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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渐生隙
兴许是觉得故事还有几分意思，趁着陆梧喝水的空隙，后卿便道：“这么说，姬焱和姬朔这对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最后还是上演了二男争一女的恶俗戏码？”
将水囊里面最后一口水灌进了喉咙，陆梧擦了擦嘴角，缓声道：“没有，姬焱从头到尾都是唯姬朔是从，但凡姬朔喜欢的，他从来都不会有兴趣去争，他们俩渐行渐远另有原因……”
陆梧说，为了能在自己的心上人那里留下一个完美无瑕的印象，姬朔特意刮干净了胡子，沐浴熏香格外用心地打扮了一番。
只可惜，东方姑娘醒来之后，却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口口声声都是要去找姬焱复仇。
这么多年来，姬朔一直将姬焱当作亲弟弟来看待，他想他若能和东方姑娘成婚，那以后她便是姬焱的嫂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调解两人的关系。
当时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姬朔，以为东方姑娘嘴上说的恨不得杀了姬焱，便是她讨厌姬焱，恨姬焱入骨。
却不知道，有的姑娘坦诚率真，说什么便是什么，也有的姑娘别扭傲娇，嘴上骂谁骂得越厉害，心里便越在乎得厉害。
而东方姑娘，恰好就是第二种姑娘。
虽说姬焱光明正大地击败了她，后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她，她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得不承认姬焱是实实在在比她厉害太多太多。
自东方姑娘醒后，姬朔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每日嘘寒问暖几乎体贴得无微不至。
但东方姑娘却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想法，反而整天往姬焱所在的练兵场上跑。
“姬焱，本姑娘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每次只要一看到东方姑娘的身影，姬焱便觉得不胜头痛：“不管你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姬焱是一个尊重对手的战士，所以只要有人前来挑战，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他都从来不会手软。
就算东方姑娘是他未来的大嫂，他也没有放过一次水。
这样的结果便是东方姑娘屡战屡败，然后接着屡败屡战。
姬朔从不认为他和姬焱之间的兄弟羁绊会出问题，但他能看出，他喜欢的姑娘对姬焱越来越在意了。
这样下去的结果，恐怕会不尽如人意。
是以察觉到情况不对之后，姬朔便果断拎了两坛子酒去找姬焱。
军中都是烈酒，一口下去从喉咙到胃都火烧火燎，辣得不行，许多新兵第一次喝都会被呛到。
姬焱和姬朔喝了好些年，倒是习以为常没什么感觉了。
残月如钩，漆黑一片的天边只有几颗微弱的星辰，两人一坛酒快见底了，姬朔借着酒意总算鼓起勇气率先打开了话匣：“白日里听人来消息说，我们最初攻下的城镇隐隐有些不稳，你明日带兵过去看看，顺便看看能否将那边空悬很久没有后援的陵城一并拿下。”
姬焱凝神想了想，摇头道：“目前东方城刚攻下不久，此乃秦国西南之要塞，秦军很有可能会随时组织反扑。此时我若离开，恐对大局不利，再加上陵城并不是什么兵家重地，也没有太多的粮草辎重。最好的方法便是让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带兵前去围困一些时日，等陵城粮草耗尽，到时候就算守城的官兵不降，饥饿到极点的百姓也会先一步掀起内乱，陵城便唾手可得。”
姬朔领兵打仗这么多年，自然知晓姬焱所提议的方法是最佳选择，可问题是，他现在最不需要的便是这个最佳选择。
饮罢最后一口坛中酒，姬朔看着姬焱的眼，神情认真道：“如果我说东方城由我来守，陵城之事一定要由你负责呢？”
姬焱想也未想，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明日便启程。”
兴许是没想到姬焱这般干脆地答应，连疑问都没有，姬朔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都不问问我原因？”
姬焱沉默了一下，方才再度开口道：“是因为东方姑娘吧。”
平日里行军打仗，需要机关算尽的地方多的是，姬焱连那些老狐狸都能掌控得游刃有余，更何况是如今他兄弟的感情之事。
两人说话基本上直来直往习惯了，当下姬朔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东方姑娘很好，我是真心想娶她为妻。”顿了顿，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她好像比较中意你……你怎么看她？”
想到那个乌发红衣、永远风风火火宛如骄阳一般高傲的姑娘，姬焱十分诚恳地答道：“我相信东方姑娘迟早会是我大嫂，所以我对她唯一的想法便是，希望她能尽早体会到阿朔的苦心，两人终成眷属。我明日便启程，先去情况不稳的城池看一看，然后再直奔陵城。我相信时间一定会淡忘一切，也相信时间一定会让有缘相遇的你们越走越近。”
姬焱为姬朔的婚事本就操碎了心，如今既然姬朔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他自然愿意鼎力相助。
“阿焱，你会怪我吗？”
那天的最后，姬朔很是郑重地再问了一遍姬焱。
姬焱一拳捶在他肩头，笑容爽朗，依旧没有半点阴霾：“我的命是大哥救的，我的一切是大哥给的，放眼整个天下只有大哥会毫不犹豫地对我这个妖怪好。我们是兄弟，这辈子不管发生任何事，这一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姬朔终是松了口气。
云破日出，万物缓缓在晨曦的微光中恢复了生机，姬朔也一拳砸在了姬焱的肩头：“好小子，刚才捶得那样用力，是想卸了大哥的胳膊啊！”
两人相视而笑，再没有半点间隙。
翌日一早，姬焱便带兵离开了东方城。
他准备这一去，除了陵城之外，再多攻下周边的几座城，这样一去经年，东方姑娘一定会慢慢地忘了他，然后跟姬朔好好过日子。
可他想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想到，在听闻他要离开之后，东方姑娘居然扮作了小兵混进了队伍里面。
而说来也巧，姬焱刚走不久，便有其他的诸侯前来意图夺取东方城，大战当前，姬朔自是没有时间再去顾及儿女情长、卿卿我我。
待到姬朔发现东方姑娘不见，派人通知姬焱让他追查一下此事的时候，姬焱都已经快带兵走到陵城了。
姬焱估摸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姑娘很有可能是混进军营里面，便亲自在军中彻查。
如此一来，竟当真发现了穿着步兵服饰混迹在其中的东方姑娘。
姬焱将东方姑娘拎到了帅帐，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东方姑娘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都还没有来得及打败你，你就跑掉了，那怎么行？”
姬焱耐心解释：“我不是跑掉，是奉命稳定局势安抚军心，外加还有夺取陵城的重任。”
东方姑娘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所以我跟过来之后也没有捣乱，只待你有空闲时，本姑娘便再来讨教。”
姬焱抬手扶额，总觉得心力交瘁：“姑娘还是回东方城吧，军营重地不方便有女子出现。”
东方姑娘目光鄙夷道：“首先，东方城既然已经降了你们，我是城主之女，便彻底算是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其次，别给我扯什么女子就该好好待在闺房玩绣花的鬼话！这个军营除了你以外，还有第二个人能打得过本姑娘吗？”
姬焱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东方姑娘的话，可他想了许多，还是没有想出任何听上去冠冕堂皇一些的借口。
是以，他只好选择了实话实说：“阿朔他欢喜你。”
东方姑娘漠然点头：“我知道。”
姬焱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你不在东方城的话，阿朔就没办法和你培养感情。”
东方姑娘扬唇冷笑：“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男人，有什么感情培养的必要吗？”
姬焱慢慢敛了神色。
他可以接受世人对他的所有指责和误解，却无法容忍旁人说姬朔的半点不好。
就算那个人是姬朔喜欢的姑娘，那也绝对不行。
姬焱正色道：“论单纯的武力，阿朔或许不如姑娘，但无论是品格还是把控全局的能力，抑或是人心的凝聚力，几乎无人可与阿朔相比。”
东方姑娘依旧表情淡然：“姬朔是一个很好的主帅，很得属下的信任和百姓的爱戴，可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姬焱刚调整好的表情，瞬间又变得无奈：“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尝试了解一下阿朔，他……”
姬焱话没有说完，便被东方姑娘扑过来堵住了嘴。
两唇相贴，说不出的柔软旖旎。
姬焱脑子里顿时便空了，如遭雷击一般。
东方姑娘见他愣住，便略微退后了一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本姑娘才不管你的意思是什么，要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都是本姑娘自己说了算，就连我爹娘也无法左右我的人生。而且，到现在，你总不可能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声音越是往后，便越微弱。
曾经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未曾有过半点怯意的姑娘，如今说完这些话，便满脸通红地跑了。
姬焱就保持痴呆的模样，整整一动不动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有属下给他送饭进来，唤了他半天，他方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事情远比他想象的糟糕。
东方姑娘对他不只是懵懂的好感，而是当真喜欢上了他…… 追妖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