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难受,心如刀割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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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这后宫杀人于无形,皆是人吃人,连骨头也不吐的,当初皇上如此宠爱姐姐,容儿肯定是有人陷害,若姐姐被人陷害,那父母也是被被人陷害的了,容儿定会找出凶手。”
爹爹有些恍惚:“容儿,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进了宫,他只能做你这一世的良人,以后和全儿相互扶持…。”
忽然一室静默,我与爹爹皆无语。不知爹爹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仿佛在交代些什么。
“老爷,请昭仪娘娘移驾偏厅用饭罢。”崔姨娘的一把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父亲请我走在前面,一行人前去用饭。
崔姨娘显然是很讨好我的,桌子上的菜满满一桌,至少也有二十样,其中还有几样是我在宫里也没见过的。
她见我显录惊讶之色,脸上微有得色,说到:“菜式多是府里的厨子做的,我只做了几样。”
愈加觉得她贤惠,怀着身孕也亲自下厨,爹爹含笑看着我,似乎在炫耀。我笑道:“有劳崔姨娘了,不知崔姨娘做的是哪几道菜呢?”
她端过一碟串肉,叫我尝尝,这一蝶肉刚好十串,每一串都用银钎穿着七块肉,应该是羊肉。只见这些羊肉色泽酱红,忍不住咬了一口,入口清香,肉质鲜嫩,味微有麻辣而香,仿佛还有桂花的味道。
我问她:“好香的烤肉,我在宫里也没见过,姨娘可得教教我。”
她脸色微红,巧笑一声,说到:“一点技巧也没有,只按口味调配些酱料,串好肉涂上酱料,然后仔细在碳火上反复翻烤就成了。”
我点头称赞,心里暗暗称奇,愈是平常愈显得功夫厉害,因为往往只有些最平常的东西,才能显出艺术。
她又端过一碟铜钱模样的菜式,这碟里整齐的装着铜钱模样的金黄油圈,个个大小一样,花椒味伴随着芝麻油的相味很诱人,不等她开口我已经尝了一口,较之先前的羊肉更是鲜嫩爽脆,除了虾仁也不知道在里面拌了什么。
崔姨娘解释道:“这碟菜叫‘金钱吐丝’,是马蹄沫加虾仁泥炸成的,特别香脆。”
“还有味滑腻的东西崔姨娘可没说?”
她笑道:“昭仪娘娘果然见过世面,那崔姨娘就考考你。”
我略微思索,答道:“应该是最普通的肥猪肉。”
“哦?何以见得?”
“单单只是虾仁的话不会有腻味,姨娘也不需加马蹄沫来提爽了,但却只有加入少许肥猪肉才可令虾仁更滑。
她对我的回答很赞赏,亲自转身回后堂端出一个黑漆沙锅,沙锅里隐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却不似治病的药味,气味还很怡人。
我问到:“这是什么?”
她笑一声,并不回答,拿起湿手帕盖在沙锅盖上揭开,那股药味更加浓烈。定睛一看,不过是一锅普通的糯米饭,上面零碎的伏着碎碎的绿叶沫,饭粒虽颗颗饱满却一点也不觉有什么稀奇,不过是农家最常吃的米饭而已。
崔姨娘见众人皆看向她,她这才说:“糯米不过是最普通的糯米,只这煮米的水是天山运来的千年雪水,甘甜可口,使饭粒比普通水煮出来的要软几倍。”
我道:“那碎绿沫是?”
她道:“是艾草,我听女真的人说这药草治疗头风效果奇好,特地煮给昭仪娘娘。”
“劳烦崔姨娘牵挂了。我在宫里时曾在惠妃娘娘那儿见过,当时还不甚在意,以为娘娘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养来玩,打发时间罢了。”我动容说到,心里很感激她。
崔姨娘微笑着坐下,与我和爹爹布菜说话。我见她面面具到,雍容得体,也不见有半分嫌弃爹爹年长的意思,又是感激又是开心,只盼她真心待爹爹,不是装出来的样子。
饭后,请爹爹清点了从宫里带回的赏赐,命夏岚拿了个盒子一道去崔姨娘房里。
此时天色已晚,她的房门却并没有关,两个丫头在门口候着,房里的蜡烛一闪一闪的跳跃着。
我制止行礼的丫头,拉着夏岚走了进去。
崔姨娘已褪下外衫,着一身米黄宽松绫罗缎子衫,独自坐在铜镜前缓缓的梳着漆黑的长发。记得义母生前最喜欢这个样子了。
“崔姨娘…”我轻唤一声,生怕惊了她。
她放下梳子回过头,温柔的对我扯出一丝微笑,显得那么柔弱,让人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一直在等您,昭仪娘娘。”
“崔姨娘知道我要来?”我见她开门见山,也直接说到。
她请我坐下,随手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茶端给我,道:“在老爷面前不方便说的话,自然要等到这个时候说。”
我‘哦’一声,钦佩她的聪慧。
“昭仪娘娘放心,我崔氏出身不高贵,也自知没什么见识,却懂得三贞九烈。老爷救了我的命,我家中也已败落的不成样子,自会死心塌地报答他。”
“仅仅是报答?”
“老爷是真真的男子汉。”
她什么也没解释,什么也没多说,但这句‘老爷是真真的男子汉’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一个女人,她也许会为了你的钱财你的地位而嫁给你,为你持家生子,但你要让她觉得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要让她真心爱上你,这种感情,是假装不出来的。
我拉着她的手,红了眼眶,强忍着因巨大的感动而将哭出来的声音,哽咽道:“日后容儿不能承欢父亲膝下,望姨娘多照顾。”
我不再唤她‘崔姨娘’而唤作‘姨娘’,自然少了一份生疏,她似乎也被我感染,呜咽道:“这是自然,等我肚里的孩儿长大,也好弥补你和你哥哥不在老爷身边的遗憾。”
我重重的点点头,心里已把她当成恩人。
我擦干眼泪,才想起来的目的。自夏岚手中接过盒子,推到崔姨娘面前:“姨娘,这是容儿在宫里时一要好的姐姐赠送的,还是新的,可别嫌弃了。”
她哪里敢要,推辞道:“已经受了这么多赏赐,如此珍贵的东西可不敢要。”
我笑道:“自家母女,计较这些作甚?”
“自家母女?”她瞧着我的眼里满是喜悦,有巨大的不可置信。
我拍拍她的手:“可把姨娘唤老了,也不过比容儿大了几岁。”
她脸色微红,迟疑着接过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发出琉璃的透明光泽,颗颗珍珠饱满圆润,正是恩熙送的珍珠头带。
崔姨娘小心翼翼地把珍珠头带捧出来,欢喜的端详着不舍得放手,赞道:“这样珍贵的东西,哪里舍得带呀?光是看着就高兴了。”
我与夏岚相视微笑,心里比她还高兴。果然,首饰对女人永远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我在家里呆了半月,崔姨娘日日想着法儿弄些新鲜希奇的食物招待我逗我开心。
爹爹见我与姨娘相处的如此融洽,更是高兴,人也仿佛年轻了几岁。
我也难得的轻松,自从进宫以后几时有过这样狭意悠闲的日子?每日都是勾心斗角,步步危机,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
临走的前夜,众人心里都不好受,崔姨娘虽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却都没有胃口。看着我们这样,她拿起绣线手帕偷偷得抹眼泪。
饭后,早早的收拾好东西,小李子说一切都打点好了。
退下众人,与夏岚一同去爹爹房里辞行。
爹爹的房在院子的北边,偶尔一阵风吹来带动着烛光,照耀出爹爹的影子在窗前跳跃,显得苍老了很多,房门前种着爹爹最爱的秋菊,此时已全开了,每朵都黄灿灿的,在月光下看来很美。
轻轻扣响门环,传来爹爹的声音:“进来…。”似乎很疲累。
爹爹未料到我会来,微微有点惊讶,开口道:“容儿,有话跟爹爹交代?”
我强装一声笑,拿起银钎轻轻挑着烛心,房里立刻光亮了很多,连爹爹的皱纹也清晰了,幼时,我最喜欢这样了!
拍拍手,请爹爹一同坐下,道:“父亲,崔姨娘是个好人,容儿也算放心了。”
“我知你担心她年轻不牢靠,父亲不是糊涂人。”爹爹无限感概着说。
说不出的难舍,爹爹的恩情,我是一分也没报啊!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父亲,容儿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爹爹道:“皇上对你恩宠,你就安心在宫里终老。瞧着现在的样子,日后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道:“容儿现在只盼哥哥不要牵涉了什么动乱,我欧阳一氏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爹爹与我皆哭红了双眼,夏岚也抽泣出声,父亲看着夏岚,略有所思,我心里会意,“岚儿,你先去休息,我跟父亲还有几句体己话说。”
夏岚默默走出去,门‘吱呀’一声关上。
“容儿,岚儿跟全儿的事就交由你做主了。”爹爹又等了一会,确定夏岚走远后说到。
爹爹自是嫌弃岚儿的身世,要我替哥哥寻一门亲事,我怎能不知?只是我平时待岚儿亲姐妹一般,我又不似爹爹那般古板,教我如何忍心?
真真是又无奈又为难:“父亲,岚儿与全哥哥青梅竹马,早在私心里许了终生,容儿怎么做的了主?”
爹爹叹了口气,说:“我知你心意。只是你哥哥今时已在京为官,不同往日,代表的是我欧阳家和你的脸面,莫让别人取笑了你。”
原来爹爹竟是另一层意思,多半是为我着想的。道:“那也得哥哥肯才是。”
爹爹道:“我先跟他在信里说说,你回宫后再求皇上为他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收了岚儿做二房,也不见得会亏待了她。”
虽觉得仿佛哪里还有些不妥,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称是。
爹爹又道:“林汐那丫头年纪也不小了…”
林汐伺候了姐姐又来伺候我,如今我地位已稳固,真是该替她打算的时候了。我道:“林汐她是个倔性子,可不愿意去从了什么达官贵人做个小妾,她求的是真诚。”
爹爹点点头,似乎在回忆:“林汐从小就心细,最重要的是她不求富贵只求平淡的性子,最是让人钦佩,可惜这次她没跟着回来。”
林汐确实是这样的,与她比较,我竟然觉得黯然惭愧,就像个做错的事情的孩子那样低着头,不敢说话。
爹爹絮絮道:“容儿,你那是没法子的事,何况,这是你的命…。”
是啊,这是我的命,除了这样,我又能如何?嫁一个市井徒?我却是自觉清高的,也不知我这命是富贵的好命,还是华丽的悲惨?
第二日,崔姨娘起的特别早,留下我和爹爹在前厅就做早膳去了,早膳弄了许久也未见她端来,那是她有心要让我和爹爹多聚聚。
离别的时刻总是要来的,早膳也不可能永远做不好的,爹爹虽送了我几十里路,也总是要回去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天色似乎暗了下来,我命人在一个小土墩旁停下来,劝爹爹回去。崔姨娘只在一旁哭泣,忘了旁人,爹爹拉着我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李子在一旁试探着提醒:“娘娘,再不赶路的话,天黑前可到不了驿站了。”
我和爹爹互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不必说。只这一眼,就已足够,包含了太多的千言万语,叮咛嘱咐!
宽敞舒适的马车逐渐加块了速度,垂帘外的父亲愈来愈小,渐渐的看不清了,似乎很模糊,不知是不是泪水湿了眼。
远处的晚景在秋阳的余辉下有种残酷的美,心头涌出一丝感伤,忽然想起一句诗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我是否可以安心入眠?醒来时,看见自己身边躺的是最心爱的丈夫和孩子。就算拥有一切,也不如它幸福!
只是缚沛,他也是后宫众多女人的丈夫呵!我想要的幸福,还有很多女人也想要,甚至——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但,那样得来的是虚荣还是幸福?
或者,那只是别人想要的幸福罢了?每个人想要的,都是不一样罢?
夏岚在一旁瞧着我,见我久久不开口,安慰道:“小姐,您就开心点罢,您这样难过,老爷可不见得会想你。”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忽而伶俐扫她一眼,怪她不会说话。
她却并不怕我,“扑哧”轻笑一声,说到:“瞧小姐急的。我是说以后崔夫人添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老爷哪还有时间牵挂您呢?只怕连全少爷也不记得了。”
她提起全哥哥,眉目间尽是满脸幸福,羞红的样子格外娇媚。我点点头,仿佛在自语,喃喃道:“是呵!父亲也不愿看到我担心的样子,以后他跟崔姨娘开开心心,又加添丁之乐,我该开心才是…”
“可不么?到时等崔夫人添了小少爷,再请皇上准小姐回来,不也就是了。”夏岚笑道。
想起昨夜与爹爹的一番话,看着夏岚明媚飞扬的脸庞,突然觉得那样对她似乎很不公平,只我也无奈,若哥哥也答应了,我也是没法子的。自古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又有几只麻雀会飞向天空变凤凰呢?
眼下,只有找个适当的时机,等全哥哥回来再说。若全哥哥对夏岚有情,我是最高兴的,若为了权宜另娶闺秀,我也只叹句“无奈”,毕竟这种事我做不了主,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多数男人也是看重事业的。
不禁想起爹爹那句“代表的是我欧阳家和你的脸面,莫让别人取笑了你”,心里有些自嘲的笑了,何时,我欧阳容容也是这等市井之徒?过去可以说为了给姐姐复仇,现在呢?为了我的荣华罢?这样的我,像极了死去的丽美人那般,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比她‘高明’些罢了!
“小姐,你看!”夏岚的一句话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指着马车外一群‘啾啾’欢唱的小鸟,似乎在羡慕它们能飞上青天的自由!
一路上,见到的尽是最淳朴的山水人情,心情也豁达了许多,美中不足的,是树叶已黄,片片跌落下来。
因心里牵挂着宜惠,命小李子嘱咐众人快些赶路,好在重阳前回宫。
那日回到宫外时,已接近午时,天空乌压压的仿佛要下雨,闷的人透不气来。
小懂早早的在神武门门口等候了,只见他来来回回的走动,似乎颇为着急。有些微微的感动,他们,都是忠心的。
我下了轿子,小懂跪到我面前行礼,我扶起他,随手赏了他一锭金子,问到:“帝姬可好?”
小懂神色有些闪缩,说到:“林汐姑姑在等着主子呢,咱快些回宫再说吧!”
我也不欲多说,只点点头不开口,忽然天空飞过几只乌鸦,发出“哇哇”的叫声,眼角看着小懂刻意压制的慌张,心中隐约觉得不祥。
忙命人快些行走,回乡的轻松开心也随之一扫而光。
一股浓烈的药味弥漫在端阳宫门口,远远就可闻见。门口也瞧不见一个宫人,只有守卫的护军,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我急步走进内殿仍然无人,小李子唱到“昭仪娘娘回宫——”,这才见林汐走了出来。
她头发散乱,额前飘落的几缕碎发映出几道暧昧的影子,见了我重重跪下,哭泣的声音似乎有些惊惶,她道:“奴婢有负娘娘重托,没照顾好帝姬。”
果然不出我所料,果然是宜惠出了事。
我强自镇定,问到:“先不必自责,宜惠到底怎么了?”
林汐道:“帝姬从娘娘走后身体比往日更弱,总是经常的吐奶,昨夜…昨夜…”
心中又疑惑又害怕,虽宜惠先天不足,却极少吐奶的,林汐又吞吞吐吐似乎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忙问她:“昨夜怎么了?”
“昨夜乳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已经毙命了?”
仿佛被人重重的当头一锤,脚下一个狼疮险些摔倒,惶惑道:“那宜惠她?”
林汐忙道:“钟太医说幸而帝姬吐出了许多奶水,只似乎情况危急…”
我不等她说完,慌忙奔到床前。钟太医正在为宜惠施针,小小的身体上布着许多红红的细针眼,我眼泪滚滚而下,心头仿佛被人狠狠的揉搓着。
钟太医施完了针,对我道:“帝姬本身就先天不足,这次只怕…”
我听到此出,扫他一眼:“乳娘到底吃了什么?”
钟太医犹豫着如何开口,神情似乎在躲闪。
我厉声道:“钟太医这次要明哲保身只怕很难,帝姬在皇上心中是个什么位置大家都很清楚,若不据实禀告只怕…”说到此出不再言语,冷冷扫他一眼。
我甚少有这样凌厉的时候,纵是林汐和夏岚在这时候也不敢放肆。
钟太医惶恐道:“奴才不敢。”
“很好!”我满意看他一眼,继续道:“本宫来问你,帝姬虽身子弱,却比正常的孩子吐奶还少的,为何会在我走后就时常吐奶?昨夜乳娘吃的是什么?是哪个宫去领的东西?”
“奴才昨夜才发现,乳娘似乎从娘娘走后,就有人在她食物里放山江籽。”
我虽对药理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许多药材,这‘山江籽’从来也没听过,“何为山江籽?”
“山江籽是贫穷农家做菜时常放的作料,加了山江籽后菜味很浓,很下饭。”
这样说来山江籽是有人从宫外拿来,宫里绝对不会有这等贱物。我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乳娘吃过了宜惠反而吐奶?”
“幼儿未满七岁都吃不得,帝姬吃了乳娘的奶所以才会吐奶。”
“那为何乳娘会暴毙?”
“本来成年人吃的再多也没问题,只千万不能配秋菊螃蟹,若不小心全吃了,神仙也难救!”
是了,乳娘一向喜食螃蟹,说是吃了奶水丰富。只因今年的秋菊开的晚,是以那人才会留到今日才动手罢?
眼下最重要,就是宜惠何时间能好?钟太医道只要药物勤劳,定会慢慢好起来,若断了一餐药,只怕…
退下钟太医,问林汐:“宜惠如此病重,皇上和皇后为何不来探望?”
林汐道:“皇上和皇后不知主子提早回宫,祈福还没回来了?”心下了然,下药的人看来是筹谋已久,环环紧扣,恰巧选在无人可为端阳宫做主时动手,唯一估错的,只怕是我回宫的时间了。
眼下皇上皇后都不在宫中,只有靠宫里的人悉心照顾,只要不误了用药,宜惠就会好起来。
半夜时,天空终于爆发了雷雨,仿佛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在一瞬间发泄,外面尽是淅淅沥沥的的雨声,偶尔不知从哪传来几声猫叫,甚是悲惨难听。
宜惠睡的很不安稳,时而瘪嘴轻‘哼’两声,转眼又睡去。
我不顾林汐的劝阻,亲自守在床前。钟太医更是不敢马虎一分,端了药罐悉心熬药。
又阁了三个时辰,钟太医端起药汁推开窗户,让微风把药吹凉。外面的猫叫声似乎更近了些,心下烦闷,吩咐小李子去瞧瞧是哪里来的猫。
忽然,窗外一个黑色圆球状物体“嗖”一声跃进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黑色物体已伴随着一声“哐当——”声从殿门口串走了,夏岚尖叫一声,墨黄的药汁泼了一地。
钟太医大叫不好,忙命人立刻再熬一碗,又从地上捡起残碎的碗片,碗片里还有少许药汁,忙给宜惠喂去。
只不过喝了两口就没了,看着宜惠呛的紫红的小脸,又心痛又害怕,声音几乎吼道:“去给我找到这猫乱棍打死,再去查查是哪个宫养,等皇上回来再处置!”
去取药的小董飞快跑进殿,脸色惶惑,急道:“娘娘,御药房…走水了。”
我仿佛没听清般,喃喃道:“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会走水?”
“听御药房的太监说是被雷劈中……”
“就算被雷劈中这么大的雨也着不起来啊…”
“着了也着不大…”
众人皆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忙问到:“药材全部烧着了么?”
“倒不是全着了,救出许多,不过湿搭搭的全混了…”
我狼疮一个脚步,险些昏道。
心中慌乱,瞧着钟太医的眼色有丝期盼。
“娘娘,奴才这就去分辨药材,马上取回来给帝姬熬了服用。”钟太医毅然开口,“这段时间请娘娘好好照顾帝姬。”
他话刚说完匹自冲进雨夜,伞也没打,匆忙的身影瞬间隐没在黑暗里。
几个丫头跪在窗前祈祷上天保佑,我在床前不停的为宜惠擦汗,她迷迷糊糊的‘哼唧’着,呼吸越来越微弱,时而像个大人般皱着眉头,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林汐到门口张望了五次才看到钟太医,他坏里抱着的小布包已经被雨水浸透。
连行礼也顾不得,慌忙把布包里的零碎药材丢进罐子里熬了起来,一边命人好好看着,一边给宜惠把脉,只见他脸色凝重,似乎遇到极大的难题,又为宜惠布了几针。
我强自镇定,声音却是颤傈的:“钟太医,帝姬活的把握有几成?”
“娘娘,这……”
“若不想判你个欺君罪,就如实说来。”我说的严肃,任谁看了都知道我此刻弥漫着危险气息,绝不是在开玩笑的。
“三成。”
巨大的惶恐让我不可置信,惊惶的大吼一声,急道:“连夜去请皇上回来,如实禀告帝姬的情况。”
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却轻轻的抱着昏迷的宜惠,无人敢对我的命令有丝毫质疑,小李子和小董飞奔出去禀缚沛,险些在门口摔倒。
钟太医在一旁来来回回的急走,不停的去看药熬的如何,我狠狠的看着他,说:“若宜惠有个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了。”
玲儿几个小丫鬟抽泣着跪到我面前,诉说责怪是自己没照顾好宜惠……
宜惠的呼吸已经微弱的不可闻,钟太医见施针无效只好端了不够时辰的药先顶着。
纵然不懂药理的人也看的出这药颜色极稀,不是火候不够就是药材不全。即使这样,还是得喝的。
宜惠却喝一口吐一口,偶尔喝下一小勺就咳嗽的厉害,整个脸呛的也变了样子,不停的‘哇哇’大哭。
说不出的难受,心如刀割般疼痛,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在今日到来,恨不得自己替儿受苦,众人更是慌做一团,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慌的自然是钟太医,就算宜惠只有个小伤小痛他跟林汐都逃不了责任。
钟太医见怎么喂药宜惠也咽不下去,忽然跪地郑重行礼,道:“娘娘,得罪帝姬了。”
说罢,他嘱咐我抱紧宜惠,特别要抓牢她的小手,我虽疑惑却依言行事。
抱好了宜惠,钟太医命一旁的夏岚拿着药碗,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舀一勺药水,另一手竟然捏着宜惠的鼻子。
宜惠被捏着鼻子呼吸不了,自然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哭,钟太医飞快把一勺药水灌进宜惠嘴里,立刻放开了捏着宜惠鼻子的手。
只听一声轻微的‘咕嘟’声,宜惠吞下了整口药水,我欢喜的流下泪来。钟太医忙把药全部细心的喂宜惠吃了。
药是吃完了,宜惠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就好象受了极大的委屈侮辱,哭的声音也哑了,终于累了渐渐睡下。
我不敢离开半步,在床前守着。
玲儿报内务府的小安子求见,我才移步离开。
小安子带着两个小内监惶恐的跪到我面前,颤声道:“昭仪娘娘,打烂帝姬的猫不是宫里养的,似乎是只野猫。”
我随手重重的捶了下旁边的桌子,手上的玉镯子随即碎成几段,林汐忙跑过来垫着个手垫:“主子,仔细手疼。”
“如今你们是愈发的胆大了,让野猫进宫来,皇上回来不摘了你们的脑袋。去给我请总管来。”我挥手示意林汐退下,厉声对小安子说到。
小安子和两名小内监‘咚咚咚’拼命磕头求饶:“娘娘息怒,今夜下那么大的雨,御药房又走水,奴才们一时间疏忽…内务府的总管随皇上和几位娘娘祈福去了。”
“既然皇上皇后和那么多娘娘都去了,为何不带帝姬一道前去?”
“祖宗规矩,未封公主的帝姬都去不了的,而且…钟太医说帝姬不适宜去吹风…”
“那只野猫呢?要是没找到你们就自己了断了罢…”
小安子再也不敢接下去,吞吐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我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不得丝毫隐瞒。”
小安子神色飘忽,似乎在后怕:“那只猫已经死了,似乎被雷劈中…”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恐惧暗里那人,他把一切都安排的那么妥善,就连老天也在今夜狂啸,不知是在帮那人作孽,还是在为我母女哭泣。
我道:“那只猫呢?本宫要瞧瞧。”
小安子犹豫道:“娘娘,这猫死的极难看,您还是……”
我走上前去,‘啪’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了?”
众人都未见过我这个样子,小安子更是吓的面无血色,忙命身后的两名小内监去把野猫拿来。
小安子就这样跪着,我也不叫他起来,众人知我担心宜惠心里烦躁,皆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两名内监拖了个布带,上面浸着点点血渍。我命他们拿过来,他们哪里敢,跪下磕头道:“娘娘,要是惊吓了您…”
我只好亲自走过去,打开布包。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夹带着血腥和一股焦味,喉头一痒,忍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小安子和两名内监忙跪下求饶。
林汐给我擦净嘴角,我不顾众人劝阻,去检查那野猫的尸体。
这只猫通体乌黑,全身的毛到处沾着血,耳朵也烧掉一个,龇牙咧嘴的看不清哪里是嘴脸,肚子里的肠子也流出几根,偶尔一道电光闪过,真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不经意间发现它嘴角残留着一块小小的米黄色碎片,似乎是干草片,当下也不在意,以为是适才它打翻了宜惠的药顺口偷吃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吞下已经被雷劈了,或者,它是被人“劈”了。
我轻轻盖上布袋,喃喃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你一定要报仇呵…”
忽然,一道雷电响彻天空,随之内殿传来夏岚焦急的喊声:“小姐,你快来啊,帝姬她…”
我听到“帝姬”二字,飞也似的奔进去,只见钟太医正在为宜惠施针。宜惠迷糊的躺在那,似乎没有感觉,脸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白纸。
“宜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的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钟太医边施边道:“臣说过,帝姬不可断药…”
是啊,他说过宜惠莫断了药才是,药延误了这么久才服用,且药材不齐全,熬的时辰也未够……
宜惠的身子又是弱的,她生下的时候尚不足月啊……
钟太医同情的看着我,似乎有丝歉意,却只是一瞬,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许,他怕治不了宜惠自己受牵连,也许,他怪自己想的不够周到……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此刻一定要坚强,一定要镇定。
吩咐小安子派人再去急告皇上回宫,又问钟太医:“御药房是否还有药材?”
钟太医道:“再也找不出帝姬要用的药了…”
心里一万分的着急紧张,却强自压抑,暗暗安慰自己:宜惠没事的,缚沛说过,有他的龙气庇佑,宜惠定安然长大,定富贵吉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宜惠似乎未有的难受,在我坏里面无半丝血色,呼吸只有出无进,闭着眼睛似乎在养最后一口气。
我却有着强烈的不置信,心下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仿佛怀里的宜惠正要睡着了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翠儿,乖乖睡罢……睡醒了父皇和母妃带你去玩儿……”
“宝贝乖呀,宝贝乖…”既然不自禁唱起曲子哄她睡觉。
众人通通跪下,磕头哭泣着……
我也不理会他们,只感觉怀里的人儿愈来愈冷……
“容儿,翠儿可好?朕回来了。”听着奴才们口呼万岁,这才抬眼看着他,定定瞧着这位九五之尊,眼神已全无刚才的无奈,却充满幽怨,断断续续道:“皇上,翠儿睡了…她睡的好香,你瞧瞧……”
屋子里站满了人——皇后,谨贤妃,恩熙……
我又对她们道:“你们也来了?瞧瞧我的宜惠…我的翠儿…”
众人皆用怜悯的眼色瞧着我,缚沛看我说的真切,以为宜惠病情好转,真的睡着了。
他走过来抱着我的肩膀,轻言道:“容儿,翠了睡了,你也去休息罢……”他试探着从我手里抱过宜惠要放上床去。
我乖巧的任凭他接过宜惠,忽然,缚沛的脸色瞬间僵住,瞧瞧我又瞧瞧宜惠,手不自觉探到宜惠鼻下,颤抖着道:“容儿,翠儿她……”
“翠儿是不是很乖?”
缚沛疼惜的瞧着我,满眼尽是悲伤,又有巨大的不忍,“翠儿已经…已经走了…”
“什么?皇上说什么?”我仿佛没听清楚,抢过宜惠紧紧抱着,“皇上您看,翠儿多可爱,她还是暖暖的,你说什么她走了…你在说什么呢…”
我边说边把宜惠给缚沛抱,要她试试宜惠还是有体温的。
缚沛虽无比悲痛,却不忍看到我这个样子,如实道:“这是因为你一直抱着她,是你的温度…”
我微微一笑,应该是凄凉的罢,忽然,整个人昏沉沉的,似乎众人都在关切的呼唤我……
“娘娘,您快点醒来啊……”
“请菩萨保佑娘娘……”
“容儿,你怎么舍得不看看我们……”
接下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仿佛在做梦罢,耳边先是嘈喳的很,似乎有一屋子的人在奔走,又似乎偶尔有人拉起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难过……
只是,我不愿意醒来……
有很多人都宁愿活在梦里,宁愿活在自己编制的网里,然后梦想变成一只蝴蝶——去飞翔。
只是,人就是人,必须面对现实。因为人不可能变成蝴蝶,蝴蝶也不可能变成人,蝴蝶不学人,人为什么要学蝴蝶呢?
如果你一定要强求,那不过是做茧自缚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的有了知觉——头,痛的厉害,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脑袋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这儿。
“小姐,您…您醒了?”夏岚瞧见我骨碌碌打转的眼睛欢喜的说到。
一旁打瞌睡的缚沛猛然惊醒,“容儿,你可醒了……”
“皇上……”我幽幽的开口,喉咙里艰难的逸出一声。“臣妾这是怎么了?”
“容儿,你……”
“林汐,宜惠睡醒了么?抱来给我瞧瞧。”我见缚沛不开口了,只好高声吩咐林汐,也不知她在不在殿内。
“小姐,姑姑她……”一旁的夏岚吞吞吐吐的哭道。
“姑姑怎么了?你去把她叫来,让她抱宜惠给我瞧瞧。”
“小姐……”
“容儿……”
看着缚沛和众奴才为难的神色,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我这一睡,似乎丢了很多东西。
我隧然起身,拉着缚沛的手,急道:“皇上,宜惠呢?林汐呢?你快告诉臣妾。”
灼热的眼泪一行行的滚了下来,心里有不可言说的恐惧惊怕,潜意识里,似乎已经知道了些。
缚沛蠕椰着嘴唇,久久不开口,我只焦急的看着他,心里在等着最后的证实。
突然,缚沛重重的捶了下床沿,仿佛下了重大的决定,眼神里的痛苦那么明显,他一字一顿,清晰道:“宜惠已经走了,她已经夭折了。”
“不,皇上。”我摇着头,不愿意相信,“你别跟容儿玩儿了。是不是林汐抱她出去了?啊?”
“容儿,我也难过,宜惠她确实已经…林汐照顾不周,罚到辛者库时,她已经引咎自尽了。”
缚沛此刻连“朕”也忘了自称,他满眼的悲痛,似乎并不压于我,渐渐忆起昨日,宜惠是在他怀中渐渐冷却,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是真的,宜惠已经走了……
就这样,我整个人浸在那浓浓的悲愤里,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粒米未进。
缚沛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皇后嘱咐谨贤妃恩熙月婕妤等平日里与我要好的妃嫔轮番劝我,我却像丢了魂似的,身无知觉。
缚沛立下旨意,谁能逗我开心,赏银万两。
第三日的那日夜晚,众人都回去休息了,夏岚又端了碗小米粥,就像哄小孩般轻言叫我喝些,我只是恍惚,不理会她。
突然,夏岚将碗盏摔在地上,伴随着一声碎裂的“哐当”,夏岚“啪”就在我脸上狠力刮了一巴掌,声音几乎吼到:“你醒醒,帝姬和林汐已经不在了,难道你也想随她们一起去吗?你不想知道谁害死她们的吗?”
她边说边抓着我的肩膀摇动着,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柔弱的夏岚。
“小姐,岚儿也伤心啊,只是您这个样子,我不忍心……”夏岚语气软了下来,跪在我面前的样子有些后怕,适才不过上怒火攻心。
我不言语,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就好象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趴在枕间,“呜呜”哭了起来,夏岚起身,只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了许久,也许是眼泪干了,也许是累了,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巨大的悲愤后,头脑出奇的清晰,我心里狠狠道:宜惠…。怎会…?已经长了四个多月的孩儿怎会突然…是谁害她的?
夏岚与我省亲了,玲儿与其余几个小丫头只怕已吓的破了胆子,何况他们年纪甚小,如何能知道?
那么是谁?皇后?她知道的罢?不,不是她,缚沛明着嘱咐她好生看着宜惠,何况缚沛自会每日来探望宜惠,她又怎会如此傻?
丽美人已死,谨贤妃恩熙月婕妤绝对不会,惠妃与世无争,其余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
那么还有谁?——钟太医?
忙擦干眼泪,问夏岚:“钟太医呢?把他给我招进宫,本宫要立刻见他。”
“小姐,钟太医已经被处死了。”
这却是我始料未及的,这一步步,那人都安排的那么周详。
“钟太医罪不至死,顶多发配去边疆,怎会处死?”
“小姐,是这样的……”
原来,在我昏倒后,宜惠就断了气,缚沛大发其火,小李子此时却无意发现之前打翻的药罐里有鱼子片,这鱼子片跟干草模样和颜色甚为相似,若不是小李子先前在御药房当过差哪里分辨的出来?
钟太医道是自己一时疏忽,本来宜惠喝了乳娘不小心吃错了食物他也不过是个技术有误的罪,只是这疏忽职守的罪就理当处死了。
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钟太医医术高明,办事一向谨慎,怎会“一时间疏忽”呢?
若他有意,又是为何?
宜惠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利弊,他是在维护谁呢?乳娘吃错的东西自然不是巧合,他也绝对不会这么粗心大意,暗地里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谨密的心思,也不知宜惠的早产是不是场阴谋? 误孕龙种:病妃不愁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