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云球(第四部)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137 爱的七宗罪
“您在撒谎,毫无疑问,您确实是在撒谎。”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对希帕提娅说,“我想告诉您,我们支持您的目标。但我们同时也知道,您是在撒谎。”
希帕提娅盯着柯尔特·顿巴吉先生,这位先生身形粗壮,面相粗犷,除了络腮胡子,脸上其余的部分都是横肉。说实话,在地球上的时候,希帕提娅从没有见到过所谓的满脸横肉,但在一片祥和的伊甸园星,她却见到了。
希帕提娅转过头,看了看其余几个人。大家都坐在那里,也都在看着她,眼神平静。
大家的长相并不都像柯尔特·顿巴吉先生一样粗犷,穿着也各不相同,各有各的风格,但是很奇怪,希帕提娅似乎能够感觉到,所有人都拥有着某种相似的气质。希帕提娅无法准确地形容那种气质,却忽然想起了一个词:黑帮。
也许,这就是黑帮的气质吧!
希帕提娅并不认识任何黑帮的人,在这里不认识,在地球上也不认识,她其实搞不清楚黑帮成员到底有什么样的气质。但是现在,她却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就是黑帮。也许是因为电影看多了吧,产生了某种误解——必须是误解。希帕提娅知道,这些人都是教授、博士之类的人,非要说他们具有黑帮的气质,显得有些牵强。
“您的那个望远镜,什么都看不到。”柯尔特·顿巴吉先生接着说,“我虽然是个政治学者,却对天文望远镜也了解一些。您的望远镜不可能看到什么外星人,要去骗骗那些老百姓也许还可以,但在任何有些学识的人看来,您所讲述的故事纯粹是在胡编乱造、耸人听闻,没有任何科学价值。”
希帕提娅仍旧没有说话,她不明白这些人找上门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希帕提娅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撒谎,这不需要别人来提醒。自从《星际威胁》发布之后,指责她撒谎的人到处都是,她从来不辩解,因为没法辩解。
昨天希帕提娅寓所的玻璃还被人给砸了,她一度以为有人会冲进门来,自己即将成为另一个格里菲斯·达尔顿。好在玻璃纷纷碎掉之后,并没有人冲进来。看来,伊甸园星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暴力因素虽然还存在,却是越来越少了,这在格里菲斯·达尔顿先生看来是坏事,但至少能让希帕提娅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事情要从两面来说。一方面,希帕提娅的诡计毫无悬念地被识破,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失败而难过还是该为伊甸园星人的睿智而高兴;另一方面,的确如柯尔特·顿巴吉所言,一般老百姓并不总能识破谎言,或者说,总是很难识破谎言,相信《星际威胁》的其实大有人在。
有一种箱子,末日箱子,已经在网上出现并且卖得不错,里面装满了手电筒、刀具、绳子、打火机之类的东西,也许在末日的时候能够派上些用场。对了,里面还装了两公斤大米、六瓶矿泉水和一管磷光指甲油——有些人觉得应该装两管指甲油,并因此反复向卖家投诉。
希帕提娅认为,从天文望远镜中发现了星际威胁这件事,的确是在撒谎,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威胁却是实际存在的,并非空穴来风。所以,希帕提娅能够说服自己坦然地面对这些压力。
云球星的人类早已经比伊甸园星发达,虽然眼下他们还不具备进行星际侵略的能力,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云球星人很可能在下一个演化周期中就能拥有这种能力。到了那时候,星际拓展是难以避免的,伊甸园星人恐怕哭都来不及了。
“我们今天来见您,”柯尔特·顿巴吉先生说,“首先有一个目的,想看看您是不是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会向人类保障局报告,让您加入疾病关怀计划,显然能够活得更好。我们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您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柯尔特·顿巴吉先生慢慢地来回踱步。
“如果您不是精神疾病患者,我们还希望搞清楚,您是不是一个想出名想疯了的失败的科学家。”柯尔特·顿巴吉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您之前的职业记录相当出色。但是,也许无聊而平庸的生活让您发生了改变,谁知道呢?”
“现在你们知道了?我两者都不是。”希帕提娅说。
“对,我们知道了,从您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一切。”柯尔特·顿巴吉说,“您的目光中充满了热情和真挚,也充满了理性,看见您的第一眼,我几乎就已经能够确定,您既不是精神疾病患者,也不是一个仅仅想要出名的家伙。”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以我看来,你的目光中或多或少还有些悲伤。”
“那我想要干什么?”希帕提娅问。
踱着步的柯尔特·顿巴吉停下了脚步,似乎有点犹豫,他脸上横肉之间的沟壑看起来更深邃了。
“我想,”柯尔特·顿巴吉回答希帕提娅,“您正在为我们这个星球忧心忡忡,您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世界末日。当然,并不是您说的所谓从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些东西,而是其他一些东西,一些让这个世界停止运转的东西。”
“什么东西?”希帕提娅问。
“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对偏执人群的恐惧,可能是在敏感内心的挣扎,也可能只是因为某种不确定性,总之您无法明确地提出您的观点。在这个世界上,表达什么意见看起来是很自由的,但现实却恰恰相反,严肃的人表达严肃的意见,常常面临巨大的压力。”柯尔特·顿巴吉说,没有直接回答希帕提娅的问题,“所以,您选择去编造一个谎言,那样更轻松一点。对您来说,谎言或者真相,本身并不重要,它们导致的结果才重要。如果谎言能够带来和真相一样的结果,那么编造一个谎言就不是问题了。”
希帕提娅没有听到自己问题的答案,但她没有追问。
“您是一个实用主义者,这一点我们非常赞赏。”柯尔特·顿巴吉接着说,“我们非常同意,如果揭穿真相那么令人难以接受,而编造一个谎言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那么当然,谎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关键在于,这个谎言是不是真的能够达到目的。”
“一颗谎言的子弹无论多么完美,无论对靶心瞄得多么准,总要走过一段路程才能到达目标。”柯尔特·顿巴吉继续,“这段路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充满了风险,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子弹的路径稍稍偏离,从而让扣动扳机的动作显得幼稚可笑。”
“您在制造一个阴谋。”柯尔特·顿巴吉仿佛想要发些感慨,“阴谋——多么负面的词汇,但我却无法指责您。不过,我是一个政治学者,以我的视角来看,真正的政治家,不会刻意制造任何阴谋,而会善加利用已经发生的事件。可在我们这个星球,也许一切都太简单了,甚至不需要政治家,我这个政治学者也显得如此可笑。”
“我并不想做政治家。”希帕提娅说,“这个星球也不需要政治,这个星球需要科技。”
“不,不。”柯尔特·顿巴吉伸出手在空中摇摆了一下,否定希帕提娅,“您做的事情,恰恰是政治家才应该去做的事情。而这个星球,欠缺的并非科技,恰恰是政治。”
希帕提娅没有继续反驳他,柯尔特·顿巴吉也停住了自己的话头,在屋子里踱步,慢慢地踱了两圈。
“很多年来,我经常羡慕理工科学者。”柯尔特·顿巴吉说,“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有清晰的概念,有数字化的目标。比如,对于一个计算机专家来说,一台计算机在多长时间之内应该完成多少次加法,这是非常清晰的目标。当然,也可以是复杂得多的高级目标,但是无论目标有多么复杂和高级,这个目标总是可描述的,是清晰的。而我们这些政治学者,或者经济学者,或者任何社会学科的学者,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对于我们来说,计算机专家那些目标显然是非常渺小的,我们的目标要宏大得多。但可悲的是,我们的目标却是不清晰的,甚至是无法描述的。”
“无论什么学科,目标都应该是一致的,使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希帕提娅说。
“什么叫作更加幸福?”柯尔特·顿巴吉问,他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令人困惑。”
希帕提娅没有接话,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确实会令人感到困惑。
“好吧,暂且不理会这个困惑,就把人民幸福作为目标好了。”柯尔特·顿巴吉说,“那么下一步,为了抵达人民幸福的终点,需要用一个什么样的体系来理解这个社会呢?”
希帕提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按照我的理解,文化、政治、科学、技术、经济,全面发展最终促进人民幸福,这是一个多层体系。”柯尔特·顿巴吉说,“就像计算机网络的结构一样,一层又一层的协议,复杂的多层体系逐步被建立起来,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络,我们可以看到,在这样一个层次结构中,科学仅仅只是其中一层,仅仅强调一个层次而忽略其他层次是不合理的。举个例子,科学向上的一层是技术,任何科学成果,如果没有变成技术的话,也就是说,如果无法应用的话,那么这个科学成果,除了满足少数人的好奇心之外,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因为它无法抵达让人民幸福的终点。”
希帕提娅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她没有反驳。
自从来到伊甸园星,希帕提娅时时刻刻都很注意,不要把自己在地球上的性格带到云球中。她一向明白,自己的话太多了,而且容易伤人,让别人感到不高兴,自己也不高兴。不过在地球上的时候,她很难控制自己,也不愿意控制自己,她想做真正的自己。但来到伊甸园星以后,她从肉体上不再是真正的自己,这没有让她紧张,反而使让她放松,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刻意控制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经过一段时间以后,似乎一切都成了习惯,甚至不再需要任何控制,她已经变得少言寡语。
“当然,这要考虑周期,不是说在一年内或者十年内无法应用,科学就没有价值。”柯尔特·顿巴吉说,“我们应该考虑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百万年,没关系,多久都好。但无论如何,从理论角度上讲,最终,科学必须通过技术的方式表达出来,这是科学体现自身价值的唯一途径。所谓求知,是为应用。否则,对于科学家来说,科学探索和追求任何一种隐秘刺激的私人体验并没有区别。”
“在社会的多层结构中,每一层都一样重要。”柯尔特·顿巴吉接着说,“人民幸福的目标住在大厦顶层,下面任何一层的坍塌最终都将导致顶层的坍塌。所以,有些科学家会像普通人一样,夸大自己而贬低别人,没有体现出科学家真正应该拥有的智慧,不免让人失望。”
希帕提娅不说话。
“如果我说,可以跨越科学直接使技术进步,最终抵达人民幸福的终点,您会不会说这是捷径?”柯尔特·顿巴吉问,“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就算暂时有效,也是不长久的。”
希帕提娅依旧没有回答。
“我认为您很可能会这么说。”柯尔特·顿巴吉说,“那么,您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因为存在您这样一个人,编造了星际威胁这样一个故事,从而导致我们的星球跨越了文化和政治,直接得到了科技的发展,难道不同样是一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捷径吗?难道不同样是暂时有效而不长久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希帕提娅问。
“在我看来,”柯尔特·顿巴吉回答,“您处心积虑编造外星人入侵的故事,无非想制造一个外部压力,好让人类觉醒,从而跨越文化和政治让科技发展。您认为这样就可以使社会进步,使人类幸福。但这是错误的,您搞错了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
这不是阴谋,外星人的威胁是真实的!希帕提娅很想就这样告诉柯尔特·顿巴吉,很想这样告诉所有伊甸园星人,但是她不能。
“而且,就算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和这一代人毫无关系,您唤醒不了大家。”柯尔特·顿巴吉似乎知道希帕提娅在想什么。
这倒是无法否认,希帕提娅想。
“所以,必须有真正的威胁才行,迫在眉睫的、真正的威胁。”柯尔特·顿巴吉说。
“什么威胁?”希帕提娅问。
“没有威胁。”柯尔特·顿巴吉摊开了双手,“可惜,问题就是没有威胁。”
“真的没有威胁吗?”希帕提娅问。
“不,不,不是真的。”柯尔特·顿巴吉回答说,“当然有威胁,有很大的威胁,否则我们就不会来找您了。但是,这种威胁很狡猾、很隐蔽,我们看到了,您也看到了,大多数人却看不到。既然看不到,也就等于没有威胁了。”
“你们看到了?”希帕提娅问,不知为何,她开始感到有些不安,“你们看到了什么威胁?”
“爱,我们的爱太多了。”柯尔特·顿巴吉回答,歪了一下头,做了个很遗憾的表情,“爱,这个字眼总是让人流下激动的眼泪,让人感到无比的幸福,但在今天的世界,它却是个威胁,真正的威胁。”
希帕提娅的心跳快了起来。
“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浪费、放纵……爱是如此霸道,让这个世界接受了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世界停止了选择,停止了演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甚至停止了一切——只能毫无意义地活着,然后毫无意义地死去。”柯尔特·顿巴吉说,看着希帕提娅,目光严肃起来。
希帕提娅也看着他,呼吸变得急促,一股闷气郁结在胸中,说不清楚是愤怒还是悲伤,她的眼泪几乎快要流下来了。
“我们打算成立一个组织,想邀请您参加这个组织。”过了一会儿,柯尔特·顿巴吉接着说,“您拥有我们需要的一切,热情、勇敢、决心,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当然,还有您的知识。您编造了一个谎言,尽管不足为信,但无论如何是很精彩的。我们从这个谎言中了解了您的目标,这个目标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最关键的是,您胆大包天地编造了这个谎言,非常勇敢,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勇敢。应该说,您鼓舞了我们,让我们在疑虑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走到了一起。换句话说,没有您,就没有我们。”
希帕提娅的胸膛起伏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个世界没有威胁,没有大家看得到的威胁,所以,世界即将死亡。”柯尔特·顿巴吉看着希帕提娅,慢慢地说,“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来制造这个威胁吧!但是,不要依靠您编造出来的那些虚无缥缈的谎言,而要依靠事实,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发现任何新的数学或物理定律了。”柯尔特·顿巴吉接着说,“低劳动欲望者享受的社会福利数值在一百年内飙升了几十倍,总体人口规模却没有任何增加。聪明勤劳的人们主动放弃了生育,既然孩子们不能合法获得任何高于社会平均智力水平的教育,迟早总要变成白痴,又何苦生下孩子呢?五十年内,人类智力指数平均值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而人类欲望指数平均值增加了百分之三十。我们放弃评价,放弃竞争,放弃淘汰,我们藐视高下之分,禁止横向比较,鼓励伸手索取——这就是这个星球的现实,比起您那不着调的星际威胁言论,要真实一万倍。”
这位号称受到希帕提娅鼓舞的柯尔特·顿巴吉先生,此时此刻,似乎正在反过来鼓舞希帕提娅。
“我们将改变这个世界的文化,改变这个世界的政治,改变这个世界赖以存在的基础。”柯尔特·顿巴吉的声音似乎变大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充满了坚定的气息,似乎是一支军队的战前动员讲话,“不是仅仅通过吓唬别人来做些浮光掠影的工作,而是采取实际行动,让世界在真正前行的道路上迈开脚步。”
“你在说什么!”希帕提娅说。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愤怒,那种愤怒几乎要完全摧毁她在伊甸园星花费了这么多时日建立起来的自控能力。
希帕提娅应该算是在咬牙切齿了。但这会儿,柯尔特·顿巴吉却忽然开始吟诵诗歌。从他那被络腮胡子环绕着的嘴中,传出了动听的男中音,声音缓慢而平缓,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傲慢,
一旦登台,从不容人置喙,
只需模糊的侧影,若有若无,
便凝固了一切。
毋须涉足任何空间,
即可得知一切奥秘,
毋须经历任何时间,
即可解决所有问题,
自有万能的钥匙。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降临之地,
万相光辉,
从此,了无一物。”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嫉妒,
从不接受,并排而立的待遇,
更不必抬头仰视,那里空无一物,
而且让脖子酸疼。
有些黑暗死寂,
勾起莫名的好奇,
有些狂风暴雨,
激荡恼人的嘈杂,
破坏了完美。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竖起旗杆,
捣毁树木,
从此,构建唯一。”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愤怒,
若有付出,必得感激,
放弃回报则需更多涕零,
无论曾被拒绝什么。
有人的嘴角,
偶尔浮现,疑似的轻蔑,
有人的眼神,
无意掠过,空洞的无奈,
皆使人蒙尘。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打上烙印,
送去归途,
从此,成为罪人。”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懒惰,
双眼其实多余,双耳也不例外,
了解自己,或者了解世界,
显然是愚蠢的行为。
蒙蔽,逃脱,
从而平静,
沉浸,融入,
从而幸福,
才是不二的法门。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打个饱嗝,
打个哈欠,
从此,温柔天成。”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贪婪,
从不划定边界,无论多么遥远,
把一切揽在怀中,
所有皆勿挣扎。
每分每秒,
都有沁人肺腑的音乐,
每尺每寸,
都有赏心悦目的图画,
没有例外。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无边无际,
无始无终,
从此,安静地等待死亡。”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浪费,
从不判断,从无结论,
只知供给,只管付出,
即使并无这么许多。
过去已经不在,
未来却还遥远,
当下就在眼前,
今天就是一切,
每一本书,都在这里划出了重点。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外界的有限万勿忧心,
内心的无限才是真谛,
从此,拥有自由。”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是如此放纵,
笑容灿烂在空气中,
欢乐舒展在时光里,
没有人能找到区别。
克制成为无知,
谨慎已是可耻,
曾经的一丝呻吟,
在清晨的谋杀中,
渐渐消逝。
我的爱,或者,以爱之名,
让虚无静悄悄地来,
不要打扰,
从此,没有任何烦恼。”
希帕提娅一直想要去找一把刀,把柯尔特·顿巴吉那浑厚温柔的声音杀死,不过,她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无论如何,她已经意识到,柯尔特·顿巴吉是个危险的人,会做危险的事,自己必须阻止他。
但是,柯尔特·顿巴吉到底会怎么做呢? 云球(第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