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卿卿已经将青云观的大门紧紧合上了。
白黎目光深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绝色的美人。”
承嵩道行高于白黎，对于卿卿，除了美貌，他还看到了其他不同寻常的东西：“恐怕，不一定是人。”
白黎下意识地反问：“承掌门这是何意？”
承嵩拈着唇边长须，淡然笑道：“这青云观中妖气冲天，而方才那姑娘更是集种种妖气于一身，恐非凡人也。”
白黎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承掌门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妖？”
承嵩微微颔首：“八九不离十。”
妖怪本身要修成人形，起码就要耗费数百年的工夫，其寿命更是比凡人不知道长多少，且浑身上下都可以炼器炼药，因此戍国人对妖怪的渴望仅次于长生。
得到一个妖怪，挖掘她身上的秘密，借此挖掘长生的秘密……
仅是想想，白黎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燥热：“但就不知道是何妖怪，道行深浅如何……”
见白黎没有因为妖怪的消息就大失分寸，承嵩满意地点了点头：“殿下别急，待我们打探一番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白黎深以为然。
当晚，秦子暮回家，便发现卿卿神色格外凝重。
察觉到不对，他便搁下东西，温声问道：“卿卿，怎么了？”
卿卿抬眸看向他，幽幽道：“今日青云观前有人叩门，我开门一看发现来者竟是那混账太子白黎……”
一提到白黎，秦子暮身上的温和尽褪，厌恶和恨意顷刻间便彻底爆发。
他急忙走近卿卿，将她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许久，担忧道：“卿卿，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卿卿摇了摇头：“我没事，但往后我们该怎么办？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考虑到如今以他们的实力对上白黎，几乎不亚于以卵击石。
秦子暮仔细思索了一下，沉吟道：“师父跟我说，打不过就得跑。要不我将你本体挖出来带走如何？”
卿卿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的本体在这里，若要将我带走，一则除非我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可以自主决定扎根的地方；二则除非我死……”
第一个，卿卿如今的修为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二个，秦子暮是压根不会考虑的。
思及此，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秦子暮眉头紧蹙：“事到如今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以前师父去世之时那种无力和绝望，他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行，绝不能这样束手就擒！
也就在秦子暮他们商量的同时，白黎他们也从探子那里得到了秦子暮和卿卿的情况。
听完探子汇报后，承嵩伸手轻敲桌面，神色越发胸有成竹：“几年前忽然出现在青云观的孤女，无父无母来历不明，这些年来从未见她出过青云观……”
白黎补充道：“一般妖怪成精，都必须是有许多年份的古物，而青云观中年份最久远最有灵性之物，便是院中那株长了几百年的老桃树。依承掌门之见，那女子是否便是桃树所化之妖？”
承嵩拈须颔首：“应当没错了。”
白黎眼中精光一闪：“那承掌门看来，我们应该如何将此妖弄到手？”
承嵩沉思片刻，缓声道：“应智取不应强攻，能幻化成人形的妖怪，道行修为肯定不低，若是损兵折将将其拿下，还不知要折损多少好手。”
白黎点头：“智取的话，我们又该如何？”
承嵩微微笑道：“打蛇打七寸！只要拿捏住她的短处，不怕治不住她。负责调查的探子不是回来说，那个天仙一样的姑娘近日在忙着绣嫁衣吗？她要嫁的人，便是她的短处。”
白黎深以为然，向承嵩拱手道：“多谢承掌门指教，一切皆按掌门的意思办。” 追妖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