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终究是要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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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安的杂志发表过几篇小说以后,我开始参加文联和作协的各种活动,接触到更多更多的东西。
开会的时候,他们发言,我拼命记,我记他们说的那些作家的名字,米兰·昆德拉,君特·格拉斯,福克纳,格里耶……然后找他们的书来看,我的世界是这样打开一扇窗的,因为我没有念大学,这些本来应该在大学里接触的事物,我在社会上接触。
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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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喜欢我是正常的,因为存不下钱,总在买书,在她看来,只有疯子才会像我这样生活。
随便吧。
那时候写《嫁给哑吧六》,副标题的一行字是“献给我的母亲”,现在仔细想想,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故事里的母亲,是强悍甚至可以说是凶悍的,但是骨子里面,却悲伤并且虚弱。她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再怎么泼辣凶狠,也都是遮风挡雨的,也都是不动声色保护的。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刻画了她并且把那故事献给她。现在想起来,算了吧,当从来没写过。现在我根本不回头去看那时候写的东西。
其实,我们之间,从来都有问题,或者从根本上说,我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问题。她不想要女儿。她想要儿子。好在后来她如了愿,生下了儿子,否则她这一辈子,大概更要跟自己较劲。
这么些年,沉默的或者喧哗的反抗,挣扎,逃避,破绽百出,但我也试着回头去修修补补,修补得那么辛苦也尝试了,有一段时间,似乎好些了,似乎平静了,可是后来……后来……
中间掠过很多年,后来她生病,住院,我去看的,照顾的,跑前跑后端屎端尿伺候的,她是母亲,生我养我,我没有怨言。你要说我孝顺,没有的,就跟从前她必须把我养大一样,我也必须照顾她。但是想以不孝的名义将我在万人前斩首示众,也是不能的。
我在长安那年,在大学附近开了一间小小的店,学校里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有事没事就会来我店里逛,有时候她站在我的店门口跟她母亲讲电话,总是有嗲嗲的不耐烦的语气,说好的嘛,我知道了啦,唉呀你烦不烦哇,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诸如此类的种种。挂掉电话以后,她总会跟我笑,神采奕奕,她说你不知道我妈有多烦。
对。
我不知道你妈有多烦,就像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一样。
说实话,我也确实是有点疯,不光光是买书的问题,还有别的很多问题,譬如这,譬如那,从小到大,总有诸多的不如别人意,不如母亲的意,所以打,所以骂,所以不喜欢,所以排斥。于是,反过来也一样,因为打,困为骂,因为不被爱,因为被排斥,所以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阴郁,都躲避,都惊惶,都求爱求关注,活得很糟心,更加惹人厌。日后想起来,都恨不能把整个记忆全都抹除得一干二净。
你不喜欢我有什么了不起,连我都不喜欢我自己!
好在,人终究是要长大的。 危子的青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