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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远处的人看了无不心惊,有人惊呼道:“怪物!”带着一拨人抬腿向远方没头没脑的滚去。
咛风看看浮在半空中两团巨大的龙爪,神情严峻,明朗的眸内有流彩划过,对身后满脸忧心的苏延旻交代道:“阿旻,带着所有人速速退去,不要看也不要问,这已不是凡人所能掺合的。”
语毕飞身向着光亮处迅速挺近,可惜这副身子终不能酣畅一战。
咛风舒口气调动起所有功力,如一道迅驰的闪电弹指间就冲到那团龙爪面前,光辉灼目,隐隐能看到一人影半身染血,神色木然,咛风大声喝道:“阿玥!阿玥!”
没有任何回应,心急之下,他顾不得所有飞身冲入光晕之中,水波似有所觉,汇聚成条条密集的飞箭,对逼近的人迎面射来!
咛风挥剑抵挡,残影连绵,脸颊被划开道口子,长剑没几下就四分五裂,他必须靠近她想办法唤醒她,强行顶着劈头盖脸的利刃,不管不顾急速的向光源中央冲去。
浅玥双手滚烫似火,她似乎坠入一漫长无底的深渊之中噩梦缠绕,分不清真实虚幻梦境,心口空了一个大洞,飘进脑海的只有双腕举千钧之力,兴四海之水,强自身筋骨,戮力一击撼山崩谷,开天辟地之助。
模糊中前面似有一座挺秀高山需要夷平,浅玥木然的抬起似熔铸滚热的左爪轻轻一挥,一道冒着寒气锋利的水刃破空而出,声势凌厉。
咛风冲进光源的身子瞬间被水刃割得血肉模糊,躯体碎裂成沙尘,星点尘埃随风而散。他自嘲苦笑,纵有千万不甘也只能如此了,剩下的就交给那人了。
这感觉似乎回到了悠久的一霎眼,他郎目明峻立于云海之巅,微笑着身首异处,四分五裂化归为尘,最后一眼那人一脸倔强,左眼被星辰铺满。
似有经年未访人间路,一片月华沧海平。
咛风最后用残留的意念唤道:“乾元归一!”
零零碎碎的烟尘爆裂成一团瑰丽光圈,如烟花星雨般流泻下来,耀眼夺目,斑斓富丽。
苏延旻独自留下,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眼中噙满泪花,挚友像是一大团迷雾窥不清,口中曾叨叨着不留遗憾,在无人之处轻声话别,如今,世间孑然一身空……
那璀璨华光,照得浅玥神思一晃,蒙在心尘迷雾悄然飘散,她有些虚弱的看到自己漂浮在寒气腾腾的水面上,周边断壁残垣,心口疼痛,愁肠百结。
她的心竟还在身上完好跳动,但为何有难言的悲痛之感,她记得自己被那杀千刀的萤煌捅了一刀子,闭眼时身旁似有人,留了句“我在湟中等你!”
一道强光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直觉双手滚烫,坠入地脉深处河道中,翻滚蒸腾下双手变成团巨爪……好像还有座高山,要为父神荡平来着。
脑中乱成一团,隐约觉得高山、奔扑而来的呼唤、咛风、碎裂,齑粉这一块块的零碎拼凑成一个惨烈完整。
浅玥颤抖着抱着头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她都做了什么,虽常与三哥互掐互嫌弃互不待见,但咛风就是她哥是她在这人世间的亲人,她怎么能……
“啊!”的惨叫声划破云霄,凄风晦日,大雨滂沱,忧痛懊悔倾盆而下……
三千梦魇,愁苦忧怖聚于心中,时时缠绕。焚身苦业,烈焰灼其体肤。
天空黑云压顶,电闪雷鸣,为何要我的双手要沾满我重要之人的鲜血,我要他们与我共存。
可你是一族之长,要明白取舍。
那背叛也能成为了一种天道。
雷嗔电怒下,孤寂的背影愈行愈远……
脑中涌现过的这些画面,令浅玥分不清是真是幻,她脱力般双手下垂,落入下方寒潭之中,脑中频频出现在这人世间结识的亲友,一颦一笑,深刻的显现在眼前,还有咛风带着无奈苦笑碎裂成尘,让她痛悔不休;
世间争斗不止,刀兵不休,尸山血海,道边散发着一股恶心腐臭味,黄昏时残照滋润着大地,秃鹫围拢在一堆抢食新鲜血肉,赤色残红抹入眼。
偶然间有小孩子呵呵的笑声,念叨着“小姑姑,你说话不算数,答应带楸儿看灯会,自己跑去会情郎!”
浅玥心中一软,触手捏捏秋楸粉嫩的脸蛋,手感是僵硬冰冷,细看只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头颅,她心惊的尖叫道:“不会,不会!”
再转身时看到羽铮神情冷峻手里提着剑,冷声道:“只要作乱,亦斩之。”
一剑刺穿心窝,她愣愣看着心口处鲜血溢出,在剑上滴答滴答下落,那隐在深心处的梦魇已然成真,万般苦痛。
冰寒的湖水似滚烫的沸水翻滚动荡,咆哮的拍向四周林木,远处聚集的禁军见此异景,心惊的往后退了些,军马不安的躁动,嘶鸣着欲脱离掌控。
附近的百姓闻此巨变,那还管得了夜禁,带上行囊直接冲出坊门,向北面高处跑去,翻腾的水流贯穿着长安城的地下,连带着地面隐隐颤动,流经长安城的水渠,水面上的冰层一波波裂开,冰寒的水流动着愈来愈湍急。
正月间雨水较少,何况是倾盆大雨,一道道闪电似在黑压压的天穹划开巨大的口子,暴雨冲刷着在夯土地上,不一会就泥泞遍地,几大水渠冰面已变成沸腾之水,水势不断往上涨。
浅玥在水中不断挣扎翻滚,长发飘舞如云锦缎带,脑中反复回响的都是举千钧之力,兴四海之水,双手又化作两团巨大的龙爪,胡乱挥霍,卷起无数湖底砂石,流水惊涛汹涌向上而冲去。
关中之地秦川,物华天宝,沃野千里。尤以长安城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之环绕,最具灵气。
这漫天的大雨,转瞬间就让这八条河道的水漫过堤坝,翻涌向下汇聚,周边的百姓奋力逃出,瑟瑟发抖的聚在一高地上,有老者跪地道:“龙王,息怒,莫要再降雨了。”
一道巨浪破空而起,遮住山峦,直往上冲,百姓见了瘫软在地,念叨着:“天降巨灾!”
甘露殿前君臣三人已退至殿内,暴雨狠狠打在瓦片上,啪啪声响,电闪雷鸣间闪现着三人貌合神离的面孔,冷肃惊心,各怀心思。
李城渊坐上龙椅,沉声道:“我当初留下你二人,原希望这稀薄的血脉能多多延绵,辅佐帝国蒸蒸日上国强民富,稳若磐石!”
这掺了几分真的话怎么都得说一说,多年这斩草除根的心温情脉脉了几个轮回,随着时间的推移霸业的继承困难重重,难以高枕无忧,身为帝王便是如此伤神费心,若想长治久安,必殚精竭虑,时时慎之,驭人心术亦是高深莫测。
阶下二人沉默半饷,一道轰鸣惊雷打破静默,李骞先开口道:“事到临头,叔父还要施舍些廉价的亲情,尤为可笑,从杀入玄武门之刻,我心不畏死,只可惜不能以正乾坤。”
李城渊压着怒火:“你呢?阿昀……”
李昀坦然直视笑道:“若父君认为臣儿有罪,臣无话可说,甘愿领罚。”
又一声轰鸣直捣心府,李城渊威严的坐于龙椅上,沉吟不语,气氛压抑,这时外间右武卫将军带着寒风霜雨进来,不安道:“陛下,外间暴雨,河渠惊波涌天,出现奇景。”
地下一阵颤动不止,香炉摆件歪倒,待李城渊带人出去时,天幕似漏了个大洞,不断往下灌水,暗沉沉的一片,最可怕的是四周有湖泊河渠之地,涌起了高达数丈之水柱,汹涌澎湃,这水要是倾覆而下,后果不堪设想,大周也将亡于天灾。
李骞看后拍手笑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飞身直直向着李城渊冲去。
浅玥在湖底双爪颤抖着深深嵌入至坚硬石块之中,手指上尽是摩擦的伤痕,鲜血直涌,深可见白骨,低吼着:“不要再暴动狂躁,不可乱心发怒,不兴水祸,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三千梦魇皆是心魔而化,静心祛厄……”
一阵挣扎,湖中之水沸腾乱流有趋弱之势,浅玥插进硬石块的手抓紧硬石,指尖剧疼麻木,那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在脑中回荡,“真是笨拙,有了委屈心碎也不敢好好发泄一通,这通天神力在你身上也是荒废!是我想笑就笑,怒了想灭谁就灭谁!自在逍遥!”
“你闭嘴,你既要把神力给我,受苦受难我承便是,但你休想控制住我的思想,让我沦为你的奴隶供你驱使,你已然离了这世间千万年,就不能彻底离开吗?制造争端,引发祸乱就是你的心愿吗?”
“若如此,我宁愿只活个几载,哪怕只有方寸地,开开心心也好过荼毒世间。”
“你怕了吗?那些梦魇中的一切变成真实,被所亲所爱之人斩杀。”
“闭嘴!我只恨你扰我心神,乱我心志。”
那熟悉的声音呵呵呵大笑起,清润悠扬,在脑中不断回荡,三千梦魇能助你凝神静气,以练坚心。
顷刻间眼前画面呈现,南山上烟尘茫茫,照英用全身神力挡住一波波崩下山的飞雪砂石,最后吐血力竭坠落,被霜雾吞噬。
画面一转,咛风拼死向前冲,抵挡着水刃,身上被割开一道道口子,带着苦笑分裂散落,熟悉的声音轻语,“你看,他可是因你而灰飞烟灭!”
那画面实在太过深刻,始终烙印在浅玥心中萦绕不去,她不敢看不敢想,咬牙道:“风是神人,就算肉身不在,他也会魂归仙体,他……他还会在归来的。”
“你觉得你抹去的只是凡人之身,不是神,我记得我以前弑过不少天神?”
浅玥心里又急又怒,刚压下去的心火沸腾燃烧,直冲了上顶,怒火中她使劲将手抽出,连带着一串血水,狠狠拍向自己脑门,眼中滚着泪花怒喝道:“你别再说了,我不会信!”
整个长安城水渠河道上皆涌起波涛滚滚水柱,只要洪水拍下全城付之东流,片草不生。
天空中如瀑的暴雨似有趋缓之势,四方高涌的水柱隐约缓缓在收缩,一道闪电闷雷劈空而下,峰回路转,暴雨如注,冲天浪潮迫不及待奔流而下。 河伯的女儿